第624章 死不能入庙(1 / 2)

('“祖父真有意与赵氏结亲?”

离开正殿后,知瑶忍不住问叔叔知果。

知瑶二月份攻克仇由,三月初时押送仇由贵族回新田献俘,知氏与晋侯关系极佳,送回的战利品里自然少不了国君的一份。虚荣的晋侯大喜,知瑶便被顺理成章地任命为仇由大夫,仇由也成了知氏的合法领地。

这次受赵氏之邀前来祝贺,本是没有他的,但存了见赵无恤一面的想法,知瑶提出自己也要来温县。知伯碍于他的性情,本欲不允,可挨不过爱孙的请命,只能同意,但让他一切都得听叔父知果的,决不可依着自己的性情欺凌他人。

对这个聪明绝顶的侄儿,知果一向不太喜欢他,此刻干笑道:“你祖父的心思是猜不透的,但在我看来,或是在迷惑赵氏,让赵氏安心……”

“祖父要求赵氏一分为二,让赵氏父子如何安心?以赵无恤的脾性,恐不会答应。”

知果年近三旬,也是个聪慧的人,他抚着胡须道:“赵氏与范、中行已经势同水火,如今无非是想约合韩、魏两家共伐之,为此,他们需要知氏的支持。知氏遣人来结好,若我是赵孟,肯定会假意同意,再礼送吾等离开,随后一心准备与范、中行的战争,妄想先破二卿,等太行以东的战局已定,知氏便奈他们不能……可父亲的心思,又怎可能如此简单,休说是赵氏,换了我,也不甚明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馆舍处,知氏被安排在单独的院落里,知瑶和叔父相互行了一礼入室安寝。

直到这时,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豫让方才从阴影里走出来,附在耳边小声说道:“君子,今日在殿外,邯郸氏所带的随从里有几个下臣的熟悉面孔,正是范氏的朝歌剑宫死士!”

知瑶回头望了豫让一眼:“你没看错?”

“绝不会有错。”

知瑶冷笑道:“祖父此番手段高明,同时拉拢五卿,却不明显倒向哪方。范、中行这几年处于劣势,他们已经放下了早年的龌龊,一心想求知氏相助。但他们的家主太自大了,一直没打消自行其是的念头,此事你切勿声张,知氏这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赵氏父子会不会遇刺,死或不死,无论范、中行如何挣扎,都已牢牢陷入我祖父的阳谋中了!”

……

“君子,有件事已经调查清楚了,赵午身边的那几人,的确是范氏死士!”

赵无恤从大殿中出来后面色如常,和以往一样和众家臣见礼,在众家臣看来,父子二人方才大概已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既然赵无恤不说,他们也无从得知具体细节。

郑龙抢在赵无恤离开前,将这样一个消息告诉了他:邯郸午的随员里,有范氏安插的刺客!

“就是那些以命相搏,希望血溅五尺的剑士?范氏上回在陶丘刺杀就以失败告终,这次还想故技重施?”赵无恤冷冷一笑,范氏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

“不过想想也是,我若是凑巧死了,鲁国就得立刻变天,维系赵氏与宋、曹联盟的纽带一旦断裂,就很难重新连上了。届时,赵氏在太行以东的优势将消失殆尽,敌对的诸卿便可以轻易将赵氏绝灭了……”

“我是赵氏此战胜负的关键,这一点,他们没有看错。”

郑龙问道:“那该如何处置,拘押起来么?”

赵无恤思索片刻后道:“不必,一切如常,只是要派人去将邯郸午再请回来,让他远离刺客,以免受到波及,对那边就说是我父亲邀他过来兄弟叙话。”

郑龙没有应诺,赵无恤知道,他还得进殿内请示过赵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虽然权倾鲁国,但回到温县后,却永远是儿子,是小辈的身份,家臣们虽然开始偏向于他,但大事上,仍然是赵鞅说一不二,比如说这次。

赵鞅决心哪怕知氏递过来的橄榄枝有毒,也得捡起来。季嬴会许嫁,这一点赵卿已经板上钉钉,尽管赵无恤极力反对,但赵鞅做的,只是将知氏提出的三个月准备延长到半年。

“我不会向知氏低头。”赵无恤死不松口,只有这句话。

赵氏需要在这六个月里,一边与知氏虚以委蛇,拖住他们,一边还得让局势彻底偏向己方!

赵无恤知道,若还想保护想保护的人,自己时间已不多了。

他对郑龙说道:“你进去以后,就说是我的建议。明日婚仪,让这些范氏刺客也参与,黑衣侍卫死死盯住他们,但要在仪式上故意给他们一个出手的机会……即便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我,也必须推他们一把,制造范、中行再度刺杀的口实!”

郑龙恍然:“君子的意思是……”

“眼睁睁地看着赵氏日复一日的强大,范、中行两家忍不下去了,他们比吾等还沉不住气……”

“既然两家嫌自己死的不够快,那就助他们一把,届时一口咬定这一条,加上叛国之罪,就算彼辈不动手,赵氏也要抢着先下手为强了!”

……

婚者,昏也,仪式将在黄昏时分举行,但准备工作,要从一大早就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吉日这一天清晨,赵氏宗庙礼器已备,在寝室陈设鼎、尊等饮食之馔具。新郎赵无恤服爵弁、缁衣、缫裳、缁带,准备出发。

婚礼是人生大事,意外着在血亲之外,又多了一位家人。

家人是世上最重要的,这是赵无恤前世的信条,一个普通人的信条。

或许有些极端,他最鄙夷的,正是那些抛弃妻子,让家人含辛茹苦,却“无私”为他人做贡献的人。

为国为民的奉献可以,但决不能以家人的悲剧为代价。

来到春秋时代后,他亦如此认为!

在赵氏内部,对赵鞅、赵伯鲁等父兄,赵无恤有几分情分,但绝没深到“家人”的层面上。

“无恤,你的冠带有点歪。”红衣女子细心地为赵无恤整理着衣襟,好让他能体面地出门迎亲。

纤细的手指为他正了正冠,振衣,仔细地将红色的缨带系于颔下,一抬头,却见赵无恤正怔怔看着她。

“怎么了?今日为何心事重重的。”

“无事。”赵无恤勉强地笑了笑,季嬴应该还不知道那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唯有季嬴,她是他一睁眼见到的第一人,在落魄时给予关怀的唯一一人,他一面将她当亲姐对待,又因为魂儿与灵的不匹配,对这位少女也有异样的爱惜。

但无论哪一种情绪,都不能容忍她像历史上那样,成为牺牲品。

哪怕人生再辉煌,若是没了家人分享,也是一片空虚。

“等进了家庙,再与灵子一同向阿姊献酒。”将出门前,赵无恤对季嬴笑着说道。

季嬴却不笑,面色却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无恤,你在家庙中是见不到我的。”

赵无恤心中一惊。

“为何?”虽然平日的祭祀,女子是不能入庙的,但这毕竟是事关他的婚仪大事,季嬴作为赵氏名声在外的长女,肯定得跟着进去,受新郎和新妇一拜。

此时此刻,季嬴很平静,平静得出奇:“因为我纵然死了,也无法入赵氏家庙。”

“你觉得,这是为何?”

ps:不卡文的话,还是一天两更,第二更在晚上,为了不受影响,七月会从书评区和qq群里消失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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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婚礼将于黄昏时分在温县的赵是家庙举行,入夜后新郎和新妇自去安寝,宾客们则要移驾王大殿召开宴会:一千名客宾客,数不尽的嘉柔美食,以及舞人、侏儒和倡优们的表演。

但首先,赵无恤得亲自驾车,去新娘暂居的馆舍迎接乐氏淑女。

仿佛昨夜的争执没有发生,赵鞅平静地命子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赵无恤亦平静地下拜答道:“诺。惟恐弗堪,不敢忘命。”

他乘黑色漆车,身后有副车二乘,带着服玄端礼服的随行者,前去将乐灵子接到宗庙处,完成最后的仪式。

在此途中,墨车会经过一段长长的街道。

能容三辆戎车并行的狭窄街道上,两边罗列赵氏兵卒,用长矛挡住人群。赵无恤一车当先,他的左膀右臂们则扈从左右,漆万是他的车右,骑从们操纵马儿小跑着在侧边踏步,当初在夹谷之会上压了齐侯风头的仪仗队在这里也能派上用场,最后由穆夏带着两列卫兵殿后,乐官们吹吹打打,奏响悦耳的吉乐。

在赵氏兵卒稀疏的戈矛后,温县的民众用喜气洋洋的目光凝视着骑马驾车的人们。

赵氏统治温县百年之久,这里的民众自然也发自内心,将自己当成了赵氏领民,听闻赵氏那位在东方威名远望的小君子成婚,百姓不知出来了多少,完全没人组织,全是自发的,都盼着能一睹君子风采,要是能看看从宋国迎娶来的新娘有多美就更好了。当然,后者纯属臆想。

这围观的队伍由内城城门两侧始,一直排出好几里外,直到外郭墙垣,在道边挤得密密攘攘。这不是赵无恤第一次被百姓相迎了,在鲁国就有多次,可那多是在低税的收买和兵威慑服下才得到的待遇,比起温县民众发自内心的与赵氏同喜同忧,程度差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暗暗想道:“我虽能在鲁国立足,但根基不稳,想要让这株大树长大,华盖笼罩四野,只有在晋阳、长子、温县这些被赵氏长期统治的地方,才能牢牢扎下根须啊……”

不过换种想法,知、范、中行乃至于韩魏的领地,又何尝不是根深蒂固。

在早间与季嬴一番对话后,赵无恤的心结已去,没了那患得患失烦躁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他扬起面孔,今天是个晴天,午后暖暖的阳光下,春风越过墙垣吹入城中,一阵一阵吹拂人面,令人心痒痒的,在这样的春光里行走,很容易麻痹大意。

所以欢迎的人潮里,也混入了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利用这份大意……

虽然看似防备严密,赵鞅也已命郑龙出百余黑衣侍卫混进人群,预防有事故发生。赵无恤这边也作了类似部署,但在那自诩本领高超的剑士眼中,渺小的机会仍然存在。

赵无恤一边操纵着八辔,一边斜瞥街道,跳梁小丑们会从哪里冲出来呢?

他突然想起了一战时的费迪南大公,自己扮演的,也是这样一个角色吧。

他的死或者伤,将会引发一场世界大战……

……

他们穿过殿前的广场,沿着东西大道行驶,在一处最难防备的拐角处,伴随着民众不时发出的欢呼,突然猛然听见前头街北不远处有人大叫了一声:“赵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坐在车上抬眼向前看去,却见十余个穿各行各业衣服,提剑的刺客从街边、人流里杀气腾腾地迎面冲来。几乎同一时间,几名混在人群里,看似围观的邯郸氏随从也高声叫道:“赵氏子!”然后提着兵器猛地越过赵氏兵卒,蜂拥向赵无恤的墨车杀来。

光天化日之下,街上突发惊变,民众们或呆或惊,没反应过来的还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则开始朝两侧退却,喧嚷惊哗,车马失据,人奔车倒,顿时乱作一团。

相比上一次在陶丘大竞技场的刺杀,这次行刺的人更加胆大,敢在赵氏的领地中,在大街上动手。危急时刻,浮现到赵无恤脑中的却是:“终于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这前后二十来个刺客就冲到了街道上。几个温县赵兵试图阻拦,被刺客毫不留情地刺倒地上。短兵尚未相接,街上已经溅血。

然而当刺客们须发贲张地冲到车前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弩机的齐射。

刺客的领头者是个身材短小的剑客,他见状一惊:“不好,有埋伏!”

墨车上藏有兵甲,练了三四年弩机,已经颇有所得的弩士材官们对着敢在这大喜日子里向赵大将军亮剑的人射出了愤怒的箭矢,箭无虚发,嗖嗖嗖数声闷响后,将他们半数钉翻在地。

而赵无恤身边的漆万和赵氏黑衣卫士们,也早已一个箭步跃到了车的前后左右,盾牌四面张开,挡住零星射来的冷箭,随后抽剑在手,挺在胸前,把赵无恤护在了中间。

当硕果仅存的几名刺客到了跟前时,却被善战的黑衣们阻拦。

穆夏穿着厚甲,手持一对在桃丘铁坊打制的大铁戟,他双臂舞动开来,大步跨进,两个持剑的刺客想包夹他,却被穆夏持右戟横击,正中右边刺客的胸腹,这刺客虽然贴身穿着皮甲,奈何穆夏的铁戟一支重四十斤,便是铜甲也挡不住,别说皮甲了,登时被铁戟的月牙钩穿透,鲜血喷涌,瞬间染红了衣衫,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黑衣卫士们一对一也许不是这些剑士的对手,但乱拳打死老师傅,除非能做到以一敌十的程度,刺客们不能前进半步。何况反应过来的温县民众也已经愤怒地围了过来,有想要突围逃走的被他们揪住,活生生打成了肉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边打,还一边愤怒地骂道:“贼子!真是大胆,竟然刺杀赵氏君子!”

整个过程中,赵无恤只是静静地在车上看着。

这一幕如果是发生在几年前,发生在太行山、羊肠坂上,赵无恤也许会手忙脚乱一阵,眼下他却是镇定自如。这数年来,他转战东国,历经血战,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危险没有遇到过?与在千军万马阵中厮杀鏖战、稍不留神就会横尸当场的场面相比,这点场面太小儿科了。

可笑的是,一直把他当成大敌,必杀之而后快的范、中行却一点记性不长,一次又一次,还真以为能侥幸成功?

又或者,是赵无恤的体质天生吸引刺客?历史上的豫让不就刺了他三次么?

自嘲地笑了笑后,看着被围在二十余尺外,被封死了所有退路,无计可施的刺客,赵无恤一挥手,两张大网从副车上飞出,将他们罩在了里面。

刺客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想要以匕首自杀,但也有态度迟疑动作慢了的,便被直接以戟戳穿双掌,绑了起来。

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

“君子,是否要改变行程,是否要推迟婚期……”待尘埃落定后,一直跟在车边的赵氏有司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问道。

他方才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才紧紧抱着铜礼器贴着马车,想着要是有刺客近身,就抢在他害君子前一铜尊砸下去!砸刺客一个脑浆迸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却淡然自若,他说道:“不必为了此辈宵小而耽误吉时,赵氏的敌人越是想要吾等性命,吾等就越要妻子谐乐!乐官何在?休要停下,继续奏乐!仪仗在前开道,此辈宵小,交由黑衣卫士们处理即可。”

赵氏的乐官们吹奏的乐器大多笨重,举上举下可是个体力活,所以他们个个都不文弱,方才有名刺客如无头苍蝇般冲入了乐队里,他们拎起笙管就是往刺客头上砸,此刻也回过神来,擦了擦衣衫上沾着的血,便继续奏起了欢天喜地的迎亲之乐。

在这欢乐之中,温县的赵氏民众一面为君子的镇定而自豪,但更多的,则是对刺杀者的愤怒。

“敌国尚且不伐亲丧之邦,岂有在迎亲之日遣人来刺杀的!”

对此,赵无恤连问不问,就对旁边的人道:“此乃范、中行两氏欲刺我也!”

“范!”

“中行!”

亲卫们怒气冲天,民众们咬牙切齿,宾客们大吃一惊,而知氏叔侄,则交换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眼神。

用不了几个时辰,这二卿的作为将伴随赵无恤虽遇刺却平安无事的消息,传遍整个温县。

这是今日大婚的一曲不谐之曲,也是战争的信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在继续朝目标驶去,仪仗们沾上的血迹被迅速清理,在这长长队伍的头顶,有数只鸟儿拍着灰色的翅膀,划破青空,向遥远的东方飞去。

按照无恤的嘱咐,公治长在接到消息后,已经在鸽巢中将苍鸽放飞。经过去年到今年的数次实验,从鲁国带来的那些驯化苍鸽已经能带着小小纸条,从温县飞回故乡郓城、曲阜去了,虽然成功率还不算高。

不过没事,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外人无法解读的密语,此外还有轻车快马十余,连续不断地回鲁国报信。

灰色的翅膀,将带去灰色的消息,关于战争,关于赵大将军的决心。

为了守护住眼前那片殷红,赵无恤已经下定了决心,连赵鞅也无法无视的决心。

而帮他下定决定的,还是早间季嬴告知的那番话。

抚着腰间的玉环,赵无恤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像是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傻子。

玉环润洁无暇,它来自极西的昆仑之地,是赵氏的祖先造父从周穆王那里得来的宝物,它的身上,包含着许多个故事,也包括季嬴的……

ps:明天下午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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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在迈出厅堂之前,在赵无恤的不断追问下,季嬴抚着那枚昆仑美玉,用温润的声音,说起了关于它,也关于她自己的故事。

“嬴姓的始祖是崇尚鸟的少昊;少昊再传至于皋陶,皋陶传之于伯益,伯益虽被夏启夺取了夷夏盟主之位,但东夷嬴姓部族依然强大,足以自保。他有两子,一曰大廉,实名鸟俗氏,是赵氏的祖先;二曰若木,南迁到了淮泗之地,建立了徐国……”

“后来,鸟俗氏的后裔不堪夏的征伐,和殷商结盟,其首领费昌辅佐成汤起兵反抗夏后氏的残暴统治,在鸣条之战中大败夏桀,报了先祖被夺位的耻辱,从此嬴姓多显,遂为诸侯,世代忠良。”

“到了殷周易代的时候,他们很自然地站到了周人的对立面……”

与周、晋、鲁等宗姬邦国的青铜铭刻和列国春秋记述的不一样,对那段历史,赵氏的家史却写下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是属于失败者的记忆。

牧野之战中,恶来高大的身躯被周人的战车碾成了碎肉,他的父兄蜚廉、季胜正奉命带着殷商主力,在海滨征服桀骜不驯的淮夷。直到远方传来了恶来战死的消息,还有帝辛****而死的传言。

面势头正盛的周人,嬴姓父子没有贸然回师傅,而是选择了暂时隐忍。他们游窜于海滨,说服蒲姑、奄等同盟国,联络殷商“顽民”。他们压抑的仇恨在数年后的武庚之乱里爆发出来了,可惜却被雄才大略的周公旦轻松碾平……

飞廉和季胜被围困于霍太山,据说当时季胜已背上了弓箭,提上了大钺,要下山去与周人决于死战,却被以善于奔跑而闻名天下的父亲蜚廉拦住了。天下大势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最终没有学伯夷叔齐,而是明智地选择了投降。

平叛后,圣明的周公用“宽大”的方法惩罚参与叛乱的人们,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将他们赶离故土,迁往他乡。

周公旦以天命和成王名义宣布道:“猷!告尔多士,予惟时其迁居西尔,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宁,时惟天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嬴姓一族被逐到遥远的地方,陇山以西,苦寒荒凉的西陲之地。

赵氏的祖先季胜就这样低下了高傲的头,在周的西部边陲抵御戎人,为杀害兄长的仇人“守边”。曾经在大邑商世代为诸侯高官的嬴姓一族被征服后,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整个氏族都沦周天子的放马圉牧,受周人的驱使和奴役。

“季胜有了儿子孟增,孟增因为养马有功被周成王被赐名为皋狼。皋狼有又有了儿子衡父,而衡父的儿子就是赵氏的肇造者,造父!”

“造父是百年一出的人才,他识马、养马、驾马的技艺高超,成为天下有名的御手,也成为周穆王身边的最得宠的仆从。虽然族人处境卑微,但造父依然默默为周穆王驾车御马,他选取了骏马八匹,与在桃林得到的盗骊、骅骝、绿耳等名马一同献给穆王。穆王大喜,让造父为他驾车,到西方去巡视,一路上他们涉流沙,登昆仑,在天池上见到了西王母,见证了种种奇景,周穆王快乐得把回去都忘了……“

旁人已经统统被赵无恤赶了出去,厅堂内仅剩他与季嬴两人,诉说着古老的秘密。说到这里,季嬴突然近身来,拨弄起了他腰间那枚莹白无瑕的玉环,柔和的目光中带着不舍。

“这块玉,本就是周穆王在这次西行中,于昆仑之墟得到的,他视之为瑰宝……”

这在无恤的预料之中,在鲁国时,他曾找攻玉之工鉴定过,这种玉是在中原无法寻到的,它来自玉石之乡,通过玉石之路传播进来。

他说道:“我听闻,就在这次西行中,徐子僭号为王,称徐偃王,在东方发动了叛乱,并联合九夷伐周,侵至伊洛。周穆王大惊,让造父为御,乘坐马车,日行千里奔回宗周,这才打败了徐子,战后论功行赏,便把赵城赐给造父,这就是赵氏的起源。至于这玉,从此也成了赵氏的传家宝,难道不是这样?”

赵无恤紧紧盯着季嬴的眼睛,今天她说的事情,颇有些骇人听闻啊。

季嬴一笑:“没错,这玉佩,就是周穆王因此事随手赏给造父的。只是受封于赵城却因为另一个理由,而且……”

说到这里,她突然严肃起来:“无恤,你不该称徐偃王为徐子,他和赵造父一样,是伯益之后,他治国有道,对同族同姓十分仁义,极盛时有地五百里,向他朝贡的邦族三十有六国,是带领嬴姓反抗周人统治的英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又露出了柔和的笑:“不过也怪不得你,因为赵氏的一切都已经周化了,所以你只知道故事的一半,赵造父的那一半。关于徐国的那一半,还得由我来告诉你!”

……

随着季嬴的潺潺讲述,故事在继续,不知不觉,赵无恤已被这故事本身吸引住了,他心里带着浓浓的疑惑,倾听着这一切。

“徐偃王侵兵至洛后,却未能顺利攻入周人的东都洛阳,周穆王火速归来组织反攻,楚人也从荆山深处袭击徐国的后方,徐人大败,没多久就败退回淮泗了……”

自从殷商灭亡后,周天子还从未如此被人逼压过,周穆王恼羞成怒,发齐、鲁等近百诸侯攻徐国。围城三月后,徐城告破,独自挑战泰半天下的徐国败亡,但徐偃王和徐国的王族却消失不见。

穆王大怒,征发身边所有人去搜索徐偃王的踪迹,造父也不例外。

数日后,多数人一无所获地归来,唯独晚归的造父带回了偃王的头颅。

只是,那块穆王赐予的玉却随着徐国王子、王孙们一起消失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造父受封的原因?”

赵无恤长舒了一口气,凝视着自己的阿姊,史书上没有记述造父和此事有关,斩杀徐偃王的功绩被周穆王戴到了自己头上,只在赵氏内部有这种说法,季嬴知道这点不足为奇。

但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然,其实造父没有杀徐偃王。”

季嬴道:“造父的确追上了徐国王族,却借助自己的身份做掩护,帮他们离开了周人的包围圈,因为他也是嬴姓族人,对偃王的举动佩服不已。”

“那徐偃王是如何死的?”

季嬴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带着一丝哀伤。

“是自杀。”

“自杀!?”赵无恤微微吃惊。

“身负重伤,自知命不久矣的徐偃王自刎而死,将自己的头颅送给了赵造父,让他回去换一份大功劳。他愿意用自己的头颅,换取族人的性命,换取徐国再起的机会,同时也想换取赵造父这一嬴姓支系繁衍壮大的机会!”

“赵氏和徐国王室的渊源便从此种下。后来,徐国王室南迁避开了周人锋芒,在淮泗重新立国,从此成了一个安分守己的诸侯。他们与被封在赵城,成了周王亲信大夫的赵造父立下了一个盟誓,两家同为嬴姓族人,休戚与共,若有危难,决不相忘!那是用徐偃王头颅换取的盟誓,赵造父被徐偃王的壮举感动,将玉环交给了徐国王室,作为信物,从此在徐国王室世代相传……”

“既然这是徐国与赵氏的机密,甚至吾等兄弟皆不知晓,阿姊又是从何得知的?这玉佩应在徐国手中,阿姊是如何得到的它?”赵无恤捏着季嬴的手腕,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真相,一个答案。

季嬴看着急切的弟弟,无奈地笑了,也只有面对她时,他才会失去往常的镇定自若。

“别急,且听我说,还有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瞥了一眼缓缓落下的沙漏,和摆放在外面的圭表,赵无恤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身上还担着一项联姻的责任,很可能还得承受一次挑起大战的刺杀。

但他愿意给季嬴留出时间来诉说。

见赵无恤颔首应诺,季嬴看上去如释重负:“很简单,因为我本就是徐偃王的直系后裔,我叫季嬴,不是赵嬴的嬴,而是徐嬴的嬴!”

……

他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心情极为复杂。一刻前,她还是他的亲姊,如今却在吐诉一个天大的秘密后,俩人的关系顿时变了。

震惊、难以置信,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不明欣喜,这就是赵无恤听季嬴说,她不是自己亲姊时的感受。

半响后,他才说道:“阿姊,徐国,在十四年前已经被吴国灭亡了……”

十四年前,吴王阖闾北渡淮河讨伐亲楚的徐国,伍子胥放泗水灌徐城。三个月后,城坏,徐王章羽披发文面,绑缚着自己,领着妻子儿女出城投降,跪求吴王保留国土,吴王阖闾不准,立国千年之久的徐国灭亡,徐人自此失去了国土,沦为吴人的奴仆……

季嬴坦然道:“我知道,其实这是注定的,徐国早已不是徐偃王时候的淮泗霸国了,他国力弱小,民心松散,早在二十年前就有过一次灭亡的危机。在那次吴国兵临城下的危机里,徐国太子,也就是末代徐君章禹的兄长章羽,他携带玉环和怀胎六月的夫人北奔晋国,想要央求在晋国为卿,日益兴旺的赵氏设法相救……”

“可惜的是,公子章羽在抵达晋国不久后便死去了,留下了一对无依无靠的妻女。随着徐国之危解除,徐君病逝,次子章禹登位,他仗着有楚国保护,竟忘恩负义,对外宣布太子章羽是弃国而逃。于是太子的遗孤便无法回归故乡,只能在外流亡!”或许是事关己身,季嬴说得有些痛苦,纤细的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无恤只能近身安慰她。

“幸之又幸,赵氏的宗主收留了她们,他随后与那位太子夫人有了情谊,便收她为侧室。那位徐嬴遗孤也成了他的女儿,或是因为那份赵氏与徐国的盟约,他对她视若亲女,徐国灭亡后更甚,对外甚至声称她是他在外留下的血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国太子章羽,就是我的生父,他的夫人,则是我的母亲,而我,便是那个被赵氏收养的幸运儿。”

说完这一切后,似乎是意识到自此以后,再也不能以亲姐身份与赵无恤相处了,季嬴突然有些腼腆,她垂首下拜,如同一直火红的彩蝶。

“所以无恤,你现在该明白,为何我虽为赵氏的女儿,却死也不能入赵氏宗庙了吧?”

……

不同于最初的急躁,赵无恤现在静静地听着一切,缄默不言。

是时候正视自己的情感了。

在赵鞅做出了让季嬴出嫁的决定后,赵无恤在愤怒之余,也感受到了内心里的巨大空洞。

那个空洞,名为“家人”。

前世的家人是再也见不到了,而在这个时代,他真真切切当做家人的,也仅有季嬴,以及即将成为他妻子的灵子,妾室伯芈,还有儿子寥寥数人。

其中,对季嬴的情感尤为强烈。

因为当他一无所有时,唯有这个少女如仙子降临,踩着木屐踏入马厩牛棚,为他带来吃食,带来安慰,还带来了让他在这个时代坚强活下去的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这具身体来说,她是无微不至的阿姊,对身体里的魂儿来说,她则是无法替代的女神。

所以当得知她要嫁作他人妇时,赵无恤是真的慌了。

这意味着,他要失去她。

甚至,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内里的空洞。原本被季嬴占据得满满当当的心房,如今却是全是虚无。就像一颗被强行拔掉的牙,用舌尖能感受到原本牙齿存在处的空洞,但牙齿会重新长出来,心中的空洞却依旧如故,一旦失去,这空洞永远不会好起来。

所以,是时候视自己的情感了。

人总是自私自利的生物,赵无恤从来不讳言“寡人有疾”,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很想很想。

而方式,只有一个。

赵无恤执着季嬴之手,将她轻轻扶起来,拂去她眼角的泪,对她郑重地说道:“徐国已经亡了,阿姊你的故国已经失去了,但赵氏永远是你的家。你不仅有父亲,还有我,我发誓,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进赵氏宗庙,在活着的时候!”

这一世,我可不能失去你了,他心中如此立誓道。

ps:故事一旦开始就没法回头,总算是写到这一步了,觉得接受不了的人也不必勉强,要弃书就弃书吧,骂人就省省吧,机智的七月已经不看评论了on_no~,总之,姐党才是执政党,明天还是会晚点才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婚礼吉日一大早,隶妾们就用冒着蒸汽的热水注满浴盆,服侍乐灵子沐浴更衣,一切完毕后,她黝黑的秀发轻轻搭在背上,最后披上了吉服。

“淑女美甚……”连她的陪嫁媵妾孔姣也不由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是么?”

乐灵子坐在在妆台前,对着磨得发亮的铜镜,里面是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而身后则是满眼羡慕的孔姣。

今天她被精心装扮过,原来便是有着大邑商女儿的清秀,如今更是显得仪态万方。但她被修过的双眉轻蹙,还是为了已经到了眼前的婚事而忧心不已。

本来这桩婚事已经没有多少波折,可是这次前来晋国,一路上被战争笼罩的阴云从未消散,而且除此之外,还有种种扰乱未婚夫心绪的事,和人。

不过她还是必须为身后的媵做出表率,乐灵子抬起一对宽袖,在铜鉴前轻轻一旋,露出了自信的一笑。

“的确很美。”

这几日,她们的暂居之所位于温县外郭,大河之畔。此地在河之阳,在温之汜,午后时分,盛装的新妇走出室内。河风吹过,裾袂飞扬。衣着鲜艳的媵嫁簇拥上前,聚拢她不染纤尘的一袭白衣,如花丛中翩飞着一只粉蝶。

车辙消失之处是汤汤而逝的河水,她回头,遥望大河的对岸,今日天气极佳,河雾消散,能看清对岸的光景,她知道,彼岸是郑国,寿星分野的郑国,郑国越过黄池再往东,则是大火分野,养育自己长大的母国——宋。

她又向前望去,盛大的亲迎队伍吹着喜庆的笙箫走近,双方的使者互相行礼,陈列着贽见的俪皮、玉璧、榖圭、束帛和羔羊,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亲迎队伍的警备严格的有些过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这微小的芥蒂很快释怀,因为新郎已经走过来了。

从商丘走到这里,这一路上虽然话说得不多,多数时候也只能隔着车壁交流,不过年余未见的生分却少了许多,他们之间好歹还有几分情谊,比起素未谋面便要同床共枕的那些夫妻好多了。

就这么想着,双方越来越近,乐灵子隔着面纱,不经意的顾盼间又撞见他的目光。

赵无恤已经大方地走来,按礼俗要服侍她上车。

“其君之袂也良?其娣之袂也良?”

她突然瞥了身后的高个孔姣一眼,对赵无恤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揶揄着看着他的眼睛。

赵无恤迟疑了片刻,还是回答道:“虽则蝃蝀,匪我思存;谁谓我心,素衣如云……”

他从容地微笑,不过乐灵子却看得出,他颇有些神思不属,当然不是对身后的媵娣感兴趣,而是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发生什么了?”她自内心发出疑问。

“无事。”赵无恤笑了笑让她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疑虑并未从她的心中打消,若是仔细观察,她甚至能看到一些卫士甲衣衣角沾着的血迹。看来这人生大事才刚刚开始,便面临种种困难啊。

不过她还是从容蹬车,襜车缓缓启动,原地转过三周,他将车缰握于手中,缓缓向前驶去。

……

“告庙的仪式在明日,今天则是回寝舍行共牢合卺之礼……”

赵氏的礼仪有司已经将程序告知了赵无恤,赵无恤孤身一人时能容忍刺客来袭,可一旦新娘蹬车,他便不许沿途再出丝毫差错,街边被守卫得严严实实,一路平安无事,直至去年就在为两人修筑的临水宫室,这里是他们的新房。

车子停稳,从河水上吹来的风掀起了起了她的车帷,人们纷纷看去,她就像一朵风中的白昙,众人皆为新娘的优雅从容惊讶。

但乐灵子也隐隐听到晋人宾客们发出的窃窃私语声。

“中间那位就是新妇?”

“可不?虽看不清容貌,但君子能看上的女子,定然貌美如斯!”

“这还用问?您没看见众星捧月?”

“嘻,但奇了怪哉,怎么未来夫人的衣饰还不若从娣的精美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说得也是,一身素白,连些颜色都没有。”

她愣怔片刻,看来,这些喜好黑红两色的晋人尚不习惯殷商遗民的尚白之俗。记得宋国的傅姆们曾深情地回忆过千年前,帝武丁迎娶妇好的盛况,“白者,吾之服也”,白色才是最纯美的颜色,新妇所服呀!

不过只在赵无恤朝周围看了一眼后,宾客们无不噤若寒蝉,今天正午时分,这位鲁国大将军才刚刚遭遇了人生中的不知第多少次刺杀,却从容不迫,让仪式照旧。

无恤回身朝新娘作揖,两人现在还无法携手,而是以一块素布牵引,一同进入寝门。

晋人虽然喜好黑红两色,但赵氏特地表示尊重殷商旧国的习俗,不但新娘服饰使用了素白,寝堂内外也没有后世结婚艳丽的大红,时值黄昏,倒是让赵无恤颇有一番感触。

他在前面走的坦坦荡荡,乐灵子却走得小心翼翼,双目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因为任何一个细节都关乎她在这个家族中的地位,千万不能闹笑话。

在卫国就有这么一个故事,卫国有位贵族迎娶宋国新娘,新娘上车后,就问:“两边拉套的马是谁家的马?”御者说:“借来的。”新娘对仆人说:“鞭打两边拉套的马,中间驾辕的马也跑,可以免受鞭打之苦。”车到了新郎家门口,扶新娘下车时,她又对送新娘的老妇说:“把灶火灭了,以防失火。”进了新房,看见舂米的左臼,又说:“把它搬到窗户下面,免得妨碍室内往来的人。”

结果,主人家觉得她可笑,遂轻之。

那位宋人新娘这几次说的话,都是切中要害的话,然而不免被人笑话,这是因为新娘刚过门,就说这些,失之过早了。

所以乐灵子依照着本分,依照着自己的位置,在赵无恤的牵引下,战战兢兢地走完了全程,从少女变成妇人的全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秋婚俗和后世有很大不同,虽然赵氏宴请的宾客众多,但就算是至亲之人,今日也不会来打扰一对新人。结婚当夜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第二日才会去一起去宗庙拜见父亲兄弟姐妹,代表新娘正式加入这一宗族。

所以今日的婚礼,既严肃,又轻松,严肃在于那些繁琐的仪式,轻松在于今夜多数时间,是两个人私下相处的。

入了堂上,却见赞者辅助行礼者已经在筵席中设俎、敦、笾豆。赵无恤揖请让灵子先入席,二人入席对坐,新郎在西,面东,新娘在东,面西。他们四目而对,媵妾则侍奉在侧,不敢涉入这两个人的空间。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霞光满天的黄昏变黑,等待夜幕降临。

新郎礼服英武,新娘则素衣纯洁,她的面纱已经撤下,戴着翚凤冠,但这一期间两人不能说话,只能通过眼神来交流。

看得出赵无恤有点心事,不过还是努力地朝她微笑,手掌虚抬,示意她别紧张,且稍安勿躁。

他们要共牢而食,皆先祭而后食,就像后世西方人晚餐前要祷告上帝一般,他们也向自己的昊天上帝祈求,祈求一生一世。

待饭饱后,便开始准备喝下合卺酒。赞者洗爵,先酌新郎,后酌新娘。前二次用爵,第三次用卺。

卺,即剖瓠葫芦为二,表示二人分则为二,合则为一,夫妻共体。后世称之为“合欢酒“、“交杯酒“。

到了第三杯时,他们凑得很近,肢体相交,目光离得很近,将自己的卺轻轻递到对方唇边。酒色清莹,滋味醇香,甘露入口后,新娘的脸顿时变红了,在男子眼中却越发显得秀色撩人。

卒食,撤馔。御者为新郎设卧席于西,媵为新娘设卧席于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新郎官,赵无恤还要继续应付一下宾客,而乐灵子则坐在洞房中床边,低垂着头。

两根儿臂粗细的牛油香烛,映得洞房中通亮。晋侯、宋公赐予的绸缎和器皿放在案前,素色的喜帐,被两支金钩挂在了六脚床沿。

新房之中,除了乐灵子之外,还有陪嫁的媵孔姣,她比新娘还要紧张几分,只如木雕般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乐灵子静静的坐在床边,呼吸都是柔柔细细,她看似平静,实则双手绞在一起,显出了她心中一点也不平静。

自打赵鞅和乐祁一拍即合,为他们缔结婚约,已经快过去六年了。在宋国默默为父亲守孝,静待赵无恤三年之约的那些日子,乐灵子常常为他的安危担心得夜中难以安寝,害怕这桩婚事最后落到她当初所担心的地步。

宋之乱时,她几乎以为这个故事就要以悲剧收场了,然而赵无恤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扭转了宋国的战局,将她,还有南子都救出生天。

如今,等待了多年的婚约,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但日后呢……乐灵子不敢去想,却又不能不去想。

未来丈夫雄心万丈,他激烈的一生对乐灵子,对长相守注定是一个考验。千载欷歔,花开一瞬,风光和美丽全都留在了水一方,在世人钦羡不已的浪漫背后,只能冷暖自知了……

……

就这样等待着,畏惧着,她已经没了时间的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半刻,或许一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吱呀”一声,是新郎进了房,如同雕塑一般的孔姣这才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在外面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房中变得只有两个人,乐灵子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不知道走过来的那人是不是听到了。

赵无恤见着坐在床边,绷得僵硬的乐灵子觉到有些可爱。

“怎么?”他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它们入手冰凉,而且在瑟瑟发抖,不由心生一丝惭愧,“少君莫不是在害怕?“

乐灵子也不否认,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的确在害怕。”

“君子今日来馆舍迎亲时,似乎遇到了一些事情?”

“然,遇到了几个胆大包天的宵小之辈……”

赵无恤也不瞒她,将今日中午遇刺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只略去了自己是故意给刺客们机会一事。

“刺客……总有人想要靠这种方式夺人性命……”乐灵子咬住了下唇,眼中不仅有担忧,还有痛恨,她的父亲乐祁正是被刺客在羊肠坂上刺杀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心罢,吃一堑而长一智,他们伤不了我的,而且妇翁的仇怨,我从未忘记!”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摇了摇头,道:“因为君子战无不胜,一切自有自己的打算。”

她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赵无恤:“今夜之后,我愿伴随夫君跌宕起伏,为你管好家室,为你诞下子嗣,一如《大雅.思齐》所说的,太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那下宫鹿苑畔的白昙少女惊鸿一瞥,转眼间便要成为恬静祥和、德音孔昭的妻子和母亲……

听了乐灵子的吐诉,赵无恤很是感动,他看重乐灵子的就是这份坚韧和优容之心。她一向淡雅镇定,无论是乐祁被扣留那次,还是赵鞅昏厥那次,亦或是宋国内乱,被叛军团团包围那次都是如此。

除却对此女的感情外,正是看中了她的一点,赵无恤才坦然接受了这一政治婚姻。能碰上一个孝顺父母、心地好的女孩子,那是再难得不过,遇上就不能放手。

何况,她是在乱世中,做赵氏主母的上佳人选,战火纷飞之时,需要坚强的不仅是男人,女人更得如此。

不过乐灵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汗颜不已。

“我只怕夫君的心,不在此处……”

赵无恤额头都流出冷汗了,自己的妻子,可聪明得很啊,这位秀外慧中的少女,她似乎什么事情都很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不想过多解释,而是坐到妻子的身边,将她的手强拉过来攥在掌心里。另一只手强硬的托着她的小巧下巴,转到正对着自己,向那对聪慧的双瞳中深深望进去,然后吻了下去。

……

双唇离开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赵无恤的手又探上了她的腰间。

乐灵子不敢动弹,紧紧的闭着眼睛。

对男女之事,她可不陌生,且不说在出嫁前,她被傅姆们教授过男女方面的知识。就说那些记述上古医术的陈年竹简里,其中记录了一些夫子医扁鹊也忌讳莫深的“素女之术”,不过她也红着脸,将其一一当做必须的知识诵读过。

但此刻,她却得亲身经历了,她浑身酥软,只能强忍着羞涩,但还是听任赵无恤为她解开罗裙,将衣衫一件件褪去。

“我的心今夜在此,这便够了。”

这句话让她顿时没了抵抗的欲望,烛光熄灭,新婚夜开始。

……

新婚夫妇在寝堂内独处,而另一处,宴会却正入佳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幕已然降临,大殿灯火通明,殿外的火炬统统点燃,殿内的烛光也随处可见。宾客们在案几后,正在进门的宾客们在外面留下佩剑武器,经有司依次通报名讳与头衔,再由卫士护送穿越宽阔的殿堂。侧席上全是乐官,有钟师、吹笙者和弹瑟的乐工。

赵鞅在首席上笑看宾客们的奉承,邯郸午和赵罗则坐在赵鞅的左右手,照理说这算是一种优容,但邯郸午却只是闷闷不乐地喝着闷酒。

当赵氏的有司喜气洋洋地跑来宣布,新郎新娘已入洞房后,宾客们纷纷起身吟诗颂扬道: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愿中军佐早日喜得嗣孙!”

“满上!”等众人颂完后,赵鞅面带喜色地宣布。

竖人们连忙上前将清酒倒入众宾客的酒盏中,赵鞅单手举起:“与二三子同乐!”

赵罗亦喜气洋洋地双手捧起:“愿赵氏有百世世卿!”所有人都这样说道。

数百个酒盏同时碰响,宣告婚宴进入高潮,邯郸午和旁人一样干了第一盏,落座时顾声气指地叫人重新满上。

但那些端上来的佳肴,他只是尝了一口,便将食物推开,面色有些微微发青,像是病了。

“味道不好?”赵罗则在一旁狼吞虎咽,他们温县最好的不是兵卒,而是庖厨和调味的雍人,对这点,他极为自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无甚胃口,我还是多饮些酒罢。”邯郸午勉强地笑了笑,小心地看了不远处的赵鞅一眼。

他在为这场婚事后,他必须被迫去新田状告范、中行两事而发愁。

想到这里,他颤颤巍巍地起身,打算再去恭贺赵鞅一言半语,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些。

然而刚走出筵席,他却觉得腿脚一软,嘭地一声跪倒在地,酒也洒了一地。

“怎么了,邯郸大夫?”旁边的宾客们连忙出来搀扶,而在殿内的卫士们也警惕地看向这边。

“无事,无事……”邯郸午在旁人搀扶下起身,有些恼怒地看着被酒洒得湿漉漉的地板,打算重新拎起酒壶再倒一点。

然而,就在他强撑着弯腰时,却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引发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倒了下去,一整个筵席被按翻,礼器和菜肴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在旁边跳舞的舞妾惊呼一声跳开了,那些弹瑟鼓琴乐师的乐调也被打乱了。

这一下,连赵鞅那鹰一般的目光也扫了过来,面上带着一丝不快。

周遭宾客充满各种疑虑,一半的人站了起来,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而黑衣卫士们也已经围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邯郸午却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脸色越涨越红,手努力要去摸酒壶和酒盏,却两眼泛白,像一只热透的大虾般蜷缩了起来!还发出了令人恐怖的哀鸣,最后却归于沉寂。

旁边的人开始惊呼,赵罗等人在旁边围了一圈,纷纷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邯郸午。

最后,还是郑龙大步走了过来,他将邯郸午翻了过来,却见他的身体绷直,已经硬得像岩石一样,而且面色涨红,眼白突出,神色恐怖。

郑龙将手指放在邯郸午鼻前轻轻试探,随后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让卫士们上前,将邯郸午抬了下去。

“邯郸大夫喝醉了。”他轻松地站了起来,司空见惯地宣布道。

与赵氏友善的宾客们面色一松,喧闹声再度响起,他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有知氏叔侄朝这边看了又看。

但郑龙走到伸手召唤他的赵鞅耳畔时,缄默半响,说出的却是这几个字:

“主君,他死了……”

ps:五千字大章一顶二了,明天还是会稍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起高楼,宴宾客,大婚之夜的热闹繁华后,往往是无声的沉寂。

直到一声拖长了声调的鸡鸣响起,随后整个温县的雄鸡一声接着一声打鸣,打破了寂寥的凌晨。

离开寝堂时,天色已从黝黑转为深深的钴蓝,但星星仍在闪耀,注视着在温县宫室内快速行驶的这辆安车。

赵无恤披着深衣,在安车上闭目而坐,徐徐晨飞吹来还有些冷意。对于新婚之夜的次日,不能抱着新娘安睡,反倒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自然是有些不快的,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这时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清醒,他才睁眼对旁边的人问道:“将大殿上的情形再与我说一遍?”

