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长矛对技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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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听好了,交战后队形也不许乱,宁走不跑!”
在远远望见敌人的迎战阵列时,冉求正站在车上,好观察战局,布置阵法。他带出来的曲阜鲁兵则在军吏的带领下,按照平日训练时的套路站好队列,靠前者披着厚甲,中间的则是轻甲,最后排甚至无甲,唯一的共同之处是,人人手中都拿着长矛。
三千杆长矛,外加五百弓弩、五百盾剑配合,这就是冉求的战法。桃丘打制的铁矛尖,碗口粗的矛杆,他们像一座移动的森林,朝前方坚定不移地前进。
而齐人那一师断后兵卒也从传车处得知了敌情,已经在闾丘明勒令下排好了阵列,看着鲁人这架势面面相觑,那层层叠叠的方阵看上去不太好啃。
“鲁人以为吾等是弱旅,欺吾等人少。”闾丘明断定鲁人不敢出击,如今被打了脸,也不气急败坏,而是冷笑着说道:“可这世上,岂有军将会让弱旅断后?”
齐人隆技击,他军中便以技击甚多而著名,擅长短兵击敌。闾丘氏之兵无论是伐莒还是伐燕,亦或是入鲁以后遇到的乡亭兵卒,都凭借技击无往不胜。
“听我号令,得一首者则赏齐刀百枚!”闾丘明让左右下去传话,他没参加几年前的雪原大战,生平未遇强敌的他膨胀得厉害,尤其看不起鲁国人,竟决定以少击多,将这股鲁兵杀退!
……
离齐人越来越近了,冉求心里知道,这是齐军的尾巴尖,只有将他们打疼打败,齐人庞大的撤离大军才会回头,如此才能实现将军的战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排好队,长矛放平,向前齐步走!”
冉求摇着军旗,传令官管周父大声发号施令,武卒老兵构成的军吏也在大吼,士卒的吼声则如雷鸣。既然选择了出城,他们就报了一战的心思,被齐人打了这么久,兵卒们也憋了一口气。
军中鼓师重重敲击着腰鼓,统一全军步点,鲁兵们迈步向前,长矛平平伸出。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长矛纷纷放平,后排的长矛也向前倾斜,指向远处的苍翠青山,以及缓缓朝他们走来的齐人阵列。
齐人速度更快,他们呐喊着冲进来,领头者轻甲持剑,还举着圆盾、钩镶,个个奋勇当先。
战斗中,冲在最前面的人风险最大,所以排头兵都是由队伍里最勇悍者担任。放在齐军里,这样的人便是技击。
他们原本是临淄市肆里的轻侠恶少年,因为武艺出众而被选入军中。司马穰苴时代,技击只是被当做杂兵和敢死队来用,可司马穰苴死后,齐军中渐渐有了推崇个人武艺的风气。
这些技击没经历过雪原大战,就算听说了也不以为然,毕竟那次战争是以赵氏晋兵为主力,对晋人,齐兵还是有些犯怵的。
至于鲁国人?受闾丘明影响,他们对鲁人不屑一顾。在技击们的印象里,鲁人一向胆小怯懦,一路过来反抗不多,投降的大夫却数都数不过来。反倒是那些担任小吏的士和国人抵抗较激烈,可却无济于事,鲁国就躺下他们脚下,可以任意肆虐。
鲁人的懦弱,从齐人逼城后一直缩在里面没怎么反击就是证明,这些鲁兵大概是心存侥幸才出来的,一旦让他们吃点苦头,就会吓破胆子投降。先冲进去固然有风险,可也有好处,闾丘明事先就有悬赏,事后还有犒劳,兴许还能再抓几个回去做耕田的隶小臣,对这些搏命之徒而言太值了,比回家种地货值来钱帛更快。所以他们都红了眼,只等冲进鲁兵阵列里大杀特杀,多砍几个人头。
但,对面的长矛为何依然举得笔直?羊群组成的队列为何还如此紧密,没有一哄而散?他们中的弓弩兵甚至在有条不紊地开弓攻击。
箭雨落下,发动冲锋百余技击里,前面十几个人被弓弩射中倒地。技击们也还以颜色,他们射术很不错,甚至能一边跑一边开弓,而且箭箭都有准头,鲁人队列里顿时有不少人中箭呻吟,引发了一阵混乱,但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个距离,技击们已经能看清对面鲁国小兵扭曲的面孔和战栗的唇齿了,可让人奇怪的是,竟没有人扔下长矛逃跑。中箭的人倒下了,淹没在依旧前进的队伍中,他们的位置很快就由后排补了上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冲锋时的兴奋已经过去,技击们没看到预想中的混乱崩溃和恐惧,而是整齐的队列,之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第一排鲁人全都穿着甲,而且还遮蔽的严丝合缝,这是重甲啊!
那一排排的长矛又是怎么回事?前排的人靠的这么紧,中间那空子又被后面的长矛尖伸出来补上,这让人怎么冲?