“唯,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传令的黑衣就站在赵无恤车上,他也是奉了赵鞅之命,才敢惊扰这位君子的。

听完后,赵无恤看似平静出奇,内中却是疑虑重重:邯郸午死了,死在宴飨之上,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过一路上看到的情形,却又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这是一处隐秘的院落,数十名黑衣卫士守在外面。“未经主君准许,谁也不得擅自出入。”赵鞅已经凭借他钢铁般的意志,下了一道又一道命令,将这一消息封锁,同时加强了温县内的戒备。

院内一片安宁中,郑龙身穿黑甲黑袍站在屋外,虽然精神尚佳,但眼中的血丝却预示着他昨天彻夜未眠。

“我父何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君就在里面。”郑龙边说边将门推开。

室内灯火通明,却不知为何有莫名的寒意,赵无恤走了过去,站到了赵鞅的侧后方。

“来了?”赵鞅知道来者是谁人,他只传唤了一个人。

“来了。”赵无恤轻轻作答,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满。其实赵卿已经多给儿子的新婚之夜留出了不少时间,遇上这种大事,一向暴躁的他竟还能忍到事发后的次日凌晨才唤无恤过来。

自从前夜发生争执后,父子二人之间便像是隔了一道墙壁般,赵鞅似是将季嬴当做亲女儿来养育的,恐怕无法轻易接受赵无恤的感情。

不过如今事关宗族兴亡,族人生死,他们只能精诚合作。

赵无恤的目光投向蒲席,那上面静静地躺着个人,他一时间竟辨认不出死者。没错,双目瞪圆的死者正是邯郸午,却失去了先前的雍容大夫模样,他脸色发青,口齿微张,表情扭曲,似乎是死前经历了极其痛苦的事。

离死者最近的人单膝跪地,蒙着白色的口罩,正在查探死因,正是医扁鹊的弟子虢匄。

他是虢地大夫的儿子,因为医扁鹊先救了他,又收为弟子,带去鲁国行医,颇受赵无恤关照的因缘,虢大夫也开始向赵氏靠拢。待赵无恤势力席卷全鲁后,医扁鹊也开始将目光投向各国,在社会下层的行医施药只能在宋、鲁、曹三国开展,其余各国,还是得上层路线。比如晋国这边,就让虢匄来做赵氏的医官。

医者虢匄也不避讳,纵然面对的是个死人,也是望闻切走完一套,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的确是中毒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赵鞅和赵无恤同时追问,这一点很重要。

虢匄道:“长则十天,短则三日,这应该是种极其少见的慢性毒,潜藏于肺腑之中,让人胸闷,窒息,直至死亡。直到昨夜受到一定诱因才突然发作,至于究竟是何种毒药,还得剖腹开胃一视才能知晓。”

中国医学自古便有解剖的传统,如今零散传世的医书《灵枢》便有载:“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其脏之坚脆、腑之大小、血之清浊、气之多少,皆有大数。”

加上在赵无恤的建议下,医扁鹊一门已经开始进行系统的人体解剖和记载,并让弟子们将每次解剖的发现都以后世实验报告的方式记述下来。其中,尤其以虢匄对解剖之术最为热衷,乐灵子倒是对这种血淋淋方式直皱眉。

”先不必了。“人死为大,死后伤其肉身是种无礼行为,其中以贵族们尤甚,赵鞅亦然,何况将邯郸午尸体开膛破肚后再送回去,邯郸那边恐怕更要炸窝了。

待虢匄退下后,赵鞅才阴着脸说道:“三日前,赵午刚到温县……”

“十天前,他人还在邯郸,期间路过了朝歌……“赵无恤则幽幽地如是说。

……

初升的朝阳为殿堂顶端点缀了鲜艳的绯红,但温县外围的墙垣仍在黑夜之中,外郭如此静谧,宾客和国人们恐不知道,战争即将来临。

乐灵子也被蒙在鼓里,尽管赵无恤一大早便被急促的敲门声喊走,让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她却没气力多想,昨夜赵无恤需索过甚,她承恩泽当然吃不消,很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如今再度醒来,不仅仅是下身私密之处火辣辣的疼着,身子骨也几乎被揉散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想起昨夜,从一开始的僵硬拘束,再到后来不由自主的迎合,她就忍不住红了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必须强撑着起来,今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婚礼的第二天,新妇还有一道在宗庙内拜舅姑的程序要走。

所以她鸡鸣即起,沐浴,梳妆,跟着有司去洗手做羹汤,然后端到宗庙外,奉于赵鞅,还有赵无恤的兄弟姐妹们。

纵然昨夜发生了大事,但赵鞅和赵无恤自然不会错过这郑重的仪式,匆匆从另一处赶了过来。

赵鞅坐于堂上,受用了儿媳的羹后,手抚枣、栗,带着赵无恤和乐灵子祭拜赵氏的列祖列宗,告诉他们家中又添了一位新妇。随后赐新娘醴、脯等物——中国自古便是吃货国,任何仪式都跟吃的脱不开关系,就连庄重的祭祀神明,也带着一丝烟火气息。

食毕,乐灵子撤席,她的媵孔姣则食新娘之余,这也是有所寓意的,若是正室夫人不育或者出了意外,她就必须顶上这个位置和责任。

礼毕,乐灵子自宗庙的东阶下,缺席已久的季嬴这才姗姗来迟。

对此,乐灵子是有些吃惊的,作为宗族长姊的季嬴竟未入庙,这其中有何寓意?丈夫昨日的心不在焉,与此有无关系?

不过,聪明的她一句未问,穿上了晋人喜欢的朱色深衣,她带着孔姣和季嬴相对一拜,这表示新娘将协助赵氏的长姊主持家事。

“赵氏的家内之事,从今以后要依仗灵子了。”季嬴笑着如是说。

“唯,敢不听阿姊之命。”乐灵子服服帖帖,十分顺从。

一切看上去都和和睦睦,但谁知道女人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赵无恤也没功夫感受这修罗场,完成仪式后,他才有时间和赵鞅商量对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父亲,那些跟在赵午身边的范氏刺客已经审问完毕,其中有人熬不住拷打,说此行除却要伺机刺杀父亲与我外,还要监视赵午。由此看来,十有八九,肯定是范氏做下的好事!”继续早上的分析,赵无恤一口咬定了真凶。

“虽然邯郸氏的父兄极力反对,但赵午已经有重归赵氏的想法,范、中行二卿阻拦不得,为了不失去邯郸,便暗中下毒,算准时间,让赵午死于温县,然后嫁祸赵氏……”

他先前着实是小看范、中行二卿了,赵午可是中行寅的亲妹夫啊,却能毫不犹豫地下手除去,论心狠手辣,赵鞅、赵无恤皆不如也。

“邯郸午虽死,但计划不必变更,不如剖腹开胃,让医者看看究竟是中了何毒,然后再结合那些范氏死士的口供,与二卿刺杀君子一事,卫太子状告二卿叛国投齐一事一同告知国君……”在商量应对之策时,傅叟为人谨慎,如此建议道。

“指望国君和知氏是靠不住的,所以这么做,只是聊胜于无了。”

这一次,父子两人达成了共识,赵鞅也有这种觉悟。

“既然二卿做下这种事,西去新田的道路也不安全了,无恤这时候再亲去虒祁宫,无异于自投罗网,范、中行在那一带附近的力量,远远超过赵氏。”

赵无恤颔首道:“我会留在温县,调集鲁国兵卒,观形势变化再做决断。”

“调鲁兵入晋?这恐怕……”傅叟依然有些迟疑。

“棘津以南不是晋国疆域,而是晋鲁共同的占领区,调兵至此无可厚非。”赵无恤却不怕,如今的形势,还是兵卒在身边才算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现在不是犹豫迟疑的时候,二三子,战争,或已经开始了!”赵鞅对核心家臣们如此宣布道。

赵无恤深吸一口气,他想起昨天等待那场刺杀前,他曾自嘲地把自己想象成引发一战的奥匈费迪南大公,如今看来,邯郸午才是。

邯郸氏内部除了赵午外,那些父兄,还有他的子嗣皆有叛赵之心,范、中行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行事的。

赵午的死就像晋国这堆干柴中的一颗小火星,会引发一场剧烈的火焰,火焰将从邯郸开始,烧遍太行以东的范、中行领地,再引向赵氏、韩氏,太行以西的知、魏、晋侯恐怕也不能幸免,说不准,整个北方诸侯都会被卷进来。

对此他早已预料,但却没想到,开头会是这样。

“父亲说的没错,所以吾等必须当机立断,立刻行动。”

“虽然董子已经做了许多,但,赵氏真的准备好了么?”傅叟依然有些忧心忡忡。

“面对战争,没人敢说自己准备好了,包括对手,包括吾等自己。”赵无恤摇了摇头。

“我只能这样保证,东赵,比任何人都准备得早,准备得充足!”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是已经流传很久的老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上没有纸包不住的火,这则是纸张在晋国渐渐被接受使用后,新出现的谚语。

虽然对外宣称赵午只是醉酒不省人事,但赵氏没办法扣留所有宾客,也没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三月下旬,去温县参加赵无恤大婚的赵午迟迟未归,他的儿子赵稷在焦心之下,却得知了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赵午死了。

这个消息在邯郸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赵稷的祖辈、父辈叔伯们纷纷从各县邑赶来。会议在邯郸城内的宗庙举行,这里和温县宗庙一样,同样祭祀着赵造父、叔带、赵夙,但后面却大不相同,而是第一代邯郸君赵穿。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邯郸氏与赵氏血缘已经淡薄,加上现实利益不同甚至相反,早已离心离德,唯一维系两家关系的,一是赵午对赵鞅的那份畏惧,二是前年赵氏从晋侯处重获对邯郸氏的宗法权。

理论上,赵鞅就算真杀了赵午,也只是内部家事,可在邯郸氏众人的心中,却绝非如此。

遭受丧夫之痛的赵午夫人形容憔悴,据说她眼神空洞,宛如噩梦缠身的人,已经不能与会。作为家中长子,赵稷坐上了主位,身旁是家宰涉宾,宗族父兄们则分坐于左右两侧。

“范氏那边传来消息,我父,已被赵氏在筵席上毒杀了!”他咬牙切齿地如是说。

接下来是持续的争吵,直至深夜。老主已死,新主未立,群狼无首,每位宗族成员和家臣都有权发言……或大吼大叫、或高声咒骂、或晓之以理,时时有人愤而离席,然后沉着脸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几乎已经可以确认是真的,如今的争议便是,邯郸氏将何去何从。

“老朽还是觉得,得先派人去和赵氏宗主谈谈,问清楚缘由。”保守的一方如是说。

“缘由?缘由就是我父死了!”

“但赵氏已发来了丧报,说是范氏死士下毒,似乎有理有据……”

“荒谬!”

一股无名怒火陡然充斥了赵稷的内心,他痛恨这整个世界,痛恨小宗必须服从于大宗的宗法制度,痛恨压迫邯郸氏的赵鞅,痛恨如今在鲁国混得风生水起的赵无恤,也痛恨宗族内懦弱的成员。

和邯郸氏的多数成员一样,他根本不信。

与范、中行交情匪浅的涉宾反驳道:“这是赵氏为自己开脱的说辞,杀主君者,赵鞅,赵无恤是也!”

“不错,邯郸的父兄昆弟们!”赵稷终于忍不住了,他高声大喝,声音在屋宇间回荡。

“且听小子说说我对赵氏的看法!”他啐了一口。“赵氏之于邯郸,一向是薄恩寡幸,赵鞅视邯郸如狗彘,赵无恤也一样,凭什么他们坐在晋阳或曲阜,就能对邯郸指手画脚,征召兵卒,强取赋税?凭稀薄的血缘?凭他们是所谓的大宗?邯郸与赵已经风马牛不相及,为何不能自己管自己?如今这对父子更做下这等事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再向赵氏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君辱臣忧,何况死乎?此乃杀主之仇。”邯郸家宰涉宾极力主战,他抽出长剑,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利刃在粗糙的木头上闪着寒光。“吾等应该拿这个与赵氏父子谈。”

一群人高声附和,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他们或随之呐喊,或握拳拍桌,纷纷抽出佩剑。

“但赵氏强大,光是西赵,便足足有邯郸两倍的实力,更何况还有离这更近的东赵……”还是有人忧心忡忡,不愿开战。

涉宾却信心满满:“邯郸也有朋友!范、中行不但遣人报丧,还极力支持邯郸,此外还有中牟大夫也将成为吾等助力,执政和国君也必定会为邯郸主持公道!”

“但首先,吾等要让整个晋国知道,赵氏干了什么!”

赵稷让竖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来,不多时,他头上绑起服丧的黑带,身披麻衣,一众父兄家臣亦如是。

他悍然宣布道:“我乃邯郸稷,而非赵稷!邯郸,从今日起脱离赵氏,两家恩断义绝,自此之后,再无大宗小宗,只有仇雎!”

史墨所作之《乘》言:公十四年春三月,赵午死于温,四月,邯郸稷、涉宾以邯郸叛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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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立夏这一日,新田阳光明媚,时有清风拂过,吹动了虒祁宫池沼中的朵朵青萍。

夏天伴着蝉鸣到来,各地送来的贡物也陆续送入新田:大河中捕获的红鲤,产自大陆泽的芦苇席,绵上苑的山莓和香椿,还有解暑的冰。

正所谓“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入凌阴”,去岁十二月在冻结的汾水中凿下保存的冰块纷纷从冰窖里运出,分发到各宫殿,消解了夏日的炎热,所以虒祁宫大殿一点不闷热,反倒沉浸在凉意之中。

这是晋侯仍是晋国实际统治者的明证,至少他还没混到像鲁侯那样,连臣属贡物都收不上来的地步。

不过虽然过着滋侈的生活,但他心情却不怎么好。

明堂坐北朝南,晋侯午身穿朱红色的深衣,配赤色的玉璜,高高坐在君榻上,感受为君者的艰难。

早在五天前,去祝贺赵卿之子、鲁国执政赵无恤大婚的使者便回来了。他们奔着贺喜去,却携着丧报回,带来了邯郸大夫赵午死于温县的消息,还有一大堆告状的人。

赵氏长子伯鲁和家臣傅叟告范氏和邯郸氏遣死士刺杀其弟赵无恤,致使无恤腿脚受伤,无法来新田完成朝聘,而邯郸大夫的死也与范、中行二卿有关。

卫国太子蒯聩的话就更骇人听闻了,他声称范与中行早有叛晋之心,太子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在去年的战争中,二卿一直与齐、卫私下联络,绕开晋侯与敌军议和!

此事立刻在新田掀起了轩然大波,晋侯急令作为证人的史墨、韩虎、魏驹、上军司马籍秦等人入新田,又召唤六卿汇合于虒祁宫共议。

然而六卿还没到齐,或许永远到不齐,范、中行、邯郸的使者却也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与赵氏的人当堂对峙,邯郸使者哭诉说赵氏才是杀了赵午的凶手,请求晋侯主持公道,准许他们在宗法上永远脱离赵氏。

如今,晋侯午能感觉得到大殿里的紧张气氛,在场人等不论属于哪一派,均怒目相视,只差在殿内拔剑相向。

“邯郸者,赵氏之小宗也,如今却聚兵反叛,赵氏将履行家法,讨伐邯郸,还望国君允之!范、中行二卿谋叛已久,数次派人刺杀无恤,这些奸佞不但要坏国之基石,还想让晋、鲁同盟破裂!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这是赵氏的请求,赵氏使者条理清晰,语气强硬,而且手握关键证据,韩、魏也明显站在一边,他们的意见晋侯无法忽视。

“赵氏对邯郸残暴不仁,还打压范、中行,欲像专鲁一样专晋!”

范、中行二卿和邯郸虽然说不出像样的反驳,但这句话也让晋侯心里的那颗刺隐隐发痒,这几年赵氏的确是强大得有些过分了。

“还望君上察之!”

殿下争吵不休,晋侯午感到很疲惫,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晋国真的在他手中四分五裂了。

“都怪他,在鲁国好好呆着不就行了,为何非要回来!”晋侯午暗自责怪其所有事情的源头来。

自赵无恤开始归晋之旅,晋国的气氛便宛如一座柴火库,任何一粒火星便能引发一场大火,不巧的是,赵午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知氏的消息,邯郸氏的少主赵稷已经竖起了墨染的丧旗,他连杀三名亲赵的昆弟,宣布与赵氏不共戴天,召集家臣,此刻正在邯郸聚集军队。身处温县的赵氏父子也没有闲着,调兵的指令陆续发往晋阳、长子,照这样下去,赵与邯郸爆发流血冲突是迟早的事。

如今的情形是,无论晋侯偏向那一边,一场内战似乎都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赵氏和邯郸氏已经站到了台前,韩魏和范、中行因为多年积累的矛盾,也在背后摩拳擦掌,随时可能加入进去。

区别只在于,赵与邯郸,谁才是群起而攻之的首祸者,这一点,将由他来判定!

从冲龄继位开始,晋午做国君十四年了,还从未感到如此为难过。晋国公室已经“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晋侯力量不及任何一卿,也阻止不了战争。他唯一的权力,就剩一个合乎礼法的空壳了,谁得到他支持,谁就能得到新田国人们的支持,这是六卿还将他放在眼中的原因。

他终究还是不能决断,招来太史墨咨询,史墨也不提自己的意见,而是拱手道:“先君临终前曾言,若六卿相攻,君上可择势大者从之,择必胜者从之……”

……

晋侯午记得,自己的父亲晋顷公死前的确说过这番话,这是晋悼公后历代国君大权旁落后,处理卿族斗争的不二良方,平公助范氏灭栾,顷公助魏、知灭栾、羊舌,都是出于这种心思。

至于哪一方更占理,并不重要。

“但究竟是赵魏韩势大,还是范、中行、邯郸势大……”想着这一点,晋侯午感觉很可笑,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臣子,如今却得看着地图寻找更强的一方去支持,才能确保晋国公室的存活,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好在史墨博学,不但通古今,更知现世国内外形势,他分析道,范、中行是老牌强卿,邯郸亦有四县之地,合兵足足有七万之众,他们的重心虽在太行以东,但太行以西的晋国腹地也有不少领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赵魏韩,要么是近五十年里崛起的新卿,或是像赵氏这样起死回生的旧族,合兵亦有近七万人。

“但别忘了,这只是中军佐的‘西赵’,在东边的海岱之地,还有一个所谓的‘东赵’,赵子泰有千乘实力,徒卒三万,还纠合了一大批盟友,并且与晋的敌人齐、卫为敌。”

“如此看来,似是赵魏韩一方更强大些?太史觉得,寡人应该支持赵氏?”晋侯午也恍然想起,晋国这腐朽坏透的霸业尚能存几分脸面,全靠赵氏维持。

但他又突然害怕起来,赵氏若是在控制邯郸,实力大增后,会不会把赵无恤在鲁国做的事在晋国也做上一遍?若是范、中行觉得自己处置不公,真的叛离晋国,去投靠齐国怎么办?

史墨已经垂垂老矣,他说话时胡须在微微颤抖,眼睛里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见国君面露犹豫,他又道:“君上,先君还有一句话,国之大事不能决断,可问知伯……”

……

“知伯出中军将府门了!”

“知伯车驾已至虒祁宫外!”

立夏次日,知伯跞的行踪一条条被送进了赵氏府邸中,送到了傅叟和赵伯鲁面前。

“知狐称病闭门多日,如今总算出门了。”傅叟如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对知伯最忌惮也最为了解的赵氏谋主,傅叟拖着老迈的身体赶来新田,主持首告一事,他最在意的,莫过于知伯跞的举动和行踪。

“若他再不动,这新田,我都要呆不下去了。”

赵伯鲁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后,悄悄地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也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

在他的感觉里,这座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新田赵府,仿佛变成了大战前的帐幕,一名名斥候带着军情而来,而自己和傅叟,则是前敌军将和谋士,见证着这一场大战的开幕。

至于赵氏的主帅和副帅,他的父亲和弟弟,尚远在温县。

来新田的路上要经过敌对卿族的领地,而赵氏在这一带的力量,比起其余五卿而言微乎其微,这都是当年下宫之难丧土失地的恶果啊。赵鞅和赵无恤分别是东西二赵之首,在这关键时刻,不知范、中行会不会继续丧心病狂地沿途袭击,所以不能轻涉危堂。

在彻底放弃世子之位后,伯鲁却心安了不少,比起过去的畏惧不前,这回他很愿意为赵氏做些事情。可事到临头后,他才明白自己不适合做这种事,也越发佩服赵无恤是如何在鲁国乱中取胜,得到至高地位的。

赵氏与邯郸已经箭在弦上,随时可能交兵。这时候只缺晋侯一句话,好让赵氏能将“首祸者”的罪名扣到邯郸稷头上,让范氏和中行氏成为晋国公敌。

“知伯下车,换了步舆进宫了,太傅梁婴父与太史墨陪伴其左右!”

又一条消息传来,至此,就是赵氏眼线的尽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几年傅叟虽然已经在晋侯身边努力安插人手,但终究没什么成果,当年赵无恤入虒祁宫打下的基础也被白白浪费,究其原因,还是赵氏三子都不能和晋侯建立亲密的关系。

加上,知氏将宫廷视为自己的地盘,盯得很紧很紧,将其余诸卿的钉子一一拔除。

傅叟叹了口气:“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如今国君对知伯言听计从,他这次入虒祁宫,决定了国君和国人的态度,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啊,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能决定胜负!”

一股畏惧在胸间沉滞,让赵伯鲁愈发的战栗不已,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让贤之举是明智的,以他这薄弱的意志,与人无争的性情,真的不适合决断这些生死存亡之事。

等这件事了了,一切还是让父亲和无恤主持吧,自己还是适合含饴弄子……

“知伯会怎么选?知伯派人向我赵氏示好,愿意结亲,父亲为了宗族大计,也不顾无恤的反对,打算虚与委蛇……”

“不知,不可知……”傅叟却摇了摇头,“若能让人轻易猜透,他就不是知伯了。”

他突然严肃了起来:“君子,若知氏突然倒向范、中行,发兵来围攻府邸,你切记,一定要让黑衣护你跑到韩氏府邸寻求庇护,赵氏在新田附近的力量太弱了,一旦乱起,恐怕这赵府,乃至于下宫,都得全部放弃!”

ps:12点左右还有一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音刚末,赵伯鲁的笑容陡然不见,眼神瞬息间变得害怕起来,讷讷地说道。

“先生,事情当不至于此罢……”

“这是最坏的打算。”

面对赵伯鲁的不安,傅叟只能如此解释,甚至谈不上安慰。

虽然赵鞅和赵无恤对晋阳、鲁国的备战情况很有信心,但傅叟总有些不安,赵氏和二卿就像是三头争斗的野兽,而知氏,则是潜伏在草丛中的猎户。

要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已射出的箭,而是搭在弦上未发,不知会射向何方的利矢!

如今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等待。

“知伯已经出了虒祁宫!”

一刻之后,又一人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赵伯鲁面色一喜,一回头,却发现这一消息让傅叟讶异的扬了扬眉毛,他也随之心惊肉跳起来。

“先生,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叟沉吟不语,他还以为知伯跞入虒祁宫朝见国君,会有一番决定晋国诸卿命运的长篇大论,没想到却这般干脆,前后不过一刻,只说了寥寥数语便离开了。

“猜不透,猜不透啊……”他闭上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遇上这么一个对手,也不知是赵氏之幸,还是不幸。

……

他年已六旬,相貌平平无奇。从明堂中出来后,手笼在袖中,步伐低调而从容。不长不短的胡须后带着和善的笑,与那些向他见礼的宫中寺人一一颔首致意。

若非那身卿士才能穿戴的冠冕博带,若非那枚挂在他腰间,乃君上亲赐,可以在大半夜扣宫门而入的玉牌,别人恐怕会以为,这只是一介宫中老竖,而非晋国的执政卿罢!

在那些不知道的人眼里,知跞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毫不眷恋权位之人,他看上去无害、守礼、缄默,自打继承差点失去的家族卿位后,便一副不问世事的态度,这是多数晋人的共识。

但在那些知道的人,比如梁婴父眼中,却绝非如此。

“见过中军将……”知跞一出来,梁婴父就与他行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随后各自上了步辇。他奉君命将知跞迎入宫内,也有责任送他出宫,回府。

在虒祁宫门的两头虒兽前,两人上了同一辆车,当车厢后的帷幕落下,外人的目光被遮蔽后,之前还不卑不亢的梁婴父却换了一副模样。他笑容谄媚,低声下气,仿佛自己不是爵为上大夫的国君太傅,而是知氏一个小小家臣,要奉知伯为主。

梁婴父祖上是梁国公子,梁亡于秦后奔晋,一直在做没有封地的大夫、士,直到他这一代才混到了高位,令人艳羡。实际上,他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知跞之党。

在梁婴父眼中,这位大国上卿的一举一动,都有别样的含义,哪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四十年来,晋国六卿斗争极其剧烈,但在一片混乱中,这位原本就不怎么管事的知伯跞,更形同隐身。韩起和中行吴、魏舒和范鞅、范鞅和赵鞅,这三对冤家如同斗鸡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注意到位次越来越靠前的知跞,朝堂上仿佛不存在他这人。直到他按部就班地当上了执政,许多人才头一次正视他。

或许是起步较低,梁婴父得以看清这位迷之卿士的人生轨迹:正是在知跞的帮助下,中行氏才渡过了中行吴去世后的那段危机。随后他又伙同魏舒灭羊舌和祁氏,让知氏得到一县之地,范、中行的仇恨却让赵魏韩三家顶了。

近十年来,他牢牢把持着次卿之位,范鞅打压不到他,赵鞅也取代不了他。面对这两位在晋国历史上,能力和强势都数一数二的卿,能在这柴火库般的气氛里长袖善舞,知跞的能力可见一斑。

所以此番赵氏与邯郸爆发冲突,韩、魏、范、中行也牵涉其中,闹得沸沸扬扬,要说知跞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居不出,打算中立?别人或许会信,但梁婴父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他只是在等待时机,一咬致命的时机。

让梁婴父意外的是,这一咬竟如此之迅捷快速,还没等晋国诸卿的眼线反应过来,知跞已经收回了毒牙,恢复了一条无毒菜花蛇的模样。

所以梁婴父笑着问道:“我还以为执政会在宫中多呆片刻呢。”

知跞眼睛微闭,淡淡地说道:“事既已了,何必多留?”

梁婴父眼珠转了转,唯唯诺诺,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国君支持哪一方。”

他话里有话,知伯支持的,就是国君会支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跞让对卿族猜忌心极重的三代晋侯将他视为心腹,晋顷公几乎是托孤般将新君暗中托付给他。梁婴父甚至知道,国君在无人时还喊知跞尚父,意为可尊敬的父辈……这可是他这国君太傅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啊!

国君曾自夸,与知伯的关系,就像周武王之于太公望。

知跞才不会让国君发觉,他已悄悄架空了朝堂的一切,宫中遍布眼线和人手,他挖空了公室的墙角,只为加强知氏,削弱其余各卿。

这也是梁婴父甘心为知跞驱使的原因,他有一个野心,他想要当卿,为梁氏拿到世卿世禄的位置。但六卿席位已满,只能指望某个卿灭亡,其他人才有机会递补上去。

打吧,打起来吧,梁婴父无时无刻不这样盼望着。

不过知跞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说出的话也让梁婴父心惊。

“当然是支持赵氏了。”

……

“赵氏?”

梁婴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又笑道:“执政说笑了,正如我先前为执政分析过的,赵氏才是知氏最大的敌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跞眼中如古井无波:“我刚与赵氏定下了结亲事宜,自然要助他们到底,我入宫后直接和国君说了,邯郸氏乃赵氏叛臣,赵氏自可发兵去攻,公室不必过问。”

“但……”梁婴父还欲说话,却被知跞扫了一眼。

“太傅,你是因为董安于的恩怨,所以希望赵氏成为首祸者,受诸卿群起攻之吧。”

忽的被泼了一盆冷水,梁婴父愣了神,正欲辩解,知跞却抬了抬手,“太傅也不必多说,击败二卿和邯郸后,赵氏父子肯定不甘心居于知氏之下,我是知道的。”

”那执政为何还……“

梁婴父突然恍然大悟,喜道:“我明白了,执政是想让赵鞅安心,误以为知氏的确是有意保持中立,之前的遣使贺喜,提议结亲,都是执政的虚招吧。”

知跞却笑而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兵者诡道,他从不会让对手猜到他要做什么,身边人亦然。

梁婴父猜不通透,慢慢地缄默不言了,唯恐多嘴为自己惹来祸事。但在知跞脸上、身上,信心却是越来越充足,甚至轻快地拍打起了车壁。

这一切都让梁婴父恐惧不已,越发不敢说话,上次见知跞这般模样,还是他只一句话就让羊舌、祁二族灭亡的时候……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马车上下来,知跞望面对出迎的儿子知果和孙儿知瑶,抬了抬手让他们免礼。他迈步走在前头,心中却默默诵读起了那字字千金的贤人之言。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那是他刚继承卿位没几年,地位低下,朝不保夕,卿位随时可能会被夺走的时候,他得到了一次出使周王室的机会。

在洛阳收藏室那堆得密密麻麻的竹简堆中,是那位长发垂鬟的老者一语点醒了他。

他说:“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

他说:“鱼不可脱之于渊……”

现如今,晋国就像一池即将干涸的池沼,诸卿如鱼,面对越来越逼近的崩盘局面,他们或相濡以沫,或为了尺寸之地,滴水必争。

但在知跞心中,知氏早已脱渊,他不是鱼,而是等待愚蠢鳟鱼跃入网中的渔夫……

知跞着天边微微绯红的天气露出了浅浅一笑,新田的夜才要开始,而这看似纷繁杂乱的时局,也如笼盖大地的夜幕般,牢牢控制在他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孟夏四月,主火,主兵伐。

这个月,晋国太行内外春耕已毕,夏收也在陆续完成,天气还没热到人受不了的程度,恰是适合用兵的好时节。

晋国河内地已被战争阴云所笼罩,各方势力在这里交锋对峙。

河内因位于黄河凹处北岸以东,且位于昔日殷商王畿内,故称河内。它与河南、河东相对,并称为“三河”。昔虞夏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三河”分别为虞夏商周王朝腹地,亦是“中原”的代名词。

“三河在天下之中,就像大鼎的三足一般,尤其是河内,南控大河之险,北倚太行之固,东临朝歌、卫地。沁河东流,少水西带,表里山河,雄跨晋、卫。昔东周之衰也,晋得南阳而霸业成,乃必争之地也……”

纵马于广阔的河内平原上,一身戎装的赵鞅带领家臣们来到了沁水边,驻马回望赵氏大军。

赵氏军容甚壮,午后的阳光下,但见河流如带、波光粼粼,翘足回首,赵兵长戟如林,战鼓声声,近千匹驷马、战马的马嘶之声直冲云霄,数千徒卒脚步扬起的尘土,在数里之外都能见到。

不少赵氏食客看得意气风发,异口同声地赞道:“赵师军容雄壮,主君此次东进,必能平定邯郸,尽灭不服者!”

从不逢迎,只规劝进谏的周舍叹了口气,在旁道:“可惜对岸的膏腴之地却是范氏领地,那里的民众视赵氏如仇寇,若不交战,则无法通过,若交战,则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周舍的话一向不中听,赵鞅也习惯了,他操纵着坐骑涉水,马蹄在沁水边踏了又踏,望着对岸严阵以待的范氏之师,皱起了眉。

不错,他讨伐宗族叛臣的正义之师,在此处遇阻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氏此番出兵征伐宣布脱离大宗独立的邯郸,有两条道路可以选。”

“一是从温县发兵,渡沁水北上,再经过密集的范氏城邑,直达邯郸。二是从上党盆地的长子发兵,在山路里跋涉百余里,经太行陉叩范氏控制的孟门关!”

家臣们的建议很全面,赵鞅也选择了兵分两路,因为去长子调兵的邮无正再绕道温县的话,得先过轵道,再越太行,会耽误不少时间。

但无论哪一条,都得经过河内。

河内地区主要被范、韩两家瓜分,赵氏仅有一个温县,还有新获得的渡口棘津。

范、韩两家的领地分界线为沁水,韩氏在沁水以南有州、怀两县,沁水以北则有范氏的前沿雍县,后面还有凡、共等数座城池。

“韩氏虽然信誓旦旦说愿意与赵氏休戚与共,但韩伯此番却借口讨伐邯郸是赵氏内务,迟迟不肯出兵……”在沁水边一处干燥的空地安营扎寨后,阳虎看着帐外那些韩氏提供的劳役挑夫,轻声说道。

韩氏是赵氏的盟友,他们愿意借道,愿意为赵氏提供粮秣辎重和驻营地,甚至愿意让韩氏的斥候为赵氏服务。但却不愿意发兵相随,阳虎知道他们的心思,除非对头中行氏正式卷入战争,否则韩不信是不愿意轻启刀兵的。

这些晋国六卿啊,个个都是人精!不愧是斗争了两百年剩下的精英,智谋和实力,都比鲁国三桓强许多倍。

赵鞅颇有些无奈地说道:“韩氏家主是个老成谋国之人,他有老人家的行事谨慎,更不缺精打细算……”他那在州县驻守的儿子韩申则唯其父之命是从,对赵氏的援助程度拿捏得很精准,不多,也不少,让你既希望得到更多帮助,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来,让赵鞅恨得牙痒。

要是韩虎在州县主持就好了,他与儿子无恤约为兄弟,行事也更加主动些。

几代人的联姻、莅盟,依然无法保证卿族间能相互掏心掏肺,他们更多是利益的合作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韩氏也保证,若范氏敢先渡河来攻,他们一定会助赵攻范。

阳虎又道:“倒是魏氏的世子驹走之前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劝服其父参战,这却是君子与魏韩二子结义的功劳了,否则赵氏得到的帮助和承诺,或许还要少上几分。魏氏与范氏有仇,他们很有兴趣加入对范氏的攻击中,但魏氏在太行以东连一座百户小邑都没有,又不愿意将主力调离安邑,恐怕只能指望他们在太行以西牵制范氏其余领地。”

赵鞅扶着案几,看上面的六卿形势地图,西赵的领地被涂成了亮白色,“也就是说,太行以东的战事,只能靠赵氏自己!”

如今晋国战局一触即发,但赵氏和范氏也没立刻打起来,他们隔着沁水对峙两日了,双方兵力相当,谁也不敢轻动。

针对双方优劣,阳虎分析道:“赵氏的领地分散,新田左近有下宫和耿县两处。经营重心则集中在晋国西北,那里有晋阳、狼孟、盂、马首、霍人等,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可征兵万五千人,是赵氏的主要战力。可惜离这边太过遥远,光来回调兵就要一个月,远水恐不能解近渴。”

“至于在太行两侧,则是长子和温了。主君从晋阳带了五千人来,又从温征发了一师之众,加上从长子出发,威胁孟门的邮无正师,共计万人,光这沁水边就有七千余人……但对岸的范氏之兵也有这个数,甚至还更多点。”

先前已经说过了,河内是夏商周三代王者更居之地,被一代代先民开发近千年。所以民口稠密,地方富庶,舟车都会,号称”陆海“,是晋国最精华的地区之一。

范氏占了河内的三分之二,又有殷卫旧地朝歌,这片区域合六县十邑,有人口四十万,可出兵赋近两万,是范氏的核心。得知晋侯宣布邯郸为赵氏叛臣,赵氏可自讨之,范氏却做出了一副阻拦的模样,发兵一万在沁水北岸和孟门关堵截。

赵鞅颇有些恼怒地说道:“我已将范氏抗命阻拦之事回报国君,但指望虒祁宫和知伯勒令范氏让道是靠不住的,时间拖得越久,对赵氏就越不利。对岸是范吉射亲来,他在这里多拦我一天,邯郸氏就能更容易集结军队,更别说还有中行氏的强兵,我虽然看不起中行寅,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东阳劲旅才是赵氏最可怕的敌人……”

虽然这几年赵氏改革了军事,赵鞅也因为大败齐人,得到了极高荣誉,可晋人素来轻齐,那支中行氏的徒卒方阵,绝不容小觑……中行氏的核心区域在柏人,在邯郸之北,集结兵力再到这里的时间会稍晚,但至迟不会超过四月底……

时间紧迫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谋臣杨因皱眉许久,说道:“看来不打是不行了,但匆匆渡河则容易被范氏半渡而击,要是子良司马能取下孟门关,从背后攻击范氏之师就好了……”

阳虎摇头道:“这可不容易,当年齐庄公乘着栾氏之乱破朝歌,登太行,却在孟门关栽了跟头,只能铩羽而归。孟门一带孔道如丝,蜿蜒盘绕,周围峰峦叠嶂,沟壑纵横,古隘丛峙,素称天险。人马除非长出翅膀来,否则难以逾越,更别说那里还有半师范氏守军……如今既韩氏不愿轻涉战局,若想破解此僵局,就只能靠东边了……”

随着阳虎的指点,赵鞅和帐内家臣谋士们的目光投向了河内的东部。赵氏在那里也有一块小小飞地,河对岸的地图,更是一片醒目的黑色:那是”东赵“的标志,廪延、濮南,那些本是卫国土地,如今却是赵氏的占领区。

“先生说的不错。”

赵鞅抚着须,颇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若是范吉射、赵稷,既然从正面挡住了我的主力,就一定会派偏师去袭击棘津!”

……

“只要攻陷棘津,所谓的东西二赵便如同一条被斩为两截的蟒蛇,首尾不能呼应了!”

“是吗?”邯郸稷反问道,虽然惊闻父亲死后他一怒之下兴兵叛赵,可一旦宗族存亡的责任上肩,人就变得谨慎起来了。

此时时辰尚早,他们从朝歌出发,邯郸稷的车驾在队伍前方,与范氏的世子范禾同行。范氏的两百辆戎车,千余兵卒和邯郸氏的五千哀兵散开跟在他们身后,犹如一座由矛戟、旗帜和长戈组成的森林,缓缓移动。

“我家君子说的不错。”范氏的朝歌司马刘香在旁言道。“赵氏的一半主力尚在晋阳,千山万水阻隔,少了一个月绝对无法过来,只需截断棘津渡口,便能让大河东岸的赵无恤无法支援赵鞅。届时中行氏的劲旅杀到,配合范、邯郸渡沁水,出孟门,则南阳之地的赵军可以全歼矣!若能生擒或击杀赵鞅,便能抵定大局,逼国君改变对邯郸的不公判决,以赵氏为首祸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太便宜赵氏了,若是先前能将赵无恤成功刺杀就好了,一旦失了首脑,所谓的东赵一定会崩溃。”范禾也恨恨地说道,那些范氏死士就是他这几年来一手训练的。

“我只求为父亲找回公道,攻下温县,能为他发丧,哭之三日,再将他的尸身迎回,葬于邯郸高岗……”

范禾见邯郸稷一直阴着脸,知道他还沉浸在父丧之中,便故作同情地说道:“可惜我父赠予邯郸悼子的卫士被赵氏调离了,谁能想到,他们竟下此毒手……”

邯郸稷却不想再提这事,他抚了抚绑在额头的黑布,又回首看了看以复仇之名纠合起来的邯郸之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但,吾等能顺利攻下棘津么?”

“赵氏在棘津只驻留了千余人,还分别留在两岸,若敢抵抗,那是自寻死路。”范禾以他一贯的自信口吻说,“吾等兵力足足是他棘津六倍,可以轻易拿下此地,让赵无恤望河兴叹!”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咬牙切齿了,五年前,他的孪生兄长范嘉就是在棘津被赵无恤溺死在冰冷的大河中,杀兄之仇,切肤之痛,范禾一天也没有忘记。

所以他这次要和父亲一起大败赵氏,让赵无恤在河对岸看着自己的父兄姐妹一个接一个被虐杀,方能消心头之恨!

“赵无恤到哪了?”邯郸稷虽然对赵鞅没有多少畏惧之心,与赵无恤的交手也仅是年轻时在泮宫的小打小闹。但邯郸离鲁国近,这些年他的威名没少传过来,他纵然和范禾一样满腔怒火,却不得不多问几句,因为他这次奇袭棘津带着的,可是邯郸氏的一半家底啊!

“听说他半月前从温县乘船回鲁国去调兵,千里迢迢,算上征兵的时间,来回起码要一个月。要知道,就连晋侯从新田召集诸卿发兵河内,也得花费月余时间!”

虽然范禾信誓旦旦,邯郸稷望着渐渐变亮的天空,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战栗,他说道:“我还是有些不安……”

范禾却不以为然:“据齐、卫的消息,赵氏子的武卒精锐拖带着不少鲁兵,才离开鲁国不久。就算赵氏车骑彻夜皆行,也不会这么快就渡河,相信我,绝不会有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非,他赵无恤有飞回鲁国报信征兵的手段!”

……

是夜,棘津北岸,一位青年贵族站在渡口的码头上,面色有些疲惫,更多的是期待。他未披甲,但身后的虎贲将领皆披挂整齐,护在左右的黑衣亲卫亦是甲衣按剑,于犹尚暗淡的星光下昂首站立。

在他们身后,在更广阔的区域里,数不清的披甲士卒正在岸上集结,人人闭口不言,马儿衔枚,按照师、旅、卒、什、伍有序排列。结阵完毕后显得肃杀无比,一股森严之气如针锐雪寒逼人皮肤。

不多时,一位骑士纵马驰来,滚鞍下马道:“大将军,据斥候报,有一支敌军出朝歌,往棘津而来了!人数约六七千。”

“好!”

赵无恤立在深深的凉夜下,负手眺望大河以北的河内地,安静的外表下,掩不住心中的起伏汹涌。

终于要开始了!

“总算是没有耽搁,阳虎这招‘为渊驱鱼’之计不错,如今,就只等鱼儿入渊了!”

ps:@血的香味,龙套收好,最近有万恶的学位英语考试,很忙,今天先这样了,明天两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花了两天时间,总算把这七千兵卒都渡过来了,而且还将驶往下游的商贩船只统统拦截,不让他们泄露消息,古乘,你功劳不小。”

舍舟登岸后,赵无恤夸奖了主持棘津船只航运的舟吏古乘,此人亦是赵鞅从近千食客里发掘出来的人才,他本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摆渡人,听说赵鞅择才不问出身后,便带着船桨去投赵氏。最初他并未受到重视,因为划船四平八稳,做了赵鞅的专属舟人。

直到一天,赵鞅在温县泛舟于河上,面对满目山川,想起赵无恤吟诵的那半首诗,不禁慨叹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贤士与我游处?”

古乘听见,跪下来说道:“珠玉无足,却可以从数千里之外而来,这是因为人们喜欢它。贤士们有足却不来,这恐怕是因为主公您不喜欢贤士吧。”

赵鞅听了很不满意:“我有门客千人,饮食供应都觉紧张。他们朝食不足,当天傍晚我就向民间去征;飨食不足,第二天早上我就向民间去征。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谁还能说我不好士?”

古乘道:“鸿鹄之所以能高飞远翔,靠的是六翮。它背上和腹下的毛对飞翔是不顶用的,多上一把也无益,少上一把也无害。不知道主君的上千门客,是能当六翮用呢,还是那些没用的腹背之毛呢?”

赵鞅无言以对,他征召来的食客的确有不少人才,如周舍、杨因,可更多的却是鱼目混珠之辈,需要细细筛选甄别才能得到可用之才。

他也自此对古乘刮目相看,让此人来棘津为吏,顿时将这个重要渡口经营得有声有色。此番若无古乘,将他飞鸽传书从鲁国调来的援军一一摆渡到北岸,恐怕很能做到如此机密和有序。

“这是小人的职责所在,不敢称功……”古乘不骄不躁,直叫赵无恤暗暗颔首。野有遗贤,能让赵氏得到晋国士人的心,能挖掘出这的干练官吏,那些被无能食客们浪费的粮食也不可惜,毕竟这不是他亲自统治的地方,只能走这种符合晋国国情的择贤方式。

眼见兵卒们已经全部登岸,并有序地扎营休憩,赵无恤道:“我会再留一千人助你守卫棘津,此处是东西二赵联络的节点,无论南岸北岸,万万不容有失!”

“唯……”古乘抬头后又道:“大将军不守在此处以待敌军?毕竟武卒和鲁兵彻夜赶来,已经很疲惫了,而来敌亦有六七千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敌军也是跋涉百里,且没料到我大军已登岸,正好可以出其不意。休憩一夜,饱食后再出去迎敌。”

“然,贲虽疲,却尚有迎敌的气力,这种人数相差无几的交战,吾等已经许久没遇上过了。”田贲很有信心地请缨为先锋,却被赵无恤否了,他点了虞喜的名,让他稍事休息侯,便将骑从撒出去。

鲁国缺马,良马都得从晋阳一带千里迢迢运来,所以赵无恤手下的骑兵扩充速度不快,仅扩编到了1000骑:若再多,别说马儿不够,他那才刚刚充实起来的府库也养不起了。

因为骑兵走的是精兵路线,在桃丘的可锻铁源源不断产出后,赵无恤的骑兵已经焕然一新,此次归晋的亮相,定能叫世人大吃一惊!

不过他身边只有800骑,还有200留在鲁国,以备不测。

……

在营中安寝时,赵无恤也睡不着,便闭目盘点着自己手里的战力。

除了800骑兵,他的王牌是一师,也就是3500人的武卒,亦有500武卒在温县,另有1000留在鲁国随时准备抵御齐人,镇压可能发生的叛乱,那才是他的基本盘,一切一切的根基。

此外,更有鲁国右军3000千人在身边,这是赵无恤在西鲁的老班底,考虑到征召的农兵必须轮换征发才能维持国内生产,以及需要留人防备齐国,只带来了四分之一而已。

当然,他让公治长放苍鸽回鲁国,让张孟谈急速征兵、准备粮草,带出来的自然不止这点人。还有3000鲁国中军,2000盗跖的流民兵尚在路上,这些人虽非精锐,却可以作为战力使用,至于随行3000鲁国左军,就只能充当民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8000人可比不上职业武卒和右军老兵,他们行军缓慢,赵无恤索性让盗跖和羊舌戎带着这些人大张旗鼓地从大道缓缓而行,让齐、卫和二卿都以为自己才刚出鲁国。

如今既然引蛇出洞成功,他自然要拎着棍子上去狠狠打几下了!

赵无恤还怕来敌跑了呢!棘津是一处在大河北岸孤悬的飞地,他算是在敌境内作战,能野战歼灭就野战歼灭之,一旦让敌人全须全尾地走脱,就要陷入漫长的攻坚了。

他很清楚,一旦陷入经年累月的久战,对赵氏不利。

……

朝歌之南六十五里有牧邑,牧邑东南三十五里有棘津。

这时代封建领主的军队标准行军速度是日行三十里,范、邯郸的突袭部队走的已经算快了,但等他们从牧邑携带简单的攻城器械出发时,也已到第三日清晨。

“赵氏在温县打造了不少船只,还招募了不少大河上的水盗,截断航运,齐国因为不方便逆流而上,也无可奈何。届时吾等也不必管南岸,只要将北岸的的城邑占领,将船只一把火烧尽即可。”

范禾和邯郸午还在商议着攻城事项,靠近城邑后全军围上去,花上半天时间强攻,想来应该很简单便能拿下,完成父亲交给他的任务。

随后他们便能等中行氏大军抵达,西进沁水,寻找赵氏进行决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当这一天正午,他们抵达离棘津十余里,范氏与赵氏分疆处时,朝歌司马刘香却感到一丝不对劲。

他望着原野上黄灿灿的冬麦田,皱眉道:“这几日正值四月中旬,麦熟时节,按理说附近的乡里应该有人来忙着收割才对,如今却了无一人……”

勤奋的范氏领民是不会耽误农时的,何况自打面粉在晋国流行开后,麦价涨了一倍,成了市肆中最紧俏的谷物,究竟是什么让民众忘了来田地里刨食?

他很快就来不及想了,因为分布在主军周围,负责警戒的分卒纷纷传来消息,说是窥见身份不明的单骑走马者。

“单骑走马者?”刘香不由头皮一紧,范禾和邯郸稷也对视一眼,眼中有一些讶然。

这是那个人的成名兵种,他们又怎会不知道呢?

赵氏凭骑兵大败齐人,虽然晋国人一向轻齐,但诸卿也渐渐开始重视这一兵种,一如当年魏与中行毁车为行后,其余四卿纷纷效仿一样。只可惜骑兵不是一日建成的,他们顶多招募戎狄之民善骑马者,组建百人以下的斥候小队,且那些新颖的马具尚未传入晋国,所以依旧是鸡肋般的存在。

总之,见骑兵者,如见赵氏之师,这依然是不变的共识。

既然这里有赵氏的轻骑,那就意味着……

不用去猜测了,很快,前方八九里开外,在棘津的模糊背影前,便出现了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的景象,待烟尘稍散后,一支整齐有序的大军出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大河北岸一马平川,连座遮挡视线的土丘都没有,更没有森林,千余年的开发和砍伐已经将这一带变成了秃地。所以隔着很远就能望见来敌,根本无从设伏。

眼见对面开来了一支人数不亚于己方的军队,范、邯郸联军从将帅到小卒,无不震惊。从棘津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是友军,他们本来预想着去围攻兵少将寡的孤城,孰料却一头撞在铁板上,有些晕头转向。

对面的人也发现了来者,一时间战鼓、号角不断,他们开始向前迈步,天上的几朵云彩似都被这近万人前进的杀气给冲散了。

“似是赵氏的旗号,莫不是赵无恤?”邯郸稷虽然公开宣称赵氏父子对邯郸的苛刻,一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亦有畏惧之心。

对面,可是一个号称战无不胜的人,许久以前打在他身上的木剑,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就是他!”比起邯郸稷,范禾更加冲动一些,望见炎日玄鸟旗,他眼前顿时出现了兄长惨死河中的景象,忍不住便要让御者带他冲过去致师,用手中的长剑獬豸斩下赵无恤的头颅。

但这次出征的实际指挥者,朝歌司马刘香却下了一个让他暴跳如雷的命令。

“敌尚在数里外,撤退还来得及!”

范禾一惊,随即破口骂道:“刘司马,你这是作甚!”

刘香并不是一个悍不畏死的人,他其实还曾庆幸,自己不用跟着主君去沁水边面对强悍的赵鞅,只需陪着少主捡捡便宜,就能捞到一份大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料还是碰上了硬茬。

他头皮发麻,对手可是击败了郑国名将游速,横扫东方无敌手的赵无恤啊,非得有两倍甚至于三倍的兵力,他才敢在野战中掠其锋芒,可现如今……

他目测了一下对面的人数,双方相差无几,这还怎么打?

所以刘香极力劝道:“赵氏子狡猾,恐有埋伏,不如先退。”

“范氏的男儿,岂有遇敌避战之理?”

范禾骂声不止,想寻求邯郸稷的支持,谁想在甲胄外披麻戴孝的的邯郸小家主,居然也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还是先退为好,暂退半舍,回牧邑背靠城邑与之对敌,这样能多些胜算……”邯郸稷气势一泄,他身后的邯郸哀兵们也从悲愤变成了惶恐。

邯郸稷起兵报父仇?在这一刻成了个笑话。

军队的虎符在这位刘司马手中,范禾无奈,只能允之。范、邯郸联军也算精锐,这时候前军变后军,在大平原上也没什么阻碍,就这样开始小跑回撤。

于是一场气势汹汹的突袭,就这么变成了追歼战,攻击者被人反过来追得狼狈不堪,好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轻车熟路,也不至于一下子崩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范、中行联军并没有和预想中的一样成功跑回牧邑。

打了绑腿和不知绑腿为何物,有骑兵骚扰和没骑兵掩护,带着必胜信念前进和带着避战心思逃跑,日行四十里和日行五十里的区别顿时显现了出来。

他们在一处离牧邑仅有十里的地方被敌人展开的前锋追上,又被两支骑兵队阻了去路,只得再度匆匆掉头,列阵对敌。

一回头,邯郸的兵卒们惊恐地发现,对面的兵卒步伐也缓了下来,那些两里开外,尚看不清脸的敌方军吏们大声喝道:“六步、七步,乃止齐焉!”

而那名身披玄甲,戴长羽胄的敌方主将则带着擎玄鸟旗的侍卫于阵前纵马掠过。

“这是什么地方?”

望着近处马蹄践踏下的农田阡陌,远处惊恐地四散逃跑的农夫,还有地平线上的亩亩桑林,赵无恤心中突然一动,问身边的斥候道。

那名年轻的斥候手上持有简略的地图,他扫了一眼后抬头应道:“主君,此地名为牧野!”

ps:第二章在晚上,我猜继有人骂我开反向金手指虐主外,又有人要骂我开脑残光环,主角一直无敌没意思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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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野,在殷周之际,这是个具有特殊含义的地方。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

身临其境,赵无恤脑中不由响起《大雅·大明》那昂扬的曲调,牧野之战在周人的颂歌和铭刻中朦胧不清,在恢宏诗意背后,却是“血之流杵”的厮杀。

在赵氏流传的故事里,刑徒、仆隶、百工……短短三日内,帝辛从朝歌王畿凑集整整十七万人!赵无恤仿佛能看到,殷商那全然是乌合之众的白色方阵在牧野肃立,与旗帜火红的周人对阵。

当时战况剧烈,仿佛天地间幻出如金的电光,划过殷商的俥马;又似化出如火的赤乌,盘缘在姬周的车驾……震耳欲聋的嘶喊和铿鸣交响而起。

结果自然是殷商惨败,赵无恤祖先季胜的兄长恶来作为指挥官,就死在这片原野上。

今时今日,昔日布满原野的鲜血和尸体让土地变得更加肥沃,范氏的民众在其间开辟经营,将战场变成桑田,一副田园诗歌的景象,只有农民从田间地头拾得的残缺戈矛、残缺骸骨诉说着曾发生的战事。

在这片土地平静了整整六百年后,再度有一场大战发生。

牧野旁无丘陵,又无险阻,这一日傍晚,范、邯郸的军队被赵氏数千之兵尾随至此。那些赵兵看上去既众且武,骑兵翼范、邯郸两军两旁,依靠速度骚扰阻挠,小队持短矛和钩镶的分卒猎其前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被敌军步骑追到两三里开外后,刘香被迫调头接战。

“若能撑到天黑,或许有机会突围而走……”刘香看了看即将西沉的落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履行责任,指挥布置。

他硬着头皮让邯郸兵卒各出两千人,分为左右两翼,而范氏的车阵部署在中间。范氏带的战车不多,他们毕竟本是带着攻击孤城棘津的心思去的,谁能想到赵无恤却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大河北岸。

所以刘香也不敢让人去主动冲阵送死,而是设了防御的四武冲阵。

时间有限,战车虽然被当成营垒,却排得一点不有序,而是歪七八糟,看得出部署匆忙。

联军的阵线是内凹的偃月型,中间凹,两翼凸。以善射闻名晋国的范氏弓兵配置在车后,披甲的邯郸兵卒则被匆匆拉了出来,毫无建制地挤在车前。刘香打算让弓手躲在车后轮流放箭,压制对面的赵兵全线,而两翼的邯郸族兵则持长兵架起戈矛来,阻止住那可怕的赵氏骑兵突击。

好歹要拖到晚上,天一黑,就有突围的机会。

然而刘香想法虽好,一旦开始接战,战局便开始急转而下。

那些车后的近千范氏弓手惊恐地发现,对面的赵兵一点不怂,尤其是排在靠前的精兵武卒,追到一里开外,稍作停顿,列开阵型后抬着长矛就冲杀过来了,其势看似不可阻挡。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他们顾不得等待军吏下达命令,对方还在两百步外,就匆忙从车后站起身来,拉开弓将轻箭射出。

这些范氏征召来的弓手都是在朝歌周围通过乡射选拔出来的善射者,惊慌之下他们反而射速大增,密密麻麻的箭支持续射出,抛向对面赵军阵线,一时间空中出现了飞蝗般的箭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这使得箭的准度和力度大减。

赵兵很快进入百步之内,中箭者不少,死者却不多,赵氏武卒人人披甲,不少人还戴着胄,尖头的轻箭对他们有威胁,但要射死是不容易的。不断有前排迈步的矛兵倒下,但很快就被拖到后方,自有随军而行的灵鹊医者治疗保命。

赵兵数百骑兵或聚或散,他们抛射一轮后奔腾去了右翼整队,避开敌军箭雨。

武卒则以百人为单位组成方阵,二十个方阵排成两行从正面强行压上。进入射程后,靠前持盾的那排甲士蹲下,盾后一千把弩机对准了依仗着战车壁垒,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的敌人。

下一瞬,随着弩机机括的沉闷响动,邯郸甲士组成的阵线上惨叫声已经响成一片,两千邯郸徒卒已经损失近两百人,第一排举着的盾牌竟然被射得四分五裂!躲在后面的人,穿甲的在地上打滚,无甲的则几乎被一扫而空,阵线如同被瞬间打薄了一层。

邯郸徒卒扛不住,留下一地尸体后撤回车阵处,但随即,联军的车阵防线也被箭雨覆盖。

弩矢射中车身,响起雨点般的叮当声,散乱飞舞的箭支转眼便插满了脚周围的地面,如同田地里长出了一堆翎羽杂草,同时响起的还有一片片哀鸣声。

躲在靠后位置的刘香看得胆寒,自己这回算是撞到铁板上了,在远程火力上,范氏引以为豪的弓手们竟被对面密集的弩机和弓箭射得抬不起头来,只能靠盲目的抛射来进行还击,这就是赵氏三段射、五段射的可怕之处么?

看着那密密麻麻压上来的赵氏武卒,刘香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们还能挡住随后的剑盾和长矛么?

与此同时,没了弓箭远程威胁后,联军的两翼的邯郸兵也与赵兵接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边的战况,却没有这么一边倒。

……

赵无恤打的是让武卒集中在中央先行突破的主意,所以两翼主要由鲁国右军组成,在披甲率不过三成的右军中,也间或有些弓队。

其中右翼的弓手由颜高率领,他是个三十出头的鲁国士人,十年前投入孔子门下为弟子。但不同于同族人颜回,颜高对学习仁义礼仪毫无兴趣,他唯一能得到孔子称道的长处,就是身高臂长,擅长射箭。

孔子善射,颜高得其传授,技艺越发精进。

他在乡射礼上便小有名气,之多次被征召入伍,做弓兵的伍长。

鲁候宋八年,阳虎为晋攻齐,颜高亦有参加。当时阳虎围困阳州的城门,士兵们都排成行列坐着,聊天时说:“颜高的硬弓有一百八十斤重呢!”众人异之,纷纷拿来传看。恰在此时阳州人开门出战,鲁军大乱,颜高来不及拿回硬弓,便把别人的软弓抢过来射箭,一抬手射死了齐人将领籍丘子鉏,正中眉心。

这是了不得的大功,但却改变不了战局,那一仗鲁国人大败而逃,颜高没来得及带回敌人首级,反倒丢失了自己的大弓。

因为他平日喜欢吹牛,故他效忠的大夫认为是假话,到头来颜高非但没得封赏,反而受罚。他一怒之下,便回乡躬耕射猎,不再应征。直到赵无恤当了鲁国执政,发招贤令,让冉求等人推荐乡中人才,冉求才将这位在野的师兄推举上来。

赵无恤对颜高的射术很满意,便让他在右军中任职,统领从鲁国征召的弓手,作战时作为武卒弩兵的辅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鲁国人一向趋利避害,胆小而要面子。抵御老仇人齐国另当别论,和大多数鲁国人一样,颜高对千里迢迢跑到外国作战是有一些抵触的,但在军功授爵的激励下,家境贫寒的鲁人竟趋之若鹜。

这次跟着赵无恤回晋国,是颜高此生走得最远的一次,虽然时不时能乘车,但和多数鲁国同乡一样,他本已经有厚厚老茧的脚也磨起了水泡,钻心地疼,遇到沿途下雨冰雹,更是苦不堪言。

好在在国内征兵时,代大将军管理国政的张子已经发令承诺过了,这次西来的正卒,每人家中可以减免半年赋税,得到一次免收诊费,在城中医馆就医的机会。

加上沿途都是赵氏占领区,一日两餐和夜晚休息都能得到保证,实在跟不上急行军的,还能跟着后队缓缓而行,所以他们也没太多怨言。

可在这辽阔的平原和第一支敌人交上手后,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颜高去年秋冬之交去攻打过卫国,按他的经验,甚至都不用武卒出动,右军和中军派分卒攻击就能让卫人阵型骚动,然后大阵到达七八十步抛射数箭,卫人已经一片大乱。他们再接近到三四十步,用那些从桃丘运来分发给善射者的铁簇重箭集中射击前排,一般的卫人就该逃命了。

就算是帝丘里派来的精锐,也会在武卒方阵出动后接近崩溃,只需要举着矛发动一次冲击,就可以慢慢收割那些卫人的首级。

颜高在济西、濮南经历了大小十余战,根本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只觉得这比他在山林间的围猎更加简单,因为野兽走投无路时会疯狂的反击,而那些吓破胆的卫人只会束手就擒。

但对面那些邯郸晋人却不太一样。

颜高在指挥他这支百人弓队向对面射箭之余,手里也没停下,他持六钧大弓,一支接一支不停拉弓,遇到要紧的关头,也顾不得选择铜簇轻箭还是铁簇重箭,抓到就往对面射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竭尽全力去战斗的情形,是他与卫人作战时从未遇到过的。

那些邯郸晋人虽然被追得狼狈,却远未到溃散的程度,或许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犹斗,或许是为老主君复仇口号喊得太多,无论是不断对射的弓手,还是白刃相交的甲士徒卒,都战斗得极为凶狠。

他不由感叹道:“不愧是霸国啊,这些晋人真是顽强,比卫国人强出不少,战力竟与我鲁国中军相当……”

交战至今,颜高所在的百人弓队已损失了六七人,顶在前面的鲁兵死伤比例更高些。

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老兵油,他心中暗想道:“若赵氏的其他敌人也有这般能耐,此次远征,恐怕会超过征发的三个月期限呢……”

不过,这些邯郸人还是不如鲁国右军几分,随着敌人中军那边射来的箭雨停止,优势开始慢慢朝赵兵倾斜。

更何况跟着打着这么多仗,颜高也隐隐有了几分全局意识。

若不出意料,大将军显然是要玩正面压迫,而骑兵从后突击。卫国人被这一招杀成土鸡瓦狗,几个月里丢了大片土地和城邑,再也不敢出城野战。不过晋国人托了先前和大将军结盟的福,还没品尝过这滋味吧?

果然,颜高思绪刚过,敌阵右翼背后,就响起了震天撼地的隆隆声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牧野平原上太阳将落,如絮的云彩在田野间洒下一些残影,在余晖的光亮中,死死盯着敌军右翼,虞喜窥见了等待已久的战机。

这些年里,虞喜指挥的部队越来越多,从最初一个小乡的区区二十五骑,到初到鲁国的百骑,等主君入主曲阜时,已经有五百身经百战的老骑兵了。又经过一年多的扩大,东赵已有千骑。

这只是在役的骑兵数量,过去几年间倒霉坠马而亡的,冲锋时被箭射死的,战场上不慎冲入敌军矛阵被戳一身窟窿的,跌落马背瘸了腿,折了肱,只能退役回去当亭吏的……起码有几百人。

好在有源源不断的晋、鲁两国的虞人、牧人补充进来,虞喜要做的,就是训练他们的骑术,力求使每个人都成了骑马高手。他常常现身说法,用自己的经历告诉这些曾经地位低下的新兵,他们不用再过苦日子了,在赵氏军队里只需要学三件事:射箭掷矛、骑马、效忠主君!

人都如此,骑兵的双腿:马儿的消耗就更大了,几乎每一次血战,都有三分之一的战马死伤不堪再用。何况马匹的年龄没法和人比,距离主君带着他单骑前往绵上狩猎已经过去六年了,这足以使一匹小马驹长到可以骑乘的壮龄,也足以让肥健的战马衰老到只能送去拉辎重,好在赵氏本就来就控制着与代北戎狄的马匹贸易,勉强能供应得上。

总之,身边的人马来来去去,唯有东赵骑兵作为一个整体,却越战越强。

虞喜记得主君曾说过,养一个骑兵花费的钱粮,足够养五到十个徒卒,话虽如此,但赵无恤对骑兵的投入却从未拉下,从马具到装备,无不用心研发更换。而作为这一兵种的统帅,虞喜就得让骑兵起到徒卒五倍乃至于十倍的作用,方能不负主君的厚望!

在过去半个月的行军里,虞喜带着骑兵们穿较轻便的麻衣,骑着备用的驮马小跑,好保存马的体力。一有事故则立刻换上皮甲,跨上同样披了一层皮质罩面的战马。

方才与范、邯郸的军队接战,虞喜没有急着去冲锋,去立功,而是选择了游走。

他不会因为手下人马多了就自傲膨胀,因为无论训练得有多好,在面对严整的阵列时,马匹都不会想去做一次必死无疑的冲锋。精锐骑兵若想给最坚强的敌人以重大伤害,就必须在合适的时候对敌侧翼和背后发动攻击。

虞喜正是在寻找时机,行军作战,步宜整,而骑宜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在威胁敌军侧翼,逼得他们不敢再逃后,骑兵们便开始了游弋。他们人人装备骑弓,此时便三三五五地散开,断不簇聚给敌人齐射杀伤自己的机会,而是寻找机会靠近抛射一阵,扰乱敌人阵脚。

敌分亦分,敌合亦合,在傍晚渐渐暗淡的光线中或聚或散,他们或出或没,来如天坠,去如雷逝。

这就是所谓的“鸦兵撒星阵”!

“呜呜呜呜……”

直到赵无恤帅旗所在的后军处,骑兵们熟悉的冲锋号角再度响起。随着一声大吼,虞喜踩着马镫,跨上了战马,他身后的八百同袍亦如是。

骑射能削弱敌人,却无法决定胜负,“这就是好比打铁,步兵是铁砧,而骑兵就是铁锤。”赵无恤曾如是说过,虞喜则将这句话奉为圭臬。

“右翼!”

他一踢马肚,带着骑兵们向前冲去,当他们策马开跑,他对袍泽们指出了冲击的方向。

“切开敌军右翼,就能嬴!”

……

牧野一马平川,正是骑兵发挥的绝佳战场,这一带虽然被开辟为农田,仅有的一些阡陌沟渠可阻止不了骑兵的突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前方,邯郸氏的兵卒正与部署在那里的鲁人陷入苦战,看来是后者更占优势,而且后劲更足:因为邯郸兵的披甲率不高,精锐集中在中军处,这里仅有前排的人有甲,后面的人却只穿葛麻布衣。

在他们被正面的敌人纠缠住,连预备队也不得不投入进去填补漏洞时,破绽百出的后背就是骑兵要捣击的目标。

鲁人颜高将这一切清楚地看在眼中,只见那八百骑兵以百人为一队,排成一个菱形阵,朝邯郸军右翼侧后方发动了突袭。

如雷鸣般的蹄声响起,告诉所有人:他们来了。

气势汹汹,势不可挡,披甲戴胄、看不到脸的骑士,冲锋时镔铁的轰鸣充斥整个世界。

这是巨大的心理威慑,颜高甚至见过,冲锋中的一百骑兵,甚至将一千卫卒吓得散开过。

不过邯郸氏却没有散,军吏高深喊叫,要他们列好阵形,拿起长矛坚守阵地。虽然有人惊恐地想要避让,有人害怕地趴在地上,但还是有许多人下意识地照办了。

赵氏骑兵从西面冲来,身后是血红的残阳,距离三百步时,他们抽出了武器。

那粗犷有余细致不足的直窄刀身,蕴含了前所未见的凌厉杀气,厚实的刀背将轻易承受住猛烈挥砍的应力,使骑士们化身为扑袭的猎鹰。

铁锤猛地砸到了铁砧上,登时火星四溅,骑兵手中那把镔铁锻造的利爪狠狠撕开敌人稀薄的防线,然后继续往里猛刺。

颜高在射箭之余,远远看见有个矛兵愚蠢地挡在虞喜面前,结果被他刀一挥正中胸膛,劈透甲衣、皮革、肌肉、骨骼和内脏,顿时毙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把锐利的武器卡在对手胸膛里,但虞喜马不停蹄,反手从腰间再抽出一把刀,一抬手,又将另一个邯郸徒卒的盾牌劈成两半,然后驻马斩下了他的首级。

头颅飞起,伴着着鲜血四溅,在他周围扈从的骑兵有样学样,一时间朵朵血花在邯郸军中绽放开来。

正面的鲁国右军也没浪费机会,他们开始不断收割敌人性命,颜高射一箭就往前挪动一步,到后来甚至带着弓手们不断向前奔跑,一边跑一边高举大弓,朝敌军阵中再射出一箭,加剧他们的混乱。

敌人的右翼彻底完了,不但前队已经被打穿,在骑兵们的冲击下,后队也彻底溃散,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邯郸兵卒纷纷分崩离析,有如被铁锤敲打过的陶瓷。

这一次,骑兵们是真正的赵氏铁骑,正用真正的铁蹄将敌人踩在脚下!

颜高知道这场战役要结束了,长久以来,这雷鸣般的马嘶和蹄声,都是战争接近尾声的标志。

他看见骑兵们在人群里四处挥刀斩落头颅,盯着他们手中染血的称手武器,艳羡不已。

他遗憾地拍了拍腰间的铜匕首,舔了舔嘴唇道:“桃丘产的环首刀哟,不知什么时候能给吾等弓手也配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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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看来马蹄铁和环首刀的效果都不错。”

坐镇后军,赵无恤看着敌方右军在锤砧战术下分崩离析,对旁边的人说道。

因为要修补受损兵器,同时记录新武器的性能和改进方案,随军的铁官曹邴恭顺地说道:“多亏了莫邪,才能让此神兵利器在军中得到使用!将士莫不以拥有一柄环首刀为傲。”

赵无恤无奈地摇了摇头:“花了一整年时间,高炉彻夜不熄,也不过锻出了千口铁刀,暂时只能供应给骑兵们使用。”他毕竟只有一个鲁地,比不上后世孙吴一年时间就锻刀万口的手笔。

桃丘的铁工坊已经开张三年多了,先前一直主攻铸造铁质农具,在武器方面迟迟没有进展。直到一年前莫邪到来后,她献上了传承自欧冶子、干将的冶铁之法,才让铁的质量和产量大为提升。

所以虽然莫邪取代了曹邴氏的地位,虽然她是一个吴越女子,他却不敢有什么怨言。

因为赵大将军曾公开明言过,有莫邪一人,便能抵得上徒卒万人!

先前东赵军队一直只使用青铜武器,这就像仅有一只脚的人一般,独木难支。而铁的供应,终于让鲁国军工能双脚落地,许多新发明陆续被打造出来。

比如说,马蹄铁。

原本马的蹄子由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是一层是坚硬的角质,称之为马掌。马掌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一旦长途跋涉,很容易脱落,影响马的健康和作战能力。

对于骑兵和驾车的御者,这一直是个大难题,还是赵无恤想出了主意,那就是钉马掌。蹄状的马蹄铁用的是耐磨的生铁铸造成型,不仅能能保护马蹄,延缓马掌磨损,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百年后才由罗马人发明的东西,就这样提前出现在春秋时代。

最先得到这一待遇的是战马,此次赵氏轻骑西来,马匹的损耗小到了个位数,最大程度保存了力量,故而才能登岸后一天便能投入战斗。

有了莫邪的技术,有了赵无恤正确的指路,鲁国已经开始跑步进入是铁器时代。蓬勃兴起的冶铁业将武卒铸成这个时代罕见的钢铁雄师。

除了内行人极为称道,外行人却不明所以的马蹄铁,桃丘更加出名的,还是那种新式的铁质武器。

……

“轩辕、神农、赫胥之时,以石为兵;至黄帝之时,以玉为兵;禹穴之时,以铜为兵;至此之时,当以铁为兵!”这是一年前,赵无恤否定了桃丘大量锻造铁剑的计划,转而画下“环首刀”形制后说的话。

他记得很清楚,环首刀是汉军发展出一支强大骑兵的利器,这种东西其实殷周春秋便有,只是由青铜铸造。由于青铜本身性能的限制,注定了近身兵器只能以击刺为主,劈砍则容易导致武器的断毁,所以青铜刀形制很小,只做削割皮革之用,无法用于实战。这种小刀在燕、齐广泛使用,还被齐人按照这形状变成了货币“齐刀”。

但到了战国时代,钢铁提供了兵器更为坚韧的骨骼,便催生出长达三四尺的铁刀。所以赵无恤这一指点,倒不算太超前于时代,只是让铁工坊提前走了正确的道路而已。

因为刀柄首端毫无例外地制成扁圆的环状,“环首刀”便因此得名。刀茎环首一体锻造,然后与刀身用嵌焊的方式连接,再用目钉加固,装上木柄。刀的刃部以黑心的可锻铁反复折迭锻打达,少者十余次,多者二三十次,然后放入动物油中淬火加固。这是哪一千口刀的标准配置,至于像赵无恤手里这把”百锻“的干将剑,尚无法普及开来。

最初拿到武器时,骑兵们尚有疑虑,但作为骑兵作战的行家里手,发明了鸦兵散星阵和锤砧战术的无恤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剑由于双面开刃而不利于马上作战、不利于劈砍、易折断,这在突骑的近身战斗中非常不利。而这种环首刀单面开刃、厚脊,是最利于砍杀的兵器,加上骑弓和铁戟的长短程配合,能大大加强骑兵的攻击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牧野之战,是环首刀第一次运用在与强敌交错厮杀的战场上,这种专门用于砍劈的单刃厚背的短兵器具有构造上的优势,它不像双刃长剑一样容易折断,可以由骑兵单手持握,使用技巧也较快熟练。

在高速冲锋中刀尖斜指前方,能轻易划开敌人的喉咙,驻马后一抬手,一劈斩,血花溅起,就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环首刀刃长达三尺半,纵然不小心滚落下马,对上邯郸兵普遍的二尺青铜剑,简直是摧枯拉朽的存在。

就像当年师尚父以雁行车乘致师,引发了商卒啸乱一般,当赵氏数百骑兵手持锋利的刀刃般突破邯郸师左翼后,坐镇右翼指挥的邯郸稷彻底惊呆了……

……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虽然祖先是赵氏一员,但从很小时候起,邯郸稷便只将中行氏的表兄当做兄弟,待赵氏大宗子弟却如同路人。

尤其是在泮宫中的那次冲突,更让邯郸稷和赵无恤形如水火。

但直至今日,他才发觉,那火太猛烈,将他这淌小水洼蒸腾得快要干涸了。

直到开始交战后,他才惊觉,仅仅几年时间,东赵的力量竟如此强大,那犀利的刀锋,那让人无计可施的战术,都让他心中感到一阵阵无力。

但,此时此刻,却不能不战!

这时代有一句在各国广为流传的话,“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思是对于杀父仇人,儿子们不能和这仇人生活在同一蓝天下,无论仇人身处何处,儿子们非得找到并亲手杀死仇人;自己兄弟被人杀了,要时刻随身带着兵器,见了仇人就杀;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杀了,不能和仇人生活在一个国家里,要么杀死仇人,要么追杀得仇人逃往国外。

邯郸稷死死认定,赵无恤与他,有杀父之仇!

所以今日他带的是一支哀兵,是邯郸氏被赵氏压迫了一甲子后,愤而反抗的哀兵。

所以邯郸稷必须战斗,他先前或许有所胆怯和避战,但此时此刻,却别无选择。

手下的兵卒能逃,能降,但他不能。

若不能复仇,便唯有一死!这是作为晋国武夫的尊严,他的先祖赵穿、赵旃无不发挥着这种遇小事怯,遇大事却悍不畏死的精神,这种精神流淌在他们这一家族的血液里。

这是邯郸最大的骄傲,也是他们自认为与赵氏的不同之处。

邯郸稷素来不是怕死之辈,不然当年就不会为了一口怨气,做下和中行、范两位君子一起在泮宫里围殴赵无恤、赵广德的事情了。

“邯郸!”面临即将崩溃的阵线,他突然纵声高呼,和身边的亲卫们一起坚守最后的战车壁垒。

他手中的长剑越来越沉,身边只剩几个人,其余的要么死去要么逃散,邯郸氏的哀兵们在强大的打击下,变得如此渺小,如此惊恐。他大开杀戒,手臂一直到肘成了红色。

又一个敌阵的矛兵向他奔来,邯郸稷一剑砍掉他的矛头,接着刺中了手和胳膊,他的剑术一向精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是一个没了弓的弓箭手抓着箭像匕首一样戳来,大腿却被邯郸稷的亲卫砍了一戈,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邯郸稷哈哈大笑,一剑刺入他的心窝。

最后,一个纵马冲入邯郸军阵的骑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举起单刃的可怕武器对着那亲卫的盾牌一下又一下猛砍,杀了他以后,却不防被邯郸稷用剑偷袭,捅进了腋窝下。

连杀三人,邯郸稷找回了自信,为了让惊恐四散的兵卒们回到身边,他再度举起长剑,大声喊道:“邯郸!邯……”

然而呼喊却戛然而止,一支箭准确地射入了邯郸稷的眼窝,只剩下箭羽留在外面,将那儿变成了一个血窟窿。邯郸稷尚来不及喊出下一句,便一头朝前栽倒在地,死了。

“中了!”

猿臂善射的颜高尚保持着拉弓射击的姿势,弓弦尚在微微颤动。看着那个穿一身漂亮黑甲,在战局崩溃后还在负隅顽抗的敌军将领倒地,他得意地笑了笑。

“正中眼窝!”

他记住了那次阳州城外的教训,开始在自己的每根箭杆上都铭刻一个“高”字,他会记住每一个射死的人倒地的位置,在战后去一一寻觅尸首,割下左耳,拴上首级,然后再高举染血的箭杆,向主君献功!

颜高这个个没什么爱好,就是好面子,喜欢和袍泽乡党们吹牛,这个功劳除了能为他带来田宅和功爵外,够吹嘘上一辈子了!

ps:完工,考试去了,再次求月票,七月很想知道自己能进月票榜分类前十不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军争锋并非一击定胜负,而是个相互滚雪球的过程,在邯郸兵组成的右翼崩溃后,中军和左翼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中军处,就在范氏的弓手们被稍稍压制住的这短短时间里,赵氏的武卒方阵冲了进去,他们在那几百辆战车组成的临时壁垒间开始了短兵相接。

好在刘香从军日久,掌军也颇有段时日了,知些兵法,有些章程,勉强维持住中军不乱。

他第三次派人去左翼催促:“快去让君子速速撤离,留下邯郸兵阻挡敌人,或能撤到牧邑去!”

不过很快,手下就回来回报道:“君子不愿离开,还斩了劝他撤离的兵司马!”

“糟糕!”刘香暗道一声不好,自家这位君子脾气一向不好,看来是火气上头了,连劝三次都不愿撤离,是打算为自己断后么?

这样一来,刘香也陷入了两难,如今乘着战局混乱,两军厮杀在一起,火速后撤或许还能逃得了几百人,但那样的话,致使范氏世子被擒的罪名就得他来背了。

不过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迟疑了,这时候右翼迸发了一阵阵的大喊,似乎是“赵稷已死,降者不杀“,先前还一心要为宗主复仇的邯郸兵像是被秋风扫过的树叶,一瞬间就失去了战斗的信念,或四散逃离,或纷纷请降。他们已经彻底崩溃,随着赵氏的骑兵和弓手开始朝中央旋转,失去了右翼保护的刘香哪里能抵挡得住!顿时节节退败。

“退,退!”靠后的刘香也顾不上左右两翼了,命身边的残部向后,意图突围杀出。

范、邯郸的残部在内圈,而赵兵在外围,被依然顽抗的左翼共计约两千步卒挡住,急切间杀不入其中,而又因为北面是范、邯郸的来路,在刘香的这“当机立断、壮士断腕”下,他最终带着仅存的五百余范氏亲兵杀出了包围圈。

出了包围圈,刘香不敢耽搁,只心情复杂:“左翼还能挡一阵子,与敌军遭遇时,我就已急遣轻车回牧邑让人出来接应,牧邑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我只要能再往前奔出个四五里与他们汇合,今夜便可性命无忧,只是……”

他又忧又惧地往仍还在厮杀振夜的战圈中看了眼,“只是我家君子,恐怕要被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香随即又自我安慰道:“我已做了当年韩原之战韩简该劝的,奈何君子一意孤行要当晋惠公,我有什么办法……”他如今只能尽快北奔,将赵无恤已渡河而来的消息告诉沿途各邑,保证朝歌不能有失!

朝歌,只要到了朝歌,在那座人口两万户的大城中,他只要将世子危矣的消息一说,再开放武库,征发十五岁以上者,便能号召万余兵卒、国人出城去救援!

当然,救不救得回来不得而知,但至少要拖住赵氏,不要让他们西进去袭击主君的大军,这样一来,才能将功补过。

然而念头刚尽,刘香一回头,却见侧后方有一支烟尘杀到,是赵氏的骑兵!

……

赵无恤派了些许骑兵去追击逃兵,自己则留在阵中。比起不知身份的窜逃者,他对左翼的那杆御龙大旗的确更感兴趣些,那是范氏的标志,自己的老冤家范禾就在那里。

“若能擒下此人,范氏失了世子,一定会威名扫地,见赵氏而丧胆。”

不过敌虽必败,却困兽犹斗,带着一股子疯狂劲,赵无恤也不急,而是让弩兵现在外围****,削弱敌人后才让步卒上前突进。

敌人的御龙大旗犹未倒,数千人厮杀一团。

领头的两名赵将,靠前一人身量不高,却冲在最前,左手环刀劈砍,右手持钩镶,竟无一人可挡,其势如火,挡者披靡。如果说此人整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后面那人则是沉稳的盾,他身材高大,披着重甲,也不冒进,而是带着武卒们步步为营,一点点占领由战车组成的营垒,又分点兵卒往敌军中虚弱处猛攻。

正是悍将田贲和穆夏!

此时三面赵军已经完成合围,赵无恤等了一会,再又传令,命前排疲惫的兵卒后退,弓手弩手又射了一阵后,后排的预备队补上。最后由骑兵冲击敌军侧翼。三管齐下,范禾相形见绌,左右难支,邯郸兵最先败退,仅剩的范氏亲卫继之后却,赵兵则身先陷阵,大呼急进,战不及一刻,敌军残部便支离破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兵将敌人围得严严实实,这一败,敌卒退可无退,不愿投降的大喊着慷慨赴死,其余的跪地举械投降。

傍晚开战,入夜便分出了胜负,骑兵驰行田野,协助步卒等收拢俘虏。而穆夏则生擒了敌人主将,送来赵无恤中军处。

……

此时天色已黑,周围点燃的燎炬将俘虏的模样映了出来,他头上有个伤口,鲜血自头顶流下一边脸颊,英俊的面孔只剩下狰狞和不甘。

谁也不能否认,范禾这厮的确很有勇气,他眼看大势已去,便号召手下,一路往外冲杀,企图冲到赵无恤旗帜处,结果半路被穆夏放倒。

望着被五花大绑,犹自瞪圆眼睛怒视自己的落魄宿敌,赵无恤没来由感到一阵痛快,背着手踱步到了他身旁,笑道:“范子,许久不见,谁想竟是这般光景。”

“贱庶子……”

范禾声音沙哑低沉,看到赵无恤来到跟前,却突然声音高亢了起来。

“兄弟之仇不反兵,我的剑被夺走了,否则一定能杀了你!速速放开我,你我在此持剑一战!”

这是挑战,和后世西欧的贵族决斗一样,先秦的士也好勇斗狠,腰间悬挂的长剑,绝不是摆设,一言不合大街上公开斗剑如同家常便饭,若是拒绝,则是胆怯的表现。

旁边的军吏们都在偷眼看自家主君,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若主君实在抹不开面子应战,他们就得站出来劝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赵无恤却不为所动,他冷笑道:“范禾从小便自诩剑术超群,随后还在朝歌建了个剑宫,招募剑士夹门而客三百余人,日夜相击于堂前,死伤者每月都有十余人,好之不厌,也由此闻名诸侯间,之前两次刺杀我的刺客,就是你派来的罢……”

范禾也敢作敢当,歪着脑袋道:“不错!可惜未能杀了你!”

赵无恤突然叹了口气:“本来还很有期待与你再战,可如今一看,却发现你其实没什么长进,还是一副无谋的匹夫状,连手里的剑,也不过是庶人之剑!真是失望之极。”

“什么!”范禾大怒,挣扎不已,他最恨别人说他是匹夫,而且心高气傲,自誉为陶唐之后,御龙传人的他,怎么能忍受“庶人之剑”的称呼。

不理范禾,仿佛是在给周围的军吏们上课般,赵无恤说教道:“匹夫之剑,轻侠所持,全都是蓬头突鬓之辈,他们戴垂鹖之冠,结曼胡之缨,穿短后之衣,表情就和这位范氏世子一样,瞪大眼睛而气喘语塞。他喜欢在人前争斗刺杀,上能斩断脖颈,下能剖裂肝肺,虽然看似热闹,但说到底,跟斗鸡没有什么不同,一旦命尽气绝,对于国事就什么用处也没有,这就是庶人之剑!”

“你你你……竟敢辱我。”范禾气得哇哇直叫,若非被人死死按着,肯定要窜起来和赵无恤拼命了。

倒是身旁机智的项橐若有所思,追问道:“那主君所持的,是什么剑呢?”