冲在最前面的技击心生迟疑想要停住,最起码要避开正当面那重甲森然,长矛如林的方阵。
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了司马穰苴带领,齐人打仗也没那么多章法,常常得靠头脑一热的爆发。闾丘明打了一口气把鲁人气势打掉的主意,故鼓声未停,后面的齐人阵列不断呐喊着成排冲上来,前面的技击想要停住也不能,只能被身后的人推挤着向前,离那只在原野上铺开的铁刺猬越来越近。
终于,他们相遇了,为首一名齐国技击身材高壮,满脸横肉,手中拿着剑,身上穿着皮甲,手中短剑挥舞得极其花哨,举动则猛如鹰隼。
眼见躲无可躲,他居然不要命地硬生生冲了过来,此人的确武艺过人,他左手钩镶挡开两根长矛,向前迈进一步,乘机捅死一人。刚要再拔剑砍边上的矛杆,却不料迎面两根长矛刺来,他急忙横剑挥挡,身策却还有一根长矛斜刺。技击身上的皮甲挡箭矢还可以,长矛直刺却招架不住,何况刺的是肋部,那黑漆漆的铁矛尖顿时没入肋下半截,让他痛叫不止。
下一瞬,矛尖抽出,鲜血飞溅,这勇悍技击狂吼一声,高举短剑和钩镶想要拉个人垫背,却不防手举起后胸腹空门大开,又是一根长矛刺中咽喉。这次那技击再也无法跳蹿了,他武器落地,直接仰面倒在尘土里,捂着脖子抽搐不已,没一会便一动不动了。
类似的事发生在战线上,像此人一样能冲进来已算是出色,他的同伴们早在外围就被长矛刺了一身血窟窿,惨叫着倒毙!
技击勇悍,但就这么松松散散地过来送,根本无法撼动鲁阵,前后死了几十人,对面却仅伤亡十余人,近半还是攒刺推攮时受的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闾丘明这下发觉自己莽撞了,但事已至此别无办法,只能指望乘着技击冲锋将敌军前列搅乱的间隙,让后方的齐人扑进去。
他大喊道:“鲁人虚张声势,只要冲到跟前就能打垮!”
既然在距离上对方的长矛占优,那就贴身作战,寻找短兵相接的机会……
……
“注意脚下,举矛刺杀一次后,对齐再走下一步!”作为冉求的传令官,管周父大声喊着命令,他的嗓子已经嘶哑,鲁人的阵列也已经不怎么整齐,因为现在脚下的地面不平坦。
他们脚下已经多了数不清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袍泽乡党的,起伏不平,甚至成为阵列前进的阻碍,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只能慢慢跨过去。
鲁人的这种谨慎,反被齐人当成是迟疑和胆怯,最前面的技击被刺杀或者惊惧的后退,但大队齐兵的趋势还是在向着里面冲,后排的人甚至感觉不到前面的停滞。战场上,能纵观全局的不多,大多数人能看到的只是眼前一角,所以在不同的位置处,每个人感受到的胜负希望也不一样。
但大的局势已对齐人不利,一队队毫不知情的齐人冲了上来,就好像送入磨盘的豆子一样,迅速被碾碎,只留下一地鲜红的浆液和渣滓,铁打的磨盘却巍然不动。
技击在拼命劈砍,依靠过去争勇斗狠的经验用各种方式腾挪,想寻找机会,可不管怎么应对,他们一个人始终要面对几根十几根长矛,矛尖到矛杆的近一丈距离又为鲁人提供了安全的保证。齐人的弓手数量也不足重创鲁兵,顶多能和对面五五开。于是慢慢地,齐人不冲了,冲不动了,反倒是鲁人在推攮着他们步步后退。
闾丘明历次战役里依赖的技击们第一个崩溃,他们本就类似雇佣兵,而且还不是赵氏武卒那样的职业兵,而是平日该干嘛干嘛,临战才从市肆里征召。这些人对主君没有忠诚度,脚底抹油和冲锋时的速度一样快,很快就像飞鸟一样四散而逃,虽然其中许多人没逃过鲁兵中弓弩的射击,但大部分好歹逃得远远的,离开了战场的中央。
其余齐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组织在一起与鲁兵交战,却发现前面的人越来越薄,自己反倒顶在了前排,无数矛尖刺过来,让人无从躲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敌,快撤!”
哀嚎声不断响起,经过紧密的厮杀后,鲁军放慢了脚步,齐鲁阵列前面又有了几十步的间隙,冲在前面的齐人便不再小步后退,而是不理军吏的斥骂,开始转身大步逃跑。
“要败了么?”闾丘明干愣在战车上,有些不可思议,这些人,还是他一向瞧不上眼的鲁国人么?但溃逃已经无法阻挡,就算他连杀三人也无济于事……
……
“要胜了么?”眼见敌人溃散在即,冉求听到身边的管周父低声询问,便对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们即将赢得眼前的战斗,可这只是整场战役的开胃菜。冉求心里很清楚,自己带了四千人出来,利用了齐人轻鲁的心态,用自己最擅长的矛阵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
但整个齐国后军尚有近万人,一旦他们回头,鲁兵就会陷入重围之中,到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
可那不就是他期盼的么?咬住齐人的尾巴,逼迫齐军掉头、滞留,好让赵无恤能一举歼灭。冉求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将眼前之敌击溃,一会的对手能少一个是一个。
“追击,今日不纳降卒,刺翻所有齐人!无论彼辈是正对还是背对着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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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闾丘大夫被鲁兵出城追击,大夫不敌,向军将告急求助!”
接到鲁军出城追击的消息时,齐国后军统帅高无邳微微一惊,让御者停住了正缓缓北行的车驾,回头看着大军身后扬起的尘土,皱眉骂了闾丘明一句“无能”。他本应该早就赶来的,却平白耽搁了半个时辰。
“鲁军有多少人?战场在何处?”