赵无恤大言不惭:“自然是诸侯之剑!”

“诸侯之剑?”

无恤俯视四周众人,慨然道:“我代替国君治国领军,拿智勇之士做剑尖,拿清廉之士做剑刃,拿贤良之士做剑脊,拿忠诚之士做剑环,拿豪杰之士做剑柄。这种剑,向前直刺则无人能挡,高高举起则无物在上,按剑向下则所向披靡,挥动起来则旁若无物;对上效法于天而顺应日月星辰,对下取法于地而顺应四时序列,居中则顺和民意以安定四方。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命于我。此诸侯之剑也!”

众人一时间心潮澎湃,也忘了赵无恤以卿的身份自持诸侯之剑,这就好比太阿捯持,是极大的僭越。但比起逞匹夫之勇的庶人之剑,的确只有诸侯剑才能配的上主君,而自己,更是这剑上的一部分!斩宋之叛,斩鲁三桓,斩夷人,斩泗上诸侯,如今,又要来斩晋国诸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这段话,赵无恤问道:“范禾的佩剑何在?”

穆夏持剑上前,“在此。”

“拔剑!”

穆夏也不迟疑,直接拔剑而出。

青色的金属光芒闪烁于月光下,剑长三尺,剑身狭长,剑脊略薄,刺削并重,多饰以铜格。剑柄缠银丝,柄首是一只名为獬豸的怪兽,兽口含玉,一看就是把精心铸造的好剑!

范禾盯着自己的佩剑,被缚住的双手恨不得立刻握着它,刺进赵无恤的胸口。

“我记得这把剑,名为獬豸。”赵无恤还记得,多年前,在新田的泮宫中,他曾伤于此剑之下,他这个人样样都好,只有一个毛病:他喜欢记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瑕疵之仇也要十倍报偿!

噌的一声清泠脆响,赵无恤也拔出了腰间的名剑干将,让它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下。

干将剑经过名匠的千锤百锻,是超越时代的武器,它刃如秋霜,在月光下寒光闪闪,那些龟鳞似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獬豸与之相比,顿时显得暗淡无光。

赵无恤也不言语,举剑上扬,干将挥过,一阵金铁之声后,穆夏手中的獬豸剑应声而断!

众人无不惊声失色,这还是主君第一次动用佩剑,竟是用来斩另一把名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你做了什么!”

范禾不可思议地看着心爱的宝剑断为两截,被仍在地上,成了废铜烂锡,他心都快碎了。

赵无恤俯视着范禾轻笑道:“今日牧野一战,我正是以诸侯之剑斩你这庶人之剑,如今我为胜者,你为阶下囚,胜负早分,何必再战?”

赵氏军吏纷纷欢呼附和,只有范禾死死瞪着赵无恤,脸色涨红,牙齿紧咬,胸膛起伏不定,眼睛仿佛要掉出眼眶一般。

从小到大,争强好胜的范禾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突然一张口,将一口带着黑血的烂肉吐到了赵无恤的跟前,亲卫漆万大惊,上前将范禾一脚踢倒。

范禾滚到了污泥里,随即在地上发出了沙哑的哈哈大笑。

等赵无恤和军吏们踱步上前时,范禾笑声渐止,脸色乌青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一切化作沉寂双目瞪圆,范禾头上沾满草叶,口鼻满是灰土,表情呆滞。

漆万上前试了试呼吸,又掐着范禾的口齿一看,表情复杂:“死了,他咬碎了自己的舌头……”

周围一阵缄默,这是他们未想到的,范禾竟然如此搏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范禾活活气杀的赵无恤却无动于衷,更谈不上佩服和惋惜。

“真是个匹夫,一怒之下,血溅五步不成,便只能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他鄙夷地盯着那死狗般的尸身,随后将干将剑收入鞘中,不让人看到上面的小小缺口。

牧野一战,己方伤亡不过近千,敌军却几乎全军覆没,一如诸侯剑斩庶人剑,镔铁斩青铜,这是实力和战术的胜利,绝非侥幸。

经过此战,赵无恤的心态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他想道:“晋国诸卿虽然比宋、鲁的卿族强出了许多倍,但依旧是捧着青铜礼器度日的旧贵族。”

就算是一直牢牢占据父权地位,对他顾气声指的赵鞅,也不例外……

而东赵却不一样,他们已经炼就了钢铁的骨骼,足以搅动这一州风云。

“我之前或许太过谨慎小心了,无论是范氏还是知氏,也许都没我先前以为的那么强!”

那么下一步,是西进沁水,还是北上朝歌呢?

ps:现在在外面,晚上回的早的话,还有一章,晚的话,就得凌晨了,早睡的不用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得知邯郸稷战死的消息时,中行寅正好在邯郸。

中行氏的领地很大,其地西临太行,南至鸡泽,东濒大河,北至于燕,方圆千里,差不多是后世的小半个河北省,就算失去了夷仪,也差不多与鲁国一般大小。这是自中行林父开始,五代中行氏家主致力于开拓河北平原的结果,在这几年赵氏异军崛起前,中行能成为六卿翘楚,自然是有其底气的。

不过,这片名为“东阳”的疆域地广人稀,湖沼和盐卤地遍布,人口不过四十余万,而且半数为戎狄之民。

所以中行氏的军队中夹杂着大量戎狄兵,中行徒卒,天下无双,晋以东阳之甲,雄于山东,每次大战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连当年不可一世的楚灵王,听到中行吴和中行方阵的名字时,也得忌惮三分。

邯郸午死去的消息传来后,邯郸宣布叛赵,作为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中行氏也征召了东阳的领民和戎狄部落,随时准备加入战争中。四月中旬时,中行寅亲带整整一军之众和附庸的戎狄部众开始南下,他最初的目标是去沁水北岸,与聚集在那里的范氏大军汇合,以二敌一,歼灭赵氏主力,则太行以东的战事可定。

谁料刚在邯郸休整,就接到了邯郸稷死难的消息。

“侄儿啊!”中行寅在人前表现得痛心疾首,差点从战车上滚落下来。

但在人后,在擦干眼泪后,中行寅贪婪的小眼睛里却闪着一丝狠意。

“我妹夫与侄儿先后死于赵氏之手,如今邯郸一半的战力或死或降,群龙无首,街巷中人人对邯郸的前途忧心,我担心他们会降赵,不如……”

他打算先下手为强,让中行兵接管邯郸和寒氏、乾侯、戏阳等县邑。

然而就在臣僚们领命要去实施时,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却站出来劝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君,此事万万不可!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

中行寅不喜欢有人忤逆他,闻言大怒,但转目一看,却是老臣高强,态度顿时和蔼了几分。

高强可不是一般人,他早先本是堂堂的齐国执政卿!又是父亲留下来的老臣,所以自大贪婪如中行寅,也得敬重他几分。

当年齐庄公时,崔杼、庆封相继专权,后公孙灶与公孙虿发动政变驱除庆氏。二人同为齐惠公之孙,故人称二惠。二惠共主国政,压制异姓贵族,齐国公族势力加强,吕氏复兴。

三十多年前,公孙虿驾鹤而去,高强作为其子嗣,继之为高氏之主。但高强年轻,嗜酒如命,不久便被阴谋家陈无宇合鲍氏驱逐。高强慌乱间逃离齐国,投奔晋国,受到晋国上军将中行吴的器重,自此担任中行氏家臣,为中行氏扩张立下功勋。

高强年轻时惨遭失败,后来痛定思痛,平日里颇能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逐渐成为中行氏的第一家臣。所以中行寅便问道:“子良且说说看,为何不可?”

高强道:“诸卿相斗,切忌在同盟内部起争执和分歧,如今邯郸二主先后死去,主君身为邯郸氏的舅父,应该出面为他们主持家事,而不是悍然夺其军政。”

“我让人进驻各县邑,是想要邯郸为我所用。”

“主君的手段太不友善,如此一来恐怕会激起邯郸氏民众的不满。更何况,赵无恤已北渡大河,进入范氏腹地,此刻主君应该急速南下,寻求与范氏合兵。而不是在邯郸耽搁,更不该分兵,让主力局限于邯郸数县。”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我妹夫和侄儿已死,邯郸的庶子们与我并无亲缘,我信不过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强道:“邯郸夫人乃主君之妹,她虽然伤心,但尚在人世,不如选一邯郸氏的年幼庶子,过继给悼姬夫人,立为新主。然后再于邯郸留一可靠家臣,与邯郸家宰一同主持大局。”

他又压低了声音道:“牧野一战,邯郸半数兵卒陷没,想要在军争时仰仗他们再去流血是不实际了。但邯郸乃漳、河之间一都会,四县皆万户也,其地北通柏人,南带朝歌,西临太行,东接卫国,乃东阳之地的转输咽喉。既然赵无恤已北渡大河,那朝歌一带也会成为战场,邯郸进可攻,退可守,正好成为前线天然的后方。邯郸人先与赵氏有杀主之仇,如今更是家家戴孝,若是操作得当,则民心可用。老臣肺腑之言,还望主君察之!”

“有道理……”

中行寅思索片刻后点头称是,改变了原先的计划,一切按照高强的建议行事。

他先以雷霆手段将那些有亲赵倾向的邯郸父兄昆弟杀光,稳定了邯郸的民心动摇,然后以“舅父”的身份,将邯郸稷那未满十岁的幼弟过继给自家妹妹,又立为新宗主。最后,按照高强的建议留一师中行兵帮邯郸家宰涉宾稳住局面,自己则继续帅一万大军急速南下。

中行大军遮天蔽日,戎狄徒卒又一向以脚力见长,所以行进速度很快。他们过洹水,渡淇水,到四月下旬时,大军已至朝歌北郊。朝歌司马刘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中行伯盼来了,一时大喜,亲自出城相迎。

然而中行寅一见到刘香,就气不打一处来,当众甩了他一鞭子,大骂道:“庸臣!竟丧二主于阵中,自己却苟命而逃,你说,你该当何罪!”

……

“外臣死罪!只等主君归来,再将我戮杀于宗庙,但在死前,还是要聊尽职责,我毕竟是范氏小宗,同为御龙氏之后。”

刘香唯唯诺诺地伏地谢罪,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

那一夜,他突围而逃,半道却被百余赵氏轻骑追逐,差点就不能走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好他之前派去求援的人带着牧邑的数百援兵出来接应,刘香才能带着少许亲卫入邑生还。

牧邑是个千户小邑,夯土墙垣不过丈余高,根本无从守备,刘香不敢久留,再度北奔朝歌。果不其然,刚进城不久,他就得知牧邑陷落的消息。

刘香也不由后怕,何其快也!幸亏自己走的急。

不过进了朝歌,躲在安全的高墙后,他觉得自己又掌握了主动。若赵无恤西去沁水,他就可以征发朝歌国人,衔尾相随,伺机与凡、共一带的驻军汇合,力求不让沁水边的主君陷入被赵兵两面夹击的困境。

若是赵无恤留在这一带准备进攻朝歌,那就再好不过了。朝歌虽然不复大邑商时能从王畿征召十七万人的盛况,却也是以砖石为墙垣的大城,人口几乎能和新田比肩,轻而易举就能征召万余人来守城。虽然刘香已经没了野战的胆气,但死守城池,拖到背后的中行大军抵达,是能办到的。

如今,终于把援军等到了。

“你是说,赵无恤还在牧邑!?”中行寅闻言大喜,也不深究刘香过错了,等战后再抓起来问罪不迟。

刘香道:“自牧野一战后已经过了七八天,或许是大战后需要休整,或许是长途跋涉军队疲劳,或许是想要等待大河对岸的援军渡河,一起进取朝歌,赵无恤的大军停留在牧邑。期间轻骑四出封锁道路,而主力则时不时来朝歌城外耀武扬威一番……外臣觉得这是试探,是在引诱我出城,所以也不理不睬,敌进则退,敌退则进,一直将他们死死吊在牧邑!”

中行寅哈哈大笑:“人言赵无恤善于用兵,我看不然,他长于临阵的小兵势,但在大的形势上却像个刚掌兵的孺子,贪图一战而定朝歌的功绩,却不肯西去与赵孟汇合。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了,勇悍多于睿智,这一场仗,赵氏要败了!”

他从刘香处得知,除去牧野一战损耗的,驻留棘津的,赵无恤能用的兵不过五六千人。中行寅却有劲卒万余,加上范氏陆续集中到朝歌勤主的邑兵,他们一共能凑出两万大军。

事不宜迟,在朝歌休整一日后,中行寅便帅大军直扑牧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将此邑的范氏之民统统驱逐出来,所以城中情形无人能知,待中行寅远远到了城外,却见城楼上锦旗招展,墙垣后人影憧憧。

虽然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虽然口头上对赵无恤的领兵才能大加鄙夷,但中行寅也不敢冒进,生怕中了此子诡计。他让人将城一围,然后让人去十余里外的树林砍伐树木,制作木梯,同时等待攻城的器械从朝歌运来,如此一来,就又耽搁了一日,直到第二日黄昏光线暗淡时,他才派人从城西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然而令中行寅万万没想到的是,千余人的试探部队轻而易举便破城而入,遭遇的反抗寥寥!

他大惊之下,入城一观,却发现这里的锦旗全插在土堆上,墙头那些彻夜不休的兵卒也只是用稻草编的假人。

“这是座空城,吾等上当了!?”中行寅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住刘香的衣襟:“赵无恤那孺子何在?”

刘香也傻了眼,感情他这些天来竭尽全力,却没将赵无恤留住?

唯有白发苍苍的高强蹲在城外,抚着土路上用树枝扫过的车辙和马蹄印记,这是好几天以前留下的,已极为模糊,但隐约的方向尚能辨出:他们一路向西。

“赵无恤带着主力,去沁水了……”勇悍多于睿智么?高强自嘲地笑了笑,赵无恤,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活生生给中行氏上了一课!

他回到中行寅和刘香面前,面色凝重地宣布道:“范伯,要危险了。”

ps:第二章在晚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儿死了!”得知这消息时,范吉射面色发青,眼睛一翻就差点栽倒在地,几名家臣连忙围了过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抚胸口的抚胸口,好歹才让他把气顺过来。

“我儿真死了?”睁开眼后,范吉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住朝歌来的信使,歇斯底里地又问了一遍。

“唯,主君,君子卒于牧野,死于赵无恤手中。”信使看上去赶了不少路,声音因疲累而呆滞,在他破碎的甲衣上甚至还有干涸的血渍。

在场的家臣和将领纷纷安静下来,听信使陈述事情经过。宽敞的范军大营里,只有铜燎炉中的木炭在劈啪作晌。

从三月份赵无恤归晋开始,范氏便在秣马厉兵,进行战争的准备工作,等到邯郸午死去的消息传出,早有预料的范吉射命令家臣们征召兵卒。邯郸氏在诉讼上输了,被认为是反叛赵氏,作为同盟者,范氏自然要为其出头,完成征发的大军在朝歌发放兵器甲胄,纷纷向西开赴,在沁水边拦住了赵鞅的七千人。

新仇旧恨,事情到这一地步,双方都杀起了血性,已经不在乎什么首祸不首祸了,范与中行、邯郸联合起来,在太行以东有兵力优势,只要能截断大河,先打垮赵鞅,便能取得全面优势,有机会将知氏拉拢过来,同时让韩、魏不敢妄动。

所以范氏一直在等待中行氏过来合兵,谁料十天过去了,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信使将发生在牧野的战事简要说了一遍,期间范吉射一言不发,他坐在案后怔怔出神,倾听时眼睛也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否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范吉射那体型胖大的庶长兄范维呻吟道,“从邯郸悼子之死至今,也不过月余,就算第一时间派船只、轻车、快马回鲁国报信,从那里征召的鲁兵再回来,也不可能渡得了大河啊!除非他能飞回去报信,或者赵兵能日行七八十里。”

“赵无恤用了什么手段让鲁国提前得到消息征兵,亦或是用了什么办法提高了行军的速度,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东赵已在朝歌以南渡河,并覆没了吾等派去袭击棘津的军队,现如今,他们究竟在何处……”另一个家臣王生阻止了众人胡乱的猜测,王生是公认的范氏第一谋臣,现如今也就他能稳住心神,问到了关键的一点。

信使道:“赵无恤还停留在牧邑,大张旗鼓,似有进攻朝歌的意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言后,悲观的范维再度哀嚎。“邯郸氏全军覆没,我侄儿不幸悯难,朝歌又遭到攻击……简直是大难临头!”

有家臣讷讷地打断了他的废话:“不至于此罢……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范氏下一步该怎么走?”

范维道:“还能怎么样?南下的邯郸兵不是被杀、被俘就是逃散,他们已经失去了一战之力。而赵无恤更是准备进军朝歌,切断中行伯与吾等的联系,赵氏已经占尽了上风……”

他突然建议道:“为今之计,或许可以派人渡过沁水,去和赵孟请平,反正这次开战,赵氏只是为了邯郸,他们的家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帐内家臣们一时间无言以对,范维是家主的庶兄,却十分软弱无能,没有见识,如今大敌当前,竟会说出这种话来,真是大损士气。

“请平?”就在这时,范吉射终于说话了,他拍案而起,将面前的瓷酒盏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樽往范维面前一掷,在他脚边摔成千百碎片,溅射的碎块将他胖脸划出了血,吓得范维差点跳了起来。

“孟兄,自从父亲和齐人联合将乐祁刺杀于羊肠坂,自从赵无恤在大河里溺死我长子的那一刻起,范氏与赵氏和解的机会就粉碎了。眼下他又杀我一子,要我跟赵氏请平?比用地下这破盏盛酒还难!我与赵氏父子,不共戴天!”

范吉射眼睛红得似要流血,他二子皆丧于赵无恤之手,范氏与赵氏的仇恨,已经比太行还高,比东海还深。

“不错。”见范维缩着头不敢再提请平之事,王生站出来说道:“仅此一战,并不足以决定全局的胜负,其实赵无恤留在朝歌附近,反倒是件好事。”

众人不解:“好事?”

“然,此时此刻,中行伯的大军应该已抵达,赵氏数千之众,恐怕是敌不过东阳劲卒,更何况还有朝歌城内一心为君子复仇的国人们助阵。范氏养士百年,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赵无恤绝对无法对朝歌产生威胁。比起这个,我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吉射指着他:“何事,快说。”

王生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担心的,是赵无恤停留在朝歌是假,向西奔袭,意图与沁水对岸的赵鞅夹击我军是真,若真如此……”

就在此时,营帐外却响起了一阵骚动!

……

“何事喧哗?”

王生不仅是范氏谋士,也是管理营寨的人,他领命出了帐篷,眺望对岸,只见夜幕垂垂下,沁水奔流不息,对岸的赵氏大营灯火通明,有许多隐隐约约的旗帜陆续从营中开出。同时更有人打着火把,拉着长行军的队伍朝上游涌去,从王生的位置望去,如一条火焰长蛇,足有五六千人的规模。

“不好!”王生暗道不妙,敌军这是早有计划的行动。

他快步走到河边,观察河水的流势,只觉得比起下午时小了不少,然后他又捡了几块小石头扔入水中,石块在水面上砸出了个小漩涡,冒了几个泡沉入了河底。

王生掐着指头算了算,暗道:“这沁水的流速,果然是小了许多……”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不知为何,今夜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沁水发端于太行深山间,向东南流,越过太行流经南阳地,最后在韩氏的怀县一带汇入大河,水道长约九百里。王生颇知地理形势,知道这沁水屈曲周回,多沙易淤,其特点是冬春之间,深不盈尺,到了夏秋天降霖雨,往往泛溢为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正是四月下旬,雨水有一阵没一阵的,沁水算是不大不小,虽未到泛滥时,人却也很难淌水过来。

可现如今,因为异样的原因,水流急剧减小,而对岸赵兵又一副要强渡的架势……

“赵氏肯定在上游拥塞水道,打算强渡,派人沿着河岸往上游去,在那几处容易渡河的地点加强岸防!”范吉射也暂时放下了丧子之痛,亲自出来查看。营内休憩的士兵们已经被一一喊醒,聚集在岸边,警惕地观察敌军的异动。

但王生却过来在范吉射耳边说了如此这般。

范吉射面露惊疑:“撤兵?你建议我撤兵?”

面对主君的不解,王生道:“不错,沁水宽阔,而且河中满是淤泥,赵兵全部渡河至少要两个时辰,不如乘着他们还未下水,让全军急速撤离,用不了两个时辰,便能撤回雍邑。”

范吉射十分不满:“这是为何?你莫不是和我孟兄一样,起了避战的心思?”

“并非如此,只是仆臣方才问过营门官了,他说派往东面的斥候仍未归来回报!主君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范氏大军在沁水东岸扎营与赵氏对持,补给就近从北部的雍邑获取,同时每天都倍加小心。不仅营外密布削尖木栅,向北,向西,向东南方向都派去斥候,在二十里开外巡视,无论有无警戒,都要及时汇报。

一旦未归,那便预示着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生解释道:“先前驻留沁水与赵氏对峙,是为了等中行氏汇合,如今形势异变,棘津未能夺取,赵无恤登岸北上,我军的后方已不安全了。依我看,不如先暂避一舍,范氏已经不能再输了,还是谨慎些好,也好过被赵氏父子夹击……”

范吉射心中满是儿子被杀的仇恨,一时间不能抉择,正寻思间,靠近下游的范氏营寨突然金鼓大作!范、王二人猛地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

之前对岸的赵氏营寨陆续有兵卒打着火把往上游去了,而靠近下游的地方看上去一片漆黑寂静,加上那一带河面较为宽广,足有百余步之广,想来不会有人强渡。所以方才安排防务时便未部署重兵。可现如今,从黑黝黝的水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数百个人影,因为赵氏在上面截断水流的缘故,水面只能没过他们的腰,完全可以淌水过来,他们皆口衔短兵,赤着身子朝这边拼命前进。

方才已有数人摸着黑登岸,杀了岸边的范兵,幸好他们被视野良好的哨塔发现,这才敲响了警告的金鼓声,同时一阵箭雨将登岸者射杀逼退。

对岸的人也不隐藏了,一时间杀声大作,同时水声哗啦作响,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下了水,在强行渡河。

王生直跺脚:“不好!中了赵氏奸计!”

“赵孟手下必有智谋之士,居然让人持火把去上游佯装渡河,其实主力已屏息在下游等待,待吾等调动兵力后,才突然领兵强渡,吾等上当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范吉射也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他一时心中大怒,拔剑怒喝道:“吾等人数更多,在营后尚有一师兵卒随时预备着,速速去将他们调过来,一定要将赵兵赶下河去,休要让一人登岸!”

如今范氏就算想撤,也不好撤了,王生无奈,只好指挥众人防御,连范吉射的亲卫也持盾举矛往下游赶去,他们临河列阵,严防以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事还未完,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听到一阵隐约的鼓声从东方传来,并有喊杀声随夜风传到。

王生悚然而惊,他登哨塔,转首东顾,顿时目瞪口呆。

黑洞洞的河内平原上,光亮一览无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原野上多出了一条火龙,他们从远处赶来,行军速度都很快,从行速判断……

必是车骑无疑!

等到那支持火把的骑兵从范氏营寨前掠过,将火箭射到哨塔上时,他们的身份便确凿无疑了。

这世上诸侯邦国数十,卿大夫之家数百,却仅一家手下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

火光中,赵氏的炎日玄鸟大旗立于一座小丘上,赵无恤戴飘洒红缨的兜胄,穿玄色的铜皮合甲,披绛色的战袍,佩黑色刀鞘的直刃环首刀,骑着高七尺,俊美雄壮的骏马,马鞍上还挂着臂张弩。

赵氏的年轻统帅立马横刀于范氏大帐数里外,在他身后,是熊熊燃烧的一片火海,前后连续,没有一点间隔。

是全须全尾的东赵大军!五千宋鲁子弟脸上满是长途跋涉蒙上的灰尘,却掩不住他们眼中闪烁的烈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牧野一战全歼范、中行联军,连斩两名重量级贵族子弟后,赵无恤在找回满满自信之余,却没有过度骄傲。

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这是他从历次战争里学到的东西。

此战赵兵死伤近千,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伤员和邯郸氏的俘虏都被送往南边的棘津渡口妥善安置。接着,赵无恤又挟大胜之威,轻取牧邑,休整两日,在朝歌城故意外耀武扬威一番后,留下下部分轻骑和徒卒在此大布疑阵,他则亲带五千人西行,往沁水方向而去。

赵无恤还没膨胀到自以为五六千疲惫之卒能攻克朝歌,能力敌中行氏万余东阳劲卒,他现在要避免以劣势的兵力接战。如今之计,还是争取和赵鞅夹击范吉射,将范氏的有生力量葬送在野战中。

他们一路上很注意行踪的隐秘:绕开了城邑密布的地区,沿着人烟较稀疏的大河北岸行进,终于在两日前抵达沁水附近,在一处灌木丛生的洼地隐匿行踪后,便派人偷渡过河,和对岸的赵鞅取得了联系。

正巧,赵鞅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潜渡沁水。

……

赵鞅被范吉射拦在沁水边已经一旬了,在等待赵无恤动作的同时,他们也没闲着,期间几次试图偷渡都宣告失败,损兵数百。

面对这种兵法上所谓的“临水相拒,敌富而众,我贫而寡,逾水击之则不能前,欲久其日则粮食少”的情况,众家臣总结经验后,阳虎献上一计。

“虽然已经快到汛期了,但沁水其实不宽,河水也不深,最好的渡河办法是干脆从上流将河水截断。”

赵鞅问道:“如何断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大禹治水,曾模仿合河獭筑坝,作土囊断水,其术流传至今,我在鲁国时曾见人用此法来捕鱼。道理是通的,可以让韩氏提供的民夫刨土制囊,我去上游查探过,只要能制成土囊五千,便足以断绝流水,使大军渡河了!”

韩氏虽不愿派兵参战,但在提供辎重和劳役方面还算尽心尽力,州、怀、野王等三处的韩氏之民三五千人被征召来帮忙,很快就做出了五六千土囊。

在与赵无恤取得联系后,在惊异于儿子的善战外,事情也变得更简单了。

“四月二十七日戌时一刻,天色将黑未黑,在野王一带抛投土囊断水。戌时三刻,沁水已断,我便让韩氏的劳役装作主力,打火把去上游,佯装渡河,以调动范氏兵力。等到亥时,我亲率主力行至大营以南数里处潜渡。与此同时,无恤你也从后攻击范氏大营,牵制范氏兵力,等我大军渡河后,便可以合击之!”

这一计划看上去可行性很高,戌时一刻,上流的韩氏民众准时把树干、土囊堆积到河道中,断绝了流水。而范氏兵卒也被疑兵吸引,分出部分去上游阻截,等到了亥时,一切就绪,赵鞅便下令大军开始潜渡。

只靠土囊是很难将河水彻底断绝的,仅能让水面下降。河中尚有积水残留,浅处没膝深,深处则齐腰深。加上河底的泥土又松软湿滑,要徒步淌水过去很不容易。

赵氏精锐黑衣依然一声不响地泅水渡河,摸着黑到了对岸,开始解决岸边零星的范氏守卒,他们许多人是轻侠出身,个人武艺出众,在大规模的对阵中作用不大,却适合做先锋型的尖刀,算是赵军里的特种部队。

然而百密一疏,渡过去近百人后,还是被范氏的哨塔注意到了,一阵金鼓声响起,范氏开始注意到下游,潜渡也只能变成强渡。

一时间,火光遍及沁水两岸,不止敌人打的有火把,原本摸黑渡河的赵军也打起了火把。在朝中早已相看两厌的赵鞅和范吉射隔河而望,一个性情急躁,一个怀着丧子之痛恨极了赵氏,都巴不得立刻击溃敌军。

恰在此时,范氏营寨东面也遭到了袭击,范吉射非但无法将外营的一师调过来,还得派王生过去稳住阵脚。

“来者一定是赵无恤,想必今夜是赵氏父子的诡计,如今只能尽力守住,分别将其攻势击溃,等到天明时,敌方的先手优势便会消失殆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生走之前还献计道:“太公领兵之法,若敌军渡河前来进攻,不要在江河中迎击,而要乘他们部分已渡、部分未渡半渡时予以攻击,这样比较有利!”

于是范吉射便放了部分赵兵过来,然后再让范氏兵卒齐齐压上,围着渡河的数百赵兵厮杀搏斗,同时在岸上排兵布阵,防备赵兵分渡。

……

夜色中,矢来箭往,岸上、水中惨叫连连。时有范兵负伤退下,或是赵兵栽倒河里,他们流出的血似把水面染得更红了,火把熊熊,映亮两岸,在燎炬映照下,仿佛整条沁水都在燃烧……

赵兵在阳虎指挥下开始加速渡河,在部分范兵被佯攻调动去了上游后,双方数量上势均力敌。但范氏在岸上防守,赵军则是越河仰攻,河底有泥泞,走一步陷一个坑,他们没法冲锋,所以一时间处在了下风。

然而范氏兵卒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范吉射开始后悔搞什么半渡而击了,因为赵兵实在是勇悍得不可思议,放上来一个,站住了脚跟,就很难将他们逼退,这些人就像是渡河的兽群般前赴后继。

赵氏养了食客千余,其中有不少是游于各国的轻侠豪杰,赵鞅坦率的性格极对他们胃口,在郑龙带领下,这些食客组成了一支陷阵的敢死队,他们袒臂持剑,大呼:“为主尽忠,就在今日!”开始嗷嗷叫地朝对岸发动了自杀式的冲击。

郑龙一手持剑,一手持盾,淌水冲到岸上后,如虎入羊群,范兵竟不能挡。

他带的百名赵氏死士若论勇武或许不是最强的,却都心感赵鞅的知遇之恩,人人敢于拼杀。在岸上阻截他们的范兵也有不少出身朝歌剑宫,都是范禾培养的死士,拼命的劲头却远不如赵氏食客。

赵鞅此人极有人格魅力,他爱憎分明,出手大方,对食客们关怀备至,颇能得人誓死效忠。范吉射父子则为人小器,对手下人做不到推衣衣之,推食食之,许多人才都被埋没,所以范氏食客不如赵氏食客之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上赵氏在起用郑国人邓析改革家法后,制定了一套相对公平的赏罚之法,同时把赵无恤那套军功授田的法子借用了过来,在田宅的诱惑下,士卒人人尽力。范氏则赏罚不公,这些东西在平常看不出明显效果,时值死战,差距便瞬间体现出来了。

两边甲衣和兵刃相撞,血肉横飞,不断有人负伤倒下。但总体上是赵氏渐渐占优,靠着死士的拼杀,很快就把岸上的数百范兵逼退,清理出一大片空地,这是用生命和鲜血开辟出的登陆点!

机不可失,被堵在河中央的赵军颇受激励,纷纷开始冒死前进。尽管河中有水,河底泥泞,还有敌人居高临下射出的箭雨,但在盾牌手的抵御下,在臂张弩的反击下,千余赵兵硬是顶着敌人的箭雨,慢慢地走过了这长达百余步的死亡之路。

终于,持长兵的甲士们冲上了岸,抱团结阵。

靠前的是盾牌手,其次为戈矛手,再次为弓弩手,持剑的甲士和黑衣护卫在弓弩手左右,方阵开始齐齐迈进,想要为后续部队开辟更大的空间。

甲士举着盾牌前进,戈矛在盾后或啄或刺,弓手仰天射矢,弩手从盾牌的间隙瞄准对面的军吏,持剑的则砍斫妄图接近的敌人。赵氏方阵不亚于中行、魏两家,他们如一只青铜刺猬似的,逐步向前推进,每一寸每一尺的移动都会付出几条性命,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赵兵过去数年经历了几次大战,对手从戎狄到齐卫不一而足,应战经验要比范兵丰富。更何况强渡成功后,在这块局部的战场上,他们的兵力已占了上风。

战局,开始朝赵氏倾斜。

赵鞅带着阳虎等人远观之,只见横列在对面岸上的数千范兵在被郑龙等人咬开了一个缺口后,显得有些慌乱起来,近处的想往后退,远处的想往这边冲,甲衣互相碰撞,场面颇有些混乱。

阳虎按剑道:“范吉射的才能,只能做一师之帅,想要在这混战局面下指挥得当,还是有些吃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鞅心中一动:“我呢?“

”主君乃三军之胆气,主君在,则三军奋勇向前,不知死为何物。“阳虎夸的是赵鞅为帅的魅力,而非帅才。

赵鞅又问:”无恤呢?“

阳虎思索片刻后道:”君子如今仅为一军之帅,但假以时日……“

赵鞅眉毛一扬:”他日后当如何?“

”假以时日,或能统十万雄师,无敌于天下……“

赵鞅不语,微微一笑,望着对岸的战况道:”但愿如此罢!“

火光下,赵氏的玄鸟旗和范氏的御龙旗交错在一起,在它们之下有无数的面孔在闪烁、无数的兵器在刺杀、无数的嗓门在齐齐呐喊:

伤者在惨叫,勇士在奋呼,死者在无声叹息。

火把连成火海,烧亮岸上,烧亮河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焦灼的时刻,范氏的外营处,却迸发出一阵更加耀眼的火焰,它是如此炫目,简直要烧亮整个夜空!

在这团烈焰映衬下,相比先前,东方传来的金鼓声更大,更激昂了,喊杀声也越发高亢,赵鞅和阳虎面面相觑,这么大的阵仗,莫非,外营的战况比这里更剧烈?

范兵们见状胆寒,如今前有冯河猛虎,后有四处纵火的恶狼,两相夹击下,他们纷纷心智动摇,在河岸上也越发站不稳脚跟了。

“那边发生什么了?”顾不上眼前将到来的败局,望着巨大的火光,被儿子血仇蒙蔽内心的范吉射也有几分惊疑不定。

就在此时,一辆被火焰熏得发黑的安车从外面疾速驶来,上面有个衣衫蒙尘,面上满是灰土的中年男子。

正是去外营督战的王生,范吉射发现他连眉毛胡子都被烧没了一半,配上那张严肃的脸,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

但范吉射却笑不出来。

“主君!”王生等不及车挺稳,就跌跌撞撞地跳将下来,向范吉射下拜稽首,哑着嗓子说道:“赵无恤用兵侵略如火,臣无力抵挡,外营失守了,赵兵在营内四处放火,我军大乱!主君若趁现在逃还来得及,否则,为时晚矣!”

ps:第二章在下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旅帅,南风停了!”面孔稚嫩的年轻弓手惊喜地叫出声来。

“白天风刮久了,夜晚自然就容易停,这是常识,无论在鲁国还是晋国,都是这样的。”

颜高对此一笑而过,他眼睛盯着旗帜,手一直抬在半空,感受风从指尖吹过的力量。夫子教过他,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弓手,不能不熟悉风向。

风带来的不仅有触觉,还有听觉,隔着范氏大营,颜高能听到沁水边的喊杀声、战鼓声越来越大,甚至连兵器撞击声夜清晰入耳,继而遥遥可闻惨呼。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被夜风吹乱,也不知是出自敌人抑或己方。

这意味着沁水西岸的赵兵开始渡河作战,赵无恤也让手下兵卒们从后方进攻外营,牵制范氏兵力。

而其中的主力,自然就是以颜高为首的弓弩手了。

“前进到百步之外!”他大声发布了命令,然后带着弓手们向前迈步,顺带还瞥了眼身侧数百步外的弩兵们,那个一直与颜高较劲的弩兵旅帅也在看他。

与弩兵以晋、宋募兵居多不同,颜高手下的五百弓手都是鲁国人,在作战时,他们不属于武卒系统,而属于鲁国右军编制。所以平日里,两个兵种颇有些相互较劲的心思。

在鲁国军中隐隐有这样一种说法,弩兵就是主君的嫡系,他们手里的弩是工匠坊重点研发的对象,弓材被优先用于制弩,次于制弓,所以颜高一直想让弓兵证明自己优于弩兵,改变军中的偏见。

牧野一战他射死了邯郸稷,被赵无恤大加褒奖,火线提拔为弓兵旅的旅帅,鲁人弓兵们也能在弩兵面前自豪地抬起胸膛了,今夜,也不能落了下风!

其实除了步弓手和弩手外,东赵还有另一支远程火力部队,那就是轻骑。他们马鞍上挂着角弓,腰间别着环首刀,既能扮演弓骑,又能充当突骑,此刻在弓弩手从两翼逼近敌营的同时,除了盾牌手在前保护外,骑兵们也利用速度优势,在范氏营前掠过,开弓朝营中射箭,压制范氏的射手。

因为阳虎的佯攻潜渡之计,范氏的兵卒被极大牵制在沁水边,尤其是射手都调过去了,外营只有一师之众守备,仓促间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所以冒着零星的箭矢,专攻铺桥填路的工兵很快填平了几道沟壑,让弓弩手们顺利进入射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今夜的武器,是“熛矢”,亦称“烟矢”,是涂了动物膏油的特制箭矢,以火把点燃,射入敌营中,有火相助,便能在夜战中事半功倍。

颜高特地用了和属下们一样的弓,先试射一次,准确落入敌营。

他自得地笑了一下,下令道:“止,点火,九十步内仰射,齐射一次,随后自由射击!”

随即,颜高将熛矢迅速在后排人举着的火炬上点燃,随后跨步坐马,做出了仰头射月的姿势。其余弓手有样样,四百把弓齐齐张开,紧绷的弓身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点火的箭矢则斜斜地对准了夜空。

片刻之后。利啸声响起,数百支裹膏油点燃的火箭划破天际,它们燃烧着,发光着,在飞到了最高处后,又斜斜地朝范氏外营摇迅速坠落下去。

就像一场划破夜空的流星雨!

……

火箭落下,范氏外营顿时混乱起来。

营寨是砍伐河边树木,再以河泥涂抹所建,不过这些天太阳暴晒,已变得干燥不已。遭遇火攻后最初还能扑灭,但营外火矢连续不断,没多久,几处木墙和哨塔都起了火,冒着烟。

不过,敌营中肯定有经验老道的人指挥,那人将营内的范兵一一组织起来,取水的取水,铲土的铲土,扑火的扑火,还拉了一批射手上了哨楼,开始向营外发起反击,两边箭矢你来我往,因为位于易受攻击的低处,赵氏弓手开始出现伤亡。

但颜高不急,甚至没让手下撤退,而是咬牙顶着零星的敌矢,继续抛射烟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他们不能丢人,竞争对手弩兵们还在前进,他们是迎着敌人箭矢而去,冒着随时会被射杀的危险。

虽然每一步都会留下几具尸体,但只要多前进几步,便能进入弩的最佳射程!

颜高也研习过弩的射法,他知道,弩将射箭分解为装箭上弦和射击两个独立动作,弩手可以集中精力发射,不必向弓手那样张弓的同时瞄准,并因为有用于瞄准的望山,因此弩的射击精度比弓高。

但弩只能平射,在这种仰攻敌营的战斗中就不如弓了。

所以今夜,弩兵们另有使命。

等前进到七八十步开外时,弩兵们将单臂弩斜抬,也没有用特制的烟矢,而是以数百重箭集中轰击那几座高出营墙,对弓兵威胁最大的哨楼!

以三石弩之力,百发而不瑕止,将整个范氏营墙和哨楼之大半笼罩在射程之内,它们甚至能击穿哨塔木墙,将里面的范兵活活射死。

笼罩在弓兵们头顶的威胁消失了,他们心无旁骛,纷纷加快了射速。以颜高的经验来看,这种攻营作战,营内的人虽然居高临下,但他们要攻击的是深夜中散于四面八方的敌人,营外的人虽是仰攻,但手里有火矢,整座营寨都是可以攻击的目标。

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孰难孰易,不言自明。

随着时间推移,范氏外营的门前、木墙上,已经燃起了一片火海,甚至殃及到了帐篷。范氏的射手被弩兵压得抬不起头来,无法组织反击,连骑兵都可以纷纷上前朝营中投抛火炬。

随后赵无恤令旗挥动下,徒卒们大喊着冲锋,他们扛着赶制出来的木梯冲杀上前,骑兵甚至以铁钩勾住营门,十余匹骏马猛地一拉,绳索紧绷,被火焰烧得千疮百孔的营门轰然倒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营门破了!营门破了!”外面的人在欢呼,里面的人却在哀嚎。

颜高已经越过袍泽们的尸首,慢慢挪到营门前,在大门倒塌后的一瞬间和众人齐齐拉弓射箭。他连发三矢,把浑身是火,冲出来拼命的范兵接连射死三人。再摸箭时,却发现自己箭囊空了,他战前一共带了三个箭囊,两囊烟矢,一囊普通箭矢,此战过半,三个箭囊全空。

他回头补充箭矢时,再度与弩兵的旅帅目光相对,两人相互点了点头。今夜破营,若无弩兵冒死掩护,弓手们便无法顺利将范营点成一片火宅。如今看来,两个兵种各有优势,都出了大力,这场暗中的较量看来暂时分不出结果了。

赵兵破开营门后纷纷涌入,弩兵旅帅经过颜高身边时,轻声说道:“等破朝歌之日,你我再一较高下!”

……

兵法有云,凡用火攻,必须根据火攻所引起的不同变化,灵活部署兵力策应。从上风放火时,不可从下风进攻。火已烧起而敌军依然保持镇静,就应等待,不可立即发起进攻。待火势旺盛后,再根据情况作出决定,可以进攻就进攻,不可进攻就停止。

乘着今夜南风刚停,范氏外营已经被烧成一片火场,赵无恤便挥兵攻入其中,又让人四处点火。

范氏营寨都是由木栅所筑成,其周围又全是树林、芦苇,一旦起火,就会烧成一片。加上赵兵各持茅草火把,范氏外营数十座小营,隔营点火,所以防守的那师范兵只见左边火起,方欲救时,右屯又冒烟起火,扑灭不瑕。

一时间外营火光连天而起,营内喊声大震,赵氏兵马齐入,分两路往里猛攻,范兵又不知究竟来了多少军马,抵抗不了,连过来稳定局面的王生也驾轻车逃离,范兵失去了首脑,胆气丧尽,四处乱窜自相践踏,死者不知其数。

赵无恤用兵如疾风烈火,亥时三刻,范氏外营告破,子时,内营亦破,他将范氏大营径直打穿,突入到河岸上,和西赵的渡河部队在沁水边成功会师。

半数西赵兵卒已经登岸,在河岸上站得密密麻麻,正在收割残局。营寨内,火光映天,照耀如同白日,连月亮和群星也为止失色。今夜西赵兵员死伤不少,但范兵伤亡更众,阵亡于岸边的,焚于营中的,或者窝囊地死在同伴践踏下的不知凡几,不过到处都有零星的战斗在继续,想要将数千残敌全部扫清,恐怕得到几个时辰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赵无恤来到河岸上时,赵鞅的白纛大旗也刚好渡河过来,父子二人一见面,便同时脱口问道:“范吉射何在?”

随即赵无恤便皱起眉来。

“父亲,范吉射没在岸上被擒获?”

赵鞅黑着脸摇了摇头,阳虎对答道:“先前御龙旗尚在,在发觉外营火起后,范吉射的旗帜和亲兵便一分为三,一支往下游,一支往营中,一支往上游去了……君子破营时没遇见他?”

赵无恤摇了摇头:“未曾见到,看来范伯不是往南,就是往北逃了。”

不一会,有兵卒来报,说果然有不少范兵聚在一起,沿着河岸北上,接着又往东北方向去了,那里是属于范氏的雍邑。

赵无恤不由叹了口气,感到十分惋惜,此战若能擒获或者杀死范吉射,范氏便和邯郸一样完蛋一半了,但今夜的鏖战尚未结束,范氏数千残敌或分散在河岸上,或杂处于未着火的营中,雍邑距此不过数个时辰的距离,等到明早,范吉射,恐怕已经入城……

赵鞅很是不甘心:“这范氏老贼畏惧潜逃,还用上了疑兵之计,可不能让他跑了,无恤,你速速派轻骑和脚程快的徒卒去追击!”他看向了赵无恤,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赵无恤却心中一阵火气冒了出来,难道西赵没有兵卒?没有骑兵?为何非要我派人去!他疲惫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说道:“恕小子不能从命。”

赵鞅压低声音吼道:“什么!?”

无恤道:“不是小子不愿追,而是兵卒们实在撑不住了。我率七千众趋行数百里,渡大河后在牧野鏖战,方下牧邑,尚未休整,即又西进与父亲汇合,在方才的攻营里耗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人马俱疲,骑兵已很难跑动,这数百人摸着黑追过去,恐怕很难留住范兵,搞不好还会折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的赵氏家臣顿时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西赵是赵鞅的一言堂,平日里他说一不二,除了善于强谏的周舍外,很少有人敢当众反对。

但赵无恤却拒绝了父命,虽然说的有理有据,虽然他身后的东赵臣僚兵卒的确一脸疲态,一坐下都要睡过去的模样,的确很难再急行军去追击范吉射。

但主君会不会因此不满?

赵鞅的确有些不高兴,他定定地看着儿子,赵无恤虽然垂目,却也不卑不亢。而他身后那些披甲的军吏家臣们,都以无恤为中心抱团,只听他的命令,与赵鞅这边泾渭分明。

沉默片刻后,赵鞅重重地点了点头:“也罢,吾子辛苦了,下去休憩罢,扫清残敌和追击的任务,我另择他人就是。”

无恤行礼退下,当他与赵鞅擦肩而过时,俨然发现自家儿子已经比自己还高的赵鞅,心中五味杂陈。

没错,东赵与西赵,俨然是两个各为其主的集团,而非父子、臣属的关系。

既感到欣慰,又感到一丝不习惯,不高兴。

不过更多的,还是在这场晋卿大战的盛会里,决不能输给儿子的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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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醒来时天已大亮,身侧是柔软的鹿皮和毯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米粥的喷香。走出帐篷,光线刺眼,赵无恤用手掌挡住阳光,朝那些满怀敬意向他行礼的兵卒点头,无论他们来自西赵还是东赵。

腹中饥肠辘辘,他在就食后一问才知道,自己这一觉,竟睡了整整一昼夜,此时已是战后的第三天了。

太累了,无恤实在是太累了,这一个月来,他和手下的兵卒们几乎没怎么合过眼,生怕回来晚了,棘津会被攻破。本来牧野大战后可以好好休整几天的,但中行氏南下的威胁却依然笼罩在头顶,赵鞅又在沁水边巴巴地等他来援,所以不管无恤多累,都得飞奔而来。

可打完沁水边的拔营攻坚后,他们真是到强弩之末了。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无恤能将精锐的武卒和鲁兵全须全尾地带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何况一战下来,也有不少伤亡。

每个将领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嫡系,赵无恤的嫡系是武卒,但在赵鞅眼中,这些人却只是一支外国募兵,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时可以顶在前面为西赵做盾牌和炮灰。大宗对待小宗军队,一向是这种态度,邯郸氏的反抗不是没缘由的。

赵鞅下意识地让儿子的嫡系去担当更大的责任,不顾他们的状态和伤亡,上一次雪原大战,就因为赵鞅执意要他们顶在前排,刚成型的武卒伤亡近半,赵无恤当时可心疼了好长时间。这一次,底气十足的他选择了婉拒,作为身后众人的主君,他有义务出面维护他们。

西赵众人在沁水边坐等了那么长时间,赵鞅手下也有不少从晋阳征发的戎狄骑兵随行,像追击残敌这种事情,让他们去代劳即可,何必再刁难疲惫的东赵兵卒?

经过此事,赵鞅大概也意识到了,赵无恤的手下并不是用来填沟壑的从属兵,待遇至少得上升到“友军”的程度,便收回了成命,让阳虎另行挑人去追击残敌。可惜和无恤预想的一般,未能尽全功,范吉射逃入了雍邑,阳虎也只能望城兴叹。

战后盘点,西赵在渡河战中死伤千余,东赵在拔营战中死伤数百,而范氏最为惨重,先前的一万大军彻底打残,共有两千多人战死,近五千人投降,逃脱者不过两三千。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晨,赵鞅帅西赵剩下的六千人先行出发,去围困雍邑,赵无恤的兵则留在原地休整,顺便将俘虏押到河对岸去看管,这一点,自觉充当赵氏后勤大队的韩氏很乐意帮忙。

将这些事忙完后已到午后,赵无恤便要拔营去雍邑,和赵鞅再次合兵。他邀请留在这里等待的家臣杨因同车,询问起了前夜大战后的详细经过。

“范吉射是怎么逃掉的?”

杨因叹了口气道:“范伯能够逃离,多亏了他的首席家臣王生……”

原来,因为王生的提醒,范吉射不等全局溃败就开始撤离,所以带了不少人逃脱。一路上,他的家臣王生亲帅一千范氏精锐断后,与追击的阳虎且战且退,以半数的死伤为代价,让范吉射逃入雍邑。

“王生?我听说过此人。”

赵无恤道:“王生是范鞅还在世时发掘的人才,作为范氏第一谋臣,他说的话常被接纳。他很讨厌张柳朔,却建议范吉射重用张柳朔。范吉射问:‘张柳朔不是你的仇人吗?’王生回答:‘私仇不妨碍公事,喜爱不废弃过错,厌恶不排除善良,这是道义之理,我岂敢违背?’于是张柳朔便成了朝歌的邑宰,事后向王生道谢,但王生却依然讨厌他,闭门不见,这件事和祁奚举贤不避亲仇一样,成了新田市井的美谈……”

杨因有些惊异:“想不到君子身在鲁国,却对晋国发生的事知道得如此详细。”

赵无恤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因为张柳朔是张孟谈的亲叔叔,所以他才会知晓此事,也不知张氏叔侄算不算鸡蛋分别放几个篮子的表现。

他又赞叹道:“昨夜在外营挡了我许久的是应该就是他,此人不简单啊,范氏之中亦有英才和勇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因道:“然,范兵的抵抗还是很剧烈的,一些处的战斗直到天明时才结束。通过审问得知,这些范兵多半是从凡、共、雍三县征来的,如今范氏大败,这三处想必十分空虚,故阳子提议进围雍邑,若能困住范吉射最好。然后可派兵去掠取范氏各城邑,这样可以避免千里馈粮,待这几处城邑疲敝后,再乘机取之!”

赵无恤点了点头,赵氏合兵一万多人,人吃马嚼的,温县的存粮都快吃一半了,不因粮于敌的话,消耗太大,只能靠韩氏补充。阳虎这招挺狠,但效果会很好,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芑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至于阳虎拘泥于拔城攻坚,他就不敢恭维了,此计的前提是中行氏不会发兵西来。

中途休憩时,无恤唤来书记官项橐问道:“棘津那边有消息么?”

项橐道:“昨日传来过一次消息,说大军已经抵达大河南岸,开始准备渡河,到今晨应已渡完。”

无恤暗想:“中行氏已经抵达朝歌,中行寅再笨,也该发现我在牧邑只是虚张声势了。只望他恼羞成怒,直接西来寻我会战;只希望他就算进攻棘津,也是在我方援军站稳脚跟后;只希望以盗跖和羊舌戎两人之才,能顶住东阳劲卒的压力……”

他突然产生了一丝迟疑,自己是配合赵鞅攻略雍、凡、共呢?还是冒险东进,去解棘津之围,力求在野战里击败中行氏呢?

无恤倾向于后者,但这还得看中行寅下一步怎么走,最好能给赵氏围点打援的机会。

总之,还是兵力不够啊,不然就不用这么左右为难了。

正在这时,赵兵长长的队伍身后,扬起了一阵烟尘,斥候来禀报说,沁水之畔有一支人数千余的人马已渡河,朝这边尾随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生疑,赵无恤却哈哈大笑道:“勿慌,这是我兄弟来了!”

……

韩氏领地分散,一般来说组孙三人各居一处,如今韩不信在新田,其子韩庚在南阳之地,而韩虎,按理说要去家族主邑平阳的。

不过韩不信却做了调整,让韩虎去南阳地主持军政,将其父韩庚换到平阳去。

“你父亲呀,太过畏首畏尾了,我怕他把握不住机会。”韩不信送韩虎走之前是如此说的。当时,赵氏与范氏尚未公然开战,只是在沁水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当时,赵无恤的东赵大军也尚未渡过大河。

可就在这一路上韩虎却赫然听到了一连串的消息。

赵无恤旬月返晋,已经渡过大河了?

牧野大战,邯郸稷、范禾双双战死,联军全军覆没?

赵无恤又马不停蹄,西进沁水,配合赵鞅将范氏一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沁水为之不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韩虎站在沁水南岸,望着对岸的残余战火,彻底相信了。那些挤得密密麻麻,满眼畏惧的范兵俘虏可作不得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连夜入州邑,将父亲韩庚从卧榻上喊醒。

“出了何事?”韩庚睡眼朦胧,对昨夜发生在沁水边的战事尚一无所知。他这些天虽然一直在配合赵鞅,却配合的并不主动,都是赵氏提出,韩庚便让人照办,无论是出劳役修营,还是刨土制囊,断绝沁水。

但惟独有一样,他死咬牙关,绝不出兵,韩庚将南阳三县的韩兵牢牢攒在手中,不愿为赵氏火中取栗。

然而今夜儿子韩虎一到,就下拜稽首,大声道:“父亲,发兵,请速速发兵!”

韩庚顿时醒了,皱着眉道:“为何?是你祖父的命令?”

“不是,这只是小子的判断。”

韩庚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与赵氏无恤关系亲密,甚至约为兄弟,但这卿族相斗,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韩虎失笑:“小子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就不顾韩氏利益,发兵助子泰呢?”

听完韩虎在沁水岸边的所见所闻后,韩庚十分诧异,几度起身在堂中踱来走去,招来打探消息的家臣询问后,确定这的确是真的。

他不由出声赞道:“赵氏父子真是不简单,竟将兵力占优的范氏杀得大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又迟疑道:“范氏虽败,尤有中行在,东阳劲卒身经百战,可不是范、邯郸的族兵能相比的,我怕赵氏不能敌也……”

韩虎殷切地说道:“能嬴的!通过赵无恤两战破局,赵氏已彻底扭转了开战之初在太行以东的劣势。但离全胜尚早,正因如此,韩氏更应该加入进去,雪中送去热炭,更好过在锦衣做成后上添一朵绣花。如今形势开始偏向赵氏,韩氏参与其中,胜利后才能多分到些城邑、人民!”

见韩庚还在犹豫,韩虎凑上前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父亲,其实早在小子离开温县去新田时,赵无恤便拉着我承诺说,若韩氏出兵相助,则事后可以共分南阳之地!昨夜战毕后,他又派人过来说了一次。”

韩庚没法冷静了:“当真!”南阳,这片膏腴之地,韩氏盯上很久了,这州邑,就是韩宣子使了无数手段才搞到的。

“是真的,先前顾虑到赵氏与范氏胜负未分,故小子未提,如今范氏既败,中行乃我家旧怨,韩氏出兵合情合理,父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韩庚不再犹豫,允了韩虎的提议,同时抚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为父谨慎胆小,只是我韩氏在六卿中最弱,不得不投机观望。因为这种大战一旦卷入进去,不分出胜负就无法脱身,早年的三卻之亡、厉公之死、栾氏之灭,我们都明哲保身,绝不参与,这次被赵氏拖入战局,也不知是福是祸,唉……”

“既然赵氏与范氏在太行以东大打出手,那太行以西也少不了战事,这就是你祖父让我回平阳的原因。我不日便要出发,南阳三县就交给你了,这里的七千兵卒,十多万生民都攒在你手中,可要慎之又慎,不要参与硬仗,也不要白白为赵氏填沟壑啊!”

长者的担忧,一心建功立业的年轻人也不知能理会几分,韩虎应诺,接管了南阳的虎符和旗帜,随后开始下令征发兵卒,第三日,安排好留守的家臣后,他便带着州县的千余邑兵渡过沁水,追上了拔营北行的赵无恤。

ps:第二章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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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无恤摇了摇头道:“恨少啊。”

韩虎解释道:“虽说一县能出一师之赋,但总得留些人守城吧,故只带来了这么多。不过子泰勿忧,野王、怀县两处亦能出兵,不日便可抵达,我会带着四千韩卒加入中军佐的讨逆大军!”

反正现在赵魏韩三家已经异口同声地咬定范、中行阻挠赵氏处理家务,是首祸者,是叛逆了。这边打得热闹,新田那边韩不信和傅叟也在不断向晋侯告状,力求在获取军事优势的同时,也在朝堂争取舆论。

末了,韩虎还打趣道:“这里面弓弩手居多,这还得感谢子泰赠予的两千张弓。”

赵无恤扫了一眼,果然如此,韩氏之兵的特点是远程兵种多,几乎占了一半,能起到坚实力量的前排少,这一家的技能点,果然点歪了啊……

他知道,韩氏是留了几分气力的,但也聊胜于无,只要许诺将范氏的土地分予他们,彻底把韩氏也拉下水,赵氏的补给线便更加安全,胜利的步伐也又加快几分。

赵无恤寻思着,可以将范吉射围困在雍邑,然后故意放信使去朝歌求援,届时朝歌剩余的范兵和中行寅很有可能来救援,将他们引到这边来一战败之,则大事可定矣!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是他们未曾料到的,等赵韩二人抵达雍城外时,正值赵兵猛烈攻城,遍布原野的兵卒们扛着木梯向城门和墙垣发起冲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不等吾等合围,这就打起来了!?”杀声震天中,赵无恤大惊,打马入营,抓住一个赵氏家臣问道。

那家臣抬眼一看,连忙行礼道:“禀君子,事情有变,范吉射已弃城北上了,此城人心惶惶,正好可以顺势而下!”

……

沁水一战后,范吉射只带着两千不到回到雍邑,他已经失去了野战的勇气,在王生的建议下,选择留部分兵力在雍据守,他自己则继续北逃。

赵鞅想要让全军绕城追击,但面对这种情况,阳虎提议道:“范吉射已经走了一天半,轻车速度很快,不一定能追上,我以为,上策是先围雍邑,设法攻下它。”

“为何?”

“如果绕过雍城北上,对这座县邑置之不理,赵军一旦前进不利,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而一旦我部攻下雍邑,这里将成为吾等前进的基地,前方百里之内,便再无大邑阻隔,可以横行无阻。”

赵鞅允之,雍邑守军不过千余,又被主君遗弃,故只是做了象征性的抵抗,一天时间,便被赵兵攻破了。

赵无恤正好赶上了整个过程,入夜时分,踏入这个范氏县邑,无恤首先感到的是民众们透过门缝看向他时,眼中那深深的敌意。这种眼神,在他占领牧邑之处也见过,对于这些范氏之民而言,赵氏是杀害他们子侄,抢掠他们粮食田宅的入侵者。

前来门口迎接的周舍似看出赵无恤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道:“六正名为晋卿,实为六国,范吉射虽然不如其父远矣,却也是个守成之君,还能听进家臣劝诫,何况范武子、范文子、范宣子、范献子四代人的遗泽,岂是随便就能抹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的确,范氏家族历代家主,没一个是简单的,这也是他们如今掌握的资源和土地极多的原因。赵无恤想道:“这些范氏的城邑不好守啊,民心依然向着范氏,以春秋之士的刚烈性情,想用小恩小惠降服他们恐怕不易。”

更何况这是战争,赵氏想撑下去,就必须从敌方民众身上割肉,此消彼长。

但也得注意程度,若是在此时一时脑抽,玩对待异族的屠城洗地,恐怕会引发朝歌等地范氏民众更大的抵抗,甚至让新田国人敌视赵氏。

他最后在烧得一片焦黑的雍邑府库处找到了赵鞅,赵卿正望着地上那些烧焦的粮食和器械皱眉。

“范吉射前夜回到雍邑,昨日便走了,临走前不仅带走了能动的兵卒,还带走了大多数青壮男丁,而留下抵抗的人在投降前,竟连府库也一把火烧了,看来他们是不打算留什么东西给吾等……”

赵无恤默然半响,猛地下拜稽首道:“小子认为,范吉射这是想放弃孤悬在外的雍,北上城邑密布的凡、共等地,妄图与中行汇合,收缩兵线,则进可攻退可守。若叫他得逞,战争恐怕会变得极为漫长,小子愿意帅兵作为先锋,先行进攻那一带!”

赵鞅冷笑着看他道:“怎么,现在不觉得累了?”

赵无恤额头冒出了冷汗,前夜他的确太累,加上整场战争里就自己东奔西跑,赵鞅等在沁水边什么都不做,还对他指手画脚,竟有些火气上头了,当众忤逆了父亲。

也是无恤在鲁国当一把手习惯了,忘了屈于人下的感觉,想回去,虽然的确是赵鞅欠考虑,自己也得忍耐才是。

“小子知错,甘受处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鞅脸上阴晴不定,换了过去,自家儿子胆敢这样,他肯定会狠狠打他一顿,再撵到马厩里反省,或许就一辈子不起用他了。

然而现在他却做不到,赵无恤的地位和名声几乎能与他比肩,麾下的兵卒比自己还多,在家臣里也呼声极高。

于是赵鞅的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将儿子一脚踹倒在地后,又用马鞭狠狠抽了他几下,笑骂道:“我看你是自己翅膀硬了,想与为父各飞一边,自立门户!”

赵无恤头皮发麻:“小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在鲁国的作为,除了篡鲁侯之位,恐怕没有什么是不敢的了!”

赵无恤也不反驳,他舔了舔渗出血的嘴唇,垂首暗自发笑。

骂完后,赵鞅盯着看上去在垂首认错的赵无恤,心又软了下来,哪家小子没个忤逆的时候呢?自己年轻时候,性情任侠,也是将父亲赵景子气得不行啊。

他气渐渐消了,冷哼道:“也罢,你此番大败范、邯郸,立有大功,我也不追究你了,追究也追究不来。既然你主动请战,那这先锋之职,便交给你了,从这里去凡、共不过百余里地,运气好还能逮到范吉射的尾巴!”

……

换乘赵鞅和韩氏提供的马匹,赵无恤帅三千兵卒作为前锋连夜出发,他的确逮到了范吉射的尾巴,当他追上御龙旗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里已经深入范氏的领地,城邑遍布,里闾间距离很短,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那些篱笆从背后,阡陌的沟壑里,一不小心就会有范氏的死忠埋伏着。

那个范氏的家臣王生的确不是简单人物,一路上都有安排人留在乡邑监视赵氏行踪,能阻击则阻击,虽然那些阵型松散的范氏民兵都被轻松击溃。

“范吉射舍弃了汝等,自己奔逃回去,为何要留在这里送死?”

在名为“宁邑”的小城被赵兵冲入攻克后,赵无恤板着脸盘问那个留在这里守御,打光了最后一个兵卒也坚持呆在哨塔上放箭的范氏老家臣。

那名范氏老臣眼中带着理所当然的坚毅:“我高祖父服侍范武子,随他去过秦国,我曾祖父服侍范文子,随他在鄢陵打过仗,我祖父服侍范宣子,为了保护他,在栾氏叛乱中丢了性命,我父亲服侍过范献子,劫持魏氏家主时就站在身侧持盾护卫。到了我,也要为范氏尽忠!”

三世仕其家则君之,再世则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六卿家臣的忠心,比鲁人对鲁侯的忠心强了不知多少倍。赵无恤竟无言以对,只能一剑斩了那人,送他尽忠去。

每个卿族都有自己的死忠,这不仅是两家宗主的对抗,也是麾下家臣妙计百出,奋勇相争的缠斗。

这就是战争,赵无恤自来到春秋后,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这已经不是旧贵族间的小打小闹了,而是不死不休的灭族之战!

这种情况下,周围处处是敌人,听闻赵兵“入寇”的消息,除了王生留下挡道的范兵,还有许多扶老携幼往北赶的民众,他们或畏惧兵祸,或寄希望于能到朝歌得到庇护,殊不知范吉射都自身难保。

这些人也给赵无恤追击制造不少麻烦,在举起屠刀驱散他们之余,无恤也恍然明白,当年周公愤怒地将桀骜不驯的殷商遗民称之为“殷顽民”,恐怕也曾面对过相似的情形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抵达距离凡邑很近的一处土路上,望着范吉射的御龙旗已在这座高达数丈的县邑上飘扬,他才让众人停下了脚步。

还是迟了些。

“虽然没追上范吉射,但凡、共一代的情况都摸清楚了,道路上的阻碍也肃清了,我父所帅的大军不日将推进至此。范氏的主力应该还在朝歌集结,吾等继续拔除那些碍事的小邑和里闾,接下来就必须面对依托凡、共两座坚城的范吉射,还有他麾下那些像苍蝇般讨厌的顽民了……”

此时已经是五月初,开战已经一个月了,赵无恤迫切想知道,朝歌、棘津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后续部队中不但有一师鲁中军,一师鲁左军,一师流民兵,还有一千武卒。若能与这边汇合,仅在太行以东,赵氏兵力将超过范、中行!

他们撤离凡邑,夺取了一处小邑作为威胁敌城的桥头堡,然后开始四处去搜集粮食,为大军到来做准备,途径自然不是友善的购买,而是横征抢掠。

这是为了胜利,为了让南阳之地的流血快些止住,赵无恤无奈地对自己说道,这就是战争。

然而两日后,他们等来的不仅有赵鞅、韩虎率领的万余主力,还有一支旗帜歪斜的鲁兵。

“大将军,棘津失守了……”胡子拉碴的盗跖一脸的阴郁,自诩为善战的他,给赵无恤带来了这个坏消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盗跖是个极骄傲的人,他早年在大野泽落草为寇,麾下从卒九千人,横行东国,侵暴鲁、宋、曹、卫等诸侯。所过之邑,大国守城,小国入保,万民苦之,也算一方豪杰,自以为天下无敌。

直到被赵无恤带着武卒几顿胖揍后,他那颗桀骜不驯的心才稍微安分,勉强屈尊其下。

可这几年下来,盗跖的武运又开始昌隆起来,先是在济水、濮水、午道追得齐国商贾鸡飞狗跳;又在大河上给齐国陈氏制造麻烦;前年的宋之乱中,他更凭借一支奇兵立下大功。当然,在那里他也碰上了这辈子第二个心服的人,便是在草泽中引路的神秘渔父。

总之,盗跖又开始骄傲了,又觉得自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结果这次兴致勃勃地被调来晋国,刚在棘津露了个头,就遭遇了一场大败。

他很郁闷,此刻在赵无恤的审视下,摸着一脸胡子拉碴显得很不好意思。

赵无恤盯着这个一向不惧权贵的部下:“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盗跖张口数次,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数日前,吾等抵达棘津南岸,便准备北渡大河。因为斥候和探哨说,中行氏急行军往西去了,所以吾等信以为真,放心渡河,直到此时,还算一切顺利。”

“棘津北岸虽建有小邑,但占地不广,大部分码头在墙垣之外。就在吾等刚刚渡过去一半人时,突然得到消息,有一支大军在逼近,中行氏与范氏万余人突然进攻了棘津,故吾等猝不及防。”

赵无恤听罢哑然:“这不就是我之前用过的声东击西之计么,中行氏里也有人才啊,竟偷师过去用在汝等身上,居然还奏效了?”

他有些失望,虽然后续部队中精锐没法和前锋比,但也有一千武卒压阵,加上羊舌戎善守,盗跖善攻,这两人配合,本应万无一失才对。孰料还是打了一场败仗:武卒成军以来,遭遇的最大一场败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盗跖惭愧地说道:“敌军时机选的很好,八千人渡河要两天时间,河水又把南北互相切断,先前做的防备远远不够。当时我带着流民师和左军的人已在北岸,羊舌司马则在南岸。当敌军攻来时,他也想过来增援,但船只多在北岸,加上水流湍急,直把载援兵的木筏往下游冲,很难策应,结果便剩下吾等以寡敌众。”

“说下去,究竟损失了多少人,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盗跖言道:“遇袭后我方损失近千,下臣眼见相邻的阵地纷纷失守,觉得北岸码头和小邑恐怕难保,便带人掩护众人撤离。我足足顶了几个时辰,让武卒和中军顺利撤走,只剩下左军……”

左军,是由东鲁大夫的属民组成的杂兵,这些人本就是拉出来当民夫用的,赵无恤已经能猜到结果了。

盗跖恨恨地说道:“那些统帅左军的大夫也不含糊,在中行氏的徒卒冲过来时直接砍断旗帜投降了,我的侧翼就这样崩溃。”

结果是,武卒和中军的部分虽有死伤,但主力顺利撤回南岸,在羊舌戎的指挥下驻于廪延,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左军则泰半投降敌军,赵无恤虽不可惜,却也有些不快。

“最终,我只能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手下从滩涂和芦苇荡中突围出来,也不好再去南岸了,便沿着河岸向西开拔,希望找到将军主力……”

还好河边是盗跖熟悉的地形,这次共带了千余人逃出来,这些由盗寇和流民杂处的乌合之众,平日是屯田的隶农,训练一般,待遇一般。居然冲破了中行氏的重重包围活着出来,又西行两百里与主力汇合,的确很了不起。

“下臣丧师辱君,还请将军惩处!”盗跖脸上烧得不行,他平日眼高于顶,可在赵无恤横扫范、邯郸的时候,自个却打了一场可耻的败仗,真是丢人到家了!

赵无恤却问道:“你说你抵抗了数个时辰,那敌军损失如何?”

盗跖大声道:“吾等也没让他们好过,中行和范氏攻克棘津至少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千人……赵无恤不知这个数字可不可靠,姑且相信作为参考吧。

“丧师,于军法当诛……但你也有掩护之功,就连我也没料到,中行劲卒居然如此善战,而且中行寅身边还有高明的谋士辅佐……”

赵无恤回头问道:“莫非是先生之前提过的齐人高强?”

坐在赵无恤身边细听的杨因一直没说话,此时才拱手道:“也只有高强了,此人曾是齐国正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俗言道三折肱而为名医,他既知高处之寒,又知低处之苦,他三十年来痛定思痛,阅书千卷,是中行氏的第一谋臣。”

无恤慨然道:“范有王生、张柳朔,中行有高强,这两家的确不能小觑啊。”

见众人必胜的信念有些动摇,他又徒然抬高了声音:“但我赵氏却更加人才济济!有董子稳定晋阳后方,有尹先生镇守长子,有傅先生在新田奔波,有阳子狠计百出,有杨先生无所不答,有邮司马将兵涉险,有郑司士扈卫左右,还有周先生直言进谏……”

最后赵无恤走到盗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麾下也不乏人才,就说子石,便是一名不世出的将才,你此战虽败犹荣,先前被东地左军拖累受的憋屈,就在下一战里讨回来罢!”

“唯!”盗跖得到理解后十分感动,他大声应诺,却不知赵无恤暗想的是,对于桀骜的盗跖来说,输上一场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中行大军现在何处!?”

盗跖严肃了起来:“中行氏一把火烧了棘津码头,又留千余人看着对岸,然后回牧邑休整一日,便倾巢而出,往凡、共一带来了,大概就在我身后百里之外!”

赵无恤看了看地图,面色变得凝重:“高强和王生倒是默契,范氏退守,中行打掉后顾之忧后驰援。如此一来,战场便北移到了这里,到了吾等陌生的客场了……不过,我就怕他们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闭目思索片刻后,赵无恤睁开了充满战意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三子勉之,真正的战争,恐怕才刚刚开始!”

……

这是赵无恤的营帐,赵鞅却在外面静静地听着,一旁执勤的东赵兵卒则不敢吱声。

说来也怪,在做爹的不轻不重地打了儿子一顿后,东西二赵间泾渭分明竟被打破了,隐隐的排斥和敌意消失。

再度合兵后,赵无恤经常向赵鞅的食客们咨询问题,越发得到西赵家臣们认可,赵鞅也时不时在东赵兵营里走动,他的人格魅力再度显现,连鲁、宋异国籍贯的兵卒也知道,这是老主君,必须像侍奉大将军那样服从他。

听到赵无恤在里面激励旁听的众人后,赵鞅微微颔首,为赵无恤越发娴熟的御下之术而赞许。他的确是一个好嗣君啊,若自己像上次风卒一样不能理事,亦或在战争中遭遇不幸,无恤应该能顺理成章地接管整个赵氏,彻底让东西二赵合而为之一罢……

至少在这一点上,赵鞅可以放心了。

他为儿子的成长赞叹,听完最后一句后则皱眉不已,他也不进去,而是背着手在营内踱步走了起来。

哨楼处,预示一切无事的低沉号角高奏,搅动了黄昏忧郁寂寞的空气。

说实话,这才是赵鞅喜欢的生活。在沙场上,走在士兵中间,比待在朝堂和庙宇中舒服多了。东西二赵的部下都很爱戴赵鞅,一堆营火前,三名弩兵斗胆邀他共享刚逮住的野兔,一名年轻的骑从则红着脸,下拜稽首自述自己的来路,他祖上是服侍了赵氏几代人的家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绕了小半圈后,夜色渐至,凛冽的夏风穿过柳树丛,枝条翻腾,低语沉吟。

郑龙扶着剑,周舍捧着笔和纸,一直默默地跟在赵鞅后面,一个要保证主君的毫发无伤,一个则想记录下主君的每一句话,天色彻底暗了,几只流萤,已翩然在他们的身边飞舞……

这是大决战前的沉寂安静啊……

直到这时,赵鞅才望了望东方,百里之外,中行氏的大军正在朝这边开拔。

赵鞅仿佛能看到,广袤的河内平原上,风起雷动,中行氏的熊罴旗遍布四野,正齐齐指向西方,随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一万东阳劲卒在朝歌派出的战车扈从下,徒步跋涉在大道上……

他们与己方人数相差无几,还有凡、共的范氏守军策应,这场仗,不太好打啊。

但却是决定整场战争胜负,晋国命运的碰撞!

“无恤说的不错,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ps:第二章在晚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因缘际会,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附身到了历史上着名的“逃路天子”永历帝朱由榔身上。

这一次,他要对张煌言说:先生,坚持住,我挺你!

这一次,他要对李定国说:李将军,咱们并肩作战,一起收复河山!

这一次,他要对满洲鞑子说:汝要战,吾便战!

甲申之年,国破家亡,且看“新永历”如何改天换日,重振大明国威!

名字和春秋我为王一样烂,不过内容不错

', '')('“本以为赵无恤的兵如吹嘘中的那样强大,纵横天下无敌手,其实不过如此。”

在棘津将渡河的赵兵击退,斩首一千,俘虏两千后,中行寅觉得已经报了被赵无恤用一座空城幌住的一箭之仇,顿时志得意满起来。

高强却在旁边给他泼了一瓢凉水:“主君,仆臣在俘虏中问了一圈,其中赵无恤的精锐武卒极少,多数是所谓的鲁国中军、左军。何况此战吾等也有千余伤亡,这还只是其偏师,赵氏战力,不容小视啊……”

“我知之……”中行寅这才稍微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尤其是那支像泥鳅一样狡猾的杂兵,看上去就像一群没什么组织的乌合之众,可打起来却奇招百出,最后还杀出重围,沿着河岸滩涂、芦苇荡逃了。

他询问道:“范氏在沁水边被两面夹击,落得大败,虽然吾等在此小胜赢回一局,但范氏主力已经丧了近半,先生以为,我中行氏接下来应该如何对敌?”

高强道:“范伯北奔凡、共,想来赵氏大军不久便会兵临城下,范伯发来了求救信,如今的形势,无范,则无中行氏也!主君必救范伯!在大河北岸留点人看着南岸赵兵,然后带朝歌范兵向西趋行,必须在赵兵攻下凡、共前抵达!”

“有人建议说,凡、共两城一时半会是无法被攻克的,说我不如退回朝歌,等待雨季到来,拖垮赵氏的锐气……”

高强反对道:“这是胆怯避战,会让中行氏自己也失去锐气,好容易破了赵军不可战胜的传言,怎能如此浪费?不错,赵氏是希望速战的,因为国内尚有知伯观望,而国外,赵无恤入鲁不过数年,我从那几个被俘虏的东地大夫口中得知,鲁人虽然得了他的小恩小惠,但口服而心不服,他一旦久久在晋国逗留,鲁国恐会生变。何况他之前与齐、卫都结了仇,一旦拖久了,东方也要起战事了。”

中行寅不解:“既然久战对赵氏不利,那为何不按照这计策,拖住他们?”

“主君,不单赵氏拖不起,我中行氏也拖不起啊!”

“此言何意?”

高强道:“赵氏担心的是国外,但范、中行担心的则是国内,知伯态度暧昧,国君如今也是偏向赵氏,支持他们讨伐邯郸的……”

“这个老贼……”中行寅恶狠狠地咒骂自己的堂兄知伯,“之前信誓旦旦说知、中行依然是一家,若与外人起了冲突,一定会鼎力支持,如今都抛到脑后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强叹道:“知伯心思揣摩不透,也不能判定他是铁了心要助赵氏,但吾等也不能指望太多。我更担心的是魏、韩两家,他们在太行以东没什么力量,但太行以西,却能给范、中行的领地制造很大麻烦,一旦魏韩派大军来支援赵氏,到那时,我两家便大势已去了。所以只能乘兵力尚有优势时搏一搏,希望在会战里击败赵氏!不要给他们奇袭的机会!”

就高强而言,他觉得赵氏精锐或许和中行劲卒差不多,牧野一战、沁水一战能轻松击败范氏,都是靠了抢夺进攻先机,若来一场两军对垒的堂堂正正之战,胜败尤未可知。

如此一来,战场几乎确定下来了,就是凡、共一带。

不过等万余中行大军和五千朝歌范氏兵卒向西进发,抵达目的地时,他们却惊闻范氏一路败退,甚至连凡城都放弃了,只据守共城。

惊闻此消息时,高强气得在车上猛拍车栏,仰天叹息道:“范伯和王生糊涂啊,凡、共一南一北,互为表里,缺一不可。如此一来,赵氏有凡城作为退路,即便吾等胜,也无法将其彻底打败;共城成了赵氏通往朝歌的最后一道阻碍,若吾等败,范氏的河内地恐怕要全境陷落了!”

……

凡、共两城耸立在河内平原上,西望太行,东扼朝歌要道,两城相距不过二十里地,天气晴朗时甚至能遥遥相望。

凡城在南,这里是周公之子凡伯的旧国,直到春秋初年还残存,后来在诸侯吞并的浪潮中灭亡。

共城在北,最初是卫国城邑,郑庄公那不肖的弟弟公子段出奔共,被称作“共叔段”。

不过现如今,都是范氏的县邑。

和牧邑一样,这两邑是保卫朝歌的屏障,范吉射和王生舍弃凡城,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

赵无恤带着三千前锋,在范吉射北逃过程中穷追不舍,沿途小战十余,将范氏征召的民兵冲得稀里哗啦,又攻陷了不少乡邑、里闾,范吉射颇有些惊弓之鸟。

加上韩氏已经参战,赵、韩万余大军紧随其后,来势汹汹。范吉射逃入凡城后惊魂未定,见凡邑的墙垣不过是夯土所垒,高两丈而已,甚至连外郭都没有,城内的府库和青壮也不如北面的共邑完好,便果断带着兵卒和壮丁夜遁而去,和弃守雍邑时一样,只留下一点人阻拦赵军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盗跖一心戴罪立功,请命攻城,赵军以他为前锋,花了一昼夜时间就拿下凡城,如此一来,又有了一处进取的基地。

但城内府库被烧,井水被填,他们的补给线也拉长了几十里,范氏则将左右城邑的兵卒集中到了共城,合计五千余人。共城不比凡城,是范氏重点经营的要塞城池,不费一番气力无法攻陷。

何况,中行氏的大军也已抵达了,他们横亘在凡、共两城之间。

两军势均力敌,又都是初到此地,加上之后天公不作美,下了一两天雨,都未敢轻动。

对峙两日站稳脚跟后,他们便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这一日,骤雨初晴,赵无恤登凡城楼阙,远望共城,只见共城内外皆有敌兵,城头守备森严,城外连营数里。

他对身边的项橐问道:“你年轻眼力好,能看出中行氏的布置如何么?”

聪明的项橐也读过不少兵书:传闻是太公望所著的问对,从齐国重金购来的司马法,他都有涉猎,加上平日里跟着赵无恤南征北战,耳渲目染下,也能参赞军机。不过赵无恤对他,口头上一向是贬多于褒,此子性格骄傲,加上才干极高,他可不希望培养出一个杨修来。

项橐望了望,说道:“中行氏的家臣中肯定有懂兵事的,知道‘守城必守野’的道理,虽然配合范氏守城,却没有一味地龟缩城中,而是派出了万余人驻扎城外,与城中成犄角之势。”

没错,中行氏还在营外挖了沟壕,沟壕内栅栏高耸,看上去很像回事儿。

“扎营对阵,看来中行寅赢了棘津那一仗后信心大增,想要与吾等来一场堂堂阵阵的对垒了。”赵无恤嘿然冷笑道:

“不过中行氏还是缺少和我军交手的经验,他们不知道,赵氏武卒,能奇,亦能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伊是赵鞅的弟弟赵朝之子,现任马首县大夫。

虽然名字听上去温文尔雅,赵伊实则是个善战的武夫,相比邯郸的桀骜不驯,马首一系对赵氏大宗很是顺从。这或许是因为马首邑本就在晋阳眼皮子底下,没多少独立空间,同时面对戎狄的威胁,与大宗利益一致的缘故。

赵鞅南下温县时,赵伊带着两千马首兵卒随行,赵无恤的婚礼他亦有参加,邯郸叛赵后,他第一时间站出来进行谴责。

“晋阳,干也,邯郸、温、马首,枝叶也,枝叶离开树干,则必定枯萎死去,故枝必从于干,岂能本末倒置?不需要多少时日,邯郸必亡!”

赵伊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则却是个明白人:邯郸背叛了赵氏,结果邯郸稷死于牧野,这对其余小宗是一个震撼和警醒,战后赵氏大宗对小宗的管理恐怕又要收紧几分,日子不好过啊。不过对顺服的小宗,赵鞅父子也不吝啬,南方的温县一系就得到了在卫国占领区发展的机会。

所以赵伊也想在战事里立下功勋,让赵鞅,还有几乎板上钉钉会成为下一代家主的赵无恤看到自己的忠心和表现。

因为就他观察,这场战争,赵氏还是占优势的,眼见韩氏也加入进来,胜利也许并不远了!

赵伊在沁水之战里负责作为疑兵,调动范氏兵卒,但他尤不满足。眼见赵氏已经连胜数役,开始进逼河内北部,与范、中行对峙于凡、共之间,他却没什么亮眼的大功,顿时有些急了。

这天诸将聚於赵鞅帐中,商议战事,有斥候来报,说中行氏派了一师之众来到凡共之间的旷野上挑战。

赵、韩联军将近两万人,而范、中行的联军亦有两万余人,在凡共间二十里对峙,营垒连绵数里,调度集结也需要半日时间。

这种大会战放在春秋算是灭国级别的了,早年的晋楚城濮之战,也不过是这种规模。如此多的人,虽然进行的是所谓的“堂堂正正之战”,但若是以为只是两边约好会战时间,将兵卒一字排开干巴巴地厮杀,那就太小看双方主帅的智慧了。在决战之前,势必会有许多次试探,两边都试图挫败对方的勇气,都希望靠各种方法削弱对方,等待最佳的决战时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行氏此举便是如此,因为高强认定范与邯郸是吃了后手的亏,所以建议凡事都要主动。

“宗主,请以伊为前锋,必破敌军!”

赵伊听闻对面人不多,便踊跃请命,愿意作为先锋去迎击敌军。

马首的邑兵常年和戎狄作战,民风彪悍善战,仅此于赵鞅手下的晋阳兵。赵鞅和赵无恤商量了一下,便允了赵伊的请命。

和对面一样,赵兵也是在凡城内外皆有营地,以为策应。

这日午后,娴熟骑射的赵伊骑着匹乌骢马,披甲持矛,带着马首的两千兵卒,出营两里后停了下来。在旅帅、卒长等军吏的调度下,两千人列成了两凸两凹四个方阵,盾牌在前、弓弩在中、矛戟在后。他们列成阵势后,随着战鼓之声,复又缓缓向敌兵前行。

在其后,是赵无恤率领的五千兵卒,只行了两里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布阵等待。他的任务是策应,若赵伊败敌,那他们就掩杀上去,趁胜攻营,如果赵伊失利,那赵无恤就负责接应他回营。

见赵无恤亲自来压阵,还派数百骑兵在自己侧翼扈从,赵伊心中大安。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对这位堂弟十分佩服,习骑射便是受了赵无恤事迹的影响,这种法子在太原盆地征伐戎狄时很有效。

赵无恤也在眺望对面的中行氏,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一卿族交手。

中行氏的先锋是两千余甲士,布的是标准的“五阵”。这是魏舒的发明,却用在了中行氏兵卒身上,方阵的总体由五个互相掩护的大方阵组成,各有一旅之众,其中最前边的一个方阵前拒是为了诱敌而设,所以它的本体实际只是四个方阵,按前、后、左、右配置,中间是空的。这大体就是当时战车部队的行军队形,带有浓厚的车战色彩。

纵然如此,较之先前打过的范氏、邯郸氏,却是天壤之别。中行之兵严整而缜密,当年楚人以“好整以暇”形容晋军,其实指的就是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这一点也可看出中行氏的战斗力要比范氏强许多。

不过让赵无恤眼前一亮的是中行氏的侧翼,左边有百乘战车,右边竟是一些单骑走马的……骑兵!?

……

赵无恤唤来盗跖,指着敌人侧翼的两三百骑兵道:“这可是那天追逐汝等的中行骑兵?”

盗跖只看了一眼,便点头道:“然,就是他们。”

阳虎在旁边说道:“数年前君子以骑兵袭破齐人粮道的事迹传开后,中行氏也有意效仿,但他们没有自己组建,而是在东阳地区的戎狄中招募。和晋阳一样,鼓、肥、柏人等地华戎混居,故颇有能骑马射箭者。”

的确,那些骑兵没有像赵无恤的轻骑一样排成明显的骑兵阵,而是散乱地跟在步卒侧翼,马匹大小不一,装备也层次不齐:有的人用矛,有的人用剑,有的人则持弓矢。

赵无恤点了点头,心中则想道:”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秩序,可也是一个隐患,要在决战前,想办法歼灭这支戎狄骑兵,打掉敌军的机动力!“

话音刚末,那边却已经开战了。

赵伊挥动大旗,奋矛催骑,率部众向中行氏的军阵杀去。

无恤所在的位置离战场的中心有半里多远,阵中敌我两军数千人的奔跑、喊杀声却清晰入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双方步卒很快就短兵相接,尽管凡、共之间一马平川,但数千人马撞击到一处,却也是人山人海。

这是双方的初次接战,赵兵经历了沁水和之后轻取百里之地的胜利,士气正旺,而中行氏刚在棘津胜了一场,也是卯足了劲的时候,所以双方都没有打的很谨慎,而是剧烈地拼杀在一起。

赵无恤和手下的项橐、穆夏、田贲、颜高等人屏息远观。

数千兵卒厮杀在了一块儿,占满了两军营间的交战之地,入眼遍是矛起剑举,入耳皆为呼喊厮杀,人与人拼搏奋战,鲜血四溅。

“马首大夫果然很英勇,其兵势不亚于鲁国右军。”项橐如是说,言下之意则是,比起武卒嘛,还差了一些。

赵无恤道:“中行兵也不弱,你看……”

只看到赵伊的军旗在敌军阵中稳定地向前推进,却越来越慢,看得出来,他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果如盗跖所描述的,中行氏的东阳劲卒当真骁勇非常,面对两千赵兵的进攻,他们竟丝毫不惧,敌方将领率部众正面迎敌,身先士卒,驱车扬尘,持矛奋战,呼喝不断。

看着赵伊部与敌兵厮杀,田贲难以按捺,牧野一战,颜高立下了阵斩邯郸稷的功劳,虞喜的骑兵次之。沁水拔营一战,大功被弓弩兵占去,破凡城一役,则是盗跖先登,戴罪立功。田贲的悍卒自牧野一战后就没遇到什么硬仗,早就憋坏了,此刻背着投掷用的短戟,提着把环首刀,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一心想要参与其中。

他离开本旅队伍,小跑到赵无恤所在的大旗金鼓处,叫道:“主君!吾等也上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骑在马上,板着脸训斥他道:“你身为一旅之长却擅离职守,离开你的属下跑来我这里作甚?军法有规定,若有事要请示主君,可遣传讯的骑从来报,这不是你头一回触犯我军法了,想再挨鞭笞,被降职么?”