“三四千人,战场便在南方八九里外。”
“三四千人……”高无邳摸着唇边淡淡的胡须思索片刻,心中不由有了个想法。
和仅是一个小大夫的闾丘明不同,高无邳出身贵不可言,他是齐国次卿高张之子,同时也是高氏世子。
自齐桓公继位以来,管仲虽然名声响亮,但他的权势仅及身而止,且终身不敢僭越到高氏、国氏之上,高氏与国氏实为齐国内主且握有实权。临淄被管仲划分为21个乡,齐侯自领11个乡,高氏和国氏上卿国子各领5乡,战时统领着齐国三分之一的军队,三军中有中军之鼓,有高子之鼓,有国子之鼓。
虽然高氏几经沉浮,可如今依然拥有强大的实力,单对单不及陈氏,但与国氏联合的话,也能占据上风。
如今他父亲高张奉命驻守临淄,“高子之鼓”就落到了年轻的高无邳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无邳记得,在家族口口相传的历史里,高氏祖先是很善战的,最著名的莫过于高宣子。鞍之战时高固非常勇敢,单车冲进晋军营垒,他左冲右突,勇猛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拔起树桩,向敌人的头上扔去;还举起大石头,砸烂了好几辆敌人的兵车。最后抓了许多俘虏,绑在所缴获的车上,车后拖了一棵桑树,凯旋回营,还朝齐军士兵大喊:“余勇可贾!“
不过随着齐国的中衰,高氏一族的武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高张高无邳父子时,风头完全被他的同辈人国夏给抢了去。
对此高无邳心里是有些焦急的,如今他虽为军将,却要听国夏号令,虽然两家亲密,但也有暗地里的竞争。高无邳这次代父出征,便想急于证明自己,但入鲁后没遇到什么大战,连大的都邑也没打下一座,若就这样回去,高无邳觉得无法接受。
此次遇鲁人追击,在对意外皱眉之余,他也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他后军的任务便是保证后方安全,若被不及己方数量一半的鲁国人追着打,那他高无邳的颜面便要丢尽了。按照高无邳的想法,若能利用兵力优势将追击的鲁人一口吃掉,那他这次入鲁之旅,就能有一件亮眼的功劳了。
“父亲应该会觉得脸上有光吧……”如此想着,高无邳下达了三师回转的命令,让次第前进的军队前队变后队,列阵准备击敌。心中还有一分谨慎的他同时派传车去通知西北面半日路程的国夏中军,身后有变,待他花上几个时辰解决衔尾之敌后便会赶上。
不过等半个时辰后,八千多齐军完成掉头,向南回走了几里,遥遥看见正在溃败的闾丘明部和追击他的的鲁兵时,高无邳脸都黑了……
……
鲁人在追击,不但是装备较好的老兵,甚至连训练较少的新卒也冲上来了,他们已经被前面的乡党激发了勇气,这些新卒没有结成大队,以他们的短暂训练来说,就算纠集成大方阵也不可能保持,只是二十几人一伙,保持着勉强的队形,手持长矛冲上前去追亡逐北。
鲁军已经形成了一个足够宽的正面,像一张大网,每个什伍像是网上的孔,扑向奔逃的齐人溃卒。
齐人在奔逃,他们很慌张,闾丘明乘车跑的最快,一溜烟就没影了,只剩下普通齐兵在后没命地跑。没人注意到身后追击者因为跑步前进,队列已经不那么整齐,他们只看到染着血污的长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惨叫、惨嚎响彻洙泗所濡的原野,但见鲁国人坚定地持矛逼向前方,将追上的齐人刺翻撂倒,哀求声密集的响起,又归于沉寂,只是地上多了一具尸体和一滩鲜血。
眼见一个又一个同伴被长矛攒刺下倒地而死,这要被追上了怎么会有好下场?于是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跑,快跑!前方就是友军的阵地了,地平线上已能看到高无邳部严阵以待,只要跑到那儿,就能活命!
此时此刻,高氏齐兵已看得目瞪口呆。
从个他们的位置看去,鲁国人的队伍看起来足够整齐,而另一边则是溃不成军的闾丘明部,正在朝这边倒卷。
“这是在赶羊啊……”有人喃喃说道。
高无邳在护卫簇拥下站在戎车上,看着这场战斗,气得怒火中烧。
齐国打不过晋、楚,可欺负起弱邻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北燕、莒、鲁,都得在他们淫威之下匍匐,尤其是鲁国,因为当年受封时周公和太公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两国常被拿出来做对比。
齐人是狼,鲁人是羊,齐国卿大夫欺负鲁国习惯了,便一直在如此灌输年轻一辈……
可现如今!在赵无恤的调教下,羊群却长出了利角,在狼肚子上狠狠地顶了一下,让他们休要瞧不起人!
”齐人的脸面,都被闾丘明丢尽了!“高无邳盛怒之下,却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高无邳高高举起了令旗,身后一排排轻装的弓手便迈步上前,他所率后军八九千人中,挽弓者便有四千!占了整整一半,足够让敌军在近身前就损失惨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弓手们都是从各乡征召来的善射者,他们各自将几支羽箭插到了地上,随即抽箭搭弓,只待令旗麾下,鼓声响动,便朝前方发射。
但前方不但有追击而来的鲁人,也有跑得晕头转向,直直朝军阵跑来的齐人……
“鲁军妄图驱赶溃兵冲乱我军阵,敢入阵前百步者,一律射杀!”