田贲满不情愿,口中犟道:“可马首大夫眼看就要将他们击穿,我等若加入进去,就凭武卒的勇武,必能扩大战果,说不定还能把眼前这股敌卒彻底击溃,趁势攻入营中!”

项橐道:“哪有那么容易。”

他指着烟尘后的密密麻麻敌军道:“敌军亦有压阵的兵卒,人数不比吾等少,若吾等上前,彼辈也会上前。出发前中军佐也说过,今日只是试探敌军虚实,我军见利则进,不利也无须强求……”

田贲哑然,这些东西他不太懂,不过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见田贲有些气馁,赵无恤却心生一计道:“你想要参战,肯定会有机会,今日便饶过你,且先下去准备着!”

田贲这才转忧为喜,他对赵无恤的命令向来无条件服从,便跑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项橐眼珠一转:“主君有破敌之策了?”

赵无恤一笑:“有了。”虽然,可能有一点阴损……

他也不当众挑明,而是继续望向对面,今天的鏖战恐怕是分不出什么结果了,不但中行劲卒十分勇猛,而那些戎狄骑兵和侧翼的车兵,也居外策应,非常难缠。不过这边亦然,赵氏的骑兵也很好地守护着侧翼,每当赵军被中行攻出一个破绽,他们便率众疾击,将之打退,还攻入中行军中,斩一旅帅而夺其旗,可惜随后中行的压阵大军立刻逼上来了,而对面的戎狄骑兵只是做战术策应,没有给虞喜抓住他们一阵猛打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下午战到黄昏,赵军未能占到什么便宜,中行氏军也没打胜,眼见天色将黑,已经将中行氏战术看得七七八八的赵无恤鸣金,对面亦然,双方各自收兵归营。

战了数个时辰,赵伊已经满身是汗,还有几处箭矢擦伤的伤口,他入营后下拜请罪道:“下臣未能攻破中行方阵,有罪,请宗主处罚!”

赵鞅却未怪罪他,双手虚抬道:“今日与侄儿交战的可是闻名天下的东阳之甲,能与之打得不分胜负,你已尽力了,何罪之有?起来,快起来!”

赵无恤到堂下亲自将赵伊扶起,安慰他一番后让他会去休憩。

随后众人继续商议破敌之事,家臣杨因蹙眉说道:“中行势盛,东阳之甲勇悍,仓促之下难克,不如徐徐图之,等待韩、魏及长子、晋阳之兵到来,再会战不迟。”

赵无恤却反对道:“此战利在神速,不可徐图!范、中行在太行以西也有领地,分别有兵卒近万,援军很难迅速到来,更何况,赵氏是最拖不起的!”

赵鞅道:“无恤所言甚是,但敌兵众而勇,范氏虽然已经失去斗志,但中行氏却仍然士气旺盛,如何取胜?”

赵无恤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请命道:“父亲,小子今日见中行氏之兵勇则勇矣,却一心想着主动发起进攻,逞勇则无备。我有一计,纵不能攻破敌营,也能让彼辈大败一场,挫其锐气,为决战赢得先机!”

ps:第二章在晚上,12点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共城周长数里,城的南侧有连绵数里、营帐近千的中行氏大营。

夜半时分,时至子时,中行军兵营中的火光大多熄灭了,周围漆黑一片,偶尔在营中有一两点火光闪耀,可能是巡逻的兵卒,也可能是尚未安寝的统帅。

“多亏了中行伯,不然我连这共城也无法保全,恐怕要败逃回朝歌了……”在灯火通明的中行寅大帐中,范吉射欠身下拜,唏嘘不已。

白天那一场战斗范吉射在城头观看了全程,见中行氏的东阳劲卒与赵氏不分伯仲,他心安了不少,看来赵氏并非不可战胜。他傍晚时亲自出来****,至少在伙食和补给上,中行氏是能得到保证的。

中行寅胖脸上面带微笑,坦然受了范吉射这一拜,虽然两人从小便是朋友,但他年纪比范吉射大几岁,还是吉射的姐夫,乃是长者。在六卿中论资排辈,范吉射只是排第六的下军佐,他则是排行第三的上军将,乃是尊者,故当得起这一拜。

何况这次与赵氏的大战中,范氏屡战屡败,拖了中行氏的后腿,中行寅心中还是颇有些不满的,受范氏感谢怎么了?

不过想到范吉射连丧两子,大军折损过半,他本人也苍老了快十岁的惨状,中行寅也不好过多责怪他。

“范伯言重了,还是赵氏诡计多端,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调兵如此迅速,这才让范氏措手不及,但如今你我既已会师,背后依仗共城,与之正面交战,赵氏父子的诡计,便无处施展了!”

中行寅的谋士高强给他算过一笔账,中行之兵有整整一军,一万两千余人,带来的朝歌范兵则有五千,加上范吉射聚拢在共城的五千兵卒和青壮民众,还是可以和赵氏一战的。

“河内是范氏的百年领地,民心向范,丁壮们拒绝为赵氏所掳,纷纷扶老携幼跟着范伯北狩。韩氏虽然也卷入了战争,为赵氏提供后勤和辎重,但这一族战力一向不强,不为为患也。只待看准时机,便可以逼迫赵氏决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则好……”范吉射心情好了不少,开始与中行寅交杯接盏起来,憧憬战胜赵氏后如何弥补范氏的损失,一定要将赵、韩的南阳地统统吞并,让范氏拥有整个河内平原,而中行氏则可以将邯郸化为自己的家臣。

正喝到酒酣,门外却有个穿葛麻深衣的范氏官吏匆匆趋行而入,下拜道:

“二位主君,营外出事了!”

“何事?”范吉射一惊,站起来问道,沁水一战敌军的夜袭让他记忆犹新,那些在夜色里口咬兵器渡河的赵兵,那些划落夜空的火雨流星,那些在翻腾的火焰中跳跃疾驰的骑士,在北逃路上,这些情形好几次让他在噩梦中惊醒。

中行寅也有些紧张,若是兵营夜间遇袭,很可能会引发营乱。

那僚吏却答道:”不是,是百余赵兵在营前叫骂挑战……“

“挑战?”中行寅和范吉射对视一眼,同时冷笑了一声。

范吉射道:“夜半时分前来挑战,或许是想让我军惊惧疲惫!”

“不错,凡、共两城间一马平川,白日里并无能埋伏的地方,但夜晚却不同,我军不少兵卒夜间不能视物,更别说作战了,他们这是想要诱吾等出去,好落入他们埋伏中!”中行寅也点头称是,笃定了这是赵氏的陷阱。

他吩咐道:“加强戒备,休要理会就是!他们声音再大,也不能传遍整个军营!让兵卒们好生休息,明日再与赵氏计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

那范氏僚吏名为公孙尨,本是雍县税吏,在范吉射出逃过程中提着剑随其左右,王生见他勇敢而聪慧,颇有一些中肯的进言,便提拔到身边参赞军务,公孙尨看着自家主君,犹豫着要不要说。

“还有什么?”

“但那些赵氏兵卒手持长矛,挑着一个戴胄的首级,声称是君子的……”

“什么?我儿的首级!”范吉射眼睛瞪大,这句话让他差点气煞,一口和着血的酒顿时喷了出来。

……

“我家主君仁义,特地让乃公将范禾的首级送回,营内为何不派人来迎接!”

田贲今天毫无武卒的军人气质,恢复了没跟赵无恤前,在下宫附近欺男霸女的凶恶模样。他腆着肚皮,在离中行氏兵营前数百步外铺开了一张席子,箕坐在上面,两手扶着膝盖,用他那赛过后世喇叭的嗓门大声叫骂。

而他身后,则是一百敢死悍卒,这些人参军前就不是什么良民,或是刑徒,或是氓隶,或是潜逃的盗寇,或是欺行霸市的轻侠恶少年。反正物以类聚,这群人是武卒中军纪最差,也是最敢于冲锋陷阵的。

他们和田贲一个打扮,都是将甲胄解开扔在一边,嘻嘻哈哈地在敌营前一字排开。其中几个手持铁矛,插在铁枪尖端的是数颗首级,矛尖面朝敌军营地,下面还有人打着火把,好让营内的人能看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贲骂得累了,又回头如数家珍般介绍起了这些首级:“这颗脑袋是乃公在牧野砍的,似乎是一位邯郸氏的师帅,断口是不是斩得很漂亮?”

在手下们起哄的声音中,田贲唾了一口道:“可惜腌制得不好,首级的下巴已经整个烂掉,乌鸦吃掉了大半边脸颊和一只耳朵。还有这颗,是从沁水战场上捡来的范氏军吏首级,啧,已经被火烧焦了,很难辨认,当时还散着一阵肉香……”

首级已经砍下许久,虽然用石灰腌制过,但多数都变得难以辨认,不过,他们已足以让中行氏的兵卒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还有这个!”田贲踱步到了最高的那杆旗杆旁,锦旗迎着夜风飘扬,上面同样拴着一颗首级,它戴着用长长鸟羽装饰的铜胄,预示着身份高贵,口齿微张,只是缺了舌头。

“这颗倒是腌得极好,正是范氏世子,范禾的首级!至于尸身,已经剁成肉泥喂犬彘啦!”田贲说完后大笑起来,他身后的众悍卒也一起张狂地哈哈大笑,大声呼喝道:

“吾等前来送归贵君子头颅,范伯何不出来迎接,再请吾等吃一厄酒?食一彘肘?”

百人齐呼,声音直达营内,气得中行哨兵们直咬牙,可惜那些赵兵呆的位置在射程之外,弓矢不能及也。

而营中哨塔上,好容易缓过气来的范吉射望着那火把映照下,面容狰狞的头颅,的确似曾相识,真是儿子的脑袋,他顿时捶胸顿足,大喊道:“我的禾儿啊!”又差点昏死过去了。

……

人生最大悲剧之一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范吉射虽然还能生育,但两个爱子连续死去,本就是伤心事,如今再度被勾起,顿时老泪纵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我击败赵氏后,定要将赵无恤千刀万剐,将赵氏的女眷统统变为军中女闾,再将赵氏宗庙夷为平地,将赵三代家主掘出来鞭尸,再碎为万段!”仇恨之下,他竟然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那是后话了,范吉射擦干眼泪后气不过了,这就要点上兵卒,出营门去把那些无德的赵兵斩尽杀绝,将爱子的首级夺回来!

但他让人给自己披上甲胄,身后的人却一动未动。

范吉射回头大骂道:“还不快点!休要让他们跑了!”

公孙尨却下拜顿首道:“赵兵深夜前来挑战,行事妖异,其中有诈!还望主君三思!”

“我儿首级就在那里,你让我如何三思!”范吉射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却最为聪明,从小到大,他都在父亲范鞅的庇护下成长,从未吃过什么亏。唯独连丧二子,连续败于赵氏是他此生最大的痛楚,如今怒气冲头,哪里还忍得住?

他不等侍从帮他披挂,自己开始穿戴甲胄。

公孙尨只能连连稽首劝阻:“还望主君以大局为重!”

范吉射重重地往腰间挂上佩剑,怒目而视道:“天地之义,君臣、父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子又辱其尸身之仇能共戴天焉?嘉、禾二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日后将继承我的家业,我已经没了嗣子,嘉儿沉在大河中,连尸体都寻不到,若连禾儿的头颅都夺不回来,枉为人父,还谈什么大局!范氏,可以分崩离析了!”

公孙尨无言以对,口中苦涩不已,暗想要是王生先生在此就好了,不过那位范氏的顶尖谋士在城中留守,再去寻他过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主君若是出去,肯定会中了赵氏的诡计啊!今夜阴云密布,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范兵中能在这种能见度下作战的不超过一成,搞不好非但夺不回来首级,连主君也死于外面,那范氏就真完了!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后面说道:“范伯舐犊情深,他是年轻人不能理解,老朽却能体会。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范伯身系硕大范氏,数十万生民还指望你驱逐赵寇,可不能有闪失,不如让中行氏助一臂之力,与范氏军吏一同出去夺回首级,何如?”

原来是中行氏的家臣高强,见这位智者支持出去夺回首级,范吉射稍微冷静了一点。

公孙尨乘机再劝:“然,下臣愿意为主君代劳,去将君子的首级迎回!”

范吉射望着外面张狂叫骂的赵兵,咬了咬牙,将佩剑交给公孙尨,重重地说道:“子龙,此事便拜托你了!”

……

“高子明知道赵氏此举是想诱吾等出去伏击之,为何还答应出兵?”

穿上一套皮甲,带了数百勉强能夜视的范兵,以及几十名朝歌剑宫出身的死士,公孙尨不解地问高强。

高强抚着苍白胡须,望着深沉的夜色,叹息道:“我岂能不知?但你毕竟年轻,只看到赵无恤想诱惑吾等出击设伏的诡计,却未看见这阴谋背后的阳谋啊!吾等,不得不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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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映照在那株大木上,能看到上面的树皮被剥去,用粘稠的血写着一排篆字。

“邯郸授首,范禾身死,二卿已葬送万人性命,与赵氏为敌者,亦如是!”

火光也映照得两名师帅脸上阴晴不定,随即让人将这些字尽数抹去,但等他们无功而返后,这场全军覆没的遇伏,还有这些触目惊心的血字,便迅速在范、中行氏的军营流传开了。

对于这件事,范吉射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中行寅听闻失了翟封荼和狄人骑兵,也是破口大骂不已。

大营中普通将士对此事态度差不多,范氏因为沁水一战输得太惨,一路奔逃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如今更是惊惧不安,只觉得除了城池和营垒之内,哪儿都不安全了。

若说昨日午后的鏖战时,中行氏气势正盛,能和赵兵斗个五五开的话,今夜过后,他们不但损兵折将,而且连范禾的头颅也未夺回,锐气已失,一个个有些泄气。

赵无恤打击他们士气的战术目的,已经达到了。

高强听说公孙尨的尸体未找到,或许被俘虏,不由为之惋惜,他凭着一双慧眼,将营中百态一一看在眼里。

“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高强当即入二卿大帐,献策道:“军无常势,贵鼓其气,不如大肆宣扬君辱臣死,君辱臣忧之义,调动将士们同仇敌忾的心情,让士气恢复,才能与赵氏一战!”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色褪去,太阳照常升起,遥远的地平线上,初起的红日喷薄着炫目的光芒,赵无恤和麾下众人也押送着俘虏踏上归程。

一路上,无恤便颇有兴趣地观察狄人们的相貌,那个带头投降的狄人骑吏膀大腰圆身材健壮,一脸的络腮胡子,两只眼睛也颇大,浓眉,一副相貌堂堂的好汉模样。

更重要的是,就相貌而言,狄人和晋人其实没多大区别,只是圆脸比较多。

他暗想道:“白狄果然是其旗号、服色尚白,且习俗颇受华夏影响,比起其他戎狄要开化,故称白狄,而不是所谓的白种人……”

回营后,赵无恤在营门口进行了一场押送俘虏的仪式,看着范兵和白狄士兵垂头丧气地列队从营外经过,赵、韩联军的士卒们顿时士气大振。

赵无恤向赵鞅报功后,径直将俘虏的那个狄人骑吏带到了帐内,他对这个担任“旅帅”,算是中层军官的家伙所知的东西很感兴趣。

胜利者坐在铺着虎皮的坐席上,失败者则被五花大绑,翟封荼低垂着眼睛,作出一副顺从的模样。

昨夜的鏖战里,在翟封荼弃械投降后,他的族众也纷纷效仿,只有不属于他这一族的几伙狄人仍在反抗,自然被轻骑围住分尸。

翟封荼对失败并不陌生,他今年也有三十岁了,三十年前,中行氏灭肥国,二十年前,中行氏又灭鼓国,他算是在中行氏统治下长大的第一代白狄人。

他清楚这些晋人的性情和喜好,他们征伐戎狄,感兴趣的是土地、人口、兵赋、财富以及胜利者的荣誉,而不在于赶尽杀绝,比起戎狄部落间的仇杀温和多了。

所以翟封荼此刻拼命开动脑子,暗想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免除一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听赵无恤问道:“你叫什么名?”

翟封荼一个激灵:“小人乃是鼓城白狄,故以翟为氏,名封荼。”

“我素问狄人轻死易发,你为何要投降?”

“上国骑兵远胜吾等,自知必败,故而只能投降。”

赵无恤道:“说起投降,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三十年前,中行穆子出兵伐白狄,包围了鼓国的都城。鼓国形势严峻,城里有人偷偷告诉中行吴,说愿意投诚,但却被中行吴拒绝了。他的儿子中行寅不解地询问:‘这种不用兵卒劳苦攻城就能达到目的的美事,父亲为什么不干呢?’不善言辞的中行吴说了一些叔向教他的漂亮话,随即,居然把鼓国叛徒出卖给鼓国人,让他们杀死叛徒,并修缮工事……我初闻时很不相信,所以想问问你,可有此事?”

翟封荼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有,那时候小人的父亲和叔父正好在鼓城中,见证了此事。当时中行氏大军围鼓三月,鼓国又有人带着部属出来投降,中行穆子吴看了看投降者的部属,说:‘汝等脸上还没什么饥色,还是回去好好守城吧’,再度拒绝投降……”

赵无恤摇了摇头,当时那些白狄人的表情一定是沮丧而无奈的,之后又过了段时间,鼓国人再次来告:粮食尽了,力也竭了。中行吴这才光明正大地开进城去,期间没有杀戮一个鼓国人,只是带着鼓子凯旋回国。在绛都举行献俘仪式后,又把鼓子放了回去,继续做他的鼓国国君……

以赵无恤想来,中行吴这是在讨好鼓国的狄人,为自己家族在东阳地区的长久统治做准备。当时晋国六卿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世代统治,根深蒂固,如赵氏家族对晋阳的苦心经营。因为六卿都知道,这样下去,六族难免大打出手。

果然,后来那位鼓君不领情,降而复叛,但鼓国的白狄人却心念中行穆子的好,心甘情愿投靠他,鼓地从此便成了中行氏的领地,虽然华狄混杂,却没生出什么大乱来。

“那么问题来了,我听说因为中行穆子的恩泽,鼓、肥的狄人对他心服口服,将自己视为中行氏的领民和家臣,愿意为之效劳,可为何你却说降就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翟封荼一脸紧张,赵无恤道:”你放心,我与中行氏已是生死之敌,绝不会效仿中行吴,做出出卖投降者的事情来,我只是想知道,汝等白狄人是怎么看待中行氏,看待这种君臣关系的。”

翟封荼松了口气,说道:“不错,因为中行穆子的余威,许多白狄部族在为中行氏效力,但这更多是被迫的,并无外人看起来那么心甘情愿,若非中行氏强大,吾等说不定就叛逃到鲜虞去了!何况白狄之俗,只要有利可得,就不管礼义是否允许,背叛家主,在晋人看来不可容忍,对于吾等狄人而言,却不算什么。”

他诚恳地说道:“我不但会舍弃中行氏,还愿意为将军效劳,还望将军能放过我的族人。”

赵无恤暗道:“难怪常言道,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夷狄无信,易动难安,的确不可以中原的观念理解。”

不过他巴不得中行氏内部多一些这样的人,就算没有,也可以用手段逼出来。和赵氏一样,中行氏的军队里也成分杂糅,只需要一点点猜忌之心,就够瓦解一支军队,一个邦国了。

但赵无恤嘴上却道:“哦?当年中行吴拒降时曾说过他的理由,鼓励忠臣,惩罚背叛,这是国家的大法。如果对投降的人不予奖赏,就是失信;如果给予奖赏,就是奖赏奸恶。狄人中有心怀不满的人,晋国亦有之。若招纳奸降,就是用鼓国的例子来鼓励家臣怀有二心。若因为想取下一座城而亲昵奸人,那中行氏的损失就太大了……由此看来,我若纳降,也要承担不少风险啊,你且说说看,除了已经残损近半的部众,你还能为我带来什么?”

“我观赵氏之志,不但在击败二卿,还在席卷河内、东阳,小人愿回鼓地说服白狄各部,一起投靠赵氏……”

想金蝉脱壳?那边山林密布,翟封荼若回去,就是鸟飞深林,他上哪寻去?赵无恤心中好笑,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太远,日后再说不迟,你可有立刻就能为我效力的事情?”

翟封荼自知脱身之计被赵无恤识破,暗道面前之人虽然年轻,却是白手起家在鲁国混成正卿的人物,自己失策了。

他心虚地低下头,被赵无恤盯着冷汗直冒。对翟封荼来说,比起自己和族人的性命,对中行氏的那点儿忠诚,是随时可以摈弃的东西。

思索之后,他终于咬着牙说道:“小人还知道中行氏营寨的虚实,以及他们行军布阵的弱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在请降后,翟封荼的待遇得到了改善,赵无恤亲自来给他松绑,还安排案几就坐,让他将中行氏的虚实一一道来。虽然旁边还有亲卫死死盯着,但翟封荼觉得,这是情况好转的征征兆,至少,自己不会因为一言不合,而被推出去砍掉脑袋了。

“中行大营背靠共城南墙,其南部防备严密,但也有一段超过了城墙,深入到西面的溪流去,因为有流水阻隔,所以没有设置太多的兵力,南重而西北轻,这就是中行氏营寨的虚实所在……”

“我记得那些溪流是从百泉一带流出来的……”赵无恤目光北移,他的关注点不仅是中行氏的营寨,而是整条河流的形势走向。

聊了一会后,日上三竿,赵无恤便让翟封荼下去歇息,等到飨食时再带他去面见赵鞅,陈述中行氏军阵的弱点。

“下臣一定为赵氏尽心尽力,从今日起,中行氏便不再是我的旧主,而是我的仇敌!”

翟封荼表了一顿诚意后躬身退下,他过了这一关,心情大好,在侍卫指引下昂着头走出营帐。

进来时,他是阶下囚,出去时,他便是坐上宾了,翟封荼心中,还是有一丝得意的。

然而他刚出营帐,被赵无恤侍卫刻意指引下绕到一条小道上,又“恰巧”碰上了一个浑身是绷带和伤口的青年军吏被人推攮着往这边走来,正是在伏击中被一箭击晕的公孙尨。公孙尨看了看被松绑的翟封荼与赵氏黑衣谈笑风生,不由大惊,隔着老远大声质问道:

“翟封荼,你这是背叛中行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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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封荼是否叛中行氏?恕我无可奉告。”

营帐内,面对被审问者的反质问,赵无恤一概不答。

“此事暂且不提,但外臣久闻赵氏君子招贤纳士,在鲁、宋、卫也做出了一番大事业,甚至逼得齐、郑不能与敌,本以为是位坦荡豪杰,孰料却是个阴谲之人!居然做出侮辱死者,半道埋伏之事!”公孙尨狠狠地说道。

翟封荼先自称“小人”,投降后又称“下臣”,但公孙尨却坚持称“外臣”,表明他的不降态度,但赵无恤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侮辱死者?这是怎么回事?”无恤故作疑惑,询问身边的侍卫漆万,漆万附耳说了如此这般,他这才颔首:“原来如此……”

他对公孙尨说道:“我虽与范禾有仇,实则好好收敛了他的尸体,在安全的地方掩埋。其余范、邯郸的将士尸身也没有加以残害羞辱,甚至连首级都不砍,只让兵卒们割左耳计功,毕竟大家都是晋人……“

公孙尨愕然:“那赵兵在营前公然挑衅时,插在矛尖上的头颅是怎么回事?”

“那些所谓的头颅,多半是假的,从普通兵卒的尸身上取下伪装的。”

“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我只是让我的部下去挑战,至于他用什么样的手段,就任由他发挥。”无恤笑道:“田贲本是轻侠恶少年之辈,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公孙尨却不依不饶,怒目道:“那还是赵将军约束不力之过!即便你如此狡辩,还是掩盖不了赵氏的做法下作!”

赵无恤大笑:“那当年邲之战时,中行桓子为主将,赵旃借请平之名,前往楚军大营前挑衅,在门口铺开席子破口大骂,极为不雅,这应该怪中行桓子无礼、下作了?”

公孙尨无言以对,赵无恤继续道:“何况要论起来,数次遣死士刺杀于我,又陷害栽赃的中行氏、范氏更下作!你说我阴谲?不错,我父亲主之以正,我便要辅之以谲,只有这样,才能战胜更加卑鄙的范、中行二卿!”

公孙尨不说话了,但和翟封荼不同,赵无恤也无法劝降此人,只能让人再将他押下去。

“主君其实是和当年中行吴一个性情的人,他颇为欣赏公孙尨的忠诚,大有在此战后将其放归之意……”从帐篷后露出真容的杨因听完了全程,此时对赵无恤说道。

赵无恤道:“无妨,就算放他回去,我还是能让公孙尨变成一枚棋子,扰乱敌人军心的棋子。”

他与公孙尨说这么多废话,还让此人“碰巧”撞见翟封荼,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从翟封荼处,他得知中行氏大军里,至少有四分之一兵员是征召来的白狄人,其中不少部族酋长还是他的亲戚。戎狄无亲而贪,指望他回去劝降这些人为时尚早,但在适合的时机把公孙尨放回去,再在合适的时机让翟封荼在我军中露面。中行寅必然对手下的狄兵疑心大起,不敢放心使用,狄人们也会惊疑不定,人心一旦散掉,作战时就没法齐心协力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范、中行氏又遣人来挑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赵军大营,望楼之上。

赵鞅、赵无恤等人正在观望中行氏和范氏的邀战。

和昨日一样,也是前头一师之众逼近赵氏营垒,后头近万人压阵。

赵鞅问道:“昨日我侄儿去迎战,不分胜负,今日不知谁愿出战?”

家臣们纷纷请战,赵无恤却道:“父亲,小子认为,今日不宜迎战。”

赵鞅微微皱眉:“为何?”

“昨夜二卿被小子派去挑战的人羞辱,一怒之下派兵出来追击,结果遭我埋伏,全军覆没,本应该士气低沉才对,可父亲你看那旗帜……”

众人放眼望去,那里虽然离赵兵大营比较远,有好几里地,但身在望楼之上,居高眺远,又是晴天,兼且敌人的兵卒不少,所以远望过去也能看个大概清楚。

中行氏的熊罴旗,英武威猛,范氏的御龙旗,张牙舞爪,皆迎风飘扬,昂扬向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看那些兵卒……”

二卿今日派出的兵卒想必是精锐中的精锐,竟人人披甲,武器整齐精良,而且一副赵兵出营就要往前冲的架势。

杨因吸了一口凉气:“敌军士气旺盛啊……”

赵无恤道:“不错,肯定是敌军中有看破我计谋的家臣,想反过来利用范禾、赵稷战死的事情大肆宣扬君辱臣死之义,导致二卿的精兵一心要为主报仇,此时若出战,若胜了则好,若是受挫,恐怕会涨了敌军士气。”

“那无恤你的计策,不是起到反作用了么?”

“并非如此,能同仇敌忾的人只是少数,父亲再看那些压阵的大军,虽然努力摆出阵型,但其旗帜低垂无力,兵卒似是扛不动兵器似的,而且人人脚步迟疑不前,若真心想要决战,他们只要逼压大营,逼迫我军出击即可……”

赵鞅放眼望去,果然如此。

无恤道:“所以挫敌士气的计策还是有效果的,如今就要再接再厉。”

赵鞅问道:“如何再接再厉,且说来听听?”

“很简单,那就是在敌人欲战的时候,不要出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出言反对道:“岂有不出战而让敌军气泄之理?”

无恤解释道:“兵法,敌人早朝初至,其气必盛;陈兵至中午,则人力困倦而气亦怠惰;待至日暮,人心思归,其气益衰。善于用兵的人,敌之气锐则避之,趁其士气衰竭时才发起猛攻,这就是正确运用士气的原则!所以,吾等要让卯足了气势的敌人精兵扑一个空!待到他们士气丧尽,反复几次。再让公孙尨回去下战书,约定时间进行决战,何如?”

……

于是,这一日的挑战,因为赵兵的杜门不出,高强挑选出的那些精兵从中午等到傍晚,士气渐渐衰竭,失去了战心。

“赵氏父子不接这招啊……”高强望着坚如磐石的赵兵营寨,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他便惊闻,范吉射气不过赵无恤对他二子尸身的残害,竟向中行寅讨要了百名在棘津中俘虏的鲁国人,在太阳落山前,押送到赵军营门外数里处,斩首杀害!

高强气得直跺脚:“范伯糊涂啊!他以为杀了那些鲁人能打击到赵兵士气么?这是给对方送去了同仇敌忾的理由啊!”

……

望着夕阳下在阵前被斩首的那近百鲁人,赵无恤露出了一丝冷笑。

可当他回头面对一众来自鲁国的家臣、将士、兵卒时,却带上了一丝悲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对不住二三子啊!”

“无恤乃是鲁国执政,但我还有另一重身份,我还是赵氏子孙。何况过去对齐国作战,赵氏没少对鲁国帮助,于私于公,赵氏有难,我都得参与进来。但二三子都是鲁人,与晋国的内乱无涉,将汝等带入战祸,我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幸好自从入晋时,只要有我在场的战事,都屡战屡胜。”

“只可惜,棘津一战,鲁军不幸受挫,不少东地的鲁大夫和兵卒被俘,我身在营内,心里却时刻关心着他们的安危,本以为是诸夏的交战,范、中行作为百年卿族,应该会讲究礼法,善待俘虏。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俘虏和奴隶,只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金钱的补偿和奖励,无恤不才,是很想用对方的俘虏,亦或是金钱赎回被俘者,让他们早日归鲁的……”

“但!”赵无恤愤怒地指着夕阳下血淋淋的场面道:“我却没想到,范氏与中行氏,竟然做出了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他们屠杀了被俘的鲁人,让他们死在同乡、袍泽的眼下!杀人者则在旁边哈哈大笑,简直是禽兽行也!”

一时间,鲁人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赵无恤很清楚,虽然武卒的士气旺盛,但随军的鲁国右军对于这场发生在远离家乡外的战事,多半是有些懈怠的。只是出于主君命令,不能不从而已。他们的心思,还是放在鲁国数月后的秋收上,对敌人却很难生出仇恨之心。

然而今天,二卿不理智的杀俘行为,却给赵无恤送了一个激励兵卒的大礼包。

兵法有言,合军聚众,务在激气,而要激励鲁人,最好的方法除了军功授田外,就是利用他们的乡党情谊,以及隐隐约约的国别意识了。

范、中行在屠杀鲁国降兵,在杀害自己的乡党!

那他们就不单是赵无恤的敌人了,也是所有鲁籍兵卒的敌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如今看来,作战不利时投降活命这条路,基本被封死了,除了拼死一战,别无他法。

赵无恤的这番话很是诚恳,直让鲁人们声泪俱下,士卒们坐着的泪水沾湿了衣襟,躺着的则泪流面颊。把军队置于无路可走的绝境,就会像专诸、曹判那样的勇敢了。

颜高捏紧了大弓,大声宣扬复仇之义,其他人也满腔怒火。

对此,无恤心中很是满意: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利者,货也,如今这两者都齐全了。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两天后,范、中行屡次挑战未果,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精锐们的士气渐渐低垂。

而赵无恤等待已久的“大风”,也终于到位了。

“明日与贼决战!汝等各归本营厉兵秣马,今晚三更集结,鸡鸣出兵!”赵鞅亦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众人领命而去,决战,将在明朝打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s:咳,上一章的结尾又小改了几句话,不影响剧情。

……

是夜,赵、韩两军的大营处。

虽然昨天说好了三更才开拔,但二更时分,众人便起来了。营内没有点太多火,而是静悄悄地集合,各营都提前备下了饭食,兵卒们席地吃饭,军吏们则踏着月色星光,聚集到中军处领军命。

赵鞅已经披挂整齐,他登上特地筑起的将台,各营的将领、师帅、旅帅、卒长皆受召唤,目光盯着主君。赵无恤也在其中,他不知道在这决战之日里,赵鞅是怎样的心情,昨夜是坦然安睡,还是在辗转反侧?

去年,效仿东赵的“军功授田”,加上有邓析规正法度,西赵也有了一个系统的赏罚之法。胜利后许诺什么的不必说太多,但所有人都以为,赵鞅除了重申了一下军纪外,还会发表一番激励士气的演说。

赵鞅的话却极其简略。

他慨然言道:“二三子勉之,从今天以后,就没有范氏、中行氏了!”

虽然话语寥寥无几,却嘹亮雄壮,让所有人都头皮酥麻,精神一振,连赵无恤也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干将剑。

“这就是赵鞅啊……”无恤想道,不用靠太多手段,光是人格魅力和气度就能将赵氏凝结在一起的英主,历史上的”简襄之烈“,若无简子打下的基础,亦无襄子的全盛。若自己骤然取代赵鞅的位置,在许多方面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赵鞅便令诸将归回,预备作战,但却唯独喊下了赵无恤,对自家儿子,他还有几句话要说。

“勉之啊,无恤,行百里者半九十,先前做了那么多事情,只剩下最后一战了。赵氏是输不起的,你我前面不但有范、中行在,后面还有知伯心思叵测,一朝落败,则满盘皆空,只能落到亡族亡家的地步。此战不但是为了争夺权势,为了长久积累的仇怨,也是为了你的妻儿,为了你的阿姊,弟、妹而战!”

“小子明白!”赵无恤郑重下拜后,也抬眼盯着赵鞅道:“我会尽全力,也希望在二卿彻底灭亡,知氏再也无法胁迫赵氏后,父亲能答应我一件事!”

……

三更将至,众将领命返回本营后,便将赵鞅的话让人传播出去,不一会,整个大营都在重复它。

“从今天以后,就没有范氏、中行氏了!”

随后,依据众人各自不同的领兵风格,各营分别展开战前的动员。

郑龙对黑衣亲卫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贪功冒进,而是要好好保护主君的中军大旗。

马首大夫赵伊受赵鞅所激,回忆前些日子的小战,觉得其实中行劲卒也不过如此,只要加一把力就能击败,于是他豪言壮语,宣扬建功立业之事。

而作为此战配角的韩虎则温言勉励韩兵,让他们既不要怯场,也不要太过于冒进,平白损失了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赵无恤则带着数十亲卫,威严地按剑巡行,检查各旅的战前准备。

对盗跖这样的勇壮之士他以豪言鼓励;对虞喜这种利禄心强烈的人他许以功名,对穆夏这样的忠实之人不需多言,只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对桀骜不驯的田贲,则用军法吓唬;对尚存有疑虑的鲁国大夫,他则温和地表示:临战,你只要跟着我的将旗就行了。

他对晋国籍的军吏们许诺道:“汝等是晋人,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故而在鲁国未得封地。可这硕大的晋国,硕大的河内、东阳,都是膏腴之地。此战之后,恐怕要多出不少无主的城池宅地,能不能在战后得到那些地方的赋税和钱帛,就看今日的表现了,二三子勉之啊!”

至于普通士兵,武卒的士气不用愁,他们虽然是拿军饷的募兵,但几年下来,已经不全然为了钱帛和田宅战斗了,赵无恤在他们当中建立了个人崇拜和无比的忠诚。

至于鲁国右军,则要依靠前几日鲁人俘虏被残杀一事,来刺激他们的愤怒和乡党团结之情,让他们不要将这场晋人的内战当成分外之事,兵卒们受到宣传的引导,纷纷发誓与范、中行不共戴天。

赵兵士气大振,众人皆言:“军心可用!”

……

今天的赵营极其热闹,从两更起就没消停过,公孙尨被关押在特定的营帐中,心里忐忑不安。

“前几日还不是这样,赵氏这是要夜遁,还是要发兵去逼营,开始决战了?”

思来想去,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要高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孙尨不太担心范、中行氏会遭到偷袭,因为这万余人的动静是很大的,而且大营外也有外围的障碍和巡逻的岗哨,恐怕不等他们靠近两三里,就会被发现。

他只担心一旦开战,先前屡战屡败的范氏还能不能鼓起一战的勇气,这一次,主要还是得靠中行氏的东阳劲卒……

就在这时,他却被数名守卫走进来提溜了出去,一路带到了中军处,再度面见已披挂上甲胄的赵鞅。公孙尨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连主帅都一身戎装,看来这场决战是避免不了了!

随即赵鞅出乎他意料地宣布道:“我要放你离开。”

“中军佐,这是……”公孙尨一惊,有些不可思议。

前日在赵无恤帐中时,他虽然当面说赵无恤卑鄙、阴谲,但对赵鞅,他却是满心的敬佩。

在公孙尨被俘后,他遭到了严厉的审讯,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亦闭口不答,于是那个戴着面具,手段歹毒的赵氏家臣觉得撬不开他的嘴,便建议道:“不如杀之!”

可赵鞅却颇为欣赏公孙尨的忠诚和勇敢,摆了摆手道:“各为其主,何罪之有?”便做主放过公孙尨一命。

现如今,在大战前夕,他又要放自己离开?

这才是大国之卿该有的气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孙尨一阵激动,随即觉得自己心态不太对,他竟身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感激。

于是公孙尨镇定心神问道:“敢问中军佐为何要放我?”

赵鞅大度地笑道:“反正你半句话也问不出来,留你在此也是浪费我赵氏的粮食,不如让你发挥点用处,替我向范吉射送一封信,送一封战书!”

……

“今日之战,你和能走动的狄骑要随我一同上阵。”

抚慰完将士们后,赵无恤又唤来了自称愿意当带路党的翟封荼,说今天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翟封荼大惊,这跟他预想的可不一样啊,他连忙推脱道:“虽然有心为将军效力,可惜吾等狄人不识赵军的旗号、金鼓,恐怕无法统一指挥,反倒会乱了将军的阵脚啊!”

赵无恤大笑道:”能乱我阵脚,那也算是汝等的本事,人不需要多,有十余人在我亲卫附近即可。”

见翟封荼依然犹豫不决,赵无恤指着擎旗者道:“休要推辞,你熟知中行战法和弱点,等会少不了要你在旁参赞。瞧,我还为你修复了那面鼓地狄人的旗帜!”

翟封荼知道赵无恤这是一定要他随军去露面了,只能装作欣喜地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更时分,各营纷纷出发,翟封荼也跟在赵无恤身侧,他能感受到黑衣侍卫们鹰一般的目光,若他敢有异动,肯定会被手弩射穿,或者被那些锋利的武器砍掉脑袋……

然而在经过赵鞅中军大营前时,他却再次遇到了一个万万不想遇见的人!

公孙尨垂首坐在一辆安车上,似乎也觉察到了目光,便抬眼一看。一眼就见到披挂甲胄的赵无恤,英姿勃勃,而老熟人翟封荼,也衣着鲜艳,正骑行在赵无恤的身侧,笑容谄媚,俨然一副赵氏家臣,无恤亲信的模样!

他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怒目而视翟封荼,这个人,果然叛了!

翟封荼也只能硬着头皮迎着公孙尨的目光走过,然后目送公孙尨在一些赵兵的押送下,乘坐安车第一个出了大营。

“将军,此人要去做什么?”翟封荼故作随意地问道。

无恤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我父亲欣赏公孙尨的忠勇,决定放他回去,顺便给范吉射下一封战书。不过等他到达敌军大营时,我军已经兵临营前,留给范、中行氏的时间,可不多了。”

翟封荼暗骂不好,这样一来,他的后路相当于被封死,只能死心塌地服侍赵无恤了。

也不知道中行伯听闻自己降赵,还跟随在赵无恤身边后,会不会对营中白狄部众生出耿介来……

想到这里,他更是觉得自己彻底中了赵氏的套,不但自己遭殃,还得连累不少人,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勉强笑道:“是啊,赵军强盛,我看范、中行剩下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就在公孙尨前脚离开的同时,赵军也在进行最后一项战前仪式,他们开始了每次大战前例行的卜算。

春秋时代的“军礼”包括了交战的规则,虽然那些规则现在已经分崩离析,没多少人遵守。此外也包括祭祀礼,这种仪式却一直流传后世,战前进行占卜,祈求神灵保佑战胜,是用来坚定将士的必胜信念。

所以春秋时期,诸侯在发动战争之前,大多要占卜。

就赵无恤所知,最著名的,莫过于秦晋韩原之战前,秦穆公占卜决疑,卜官徒父卜之,得《蛊卦》,卜辞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蛊》之狐,必其君。吉也,三败晋师,必获其君。”

果然,在韩原之战中,晋师三战三败,晋惠公也被俘。

而到了晋楚鄢陵之战时,晋厉公为此占卜,史官得《复卦》,卜辞曰:“南国窘,射其元王中其一目”。果然,在此战中,楚师大败,楚共王被射中一目。

这都是正面的例子,虽然有的听上去太过玄幻,其真假赵无恤不得而知。如今,博学的赵氏家臣周舍,自然是主持占卜仪式的不二人选。

赵鞅让阳虎一同登坛协助占卜,当周舍得出占卜结果,喃喃张嘴说了一句话后,化名“乌有先生”的阳虎微微一怔,只可惜他戴着面具,旁人不知道他的表情。

但随即,阳虎便将占卜的结果接过,手捏成拳,对赵鞅父子说道:“此战大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即他又朝所有人大声宣布:“此战大吉,战则必胜!范、中行当灭,赵氏当兴!”

欢呼声响起,那些信这个的军吏和士卒安下心来,对有的人来说,这区区一句话比任何激励和誓师更要管用。

赵鞅正式下令,出营,朝着北方开拔!

为避免中行氏提早发现,他们也没有举火。各部出营的先后顺序以及中军、两翼等各个阵地的组成部分在昨夜的军议时就定下了,赵无恤的武卒是前锋。

赵无恤骑行到了阳虎身边,轻声问道:“先生,真的是大吉么?”

阳虎看着赵无恤的眼睛:“是吉是凶重要?我纵使说出来,君子信么?”

无恤微微一笑:“不信,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而已……”

占卜到底是吉是凶他无所谓,只要将正确的结果宣布,让迷信的士卒放心就行了。

作为全军的前锋,赵无恤带着翟封荼等人纵马向前走去,也不回头,只是对身后阳虎道:“我相信的是,赵氏之命,由我父子,不由龟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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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军抵达凡、共之间的原野上时,天空已露出了鱼肚白。赵兵虽然悄悄集结没有点火,但近两万步骑行动,铺天盖地,烟尘弥漫,动静还是很大的,范、中行的前哨在他们尚在十余里之外时,便及时发现了异常。

所幸这些天高强和王生两位谋士也料到赵兵可能来攻,夜夜派人人值守。共城外大营中的师帅、旅帅们急忙叫醒兵卒,匆匆出营列阵。

不过他们首先迎来的,却是一辆安车,先前被俘虏的公孙尨端坐于车上,抵达营外叫门。

高强站在营门望楼上,见公孙尨回来顿时又喜又惊。

喜的是这个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材,范氏正经历最困难的时刻,急需这些肱股之士出力,惊的是他竟然充当赵鞅的信使,莫非是背叛了?

他俯视着营门外的范氏税吏,“子龙,你忘记家臣之义了么?”

公孙尨大声为自己辩解道:“小子虽然鄙陋,但岂敢背主降敌?是赵卿放我归来,让我送战书给主君和中行伯!”

入营后,公孙尨将赵鞅亲笔下的战书献上,随即在高强耳边轻声说道:“高子,还有一件事,翟封荼,他带着狄骑降赵了!”

……

“果然是戎狄豺狼,不可厌也,翟封荼既已降赵,那营中的白狄兵卒们,也不可信任了!不如……”谴责翟封荼的背叛不难,但说起对营中白狄人的处置,那名之前还口若悬河的中行氏家臣却突然缄默了。

中行寅也感到很头疼,他的东阳领地华戎混杂,中行氏万余大军中,至少有三四千人是从鼓、肥各狄人部落里聚征召来的仆从兵,这些人也是东阳劲卒的重要组成部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还期待他们出力的,如今出了翟封荼的事情,众人便对这些异族生出了一丝耿介来,觉得他们不可信任。可白狄兵卒人数这么多,大敌当前,杀之不可,弃之不用也不行,留他们在营内也不保险。

最后,还是高强说道:“大敌当前,不可再生内讧。此战可以让狄人上阵,但每个部落都要送昆父兄弟来中军做人质,同时还得在他们旁边布置忠勇的师、旅监视之。”

其实高强此计也是出于无奈,赵兵全军逼营,范、中行除非退入城中,否则不能不战。若是要摈弃白狄兵卒,他们的兵力优势就会消失,胜算就更小了。

将此事商定后,共城内外的兵卒也差不多集结完毕了,而赵兵,也已经逼近到六七里之外了!

高强明白,留给二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对狄人的处置,也只能暂时如此……

……

营中望楼上,看着数里外铺天盖地的赵氏大军,范吉射也感到了一丝心悸,这才是赵氏使出全力的模样么?

他说道:“赵兵这是在学鄢陵之战里的楚军啊,凌晨出发,趁我军不备,突然迫近营垒布阵,如此一来,我军列阵的空间就小了……”

范氏家臣王生也帅领城内的范兵出来汇合,此时他献计道:“主君勿忧,还记得鄢陵之战时,范宣子的计策么?”

范吉射恍然,连忙让人下去安排布置。

原来,鄢陵之战时,晋厉公采纳郤至的建议,决定统军迎战楚军。又采纳范文子的儿子范匄的计谋,在军营内填井平灶,扩大空间,就地列阵,既摆脱不能出营布阵的困境,又隐蔽自己的部署调整。

如今范、中行也效仿之,总算缓解了被占了先机的劣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赵兵人众,赵营距离本营也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行军十余里后列阵需要时间。更何况,这些天二卿也没有闲着,先前派人在共城和大营数里外挖掘了沟壑、竖起了篱笆,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这些沟壑、篱笆可以阻碍赵兵,尤其是骑兵如那一夜般突然靠近,而在赵氏发起总攻的时候,这些就会变成他们前进的障碍。

赵无恤早有预备,在赵兵主力列阵时先遣派了千余随军的丁壮,背负土囊直奔堑围,没用多久就填平了足够大军通过的沟壑,并推倒了大部分的篱笆。

但如此一来二去,倒是给中行寅和范吉射争取到了一点调整队列、组织阵型的时间。

……

天色渐渐亮了,范、中行营外,步卒阵型直到此时仍还没有列好,车骑也刚从从步卒的人群中分出来不久,正在有条不紊地布阵。其中范兵主要从共城内开出,在右,中行兵则在左,他们结的是左右两翼的阵型,其中以左翼为主力。

反观赵韩联军这边,则是传统的左中右三翼,外加一部靠前作为“前拒”。阵型虽成,但鏖战前需得让兵卒先歇一歇,定定神。他们人员杂糅,有精兵也有没受过多少训练的丁壮。不是每个人的心理素质都很好的,激战在前,兵卒中定有心慌腿软之人,若是刚列成阵就命他们出击,很可能会造成阵型混乱,乃至出现临敌怯战的情况。

赵无恤手下的数千步卒是“前拒”,位于全军最前方,望着范、中行那边的忙乱,却有心要给他们再添一点乱子。

他下令道:“让翟封荼打着鼓城白狄的旗号,去两军阵前跑一趟!”

翟封荼心里那个苦啊,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听命,在几名赵氏轻骑的左右“护卫”下,他擎旗向前,到了离二卿大阵数百步的距离外,大声喊话。

他用尽全力叫道:“我乃翟部的翟封荼!”

一时间,中行氏军中的狄人们莫不色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吾等狄人被中行压迫了数十年,居住在狐狸所居,豺狼所嗥之地,或为中行的贵人们追捕猎物,或辛苦耕耘出粮食上贡,要么就是被强征出来为中行氏的贪欲填沟壑,吾等受的屈辱,伐尽东阳的木材做木牍,也无法写尽……二三子不如降赵,赵氏宽容,赵卿与赵将军已授我高位厚禄!休要再助中行为孽了,倒戈一击,报二世之仇,就在今日了!”

……

“糟了!”听着翟封荼的叫嚣,高强暗暗叫苦,虽然他已有防备,却没料到赵无恤竟然在阵前玩这一出。

中行寅则怒而大骂:“公孙说的不错,这卑贱的狄奴果然降赵了!”

他担心地回头看了看那些夹杂在范兵、中行兵中的白狄部众,面色阴晴不定。

翟封荼声音本就洪亮,此时在两军阵中呐喊,倒是颇有气势,直叫刚刚完成布阵的范、中行之兵面面相觑,而那些还蒙在鼓里的白狄人见到同族人翟封荼如此作态,就更是惊疑不定了。

“如今白狄兵卒肯定生出了疑惑,甚至会有人受到诱惑,尤其是翟部的人,现在该怎么办?”

家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中行寅的问题。

就在众人迟疑不决时,却有狄人的族长来中军请罪了,却是名为“小王桃甲”白狄小帅。

小王桃甲来到中行寅的车驾前长拜及地,自述道:“从前中行穆子攻略鼓、肥二国,展示了他的仁德,认为我们各部狄人不该这样抛弃灭绝,让吾等继续留在当地。从此吾等成了中行氏不内侵也不外叛的臣属,至今忠诚不二。从那时以来,中行氏多次出兵征战,我狄人各部从来紧跟其后,时时追随家主,切勿因为吾等当中出了一个叛徒,而疏远所有狄人?”

中行寅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中行与白狄的关系,密不可分,此次伐赵更是要齐心。这就如同捕鹿,中行抓住它的角,狄人拖住它的后腿,才能协力把它掀倒,你不必忧心,大战在即,我还得仰仗汝等尽力,岂能随意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虽如此,但小王桃甲下去后,中行寅又满腹狐疑地看着高强:“真的还能信赖白狄么?”

高强道:“狄人其实也并非铁板一块,一些部落之间有姻亲,另一些部落里则有仇怨。小王部还是可以信赖的,他们是中行氏得以统治肥县的助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和翟部有世仇!”

他又强调道:“小王桃甲不是来表明清白,声称狄人忠诚不变吗么?不如顺水推舟,让他带着白狄步卒为先锋,先与赵氏精兵交战一番,以证忠心!作为嘉奖,可以许诺他事后能吞并翟部!”

……

“将军,敌军派出前锋来接战了,约有三四千人,以步卒为主,夹杂着一些车骑!”

完成扰乱敌人军心阵脚的人物侯,翟封荼跟再度被赵无恤唤到身边,让他指出来者为哪一部。

翟封荼在马上直起身子,眺望片刻后道:“来的应该是小王部!”

“小王部?也是狄人么?”

“然,中行氏统治的东阳之地,一共有三部,翟部在鼓县,小王部在肥县,析部在大陆泽一带。”

“各部间的关系如何?”

“小王部与我翟部有仇,与析部友善,其族长名为小王桃甲,对中行氏最为死心塌地,这次被中行寅征召的白狄中,以他们人数最多,共有一师徒卒,而我翟部和析部,则各有半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有狄骑数百,大多随你归降于我,如此说来,在中行军中,还有一千翟部的兵卒?”

“正是如此!”

翟封荼指着刚才他出去劝降时,中行大军中产生混乱的地方道:“可惜被分割为数部,被范、中行的老卒夹在中间,暂时无法策应……”他同时悲戚地想道,因为自己降赵的缘故,此战若是中行获胜,自己的部落肯定会遭到严厉的惩罚,或许会被小王部吞并也说不准。

“无妨。”赵无恤笑道,乱中行氏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林莽之间,我不指望他们一开始就起到作用。能成为敌军中的不稳定因素,需要敌人分出精力监视就够了,如此一来,二卿的兵力优势几乎就被抵消了……”

无恤心中则想道:“通过翟封荼,我也算弄明白这些狄人的性情了,他们无亲而贪,就跟中山里的狼一样。被中行驯服后,野性却未消,若中行强势,他们就是乖巧的家犬,若中行失势,他们就会对原先的主人亮出牙齿来……”

猜疑一旦产生,就无法消失,只希望这一次,能将中行氏在这里击垮!让他们虚弱到连手下的忠犬也会反咬一口的程度!

小王部的狄兵出动了,而赵鞅的中军占据了一处小丘,将旗挥动,战鼓擂响,赵无恤所在的“前拒”也闻令而动。

武卒迈步前行,而数百骑兵则齐齐上马缓行,保护侧翼。行出阵外后,赵无恤拔剑前指,穆夏、虞喜等中层军吏麾旗为先驱,数千步骑挺矛持刃在手,尽皆鼓噪,疾行向前,不动如山,其疾如风。虽为先发,独对敌众,却人人唯恐落后。

他们,将掀开这场决战的序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交战场选的是平原地带,有利于大兵团会战,赵无恤麾下的数千步骑很快就提上了速度,奔腾雷动,尘烟翻滚,很快便攻向了敌军!

而对面的数千狄人,似也不俗。

其实中原诸侯的步卒成为主力的时间较晚,长时间以来都是以车战为主,这在中原尚能勉强,但一旦深入到周边的边鄙之地,那里战场地形复杂,道路险要,战车难以施展作用,对以车兵为主的晋军极为不利。

而在这些环境里生存的戎狄则多为步兵,以少数单骑杂之,这样能适应复杂多变的战场环境。所以最初,反倒是中原人学习戎狄,开始在边境作战时将徒卒作为兵种,中行吴和魏舒的“毁车为行”正是这种情况下的产物。

所以白狄亦有悠久的徒卒传统,且兵卒凶悍,吃苦耐劳,一直是中行氏军队中的一大支柱。赵无恤不知道的是,他对面的这支狄兵,曾在历史上的六卿之乱里,在范、中行已经败退朝歌、东阳,大势已去的时候,竟凭借一己之力奔袭数百里,跨越太行山杀入绛地,一度威胁到了晋都的安全,几乎将局面扭转。

可在这个历史线上,因为赵无恤的出现,他们注定不能有那样出彩的表演了。

赵无恤俘获翟封荼后,也得知了这支狄兵的弱点:他们虽然勇敢善战,却容易冒进,而且军纪不好,只强于散斗,而不擅长列阵厮杀!

交战伊始,在小王桃甲和析成鲋两名狄人小帅的带领下,白狄人象涨潮的海水一样涌到武卒的防线前面,他们靠前的人身披兽皮甲,披头散发,后排则是一些精于狩猎之道的狄人弓手。

突然间,无数的号角吹响,狄人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手里的剑、矛猛地敲击蒙着兽皮的盾牌,狂飙一般冲了上来。

小王桃甲和析成鲋带着所部狄兵们浴血而前,他们被征服的时间较早,已效忠中行氏三四十年,得到的好处不亚于还独立时,所以比较忠诚。

他们作为部族之长,同时也是第一流的猛将,尤其小王桃甲简直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中的长殳乃“五兵”之一,作为一种锤击武器,长度和短矛差不多,不是很长,却又重量十足,从晋地购铁铸造的铁殳重三十斤,配上他的神力,挥动起来无坚不摧,敢挡在前边的赵卒尽被摧折。不是戈矛被砸断,就是皮甲被砸瘪,要么趔趄后退两三步颓然倒地,要么直接被砸飞,一个接一个地给他腾开前进的道路。

而析成鲋也不俗,他虽然与小王部是姻亲,但一直争强好胜,处处与小王桃甲争风,见其这么勇猛,他也不甘落后,带着部众奋力前击。

一般而言,中原诸侯的军队对这些狄人的战术是比较陌生的,通常会被他们的勇猛吓一跳,然后阵线被冲破一个窟窿。

今天似乎也一样顺利,在狄人的迅猛攻击下,那些赵兵松散的阵线一触即溃,开始缓缓后退。

然而,当狄兵们凭着一股勇气冲杀,开始深入到武卒偃月型的阵中,正打算大杀四方时,一头撞上的却是赵无恤铺开的坚阵!

……

正前方,两千赵氏矛兵列成横阵,组成半月阵形,他们躲在高大的松木盾后方,矛尖向前,严阵以待。

那些由黑铁铸造的矛头,在阳光下显得冰冷而粗糙,它们的光芒或许不如青铜耀眼,却更为致命。

狄人们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矛头,勇猛无前的气势一下子就停顿了,这就像在山里逮到了一只刺猬,却无从下口,他们有些不敢冲上去。

然而对面却不等他们考虑清楚,矛阵开始缓缓移动,朝他们扑了过来!

因为方才冲的太狠太靠前,这些居前的狄兵仿佛进入了一个大口袋,不好后退,在小王桃甲的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往里继续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一刻,敌我两军相撞。

赵氏武卒的长矛长达一丈!而狄兵们则顶多是七八尺的戈矛,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抵挡矛阵前进,血花迸溅,矛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十来个人因此倒地。

“冲不动啊!”

狄兵们纷纷如此抱怨,他们的勇敢已经消退,松散的阵线在不断被压着往后退。恰在此时,方才被落在后面的狄人弓手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

“快放箭!”析成鲋大声命令道。

然而就在狄人释放了稀稀疏疏的箭矢后,对面却已经还以颜色了。

一阵密集的弩矢从两侧射来,刺穿了更多的人,而箭雨从天而降,洒在他们头上。

赵兵的远程火力太猛烈,几乎是一瞬间,战场形势异变。狄人尸体倒满原野,又被向前移动的矛阵踩在脚下,叫未死的人心悸不已。

“事到如今,如果冲不开,就会被赵兵碾平,杀死!”

见部众胆气渐丧,小王桃甲大声呼喊,勇敢地向前,手中的重器猛地砸碎了一块盾牌,又扫开数名矛兵。

他在赵兵坚阵面前憋屈了半天,早就忍耐不住,等不及了,只见他嗔目横殳,突破一个缝隙后,带领狄兵们,挥动长殳,将对面的赵氏兵卒敲死、砸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乘着那个裂缝还来不及合拢,他冲了进去,小王部的人众紧跟在后,这些人是他的亲族,人人披着甲,用的长矛,属于小王部的精锐。

析成鲋大喜过望,高叫:“析部!跟着冲进去!”不过他们受小王桃甲鼓舞,大都已冲到他前面去了,而他落在后面,也因此逃过一劫……

……

发狂的小王桃甲凭借一己之勇跃入敌阵,盾墙也同时在他的重压之下瓦解。但赵兵岂能轻易让开?长矛自四面八方向它捅来,他长得高大却不影响身手灵活,手中长殳左击右击,将这十余支长矛的矛尖悉数摧折,赵兵们脚步踉跄地闪避这名狄人猛将的攻击。

小王桃甲斩杀的赵卒虽不少,却始终无法突破他们的第二层阵线,只能拼命战斗,维持身后的破绽,只要此人不倒下,赵兵阵线的缝隙是合不上的。

他想着,若是能找到赵无恤的所在,一阵猛冲猛杀,将无恤杀死,便能赢得这场交锋的胜利。

只是在千军之中,他找不到无恤的所在,于是小王桃甲朝前方似还有无穷无尽的赵兵大呼:“我来取赵无恤性命了!”

……

“果然如翟封荼所言,此人极为悍勇,不亚于齐国的三勇士……”

小王桃甲的怒吼被帅旗下的赵无恤听得清清楚楚,他惊异于此人的凶猛和顽强,却并未表现出惧意,而是指着那狄酋道:”谁能替我取此人性命?赐百户食邑!“

“我在棘津见过此人,当时未能与之一战,如今便由我去,还望将军准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立刻请命,而赵无恤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因为知道他的本事,便允了。

小王桃甲依然在浴血奋战,他骁勇敢战,此刻杀了好几十个赵兵,加上身上甲厚,虽有小伤却没有影响动作,加上身后源源不断的狄兵进来助阵,尚能在阵中站稳脚跟。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普通的赵兵军吏背着弓箭,手持铁刀,绕着难以捕捉下一步的曲线朝他冲来。

小王桃甲已经杀出了血性,没把这个穿着普通的赵兵军吏放在眼里,正好整以暇地准备迎上,对面的人却突然挽弓,对着他连射三箭。

他猝不及防,连忙护住关键部位,只是让大腿和肩膀中箭,那人弓术极佳,而且力大无穷,竟然穿透厚甲,几乎伤到了小王桃甲的骨头。

随即那人一晃眼就奔到了他的跟前,像只鹰隼般一跃而起,抡起手里的铁刀劈头盖脸地砍了下来。

小王桃甲横举长殳相迎,心道着且挡一下,然后再出腿横扫,把他扫落在地,一下砸死!

然而尚未缓过神来,却听到“咔嚓”一声,兵器断了。

他也是个有勇力之人,用的不是寻常兵器,殳头用的是铁,殳柄也不是木质,而是用青铜铸造,寻常武器是无法伤及的,却竟被对方给斩断了!这气力,该有多大啊!这口环首刀,该是有多锋利啊!

兵器折断,小王桃甲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又见那人将刀再度举起,对准他的脖颈,又一次劈下。他暗道不好,连忙伸出手臂去阻挡,只觉得肘上一阵凉意,那把刀一下就划破了他的厚甲,又将他的左臂整个斩飞!落在数步之外!

鲜血如注,小王桃甲痛叫一声,也透过阳光,看清那人的面目,是个英俊高大,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眼如鹰枭,嘴里带着一丝鄙夷的浅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凭你,也想冲破将军的阵?”

小王桃甲一个翻滚,躲开了下一击,但就在这防备的空隙间,无数铁矛从四面八方刺来,弩矢和弓箭也在寻找刁钻的角度瞄准这位勇士。

而他身后被破开一个大窟窿的矛兵阵线,也在慢慢地弥合……

赵无恤不亲自下场,他只是像指挥自己的手臂、肢体一样指挥战线的各个部分,让他们分别诱敌、合围、包抄。

他当然清楚,在这冷兵器时代,个人勇武还是很重要的。一名十人敌、百人敌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有时候甚至能以力破巧,让严密的战术出现纰漏。

小王桃甲想要身先士卒,冲入敌阵,站住脚后寻找敌将进行斩首,以他这数十人的勇猛,加上后面狄兵的配合,可能还真会让赵兵吃点大亏,只是他唯一失算的却是,赵氏武卒居然如此坚硬难敌,而赵无恤麾下,亦有十人敌、百人敌的勇士!

此时此刻,小王桃甲已经浑身浴血,武器已失,连左臂也没了,他红着眼朝身边展开疯狂攻击,但一回头,却发现他唯一的出路,已经彻底闭合了,无数盾矛挡在他的前方……

当析成鲋透过层层叠叠的盾牌和长矛,最后看见小王桃甲那巨大无比的身影时,这位狄人统帅背上像豪猪一样钉满箭羽,双腿和胸腹也被刺得满身血窟窿,他伟岸的身躯终于撑不住,摇摇欲倒。

那名赵氏军吏也给了他最后一击,他再度挥刀,斩下了小王桃甲的头颅,随即拎在手里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敌将已死,斩将者,鲁人柳下跖是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王桃甲被柳下跖斩首,那数十突入武卒阵中的狄人勇士已是强弩之末,如今更是失去了主心骨,疏忽之间便被武卒一拥而上,统统杀死。

而阵外的狄兵们也被小王桃甲之死震撼住了,他们有的呆滞,有的大惊,都还没缓过神来,这是在战场上,动作快一分或慢半分,就是生与死的区别,惨叫声连连响起。

一时间,局势反转,武卒的方阵弥合了缝隙,继续向前推进。两个部族的狄人见族长已死,胆气俱丧,再也不敢前冲,交战的这一刻里,他们伤亡惨重,又无法攻破赵兵的方阵,便陆续退了回去。

追击狄人的是赵兵的弓箭和弩矢暴雨一般的攒射,在这场战役的前锋交手中,狄人至少在原野上留下了一千具尸体,剩下的人或在析成鲋的带领下撤离,或四散星逃。

盗跖则从容割下了小王桃甲的首级,提着他的人头驰回到赵无恤身边。

“将军,我想我能多一个百户邑作为食邑了!”

作为一种过渡,东赵现在实行的最高封赏是“税邑制”,封邑的行政权仍由赵无恤任命的地方行政长官管理,受封者既不临土也不治民,当然也不能征发徭役。他只是把那一地的名义统治权,以及赋税赏给受封者,作为俸禄,就跟汉代的侯国差不多,但这已足以让出身低贱的东赵士人和军吏们趋之若鹜了。

赵无恤首战便胜,挫败狄人的同时也可以让赵军向前继续推进,压迫敌人的布阵空间,而己方伤亡不过数百,心里自然欣喜,但他却勉励盗跖道:“子石休要满足,区区一个百户邑算什么?这小王桃甲只是宴飨前的开胃菜,若二三子能阵斩或俘获范、中行二卿,我又岂会吝惜一个千户邑?”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请命说愿意拼死作战,得此大功。

话虽如此,但接下来,赵无恤他们却能暂歇一会,战前就已经和赵鞅说好,他将作为前锋破敌锐气,随后便退到后军当预备队。这是一种交替轮换作战的方法,可以在持续数个时辰的决战里让将士们的体力得到恢复。

其实回想起来,赵无恤觉得,自己和父亲还是交流不够,只要说开了,他也不至于一直让武卒顶在前面流血……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军处,赵鞅乘坐在戎车上站直了身,他按住扶手,倾身向战阵中远观,望见赵无恤的军旗在受阻片刻后,便开始继续向前突击,狄兵挡者披靡,看来是胜定了。

他由衷赞叹,对左右的人叹道:“吾子不但精于兵略,也精于兵势,每一次打仗都头脑清晰,他日后的成就或许远胜于我,将来能兴旺赵氏者,此子乎?”

家臣和小宗们纷纷附和,这场与范、中行的战争,赵无恤的确是出了大力,他们也不由后怕地想,若是君子没去鲁国,没有把持千乘之国,这场仗,己方还能如此顺利么?

前拒的交战不仅能挫敌锋芒,也能给后面的本阵留出准备的时间。

此时若从半空望下,可见赵韩联军万余人由五个大阵组成,分别是晋阳赵兵三千,以赵鞅为主帅;马首赵兵两千,以赵伊为主帅;韩兵四千,以韩虎为主帅;温县赵兵两千,以赵罗为主帅;此外还有鲁国右军三千。

其内部又有很多排列整齐的小方阵,或百人一阵,或五百人一阵,他们是交战的基础单位。

万人布阵的速度快不起来,随着中军的鼓声和赵鞅的将旗指挥,阵列里的五个大阵的统帅时而调整本部的位置,或向外去一点,或向内靠拢一点,时而随着将旗和鼓声向前、向后小步移动,已经做好了前进交战的准备。

对面的范、中行兵卒在二卿的指挥下也组成了数个相应的方阵,他们人数较赵韩联军要多,但阵列却有些纷乱松散。

因为范吉射和中行寅没料到,狄人败退得如此迅速,还被阵斩了主将,士气大衰下,残余的两三千狄人成建制撤离的少,多数四散星逃,竟一头撞进刚排好阵列里,直到被射杀数十人后才停止了无头苍蝇般的乱跑,但场面却更加混乱了。

“好机会!”战场上机遇瞬息万变,赵鞅捕捉到了敌方的混乱,他拿过鼓椎,亲自擂响了总攻的鼓声。

“轰隆隆!”战鼓敲响,赵兵的步卒在鼓声中从地上站起身来,拿起戈矛列阵向前。为了节省体力,在战前,就像骑兵不骑马一样,步卒也不站着,都是坐在地上的,传说司马穰苴叙述兵法,还有”坐阵“一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赵鞅又让人在中军处摇旗,让赵无恤的兵卒撤下来。这种规模的决战不是瞬息冲杀便能决定胜负的,他们就像是两个角抵的大力士,你来我往,战役或持续一天,甚至数日……

至此,中军也要开始开动了,赵鞅大声对周围众人勉励道:“范氏中行氏叛国投齐,斩艾百姓,欲擅晋国之政而灭赵氏。二三子从我伐之,顺应天意,遵君命,经德义,除往日诟耻,就在今日了。不要心存畏惧,当年毕万只是个匹夫,七次战斗冲杀在前却未死,后来有了四百匹马,在家里善终。二三子努力吧,奋勇杀敌,未必就会死在敌人手中。传我将令,克敌者,上大夫受千室,下大夫受百户,士田百亩,庶人工商遂参政,人臣隶圉免免除身份!”

所有人都听着,血脉贲张,只有周舍分快地在简牍上记录,此为《共之誓》!

……

再往前就是近两万敌军的阵列了,想靠手下的三四千人去冲击是送死行为,赵无恤便遵从赵鞅旗号,带着武卒们让开旷野,撤到侧后方休息。

让医者诊治伤员,同时也密切关注着战场,他们将作为精锐和生力军,看住敌方的预备队,随时准备替换上去。

一个又一个友军方阵越过赵无恤向前进发,经过时无不侧目投来崇敬的目光。

而赵鞅的将旗就在中军处,插在戎车上,高高耸立在阳光中,迎风飘扬,白底,金日,玄鸟。以此色调为基础,中军的晋阳赵兵皆着白裳、白髦、素甲、素羽之矰,望之若荼。其余三阵赵兵则多穿黑衣,如阴沉的水,唯独韩氏是浅绿色的。

对面的范、中行则多穿绛衣和土黄色的衣服,两边色彩分明。

赵无恤放目向前望去,可以看到对面范、中行联军御龙旗、熊罴旗帜飘扬,在让败退的狄人绕去后阵后,一辆戎车在阵前驰马而过,车上的人一边驰奔,一边举剑,大声地吼叫。隔得远,赵无恤当然听不到这个将领在说,但想来大概是在传递军令,就是在鼓舞兵卒士气。

但在前锋被击败后,范、中行的士气已经很低了,而那些亲眼目睹了小王桃甲这种勇士战死的白狄人,更是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嘴角露出了一丝笑,这些狄人或许会成为这场战争里,敌人军阵里最不稳定的因素。

反而是赵兵这边,在赵鞅的勉励下,锐气正盛,人人皆摩拳擦掌,想要立下功劳。

鼓声阵阵,左中右三翼五阵开始缓缓压上,万余赵韩兵卒齐动,声势惊人。

寻了一处稍高的小土包远眺,赵无恤见前边的阵地上一望无际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湛蓝天空下长矛如林,甲胄如云,当一个个方阵相继向前移动时,就好像是朵朵乌云遮掩住整片原野。

对面范、中行主阵比赵军还多,足足两万人,此刻也跟着动了起来。

“先破敌方车骑!”

赵鞅中军处旗帜挥动,集中在右翼的骑兵见状,便纷纷吹响号角出击,只瞬息的功夫,他们就已冲出了一里多地。

赵无恤带来了了八百骑兵,进入河内后经过前后数战,伤亡了百余骑,现还有六七百骑,加上赵鞅从晋阳带来的,总共能凑出千骑来。他们最大程度保存马力,还临时喂了粮食,如今正是力健之时。

赵兵是五阵步卒在中,车骑集中在右翼,范、中行也是这样的列阵,只是车骑分为两翼,骑兵们冲击的目标正就是敌人的左翼车兵!

见到赵氏骑兵首先发起进攻,刚刚成阵的范氏车兵为之慌乱,范吉射急忙命令,先遣了一支约三百乘的车兵,混杂着少量狄骑匆忙出阵,希望能顶住他们,保护侧翼。

可车兵出来得晚,速度提得慢,刚行不远,赵军的骑兵就冲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虞喜一边驰骋,一边观察敌阵变化,间或呼喝传令,一千轻骑按照命令,在奔驰中调整队伍,逐渐形成了一个三叉戟形状的冲击阵型。先是娴熟者开始骑射,随后是突骑冲锋,很快,这股骑兵毫无阻碍地撞入了范、中行的车阵中,其势甚锐。

他们养精蓄锐已久,马快刀利,敌人的车骑很快便陷入各自为战中,抵挡不住,悉数被杀败。

不过片刻,范氏引以为傲的车兵便败退下来,他们的侧翼为之一空!

……

敌军车兵败退,侧翼顿时失去了保护,范吉射和中行寅大惊,连忙挥动旗帜,让大军压上。

赵军这边亦然,步卒向前,距离渐渐进入远程武器的射程。

弓手和弩兵们张弓拉弩,彼此射箭,箭如雨下,双方都有大片大片的兵卒中箭摔倒。从赵无恤处望去,艳阳高照下,只见敌我各自绵延数里的阵型中,突然有成片成片的空当出现,这是有兵卒中箭倒下,像是密密麻麻的麦田被风吹得伏倒了几处似的。

不过很快,就有更多的兵卒从后边顶上来,补充到这些空当里。

通常情况下,临敌不过三矢,没射几箭,敌我前部的步卒接近了。弓弩手向后,戈矛手顶上。敌我双方的战斗好似斗犬,现在顶在前边的密密麻麻的戈矛就是这两只恶犬的锐利爪牙。

在彼此还有数十步远时,士气正旺的赵兵率先发起了冲锋,呐喊震动远近,赵无恤隔着两里地都觉得震耳欲聋。

数十步距离转眼即过,两军的前拒撞上了,长矛对甲胄,盾牌迎刀剑,血腥的步卒肉搏厮杀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况,因为只要一闭眼一睁眼,战场上就差不多出现了上百个敌我兵卒的伤亡,形势也会有小小的变化。

此时已日上三竿,热浪卷起了风,迎面吹来,嗅入鼻中是一股股浓重的血腥气味。敌我所有的兵卒,不管战前是勇敢还是恐惧,当与敌人相碰时,当被推攮着向前,再也无法退后时,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死敌人,或被敌人杀死!

战场上,赵韩联军人少些,范、中行联军人多些,论装备战术,双方其实相差无几。多亏了赵无恤在战前数次打击敌军士气,提升己方锐气的行为,才让赵军有了一战之力,渐渐占据了优势。

但战线的推动还是极其缓慢的,有时候赵兵勇锐的一部突进,旌旗向前,有时候却是他们一头撞在坚阵上,退了回来,战阵上场面极其焦灼。

仗打到现在,车骑已决出胜负,步卒也陷入了鏖战多时,敌我投放到战场上的部队已无潜力可挖,这个时候要想取胜就得派出压箱底的精锐了,中行氏驰名已久的东阳死士尚未拿出来,而赵军这边,武卒也休憩够了。

观看良久后,赵无恤笃定地说道:“只要吾等加入进去,赵军必胜!”

不但赵无恤如此认为,赵鞅也这样想,然而就在他挥动中军大旗,准备遣派赵无恤和武卒上阵的时候,前边战场上却出现了一阵骚乱!

如今是五月的艳阳天,正午恰恰是容易起大风的时候,不偏不倚,就在双方鏖战之际,四野里突然起了风,卷得尘土扑扬。

风从东北面来,往西南面吹,正对着赵兵。风沙迷眼,尘土入口,赵军猛烈的攻势为之一滞!

ps:今天只要这一章了,明天两更,以后会恢复一早一晚的固定时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绝望,中行氏的谋士高强在战斗进入焦灼状态后满心绝望。

此战实非情愿,赵军逼营,他们不得不战,战前又被翟封荼那叛臣一嗓子劝降动摇了军心。幸好狄人自己也不团结,高强便请中行寅让小王桃甲上阵为先锋前拒,为主阵抵挡一时间。

一开始出奇的顺利,接战至今不到半刻,小王桃甲的军旗就已经深入到了敌阵中间,看上去至多再过一刻,他就能把赵无恤的方阵贯穿!中行寅喜极,连说:“这是我军急击之时!若能尽起大军攻上,就能将赵无恤彻底击垮,趁胜攻入敌军主阵中。”

只是,高强却看出了几分猫腻,他请中行寅稍安勿躁,又派去范氏主阵那边询问,范吉射也想出击,但在谋臣王生的劝说下,却没有下令把后继部队投上去。

那边传话道:“赵军的战斗力很强,尤其是赵无恤的武卒,连败范军,前些日子伏击中行军也取得胜利。今日却突然如此疲软,竟被白狄在半刻内突入百步之远,眼看就要溃散战败。就算小王桃甲勇猛,也不可能胜得这么轻易,其中肯定有诈!”

果然,片刻后形势异变,小王桃甲陷入敌阵,在他被杀后狄人也纷纷溃散。

这之后便是两军的对阵,先是范氏的车兵被赵氏轻骑打得落花流水,相当于联军在接战前就残了一臂。之后的战线推进中,赵军也处于进攻位置,事到如今,除非让后阵的生力军全部上前,再将雪藏已久的东阳死士摆上去才能有转机了。

但赵军那边,方才击溃狄人的赵无恤部一直在旁休息,而骑兵们也回到了侧翼,下马等待,赵鞅显然是忌惮东阳劲卒之名,在预防中行氏的后手。

现在无论高强如何做,这一场仗都很难不败,一旦落败,营地也不可能守得住。高强已经寻思着,要如何做才能让二卿顺利撤入共城,尽可能保全力量了。

然而就在他对胜利感到绝望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身后凉意袭来,一回头便吃了一口黄沙,西北面忽起大风,而且风向是正对赵军的!

“机会,主君,这是天赐的机会啊!”高强不顾风沙入眼,他大喜过望,连忙冲到中行寅的戎车前,却见方才面色越来越阴沉的晋国上军将也已经泪流满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行寅老泪纵横,他在车上双手高举,感受着漫天大风,大声说道:“这是从大陆泽吹来的风,是我先祖中行桓子、中行宣子、中行献子、中行穆子历代先祖的英灵在护佑啊!昊天上帝,是站在吾等这一边的!赵氏必亡!”

战争中风向的向背十分重要,不但弓箭等远射武器很容易受影响,顺风的一方在冲杀时是很占优势的。早到传说中的逐鹿之战,蚩尤请风伯、雨师相助,一时狂风大作,黄帝军队陷入困境,几乎落败,直到黄帝请下天女旱魃阻止风雨,天气才突然晴霁,方能反败为胜。

如今忽起大风,这是作战双方都没想到的,范氏和中行氏又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他趁机尽起后阵,数千兵卒呼喊涌上,皆呼“这是范氏、中行氏的祖灵显圣,是昊天上帝在助阵”,声震四野!

范氏和中行氏前排的兵卒正在苦战,得了生力军的加入,顿时声势大振,借这股大风之助,本来几乎跌到冰点的士气猛地回升,他们一个个狂呼大喊着,发起了反击。赵军则久战之下,兵卒多疲,既受大风之阻,又被范、中行的生力军反冲,支持不住,一时间有些吃不消了。

……

赵军后阵,赵无恤处,当大风从西北方刮来时,他也一时大惊。

忽然起风,对赵军不利,按说现在该徐徐后退,拉开距离等风停再战,可范、中行已将后阵的数千兵卒调出,开始先前逼迫缠斗。而赵军因为人少,又在前阵久战,士卒多疲,若轻易后退,必遭大败!

所以现在万万不能退啊!

他一面派人去请战,一面死死盯着赵鞅的戎车,盯着赵鞅的帅旗,这时候,就看做主帅的能不能稳住心神了。

赵鞅的中军处,见忽起大风,尘沙扑卷,又听闻范、中行联军震动天地的大呼,二卿调出后阵数千人发起反击,赵军前阵抵挡不住,开始节节后退,尤其是较弱的温县赵罗部和韩氏韩虎部退的最快。

他的几名家臣相顾骇然,纷纷说这是不祥之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周舍更是想起凌晨时占卜战争的吉凶,龟甲烤焦了,而筮草得到的更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凶兆!

他本待要说改日再战罢,但那位“乌有先生”却强词夺理说:“《诗》曰,爰始爰谋,爰契我龟。先行谋划,然后才是占卜。龟筮若和谋划的不一样,那就相信谋划即可,我军的谋划是此战必胜!何况龙战于野之兆,若以上伐下,是为凶,但主君和二卿地位相当,应当为克敌制胜之卦!”

于是他们向三军宣布时,便声称是大吉之兆,如今忽起大风,难道是曲解天帝意思,惹怒鬼神了么?

心生畏惧下,周舍等人便对赵鞅说道:“主君,事急矣!忽然起了大风?逆风对我军不利,这仗打不成了,要被敌军趁势反击得利,我军必败,还是快传令前阵后撤,且战且退吧!”

同车的郑龙偷眼回头看赵鞅,却见赵鞅在车上扶着长剑,站立不动,对家臣们的话置若罔闻。

他们还待劝说,赵鞅却板起了脸,将手中长剑拔出,虎目一扫,尽显威严之色,那几名家臣就不敢再说撤退了。

赵鞅说道:“我来此是为了讨伐叛臣,报复旧怨的,从三月底开始鏖战月余,死伤数千,方有今日决战,岂能功亏一篑?胜败在此一举,再有言退者,斩!”

众人缄默,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郑龙则出言道:“主君,后阵的敌兵多已加入战局,我军前阵这万人怕是要顶不住了,莫不如将后备投上去?”

赵鞅又看了看焦灼的战局道:“可!”

……

赵无恤方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看到赵鞅处挥动旗号,示意各部坚持住,同时让他带着人上阵,这才松了口气,大声喊道:“出击!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一部人马本就是精锐,在赵鞅发令后他们陆续加入了战团,替换下了几乎要打散的温县兵卒,站到了鲁国右军和韩军侧翼。

此时若有人化身鹰隼,从半空中看下去,可以看到在这片战场的北半部,范、中行兵卒尽数从后阵中出来,加入战局。而在南半部,赵鞅的将旗在白色中军屹立不动,是赵军的主心骨,顶在前面的是六个大阵,六面军旗。此时,最弱的温县赵罗部已经撤退到了后方,在中军前重新聚集;韩虎部也且战且退,鲁国右军迟疑不前,马首大夫赵伊部因为大风吹拂,再也冲不动了。

唯独武卒的军旗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向前移动。

这一幕被中军将旗下的人看到了,杨因惊叹道不愧是君子的属下,在这逆势之局里成了一枝独秀。

赵鞅也一直在看着无恤的军旗,此战,他只能寄希望于它了。只见那旗帜在风中飒飒招展,虽然缓慢但却坚定地向前推进,在数十成百面范、中行氏各部军旗的包围下,这支军队就像是一艘黑色艨艟,在绛色、苍黄色的大海中逆水逆风,亦逆天而行。

“此战若能胜,无恤当居首功!”

赵鞅亦暗自点头,为之赞许。

但自然的力量是强大的,仅有赵无恤的武卒,却尚不能阻止这场大风,不能逆转赵兵的劣势。

此时此刻,除了无恤一支人马外,其余的赵军都在不断地后退,并且已不再是起初的慢慢后退,赵罗、韩虎甚至逐渐变成了大步后退,已经差不多退回到了最初与敌军接触交战的位置,之前在战场上赢得的优势局面几乎被二卿全部夺回了。

“这样下去不行……”

赵鞅望着战阵,面沉如水,他下定了决定,从容对郑龙发令道:“御者,驱车向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主君!?”听闻此言,不但郑龙,连旁边的杨因,周舍也徒然变色,劝诫道:“主君要去阵前么?千金之躯,不可涉险啊!”

赵鞅慨然道:“两军相争,就像是逆水航舟,不进则退!士气低落,人心思退,但不能退,退了就是输,就是死!我必须让各阵看到,他们的主君,他们的统帅在冲锋,我要让士卒们听到,除了风声,还有我战车上的隆隆鼓声。去,告诉所有人,我不退,他们也不许退!我在向前,他们也必须向前!”

他又笑道:“何况,我的儿子在前面战斗,我岂能在后退缩,独善其身?”

君忧臣辱,数十个传令兵应诺,驱马出阵,奔至前方,策马在阵后疾驰,齐声大呼军令:“向前,主君的战车在向前!主君的大旗在向前!”

数万人交战,杀声震天,加上范、中行的大呼,又有大风疾吹助兴,这命令最初仿佛石沉大海。

不过不要紧,很快,听到声音后,本已是强弩之末的前军六阵兵卒纷纷回头,看到的不仅是并肩作战的袍泽,还见风沙中,高高飘扬的玄鸟大旗,以及苍白的中军战阵开始缓缓向前,越行越快,几乎是在冲向这里!犹如浑浊的大河中逆水而行的白色方舟!

“是主君,主君在前进!”

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心安了,突然热血冲头了,一个人告诉十个人,十个人告诉百人,百人告之千人,最终万人俱知。

“主君的战车,在朝前阵冲锋,吾等要护翼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统帅的数千武卒厮杀之余,最先大呼赵鞅之令:“向前,主君的战车在向前!主君的大旗在向前!”

喊出这句话后,目光随着赵鞅的战车和大旗移动,赵无恤真的心潮澎湃了。赵鞅这位强卿啊,叫人头疼之余,更多的是爱戴和敬仰,他的个性是如此的桀骜不驯,他的心志坚如磐石,他的意念能率领赵氏,摧折大风!

这恰恰是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

他心中想道:“没错的,只是区区一场风而已,怎能扭转胜负?赵氏之命,由我父子,不由龟筮,亦不由天!”

无恤效仿赵鞅,拔出干将剑,直指前方,怒吼道:“向前!赳赳武夫!”

“向前!主君腹心!”

片刻后,赵韩联军万人同声大呼,士气重新振奋,一下就压倒了战场上的刀剑碰撞声,喊杀声,乃至于范、中行兵卒的呐喊声!甚至压倒了依旧朝他们疾吹不已的大风!

“向前,赵氏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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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全军出击!五阵徒卒从正面击敌,畏缩不进者,斩!”