高无邳的命令干脆而冷酷,他虽然比不上国夏,但身为世子,岂能不知兵事?多亏了陈氏带来的压力,齐人的世卿们依然保持着活力和警惕,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灭族亡家!
“唯!”
得到命令下,弓弦颤动声陆续响起,箭矢直飞出去,将第一个迈入这道死亡禁区的齐人射死,他盯着透胸而出的箭,不可思议地看向前方,久久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求助。
但高军将的命令被无情地执行,但凡敢越雷池的齐人都被无差别地射杀,死亡摆在眼前,这导致齐人溃兵在后军大阵面前像是撞到了一个透明的墙般,只能朝两侧绕开,钻到阵后……
高无邳望着已经有些疲惫的鲁人冷笑不止。
“虽不知对面鲁将是何人,但我在此严阵以待,他必然无计可施!”
……
“止!”追击的鲁军冉求部也远远勒马于半里地外,让气喘吁吁的鲁兵们停下来,他望着对面整容整齐的高无邳部,皱起了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人军将比刚才的乡良人更会打仗,本想乘着溃兵冲入他阵中,没想到他竟如此果断,不惜射杀齐人,也要保证军阵的秩序,看来是我想多了……”冉求自嘲地笑了笑,这场击溃战里,他们大概刺死了一千齐人,战果颇丰,鲁兵们也累得够呛。
“司马,齐人顿兵收拢溃卒,看着架势是要与吾等对阵,要让兵卒们重新列阵么?”冉求的传令官管周父跑来询问。
冉求想了想道:“不,吾等撤离。”
“撤离?”管周父哑然,“司马不是说,要缠住齐人后军,让他们不能从容撤离么?”
“齐军人数是吾等两倍,正面交战不利。何况在吾等出现后,彼辈已经不能安心撤离了。”
“司马的意思是……”
冉求解释道:“在大野泽时,我曾和柳下跖交过手,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若盗跖遇到这种情况,绝不会与之堂堂对决,我今日便要学学他的战法。”
他突然笑得很开心:“你带兵卒撤到数里外喝水歇息,留一队斥候观察齐人动向。齐人不动,我亦不动;齐人若敢北行,我便就吊在他们后面,忽远忽近,却不上去接战;齐人气不过回头找吾等交战,吾等便靠着熟悉地形和人少,又无辎重的优势,遁入树林避开。”
“如此一来,齐人战又不得战,走又不能走,在敌国境内行军,时刻要提防吾等,速度必然大大降低,如此一来,我的目的便达到了……就这样拖住他们,等将军派来的骑兵和前锋轻兵抵达时,这些齐人便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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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出身七鼎之家的高无邳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帅后军回援闾丘明后,各种举措做的几乎完美无缺,不论是放箭阻止溃兵冲击军阵,亦或是摆开阵势让鲁人无机可乘,都足以让齐军中最有经验的将领夸赞一通。可对方却没有如高无邳想像中一样,与他来一场堂堂会战,而是掉头走了……
那些鲁人来势汹汹,追到跟前又不打,竟就这么走了!而且不像是胆怯溃退,敌军退的很有次序,后排掉头先行,前排的弓弩手警惕地防备,在齐人反应过来前,他们便退入了一片稀疏的树林里,没了踪影。
高无邳感觉自己扑了个空,怔了一会后打算去追击,却又犹豫了。
“鲁人奸猾狡诈,前几年的雪原大战我虽未亲临,却也听父亲讲述过详细过程,正是鲁人以羸弱的姿态诱惑齐军南下,再乘着天大雪时发起进攻,这支鲁军,会不会也是引诱我上当的饵食……”
高无邳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此次齐军之所以撤离,就是国夏在得知帝丘外郭失陷后敏感地意识到,卫国恐怕要丢,赵无恤将很快返鲁,莫非他此刻已经抵达曲阜附近?
这一想不要紧,高无邳也没心思追击了,连忙命令大军收拢溃卒,迅速北上,不过如此一番折腾,他们已经在原地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可还没完,不久之后,高无邳便接到了斥候来报,说那支鲁人见齐人离开,便出了树林,在五六里外尾随,骑马的斥候更是接近到了一里。
“这些鲁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高无邳心里冒火,让军中的战车去驱赶鲁人,那些鲁人却利用熟悉地形,以及洙泗一带河网纵横的地形,趟过一条小河,隔着河与齐人对峙,让他们无可奈何。
就这么走走停停,只能时刻保持战斗队列齐军行进慢了下来,高无邳发觉以自己的速度,天黑前是绝对赶不上前面的大军了。
数万人的行军不能一窝蜂的上,需要有具体的分工和先后进发的顺序,一般而言,会分成大军、踵军、后军、分卒等。大军就是主力,踵军是先行出发的前锋,分卒是在大军两侧行军的警戒部队,后军则负责压阵,与大军距离短则十余里,长则数十里,不会超过一天行程,好能前后呼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旦后军与大军速度脱节,他们便不再是中军的护翼,反倒成了拖慢全军的累赘。高无邳觉得自己失策了,早知道就该不管闾丘明,直接开拔的,他可以想象,国夏此时肯定黑着脸发传车来催促呢!
身后的鲁人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一带仍处于洙泗平原,四周一马平川,高无邳没有任何地形可以埋伏,就算埋伏,他们又怎可能比鲁人熟悉地形?
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无邳开始紧张起来,总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停下安营扎寨,而是选择了走夜路,寄希望于早点追上扎营等待的大军。
夜间行军是危险重重的,为了避免兵卒在黑暗中受惊溃散,齐军只能打着松明火把,但他们身后的鲁人也不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兵,同样得有照明才能迈步。
给国夏的报告已经送去了,高无邳撒了谎,他在口信中硬着头皮说这边并无大事,只是在击溃鲁人的时候耽搁了点时间,故请国夏稍待片刻,天明再去汇合。消息送出后,身为卿族世子的自尊心促使他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不能就这样被鲁国人吊着尾巴走,否则明天抵达国夏大营时看到身后这些全须全尾的鲁兵,他要如何才能将谎话圆过去
“天色已全暗,这或许是我的机会……”
如此想着,在歇息的时候,高无邳让一师精锐将火把交给其他人,全军故意拉长距离,使得黑夜里看上去足足有近万人。而那一师精锐则在路两侧偃旗息鼓,等待鲁人过来后便突然暴起攻击,然后全军杀回,将这些烦人的鲁人一举歼灭。
黑暗给了齐人最好的掩护,分兵顺利地偷偷离开,而高无邳也让所有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故意放慢了脚步,时刻注意着后方的情况。
当身后三里处忽然杀声四起时,高无邳以为自己成功了,便率后军掩杀回去,希望在鲁人再度脱身前赶到,狠狠将他们打败,以雪自己被戏耍的耻辱。
然而不等他们冲入焦灼交战的战场,后军的的侧方突然遭到了攻击,猛烈的攻击!
攻击来自西南面,敌袭的示警声响成一片,冲在前面的齐人仓皇后顾,却见一些黑影已经猛地刺进了他们的冲击队列中间,将一切搅成了一团乱麻。
透过火把,高无邳已经看清了敌人的模样。不同于冉求那缓慢笨重的长矛大阵,这次来袭的敌人大多只穿轻甲,甚至无甲,用的武器也均为短兵,多数是剑,少数是手戟。他们利用手中圆盾的冲击力狠狠撞进齐军中间,然后短兵相接,所到之处,只留下一地中剑的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时还听到有人大喊:“将军大军已到,汝等齐人还不受死!?”
这不由让高无邳心中大惊,赵无恤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
“将军大军已到,汝等齐人还不受死!?”让手下众人喊出这句话虚张声势的人正是田贲。
田贲的请战成功了,石乞毕竟是刚刚来头的新人,赵无恤尚不知其底细深浅,仅凭子贡的赏识,不足以让他将两千人性命交到此人手中。故这次还是田贲为师帅,樊迟、石乞二人为佐,如此可以试一试石乞的本事,而樊迟作为将鲁国走了个遍的本地人,也能很好地指引这支偏师迅速找到齐人。
田贲为此洋洋得意,他终于得到了一次先锋的位置,可自打在郓城坐上舟师的船后,他这份得意却荡然无存了。众人,包括田贲自己这才发现,他是不会坐船的,在风平浪静的大野泽上竟也能吐得七荤八素,几个时辰里一直趴在船帮上。
这让樊迟担忧此次作战能否顺利,倒是石乞,在船只上站定如磐石般安稳,还将他们乘坐的带帆大翼上下走了个遍,对徐承打造的这支舟师颔首不已。
“子僖也懂船战?”徐承是徐国遗族,徐国受楚文化影响较深,故也会一点楚言,与石乞交流并无障碍,攀谈了几句后,发觉石乞此人竟也有一些水战心得。
“楚地水道纵横,楚人善于用舟也不足为奇,只是子僖话语中,却好像在大江上浸淫十年的老将似的……”
石乞解释道:“我年轻时加入过楚国舟师,在楚国司马带领下与吴人交战数次,可惜败多胜少,但我所率的那艘船却从未沉过,期间还缴获过吴人的大舟,可惜功劳全都跑到统帅我的大夫头上去了。”
“原来如此。”石乞与徐承有过共同的敌人吴国,这让徐承对他好感大增,甚至还公然邀请石乞此战后加入舟师,齐心协力为赵氏打造一支水上劲旅。
但石乞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原与吴楚不同,舟师只是在滨海或湖泽有用,一旦离开了水,便是上了岸的鱼,并无用处。我看赵氏未来的大战均是在陆上分胜负,在舟师是无法获取大功的。”
徐承哑然,却不得不承认石乞说的对,若非这次临时的运输任务,他这支船队实在是闲得不行。除非赵无恤打通从郓城到大河的运河,亦或是有朝一日与吴国开战,否则舟师只能在大野泽这个小水潭里打转。
“子僖有大志向啊……”带着一丝遗憾,在抵达湖东岸时,徐承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若不是心中有大志,我何必抛妻弃家孤身北上?事败则死,事成则能五鼎而食,乞就这点志向,作为赳赳武夫,也没有其他本领,这份功业只能在战场上赢取,让徐君见笑了!”说完,石乞便头也不回地跳下船帮,扶着自己的剑孤零零站在列队的鲁兵之外。
这边徐承对石乞又是赞叹又是可惜,另一边,在船上晕乎乎的田贲双脚刚着地,却似变了个人似的,瞬间生龙活虎起来,让想着要不要接过指挥权的樊迟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次乘船抄近路的两千余人均轻装上阵,连干粮都只带了两天的锅盔,胸前挂一个,胸后再挂一个,除了锅盔,他们全身的装备除了一身轻甲、布衣以外,便只有轻飘飘的藤盾和一把剑、戟了。