赵鞅的战车在阵后穿行,他舞动双臂不断擂响战鼓,鼓声轰隆,他要让前阵的兵卒们听到它,并受其鼓舞,这是反攻的信号。

赵无恤的武卒早已越过中军,增援前边的部队,从正面迎战范、中行的兵卒,骑兵也收到了旗号,赵鞅指示他们从侧翼进击。

这些赵氏轻骑在击溃敌军一翼的车兵后,奉赵鞅、赵无恤之令,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转回后阵下马休憩,好节省体力和马力。赵氏父子之所以最先没有动用骑兵冲锋,目的是为了调出二卿后阵的那数千兵卒。如果上来就用骑兵冲锋,可能有机会提前击垮敌军,但骑兵也会损失较重。

二卿若保留了后备力量,在失利后却定会退回营中龟缩,这样就还得再进攻敌军的营垒,不如一举在战场上将之歼灭。

谁料途中忽起大风,本待用来收割胜利的骑兵,此时却成了稳定局面,发起反击的关键!是到了他们全力出击的时候了。

赵无恤跃马挥剑,率部在前督战,数千武卒的生力军投入战场中,遏制住赵军遭遇大风败退的局面。近千骑兵分为两部,从侧面进击,一下就突入到了措不及防的范氏侧翼阵中。两面使力,还在战斗的韩虎部、赵伊部、阳虎部、鲁国右军面临的压力顿时减轻。

这下,就轮到范、中行二卿再度发愁了……

……

看着赵军将逆风的局面一点点扳回,中行寅开始慌了。

他喃喃说道:“赵氏父子竟能在神助的大风下也能发起反攻,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还是人么?

他猛地回头问道:“高先生,如今数千后备都顶上去了,就算有大风助阵,仍不能击退敌军,吾等已经无兵可用,该怎么办?”

高强也幽幽地看着士气大涨的赵军,骑兵开始猎己方两翼,开始从侧面慢慢吞噬范、中行阵线,如此下去,战败是必然的,也许是一个时辰,或者二个时辰后的事情,至多能撑到天黑。

他盯着冲锋到阵后,大旗飘扬的赵鞅战车,咬牙说道:“非也,主君别忘了,中行氏还有一支奇兵没用!”

高强指向中行寅中军背后,那支自进入战场后就沉默不严,静静坐在地上的苍头兵卒。

这些人是柏人死士,是中行穆子传下的精锐,以青巾裹头,共约有五百人,乃是中行氏从领地的数万丁壮里精选出来的,世代受中行氏之恩,日夜演练五阵,悉为勇士,人人悍不畏死。

中行寅面露犹豫:“但他们是留在中军保护我的亲卫……”

“他们留在这也只是坐观成败,让彼辈上阵,或许有胜利的机会!”

高强指着为了鼓舞士气,越来越突前的赵鞅道:“赵军的士气系于赵孟一人,若能以五百劲卒直逼他的车驾,斩将夺旗,则敌军必溃!老朽不才,也是持过戈矛的,请主君让我带着苍头们冲一冲!”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军从晨雾朦胧时便开始交战,不知不觉,时间已近巳时。

前线的战场上,到处是剑盾碰撞的声音,到处是惨叫和呐喊。长达数里的战线上,要么是步卒们在奋战,要么是车骑在相互追杀。这根本不是《司马法》里尚温文尔雅的贵族战争,而像是纯粹的相互屠杀。

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野以战,杀人盈野的战国时代,已经在晋国内部悄然到来!

伤亡在增多,赵氏兵卒已经全部投入战场,原野上处处是尸体、伤者和挥动戈矛血战的兵卒,他们的热血浸透大地,让洼地成了血池,一些地方几乎能飘起盾橹。不但只有前部在厮杀,随着战局的发展,赵兵攻入了范、中行军的阵中,敌军也进入了赵军薄弱部位,阵线变得犬牙交错起来。

赵无恤为人谨慎,十分惜身,他没有亲冒矢石,而是在武卒方阵后观察着战场。不时下达军令调整局部的战况,不断调人去占据上风的位置争取更大战果。

照这样下去,胜利绝对是属于赵氏的。

不过他的眼睛也在瞥向赵鞅,晋国的中军佐现在位于韩虎部背后,他在激励韩氏那些意志薄弱的兵卒顶住压力,同时监督已经被击溃的赵罗部重整旗鼓。

但赵无恤觉得,他似乎有些太过于靠前,都快到敌方箭矢射程了!

无恤正要派传令兵过去请赵鞅远离前线,在后督促即可,却听对面突然再度鼓声大作,一阵猛烈的箭雨朝着韩虎部攒射过去,惹得他们一阵慌乱,随即,从敌军阵中,一支劲卒猛地冲杀了出来!

这数百中行氏的兵卒打扮实在古怪,他们全体戴着苍色头巾,穿土黄短衣,几乎与青绿色的大地融为一体。前排尽是个高的重装甲士,持盾剑,后排则悉数肉袒上阵,皆持长达六七尺的“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军激战之际,突然出来这么一群人,令人猝不及防,赵无恤远远望见也一惊,暗道:“这就是翟封荼说过的柏人死士么?中行氏雪藏已久,终于派他们上阵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时韩虎部的徒卒也缓过神来了,开始战战兢兢地上前。然而对面的敌军抢先发动冲锋,在那数百死士后边是几列范氏的弓手,他们再度迎风放矢,箭矢如雨,韩兵有不少人避之不及,中箭倒地,韩氏的弓手虽多,但背风放箭效果极差,箭矢的矢道被吹得乱七八糟,没射死几人,甚至有误伤友军的。

他们相距太近,矢不过两发,冲在前边的韩兵已接触到了那些柏人死士。

这些死士虽然多数肉袒,可斗志高昂,齐齐举剑盾和大杖,同声大呼:“陷阵!”

五百人的呼声竟然震天动地,远在数里之外的轻骑战马都不安得嘶鸣起来。随后,这数百人持杖横握,伴随隆隆的战鼓,大呼奋击,不避敌众,虽死不退。

剑盾是用来顶住对面攻击的,那些人真正的攻击手段是手里的杖。杖是白狄喜欢用的一种武器,被中行氏学来,其内心用铜或铁铸成,顶端安有铜帽,外面包着涂黑漆的藤皮。翟封荼曾言,中行氏的死士操铁杖以战,所击无不碎、所冲无不陷……

这些死士的装备在战场上不常见,而一旦成建制的出现就会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冲击感,效果也不差。

敌人没有把这些柏人死士投到赵无恤这边与武卒对垒,而是投到了联军最薄弱的韩虎部正面。

中行氏显然是想用柏人死士迅速击破这处摇摇欲坠的阵线,因为阵后百余步,就是赵鞅的战车大旗之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厚重的大杖前,韩氏的矛戈虽长,却毫无用武地。赵无恤亲眼看到,只片刻功夫,只他的视线所及处,就至少有十余支韩兵的矛戈被这些中行死士的武器砸飞、斫断。死士随之挥杖向前推进,韩兵装备不差,皆穿有皮甲,可却根本就挡不住杖的敲击,顿时连连败退。

数百中行死士冲击三千韩卒,在大风和侧面友军远程火力的帮助下,居然尽占上风。中行寅也在主阵里战鼓擂动,随着军令,这些死士迈步向前,硬是在重重的韩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前行近百步而不止。

区区几百人,居然慢慢地搅乱了三千余韩兵的阵型。

最终,他们竟击穿了韩氏的阵线!

……

“跟我来!”当中行死士开始猛击韩兵阵列时,赵无恤预感到不妙,便让盗跖接管武卒的指挥,他自己则带着几百脚程快的武卒和骑兵,从阵后朝赵鞅大旗所在奔去。

放眼战局,阳虎率领的晋阳军,赵伊部和鲁国右军已经站稳了脚跟,开始缓缓反击。而赵无恤的武卒和骑兵,更是开始深入敌军阵线侧翼,完成了包抄,只待合力一击,就能将敌军合拢围杀。

但中行死士的陷阵,却让战局再度生出异变。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赵军已经将预备队统统投入进来了,而赵鞅也突进到了如此靠近前线的位置,若是中行氏的斩首行动奏效,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能阵斩赵鞅,赵军可能会有半数的人崩溃,二轻便能顺势席卷整个战场,待到那时,兵败如山倒,即使赵兵在别的地方还有占上风的也无济於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较量,赵无恤必须快一些!

此时此刻,战线已经拉长到了数里宽,赵无恤位于最侧翼,而且已经深入到范、中行的阵中,距离韩兵的战列,足足有一里半之遥!

就在他匆匆朝那里奔去的时候,不出半刻,韩兵轻而易举地被中行死士击穿,韩虎临阵经验不太足,正在手忙脚乱地组织反击,却无济于事。

“快点,快点,再快点!”不仅是他,其余阵中也派出人往那边驰援,可都因为距离过远,鞭长莫及。

形势危急,赵鞅身边仅有百名黑衣亲卫,而他的大旗,是不能轻易后退的,一退就可能引发士卒惊恐的连锁反应,导致战局崩溃。

但赵无恤此时此刻却希望赵鞅能退一退,避开那些中行死士的锋芒。

如今,挡在那些中行死士和赵鞅大旗面前的,就只有还未重新整合的温县赵罗部了!

所有人,包括赵罗都知道,温县的部队,除了赵广德带去濮南那部分外,虽然装备精良,却脆弱如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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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击穿韩虎部薄弱的阵线后,中行死士与赵罗的温县兵只一个照面,赵罗完败。

温县大夫赵罗一直是个胆小鬼,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温县的兵卒一向是鱼腩,此战也仅仅是顶在非关键位置凑数而已。方才交战没多会就被对面的中行兵卒击败,溃退下来,两千人散了一半,其余勉强在赵罗的将旗下重新集结。

但在前面迎着箭矢和戈矛呆了一会后,赵罗比他的兵卒们还要哆嗦,甚至没法在车上站立,他畏惧赵鞅之怒,又不敢撤下去,只能让御者用麻绳将他捆绑在车上,一动不动地做泥偶人。

方才赵鞅驾车过来督战,见状眉头大皱,让军吏询问原因,车御便回答说:“温大夫疟疾发作,只能如此。”这才蒙混过关。

如今,温县兵卒们才刚刚聚集起来,惊魂未定,前面的韩虎部却突然被击穿了,一群裹着苍头的中行死士冲了出来,直扑温兵!

温兵们虽然人数占优,但如今惊弓之鸟下,竟齐齐怔住了,敌人越来越近,他们回头想瞧瞧自家主君的命令,结果却发现,绑在车舆中的赵罗竟然催促着御者,驾车仓皇而走!不过片刻,赵罗的旗号就在烟尘中消失不见了。

他逃了!

将为军之胆,敌军看似势不可挡,而己方主君却玩失踪,这仗还如何打得下去?

温兵们胆气丧尽,还未等中行死士冲入,竟然齐齐溃散!

高强大喜,复又继续向前,无论前面有多少赵兵,尽数摧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军其他阵中的援军来不及抵达,很快,他们就逼近了赵鞅的战车和大旗数十步外!

近了,近了!中行氏的胜利近了!他如此想道。

身披戎装,身背弓箭,手持剑与盾的高强舒了一口气,他虽然年近六旬,可当年却也是齐国出了名的大力士,以智谋,也以勇力辅佐中行穆子。

如今,就算赵鞅驱车后退也无所谓,只要他的大旗后撤,中行死士便会大呼赵军败了,以此为突破口,引发赵军的猜疑混乱。就算无法彻底击溃赵兵,也可以逼迫他们后退,让范、中行全须全尾地撤退营中,撤入城内。

然而当温县兵卒们作鸟兽散后,出现在高强和数百中行死士,乃至于更多从韩兵阵线缺口涌入的范、中行士卒面前的,却是赵鞅那岿然不动的帅旗,以及持剑站成数排,向死而生的黑衣卫士!

高强深吸了一口战场上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赵孟,事到如今,你还是半步也不愿意退么?

……

“赵罗,妇人也!”

赵鞅怒斥了一声,世卿世禄的宗族培养出了优秀的人才,自然也有稀泥软蛋。

韩兵的脆弱也就罢了,他们是外人,本就弓手较多,被敌人死士拼命一冲破开了缺口。但赵罗却是赵鞅委以重任的堂弟,却如此不堪,竟不能档对面一击之力。

“主君,驱车撤退罢!”家臣们面色肃然,纷纷抽出剑护卫在侧,而一个白须苍苍的老臣则如此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一生纵横沙场三十载,你见我退过么?”赵鞅整理了一下甲胄,抬头望了望战车上的旌旗,对面的大风已经渐渐放缓,有朝微风转化的趋势。

“来人,将我的帅旗插到地上去!”

当亲卫将玄鸟大旗重重插到被无数双脚踩得硬邦邦的泥地上,赵鞅亲自将其展开后,亲兵们自然都明白了主君的意思!

这面将旗在地面上固定了,这只有一个意思,从此刻起,中军这百余人,寸步不退!

赵鞅拔剑慨然道:“我在占卜时曾私下祈祷过,说我赵鞅如果没有罪过,就请昊天上帝助我。如果鬼神认为我有罪,就让我战败,让敌人用绞索把我诛戮,死后用三寸厚的桐木棺,不要再有衬版和外椁,用没有装饰的马装运棺材,不要葬入本族的墓地中,以此作为我的处罚……”

“我若一退,战列必然动摇,无论是大风,还是敌人死士又如何?看!其余几阵已经攻入了敌军阵中,二卿在节节败退,只有这里遭到突击,破了一个小口……”

“既然如此,堵上不就行了!今日打赢了,名望也好,领地也罢,范、中行的一切都是吾等的。若是打败了,我便不再是什么卿士,尔等也便不是什么臣僚了,吾等只有一个身份,失败者,贼寇,亡家灭族之人……”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抬手指着北面道:“明日此时,我若不是站在对面营中,便已是沙场上一具枯骨,生死荣辱,在此一役!告诉二卿,我是赵鞅,是从不退缩的赵志父!

“没错,能顶住的!各阵的援兵很快就能到,敌军也是强弓之末了。”车右郑龙脸上浮现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仰首高呼:“遵主之命,死于此!”

“死于此!”黑衣侍卫们齐声高呼,随即拔剑挡在了前排,保护主君。

放眼看去,敌军的这支精锐从韩虎那破碎的阵线中蜂拥而入,撵着正在拼命朝南狂奔的温县兵卒砍杀,很快便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此刻从高空鸟瞰,在侧翼骑兵的冲击下,在武卒的向前推攮下,当面范氏、中行氏阵线接连被克,二卿的两翼深深地向内凹陷了一大块,几乎要被合围了。风起於青萍之末,而止于林莽之间,吹向赵军大风也已渐渐平息,胜利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向赵氏。

可在靠近中央的这一小片区域内,却是中行氏的精锐成功突破进来了,赵氏的主帅因为前方两阵的连续崩溃而险象环生!

中行氏的柏人死士,赵氏的黑衣亲卫,两个卿族最精锐的部队在这场决战中杀作一团!

双方虽然人数不多,战斗的惨烈却是前所未有的,一方前赴后继,一方护主心切,阵里鲜血四溅,断肢横飞。

在这个时候,赵鞅却依然是安全的,他岿然不惧,不仅是因为勇敢,也因为前后左右都有人护卫,郑龙带着黑衣侍卫们奋力杀敌,杨因、周舍等原本是文臣,此刻却也握剑在手,围在赵鞅左右。有这百余人牢牢保护,虽然有悍不畏死的中行死士兵冲上来,却根本到不了他的近前,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两方厮杀,矛戟相交,尘土蔽天,这场决定战争胜负的小小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局面。

不断有兵卒倒地,却不断有人补上位置,缠斗不休。中行死士举起大杖砸碎了不少黑衣侍卫的脑袋。黑衣侍卫的剑折断了,便扑上去抱住了中行死士的兵卒,在地上翻滚,用石块砸,用牙齿咬。玄甲与苍头混杂,鲜血染红了黄衣,正似预言一般,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这种混战的局面下,众人谁也顾不上谁了,倘若分神就会被敌人杀死,他们的眼睛都盯着赵鞅,心里只有护住赵鞅,或者冲杀到赵鞅跟前两个心思。

黑衣侍卫们虽然勇锐,但毕竟人数较少,稍近的韩虎虽然有些派人来援助,但他刚被敌人击穿,兵卒心惊,而且被外围的敌军纠缠,无法抽身。更近的温兵则四散而逃,根本靠不住,仅有少部分自动加入了黑衣们的阵列,保护赵鞅安危。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高强带领着中行死士,离赵鞅愈来愈近,他们甚至能看清晋国中军将那凝重的面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包围赵鞅的中行死士外围突然骚动,众人隐约听到有人在远处阵中大呼:“赵氏无恤在此!贼子休要伤我父!”

赵鞅听了出来,这是赵无恤的声音!

……

赵无恤本来在阵线最南方鏖战,几乎就要击溃对面的兵阵,直到他看到中行氏对着薄弱的韩氏阵线发动了最后一击,这才察觉不妙,帅数百步骑过来驰援。

他不再吝惜马力,而是催骑疾跑。本来战了半日有些疲累了,可在看到韩、温两阵皆溃,赵鞅陷入险境后,他却抖擞精神,振作气力奋勇前行。也不管后边的步卒是否跟得上,勇往直前,眼睛只盯着那正在厮杀的两军精锐,和赵鞅岿然不倒的帅旗。

不要倒,不要死!

无恤心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驱使他抛弃了私心,忘记了恐惧和劳累。

虽然过往有许多次冲突,但这或许就是血脉相连,赵鞅的形象,已经与他前世长辈的形象重合起来,成为“父亲”。

一路上,尽是过去支援的人,阳虎、赵伊见状不妙,在继续与对面的敌军厮杀的同时,也派出了部分兵卒去驰援中军,他们本在赵无恤的前头,却很快就被抛到了后边。

终于,赶在赵鞅遇险前,他们及时赶到了战车和帅旗前。

他猛地大声喊道:“休要伤我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龙顶在最前方,坚持到现在,死在他手下的中行死士何止十人,这份勇武令人骇然,他此时已是衣甲尽血,皮甲上插满箭矢,像个刺猬,差点就被敌人砸倒在地。然而听到赵无恤的声音,却如有神助,突然跃起,挥剑狂呼,使得中行死士也惊骇不已,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

与此同时,同样浑身是伤的黑衣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纷纷一跃跳起,挺剑逼视周围想要杀上来的中行死士,再度战作一团。

两边的僵持只持续了片刻,不多时,外边的中行死士仿佛受到了巨力冲击,却见数十个骑士冲入阵中。当先一人玄甲白袍,和赵鞅几乎一模一样的打扮。

他手持环首刀,不断朝中行死士砍杀,正是赵无恤!他身后众骑,或夹着铁矛,或握环首刀,或操持弓弩,皆勇猛如虎豹,人人飞马突矛,弦弩挟弹,挡者披靡!

赵无恤带的都是护主心切的勇士,在他们的冲击下,中行死士正在与郑龙所带的黑衣侍卫缠斗,根本拦不住他们。

“援兵到了!”黑衣侍卫齐声欢呼,而那些围在赵鞅旁边的家臣也纷纷松了口气,赵鞅更是宽慰地哈哈大笑。

高强如同老骥伏枥,他念着中行氏收留他,信赖他的恩情,决定在此决战中释放自己的最后一丝光热,至此已经是强弩之末。见后方赵兵纷纷来援的呼声,而赵无恤更是冲杀进来后,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望着十余步外在车上握剑而立的赵鞅,高强仰天长叹,难道今日还是功败垂成?

他决心最后一搏,在混乱中卸下大弓,瞄准了玄甲的卿士,高强带着必死的信念,拉满弓弦,一箭疾驰,以刁钻的角度射向赵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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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箭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伤处,随即摇摇晃晃,从战车上跌落,像是屋顶上掉落下来的石瑞兽,周围众人无不大惊,连连大呼“主君!”

而中行死士爆发了一阵欢呼,黑衣侍卫则人人惊骇,呆在了原地。

赵无恤也察觉到那边的混乱,顿时心中一沉,随即大怒,他浑身浴血,挺刃直行,双腿踏着马镫催促坐骑快行,直取隐藏在中行死士中的射箭之人。

高强见自己这一箭居然得手,无心恋战,见有骑兵朝他扑来,便想躲到死士中去,却被赵无恤催马从后方追上了,有利于马上劈斩的环首刀挥出,从高强甲衣上划过,顿时皮开肉绽。

高强痛叫一声,扑倒在地,然后迅速滚动避开了第二击,他转头瞪着面前之人,却是位纵马扬刀的年轻小帅,他知道,这便是驰名已久的赵无恤。

他口中喷出的血染红了白须,哈哈大笑道:“老夫今日能击杀老赵卿,又能死于新赵卿之手,也算值得!”

“你这老贼!休要猖狂!”却是郑龙见失了赵鞅,心如死灰,大怒之下也挺矛冲了过来。

高强本就是轻弩之末,随着背后鲜血喷涌,力气消散,他缓缓坐倒在地,眼神渐渐消散。马下的郑龙拾起一根矛挑开涌上来的死士,而赵无恤也催马上前,旋即一刀斩下了他白发苍苍的首级。

敌将虽被斩首,但赵无恤心中酸涩,在此失了赵鞅,那赵氏这场大战即便胜利,也损失巨大,只能算惨胜了。

然而就在此时,大旗那边再度发出一阵惊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余未死!二三子尽力杀敌,休要犹豫!。”

赵无恤惊喜地回头,却见赵鞅本已倒下的身躯在众人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嘴角流着血,手捂着肩膀处,脸色虽有些苍白,目光却依旧桀骜而自信,一边咳嗽一边告诉旁人自己无事。

无恤举刀向天,大声道:“我父自有昊天护佑,怎么会殒身于此!二三子,随我杀敌!”

至此,来自各阵的援兵也已经到了,他们各带人马,如出笼之虎,绕过前韩兵和温县兵破碎的阵线,扑向已成为浪涛里一座孤岛的中行死士。

赵无恤身后的众骑也冲过来助战,他们紧挨无恤左右,一边护卫主君,一边开弓挥刀杀敌,数百武卒也争先恐后,他们戮力向前,所过之处皆破。早先在韩兵、温县兵面前凶猛异常的中行死士,如今却没太多抵挡之力。

中行死士所恃的是勇,当他们的勇不及赵氏众人护主心切之勇,自然节节败退。

其余援兵也到了,中行死士节节败退,只坚持了半刻,在被围起来各自为战的情况下,纷纷被杀,留下了一地肉袒的尸体和断裂的铜铁长杖。

赵无恤方才一直想往赵鞅那边去,可周围之敌太多,只好先与众人肩奋力击杀面前之敌,等到扫清这一片的残敌后,他才打马过去,看望赵鞅伤势。

却见赵鞅被家臣们抬到了车上,坐在舆中,身上披着一件深红色的大氅。

“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到了旁边,一跃下马,在赵鞅跟前单膝跪下,哽咽地说道:“小子来迟一步,竟让贼子伤了父亲,伤势不碍事罢……”

或许是伤口流血太多,赵鞅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仿佛浑身发冷般,整个人裹在厚厚的氅中,闻声后他抬头看了赵无恤一眼,又看了看周围面露关切的众人,面色一变,风轻云淡地笑道:“不碍事,只是伤到了肩膀,暂时无法提剑杀敌罢了……”

赵无恤说道:“不可大意,还是要速速处理伤口,止血包扎消毒才行……”

“这些事情不需你来关心。”赵鞅却不领情,他板着脸道:“我的伤势不打紧,自然有随军的医官处理,无恤,你的战场,在前方!”

“父亲,我……”

赵鞅紧咬牙关,将过来搀扶他的家臣杨因、周舍一把推开,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痛得满头大汗,却一声未哼。

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后,赵鞅才自嘲地笑道:“我自认为不是个好主帅,勇而轻死,急而心速,刚毅而自用者,乃为将之大忌,因此才会遇险让三军震怖,如今恐怕得下去歇一会了……

“但战争尚未收尾,范、中行仍有反击的机会,也许下一刻,大风又会吹起。”

赵鞅伸出手来,指着前方绵延数里,已经战斗到最后关头的战阵。

“古人言,兵不两胜,亦不两败。兵出逾境,战不期十日,必有一方破军杀将!其在今日乎?从现在起,由无恤代我统帅三军,今日必克范、中行于此!”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颇有些忧心地看着赵鞅的战车朝安全的阵后退去,但那面染上了无数点鲜血的大纛,还有赵氏的炎日玄鸟旗,却留给了无恤。

这是中军和主帅的标志,他们在哪,三军将士的目光和主心骨就在哪。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旗帜,根据用途和不同的身份,有多种颜色、尺寸、图案、装饰和形状。举青旗布直阵,举白旗布方阵,举赤旗布锐阵,举黑旗布曲阵,举黄旗布环阵。有的和鼓、金、角之类的器材互相配合,用作军中通信,保证上下联络畅通。

这些东西,都被交付无恤手中,回来驰援的中军将卒,以及骑在马上,驾驶轻车的传令兵,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其中一阵的偏将,而是掌控整个战场的统帅。

伴随着权力的,自然也有责任……

在宋之乱时,赵无恤曾指挥过孟诸之战,但手下不过万人,可这一场仗,是将近五万人级别的会战!而且是事关四个卿族命运的大决战,赵无恤能感受到肩上的担子很重。

这些本来被赵鞅扛住,如今,自然而然地落到他肩上了。

无恤暗自想道:“为将者的五材,勇、智、仁、信、忠,我又能做到几点呢?”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放眼望去,却见范氏、中行氏阵线接连被克,二卿的两翼深深地向内凹陷了一大块,几乎要被合围了。可中央部分,因为中行死士的冲击,韩虎的阵线变得极其薄弱,随时可能被再度突破进来

他心中有了计较,很快,一个又一个命令从赵无恤口中发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军留一旅人护卫,其余一分为二,一部作为预备,另一部四下救急。杨因,你去寻找温县大夫,收拢温县残兵,休要让他们乱我后阵,不从者杀无赦!”

他又指着前方道:“让晋阳县卒脱离混战,向中部移动,帮助韩氏君子堵住缺口。告诉韩子寅,我不强求他进攻,只要能让弓手挪到晋阳赵兵的后排,尽力射箭就行,如今大风已停,仅凭韩氏近两千人的弓手,便能让对面不得靠近!“

两批人应诺而去后,赵无恤眯着眼又观察了一会,开始像布置象棋一般,在广袤的战场上操控棋子。

身边的人是无恤的相、士,远处奋战的众人,则是赵无恤的车、马、卒!

一刻后,有了阳虎的支援,韩虎那边已经稍微稳住了,而两侧,鲁国右军和赵伊部在缓缓前进。己方最突出的几个部分,分别是两翼的骑兵,还有武卒,他们已经杀入敌方阵线内,开始朝深处突进。

“举旗,擂鼓!”

随着鼓声隆隆,赵军已经从方才中军被破的慌乱中站稳了脚步,再度发起反击。

战局首先从靠南的武卒处被开打,在盗跖带领下,他们不到两刻钟就击溃了正面的中行氏营垒,赵无恤立刻传了一道军令过去。

惨烈的战场上,年轻的骑士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指向北边,高声对盗跖说道:“将军有问: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师帅便是这样的人,敢问彼处敌阵,需多久才能攻破?”

渴望得到强者认可的柳下跖得了“善攻者”的称号,一时间大喜过望,他立马横刀,转顾北方,略微看了下那处阵地,正是赵伊部在奋力突破的中行劲卒,他应声答道:“两刻便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传令兵接了话,转马归去向新统帅赵无恤复命。盗跖则和田贲等人一起,带着武卒转击战场北侧,不多时便与赵伊部合流,开始以多敌寡。

武卒们像是碾碎敌方战阵的磨盘,在长矛和弩矢掩护下追撵砍杀,那股中行劲卒只勉强抵挡了一阵就四散而逃,果然只两刻钟便击破了这个阵垒。

而最北侧的虞喜处,他手下还剩四百骑,也得到了赵无恤的命令,开始转而向南,与鲁国右军配合,攻击范氏阵线。

虞喜持刀当先,率部下数百骑士击入这块战场,他运马如飞,挥刀如风,或劈或斩,从敌军侧翼冲入,杀散了数十范氏兵卒,余下的骑士趁势配合鲁国右军直击,转马四杀,势不可挡。如斧斤入林般势如破竹,一下就贯穿了对面的范氏步卒。

就这样,中部阳虎、韩虎率领的晋阳兵和韩兵顶住了敌人冲击。而赵无恤则调遣武卒和轻骑连续攻破敌人阵垒,尤其是骑兵来去如风,转战各处,他们每击必破,赵兵顿时士气大涨!

一处处顽抗的敌军阵垒被破,在武卒和骑兵接连不断的胜利下,战争的天平完全地倒向了赵军。他们拔除掉了二卿联军的两翼阵垒,一点一点的向前蚕食他们的阵地,逐渐地对中部最强的敌人步卒形成了包围之势。

赵鞅留在原地记述战况的周舍等人见此情形,不觉赞叹:“乌有先生曾言,君子目前只可为一军之将,我看不然,虽三军,亦能掌于手中!”

……

观对面的形势,敌军侧翼有武卒冲击,正面有阳虎督促的晋阳兵、韩兵坚守,外围更有虞喜为主的骑兵猛烈突击。方才死命一搏,中行寅已经把最后一点预备队拍出来了,这时无兵可用,已是左右难支。

“敌兵要撤了!”赵无恤身边的项橐眼尖,一眼就看到敌军士气已完全动摇,不少人开始自动离开战线,连续斩杀数十人也不能禁止,中行氏和范氏的两面帅旗亦大有向后移动之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范兵和中行氏兵多,而且背靠共城作战,所以在城中和营内还是有几千丁壮的,这些人只经历过短期训练,派上来自然是送死。但接应敌人撤退,却是能办到的,毕竟战斗到现在,赵军也人人疲惫,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照这样下去,很可能不能尽全功啊!”

项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赵无恤却笃定地说道:“放心吧,他们逃不掉的!你看那边!”

顺着赵无恤的手指,项橐看向了远离战场的北方,那是中行氏的大营,在翟封荼口述中,防守最为薄弱的西北角。

不知何时,那里开始冒出一阵浓烟,火焰在营中弥漫,伴随着惊呼与混乱,不断有人向外逃出来。直叫掉头想入营依靠栅栏、木墙营垒据守的范吉射,中行寅大惊失色,他们的后路,被这道突如其来疾风劲火摧毁了。

“将军,这……这是?”

项橐又惊又喜,却不明所以。

赵无恤在帅旗下张开双臂,替赵鞅迎接这场迟来的“大风”。

“敌人依靠的是偶然的大风,而我等依仗的大风,却是谋定已久的援军。来的是犹如天降的邮无正司马,他们终于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s:求下推荐票啊,第二章在晚上

半个时辰前,就在大风疾吹,赵韩联军与范、中行鏖战正欢时,毫无征兆,一支的军队却出现在战场的北面,中行氏大营西北方向的灌木林中。

他们人数千余,皆匍匐隐蔽身形,虽然人人衣衫褴褛,却精神气依旧。

尤其是带头的统帅,他双臂如猿,穿着一身紧身的皮甲,骑一匹尚能骑乘的战马,望着近处的中行氏大营,听着远方震天的杀声,他目光炯炯。

“跋涉一旬,吾等终于到了此处!”

邮无正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一个多月前,赵氏与范氏在沁水边对峙开战,赵鞅带着主力大军顶在正面,邮无正则回长子县,带着征召来的一师之众直扑太行险关孟门。

“若能寻隙攻破孟门,则可以绕到范氏背后,发起致命一击!”

这战略虽然不错,但现实却很骨感,孟门险隘,那一带孔道如丝,蜿蜒盘绕,周围峰峦叠嶂,沟壑纵横,古隘丛峙,素称天险。别说邮无正这区区一师之众,当年齐庄公乘着栾氏之乱破朝歌,带着数万人登太行,却在孟门关栽了跟头,只能铩羽而归。

邮无正就在孟门枯等了整整一个月,付出了数百人的死伤,却拿这座险关一点办法没有。

可就在这个月里,太行以东的战局却风云变幻,等邮无正接到消息时,得知范氏已兵败沁水,东西二赵合兵一处,准备向北逼进,深入河内平原。

“主君在外苦战,我却只能在此枯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邮无正可是曾做出了五百里奔袭卫国的运动战高手,几时吃过这种憋屈?春秋之世,攻城为下,攻险更是下下之策,并不适合他。

恰好,附带着军情送来的还有赵无恤的建议:“余曾闻,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范氏连续大败,孟门守将必不敢出击,莫不如在孟门前留疑兵继续围攻,司马则帅轻兵寻觅山路越过太行。袭范、中行之后!”

……

赵无恤一语道破,邮无正如醍醐灌顶,是啊,太行虽然险峻,但也不是没有路。

于是他即刻按照赵无恤的计谋,留疑兵继续堵在孟门关,他则率半师之众携带七八日粮草,攀登小道深入太行大山。

这是一条险招,这时代的太行深处,还是一片荒莽。

他们最初沿着山间一条无名小路前进,这条山路是山中的戎狄、猎户在数百年的探索中勘察出的,十分险峻。它像极了一条灰白色的飞蛇,穿行在高山深谷之间。有时候,赵兵攀爬到山巅,左右两边都是浓浓的云气,道路只容一马通过,单骑走马者只能放慢速度,下马步行。有时甚至不得不用绳索将马匹前后相连,小心翼翼地相继前进。

有时候,道路又急速地向下延伸,从峡谷里穿过,密集的原始森林和山岩遮挡住了阳光,猿啼不断。遇到雨天,如柱的雨水在路面上漫流,使得道路湿滑,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途中还有不少驮马带着辎重滑进了路边的深潭里,让他们受了极大损失。

他们花费了数日时间,越过近百里无人烟的险域。山高谷深,至为艰险,有时候根本没路,不得不伐林开路,修栈架桥,鱼贯而进。

最困难的时候,他们发现那条路断掉了,前方是山坡和悬崖,根本无处可走,一时进退不得。邮无正只能身先士卒,用毛毡裹身滚下山坡,被林木挂得衣衫破烂,伤痕累累。

途中,粮草不继,曾多次陷入困境,好在他们袭击了沿途的一个戎人小部落,将当地人屠戮一空后,他们再次得到了马匹、驴充作驮畜,同时还征集到了可维持二至三天的粮食补给,这才撑到了出山之日。

直到进山后的第九天,邮无正及其军队终于出现在淇水上游一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饱饮着清凉甘甜的淇水,望着眼前广袤的河内平原时,众兵卒已是热泪盈眶。

“总算是活着走出来了!”

出发时装备精良,现如今,他们手中只剩下剑和匕首等短兵,长兵尽弃,无一辆战车,只剩下几十匹廋骨嶙峋的驮马……

来的时候,一共有一千三百人,如今却有两百多人不知所踪,他们或是掉了队,或是受不了苦潜入山林潜逃,亦或是死在山中戎人野人的箭下,要么就丧命崖底,葬身野兽腹中……

因为这里是范氏的腹地,之后几日,他们昼伏夜行,花了两天时间走到了百泉这个地方,从这里沿着那些溪水南下十余里,便是正在对峙的两军战场了。

小心避开敌营和共城的灯火,邮无正派信使骑着几匹瘦骨嶙峋的马儿去到赵军大营处,告知赵鞅和赵无恤自己已经抵达,随时可以加入战场,随即得到了约定决战的日期。

这才有了他们今日在两军交战正酣时,却悄悄出现在敌人背部的情形。

主力攻其前,而邮无正则踵其后!

……

时值劲风疾吹,邮无正暗道不妙,这风向对赵兵不利,自己得快些加入战团,助主君一臂之力。于是他召集全军,看着浑身瘀伤,衣衫褴褛的兵卒们,大声问道:“二三子,还能一战否?”

众人应诺,但声音不大,邮无正又大声喝道:“敢战者,袒右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人尽袒右臂,精神气也重新振作起来了。如今治理长子的是尹铎,他是仅次于董安于的治臣,一边让长子民众受惠,一边宣扬这是赵鞅的恩德,长子赵兵无不感怀。

这十多天里,他们正是靠着这种为主效命,向范、中行报复的强烈希望,才坚持下来的。

见军心可用,邮无正觉得事不宜迟,他让众人一半持兵器在前,另一半人在林木中束苣捆苇杆为火把,又带着燧石等物,开始朝敌军大营进发。

赵无恤已让信使将俘虏翟封荼的口供告知邮无正,范、中行大营虽然缜密,但各营寨都因为将领不同,也有区别,最松散的莫过于西北面,这里是范吉射一位庶兄的地盘。

这片营垒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上只是个花架子。营外虽有沟壕、栅栏,看似严整,其实不然,甚至连遮挡视线的树木和灌木也未伐尽。

营内的警戒也并不森严,甚至较为松散。两军在正面缠斗,范氏和中行氏将营中军队抽调一空,只剩下千余临时征召来的丁壮看营。他们本应该登上营垒,挟弓持矛,一有异动便马上报告。可此刻双方交战正酣,守营的众人也看呆了,竟未发觉有近千人在风沙中偷偷接近。

等到发觉时,无数根绳钩已经抛上营墙,数十名长子赵兵一跃而入,与守卒短兵相接。

比起高达千彻的太行山,比起他们跋涉经过的那些险要,这区区丈余高的营墙算得了什么?

他们很快就将零零散散站在营垒上的守卒杀死,打开了北面营门,千余赵兵鱼贯而入。既然被发觉,邮无正便不再藏着掖着,而是让手下们发出了让人震骇的喊杀声,与此刻正面战场上,赵无恤指挥下的反攻遥遥相应。

空虚的敌营虽然发觉有人突袭,却无奈人数太少,而且训练不佳,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邮无正势如破竹,从营地西北角往里面冲杀,又派出持火把的小分队,二十五人为一组,沿途看见的帐篷、军旗、辎重、粮食等燃火之物就去点燃,力求将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于是乎,喧哗声便从范、中行的西北营地传来,初时声音并不太大,只隐约耳闻而已,但随着营中的火光越来越多,这喧哗声也是越来越大,不多时,传到范吉射、中行寅耳中时已是清晰可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此刻,吹向西南方的风已经停了,在赵无恤组织的反攻下,范、中行氏的阵列开始全线崩溃,甚至有数千人被合围起来,不得突破。

两名卿士正准备先撤入营中,以营墙拖住赵军,他们再乘机入城,听闻声响后回头一瞧,但见浓烟漫天,顿时一颗心如沉冰窟。

“不好,赵氏派人包抄了吾等后路!”

营地越来越乱,特别是西面,火光撩天,整个营地都快被火给烧着了,黑烟腾腾,烟火中人叫马嘶。到了近处,并可看到在营中火光的映衬下,营中到处人影憧憧,似是在奔走逃亡。

入营据守的计划是泡汤了,当看到身后也出了问题后,二卿的军队再度士气大跌,这一次跌破了临界点,部分人在和赵氏缠斗,其余的则开始四散星逃。

死了高强后,中行寅已经失去了主心骨,而范氏的谋主王生也在城中留守,好在公孙尨还有几分主见:“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撤入共城中,再作打算了……”

范吉射和中行寅身边只剩下数千可以撤下来的人,兵败如山倒,他们开始抛弃那些被赵兵五阵包夹围住的人,前队变后队,开始朝共城逃去。

望着在邮无正及时出现后,望风披靡的敌军,赵无恤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对身边的项橐道:“我预备下的‘大风’如何?”

“子良司马当是此战的胜负手!恭贺主君!”如今的形势,赵军已经是必胜的局面,而且将是一场大胜!

项橐说完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望着重新开始飘扬的中军大旗,辨认了一下风向,再度喜道:“主君,又起风了,这次是南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是五月盛夏,平原上近水的位置容易形成气旋,所以风或是从北方的大陆泽往南吹,或是从南方的大河往北吹,风向多变,难以预料。

赵无恤打趣道:“要知道,我赵氏的先祖飞廉,也是一位风神啊。看来不光范、中行有祖灵保佑,那魏地的诗怎么说的来着?南风……”

项橐有过目不忘的才能,而且思维极快,赵无恤带他在身边简直就是个随身小百科,项橐立刻接口道:“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这南风,如今亦解了赵氏兵卒的乏困疲倦!”

“不错,南风来的虽迟,却聊胜于无,正好便于吾等追击!”

赵无恤下令道:“派人告诉所有将帅,这一战不是击退,而是力求全歼敌军!非但要在战场上击溃范氏与中行氏,他们还要拔营,破城,斩二卿于野,为我父的伤做一个交代。”

他此刻雄心万丈,“今日,我要一战定冀州乾坤!”

半刻后,武卒和轻骑得令,他们让友军继续围攻被困住的数千中行劲卒,自己则迈步向逃窜的敌军发动了追击。

顺着南风,方才吃了无数风沙的他们士气高昂,一边追击,一边纷纷仰头大喊了起来。

“风,大风!”

赵氏扬起的黑色旋风,从今日起,不单要席卷河内!还要开始席卷晋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场大决战的过程可谓跌宕起伏,虽然有数次反复,但赵军最终占了上风。而邮无正那支奇兵的到来又给了中行氏、范氏最后一击,将敌军后方大营烧成一片裟婆世界,他们的军心顿时散了。

赵无恤所在的中军帅旗也向前不断移动,他站在戎车上环顾战场,现在战场上敌军只剩下了一处还在顽抗,便是那三千中行劲卒。这些人在两军对峙的第一天就上阵与赵伊部对峙,是敌军的中坚力量,故能坚持到现在。

如今狄人充当的前拒已四散而逃,翟部的狄人在翟封荼骑马不断招降下,甚至开始反戈一击,掀起了集体投降赵军的高潮。左右两翼的范、中行阵线也宣告被破,两翼残余部队和后军一起,近万人朝共城方向且战且退。

只有充当前阵的这些人被遗弃,犹如干涸退去的海滩上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儿。

阳虎所帅的晋阳赵兵,韩虎所辖的韩氏弓手,以及赵伊部的马首赵兵一共三阵将这些人团团包围。

阳虎用兵刚中带柔,觅到机会便毫无犹豫地将兵卒派上去,而不顾他们的伤亡,在这搏命厮杀的战场上却格外有效。

韩虎过去虽然也带兵剿过领地里的戎狄部落,打过几次小战役,但参与这种万人级别的大会战还是第一次,他据守的阵线方才出了大纰漏,导致赵鞅遇险,自身也损失惨重,心中大惭。怀着这种心情,他如今也奋勇向前,可惜这会能近战的兵卒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远射的弓手间或朝敌阵里放箭。

赵伊则是最敢冲杀的一部,他亲自负甲仗盾,击剑奋勇,进退迅捷,所经之处,中行步卒纷纷倒地,如同田间地头被压倒的麦苗。

三阵以轮换向前的车轮战消耗中行劲卒的箭矢和体力,不多时,这些中行劲卒便士气崩溃,降的降,死的死了。

至此,战场中再无成建制的敌军抵抗,他们都在疯狂地溃逃,想逃进两里外的城池里去。

这区区两里路程,平日里只用走两刻,如今却寸步难行,因为追兵死死咬着他们的尾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虞喜策马持刀,合南北两翼骑兵为一队,在后面紧追不舍。

数百轻骑气势如虹,他们杀气腾腾,手中矛刀并举,也不讲究鸦星四散,而是人人争进,一往无前。对面的范、中行败兵像是受到巨浪扑击的沙堡,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甚至被从中击穿。

敌军遭遇追击后,从中分为了两部,一部约有三千人,是范吉射的本部族兵,他们试图通过尚未全部陷落的城外大营,逃入共城。

而另一部约为四千人,是中行寅仅剩的部队,他们因为追击骑兵的突然插入,反倒不好往那个方向去,迟疑了一会后,打着熊罴旗的核心转而向东跑,其余人自然而然地尾随其后。

见敌人分为两部逃跑,一阵追击下来,人和马都气喘吁吁的虞喜有些犯难了,他只能扭脸望向南边,等待赵无恤的命令。

过了不多时,却见那边红日下旌旗挥动,是赵无恤传达了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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