这些人被赵无恤称之为“轻兵”是在晋国战场上新成立的,是与重甲武卒迥异的一支轻装部队,专门干偏师袭扰敌侧的事情,但这次对齐国的反击战,他们俨然成了先锋的主力。
事不宜迟,这支部队迅速朝西北方行军,并在沿途未被齐人摧残的驿站处得到了曲阜一带的最新消息:齐人开始收拢四散的兵力,即将撤离。
田贲心里焦急,不由让众人加快了步伐,也不等掉队的人,一行人两天奔了一百五十里地,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看到了哗哗流淌的洙水,也得知冉求出城击败齐人断后部队,又尾随而去的消息。
天黑时分,他们成功地与冉求的斥候接上了头,这才有了刚才冉求部故意假装大意遇伏,引诱齐军回头猛扑,田贲则乘机率军袭击的场景。
这一冲不要紧,齐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后军便被田贲硬生生截为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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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统帅高无邳虽然学过兵法,也有些带兵的经验,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一军之才,可他太缺乏大战经验,一旦战争从简单的静态变为复杂的动态,他就会顾此失彼。
当他自以为计谋得逞,狂喜之下便让齐军向后反攻时,齐人的注意力全被假装“遇伏”的冉求部吸引住了,却没注意到来自侧面的致命一击。
潜行到齐人西侧的田贲抓住了这个时机,他用手撑地,双足发力,从路边田间里的粟苗中一跃而起,抽出腰间佩戴的环首刀,大叫道:“杀敌!”便带着轻兵们一拥而上。
跟在他身后的樊迟一愣神,抬眼一看,田贲已冲出很远,把他拉下了二三十步。一声不吭的石乞也越过了他,紧随在田贲身后,士卒们争先恐后,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边奔过,大声喊着,杀向齐军。
樊迟也急忙提着剑再次迈步奔跑,呼喊众人靠拢,切勿分散。过去几年里,他虽然一直作为大农丞到处传播代田法和新的铁质农具,可在中都时也曾跟着冉求带过兵,不过冉求的打法稳健缓慢,与田贲的迅猛急击完全是两个风格。
作为副手,樊迟只能尽量适应,毕竟上船前,赵无恤还特别交代过他,要看住田贲。
当时樊迟懵懵懂懂,不知道赵无恤此言何意,如今他才知道,将军的意思是,不要让田贲打的太舍生忘死!
黑暗中,透过齐人的火把,樊迟隐约能看到,田贲已提环首刀第一个冲入齐军中,他手起刀落,把最外侧的两名齐卒砍翻。比起要运用更多技巧的剑,这种骑兵专用的武器其实更合田贲的胃口,双刀在手,便无人能挡。仓促遇袭的齐卒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力,被劈倒前只留下一张惊恐骇然的脸。
赵无恤之所以点了田贲为帅,因为他已不是早年那个只能逞一人之勇的轻侠恶少年了。跟在无恤身边打了这么多年仗,田贲的职权屡升又屡降,在各个阶层都待过,也有了自己一套带兵的法子,与武卒规章大有不同。虽然智慧没长多少,可却能感染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猛打猛杀。
在军中士师向他的练兵之法提出质疑时,田贲振振有词。
“我看主君作战,赵氏常胜在得威,敌军常败在失气,何谓气?就是士气,就是胆气!敢不敢杀敌,敢不敢攻坚,敢不敢打硬仗,狭路遇到敌人时能不能奋不顾身,这就是胆气。若兵无胆气,虽秩序井然亦无用!”
“所以这支轻兵的重点不在队列的严密,而在于敢赤身裸体冲击敌人的悍勇和胆气!”听上去自有几分外理,更令人惊讶的是,此说得到了赵无恤的赞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说武卒方阵的正道,那你的轻兵就是奇道。我需要的便是你这厮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俘的虎狼之气,希望你也能为我带出一支虎狼之师来!”
所以在田贲看来,他们与对面齐人的区别,恰如恶来与怯夫之别!
……
却见田贲脚下不停,嘴里哇哇叫着,与轻兵们一起组成菱形冲击阵,借助冲锋的速度撞入齐人大队。一下便撞翻了十余个当面的齐卒。撞翻他们后,也不去管,只继续向前冲杀。
目睹田贲的英姿,一向自诩为亡命之徒的石乞也不得不佩服,他轻松将对面的齐卒刺死后,也用尽全力向内冲杀。不理那些被撞翻的齐士卒,将他们交给后边的人结果,只管盯着着田贲,护卫他的背后和两侧,但凡有反应过来的齐人想要杀向田贲,石乞便手起剑落,让他们无法得逞。
随后冲上来的轻兵有样学样,每一百人为一个作战单位,紧随田贲冲上涂道,瞬间就把齐人的纵队切割开来。两边短兵相接,纠缠在一起,刀剑往来,厮杀呼喝,涂道上转眼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修罗场。鲜血溅射,残肢横飞,剑戟之间的碰撞,喊杀和惨呼混杂。
眼见田贲越杀越勇,背影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看不见,樊迟又急又气,身为主将,怎能如此?不过这也是赵无恤让他和石乞做副手的原因,无恤需要田贲的冲劲去攻坚,可又得防着这把刀太过刚烈而磕碰折断。
所以樊迟只能充当稳定剂的角色,必须注意好全局,他点了几个卒长,指挥他们配合击杀敌人,只要有齐兵试图靠拢组阵,就要在第一时间扑灭!
一时间,齐人无法抵挡这侧翼的猛烈攻击,很快就被切成两半,加上那一师在南面试图“伏击”冉求部的齐军,整个齐国后军就像一条被斩为三截的长蛇般死命挣扎。
最南边与冉求部交战的齐人听到后方杀声一片,回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高军将说好的来援迟迟不到,只以为是遭到大军攻击,顿时丧胆,也没心气作战了,在黑暗中节节败退。
被田贲截断的齐军大部情况稍好,轻兵毕竟只有两千多人,虽然成功将敌人截断,可自己也同时陷入了两面夹击中,何况高无邳还未束手就擒,他很快就从慌乱中反应过来,拼命想挽救局面。
然而齐人本身的兵种劣势这下就显现出来了,车兵在夜间遇袭时施展不开,占了近一半的弓手更是两眼抓瞎,要么就只能朝着疑似敌军出没的粟地里放箭,要么就只能举起匕首与冲到跟前的敌人近身搏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打了半刻钟后,齐人非但奈何轻兵不得,反倒是缺口被越撕越大。齐军两部完全被分离,田贲和轻兵们站稳了脚跟,转而向南进攻,最后竟与冉求部一起,打得齐军落荒而逃。近万聚拢在一起齐卒,此刻却像被捅开巢穴的蜜蜂般四下乱飞。
战斗仍未停止,一直持续到了黎明,这一夜,是齐卒们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夜……
……
等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带着三分之一部队处于最北面,侥幸没被堵截的高无邳终于熬到了天亮。他定睛一看,身后尽是零星的尸体,在粟地里,在沟渠间四处都是。
夜间混战看似打的热闹,可打完后却可能战果不大,齐兵死的其实不多,都是被打散了,原野上到处都是他们惊恐的身影。在发觉高无邳军旗后他们自发聚拢过来,等高无邳聚拢了残兵,粗略点了点人数,共计四千余人,不到总数的一半。
其余人呢?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不敢回头,也不知逃到哪了。
没多久,高无邳发觉自己也被围住了,这是一处地形低洼的干涸河道,昨夜进攻他的敌人再度追了过来,一前一后堵住去路,摆开坐阵,让他欲前不得,欲退也不能。
昨夜的混战里,赵军在暗而齐人在明,战事也是一面倒的,所以伤亡并不多。只是田贲部赶了几天的路,已经精疲力尽,而冉求部也经历了两场战斗,需要休息。
这本是乘机突围的好机会,但高无邳胆气已丧,只能凭借为将者的本能,让手下将剩下的战车放在外围,结四武冲阵御敌。
高无邳心里算了算,自己距离国夏的营地大概只有二十里的距离,国夏等了他一夜,次日不见后军赶到,一定会知道事情不妙,发兵来援,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然而等天色大亮时,国夏的大军迟迟未见,反倒是一队队打着赵氏旗号的骑兵纵马围过来了,这一下,高无邳彻底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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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人略带绝望的目光中,虞喜纵马踏入干涸的河道,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吃惊。
他得赵无恤将令后,便带着赵氏的一半骑兵先行出发,刚好赶上济水浮桥搭好,一千骑从一路小跑经过中都邑,再往东走了一天,终于追上了齐军的尾巴。
在他的预想中,这种追击并拖延敌人战斗,当然是骑兵的拿手好戏,赵无恤安排的轻兵也好,曲阜鲁兵也好,都只是辅助。
不过让虞喜诧异的是,曲阜城内的鲁兵已经先一步出来攻击齐军,与田贲的轻兵配合下两战皆胜。等他过来时,就只看见原地开挖壕沟,垒起土墙,结四武冲阵御敌的齐国后军了。
在与冉求放出的斥候接上头后,虞喜粗略地问了下战况,不由啧啧称奇。第一战,冉求部伤亡不过两三百,都送回曲阜安置了,而第二战,冉求部损失两百余,田贲部更重一点,四百余,比起打残齐国整个后军而言,这都不算个事!
“大功已经被他二人拿下,与我无关了……”虞喜望天翻了翻白眼,同时也不由感慨田贲的勇锐和冉求的机灵。
他和田贲都是赵无恤在下宫收的老班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知道田贲的为人和一切。但冉求,虞喜算是刮目相看了,此人平日没太多功绩,虽然因练兵有方被赵无恤多次夸奖,常称之为“名将之才”,要虞喜、田贲等多多学习,但晋国来的将吏们多半不以为然。
可这次,冉求算是证明了自己,也证明了赵无恤眼光不差。他敢带着曲阜鲁人,当着数万齐军的面狠狠咬他们断后部队一口,得手后也不一味拼命,利用灵活的战术拖到援军到来,最终达成战略目的,不但拖住,而且重创了齐国后军!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这时候,冉求和田贲正在碰头商量何时发起进攻,见虞喜率骑兵赶到,顿时大喜过望,一同出来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的阵型长短兵器有余,鲁兵长矛可为正,田贲轻兵可为奇,正好能相互弥补缺陷,唯独远射武器却不足,在齐人结四武冲阵后,面对箭雨有点不好对付。有了骑兵的速度和大量弓箭,就能压制住齐人的弓手,荡平他们的临时壁垒了。
但虞喜却打断了两人,带给他们一个消息,不好的消息。
“虽然我很想助二位破齐后军,立不世之功,但恐怕不行了,国夏三万大军已拔营掉头,就在十余里外!”
……
“国夏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冉求和田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不错,我派出前锋百人昨晚夜半时分赶到此地,发现了齐军大营,便开始监视国夏部。彼辈在离郕邑一天行程的地方安营扎寨,今日清晨不见高无邳的后军来汇合,国夏便果断调头。”
“真是干脆……”樊迟挠了挠头,若是他的话,肯定会犹豫上一阵。
“毕竟高子之鼓在此,我听曾在高氏做过家臣的夫子说起过,如今的国、高二卿亲如一家,一荣则荣,一损俱损,高子受困,国子岂能不来救?”冉求叹了口气,如此一来,靠他们这些人全歼齐人后军便无可能了。
“打吧!”田贲依旧只有这一句话。
虞喜不同意:“国夏可不是高无邳,我见他发兵十分有序谨慎,齐军两翼张开朝这边扑过来,到时候被包围蚕食的就是吾等了,主君的大军大概才过中都,到此还得两日,恐怕是赶不及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都口中苦涩,不错,国夏三万大军一来,就算他们自恃勇悍,也不可能是对手。
“知道要输也要打!吾等也可以像齐人一样原地设垒,缠住国夏的大军,再拖住他们一日,甚至半日行程即可。”田贲咄咄逼人,不但自己想死战到底,还想将别人也留下来。
冉求皱起了眉,难怪他曾听子贡评价说,这田贲刚愎不仁,有点像晋国的先縠,若被他以忠诚绑架,恐怕赵氏会在这里经历一场邲之败。
“二三子是否弄错了一点……”就在这时,一直缄默的石乞突然说话了。
“国夏调头,赵将军交予吾等的任务已经达成,虽然只拖延了敌军一日时间。但数万大军行军,绵延近十里,此处到郕邑尚有一天半行程,到鲁国北境更有两三天。有鲁卒的长矛,有轻兵的悍勇,加上轻骑的其疾如风,何愁没有机会,何必要留在此地和齐人硬拼?我石乞虽不怕死,却不打无意义的仗,等将军大军抵达,却见吾等全军覆没,齐人却后顾无忧地撤出鲁国,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功败垂成。”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齐人离开?”田贲怒目而视,他这次前来,已报了必死的决心。
“当然不是!”时间紧迫,国夏的大军不知何时就会包过来,容不得说废话了,石乞便单膝跪下,在地上画起了地图。他虽然是个楚人,可在船上时,已经和樊迟好好聊过,对鲁国的地势地形有了大致的了解。
“国夏来救后军,然后才能继续前行,出于教训,必然会将大军再度收缩,而不像之前那样相隔数十里行军,如此一来,速度便会更慢。”
“吾等却没这种忧虑,在暂避齐人锋芒后,不妨再分为三部,如此便能更加灵活。”
“三部中,冉司马和田师帅带着鲁兵和轻卒分别居齐人左右翼,不时作攻击状加以牵制,敌军试图反击则遁入山林边。而虞师帅部,除了留下一百骑给吾等作为斥候眼线外,其余九百骑可利用速度疾驰北上,绕到齐人前面去。遇桥则断,见隘口则伐木阻隔,齐人步卒能绕开障碍,大军里将近一千辆战车却绕不开,除非国夏能狠心抛下这些战车,否则只能走走停停。如此一来,或能在彼辈离开鲁国前将他们拖住。”
石乞说完后,其余四人一时沉默了,冉求和樊迟这对师兄弟首先相互点了点头:”此计甚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虞喜则好奇地打量石乞,暗想这个楚国小个子不但有亡命徒的胆气,却也有一个聪明的脑瓜,这次端木赐将他寻来,倒是捡了个宝。
唯独田贲依然有些不乐意:“齐人亦会在前路布置踵军,断路和袭扰不一定能拖慢彼辈速度,若他们跑了呢?“
“计是我提出的,罪责在我一人,若跑了齐军,拿我的人头交给赵将军即可。”石乞平淡地说出此言,直叫人凛然。
“这可是你说的!”田贲指着他鼻子尖喝道。“若此事不成,乃公定要拿你的头颅做成蹴鞠,让人踢上一万脚!”
石乞面色未变:“可若是齐军成功被拖住,田师帅可否将下次为先锋的机会让给我呢?”
田贲死死盯着石乞,过了一会才将手与他重重击掌,道:“一言为定!”
就在他们争论的间隙,又有两名骑从快马来通报,他们在虞喜耳边说了如此这般后,虞喜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
“国夏大军已到十里之内,必须撤离了。”
他又忽然笑着说道:“只剩我未表态了?嗯,我看子僖之计大有可为,因为刚刚得知斥候的消息,先前因孟氏失守而陷落的郕邑,似乎有事发生……”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世兄!”绝望总伴随着希望,敌军就像潮水一样,忽然就退去了,随后国氏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让高无邳热泪盈眶。
他也知道自己罪过不浅,得救之后,高无邳便一脸羞愧地向国夏请罪。
“世兄,都是我一时不慎,中了鲁人的奸计,被硬生生拖住一夜,还失散了一半兵卒。”不仅兵卒,将吏也或失踪或战死了许多,比如那个闾丘明,就在混战里掉下车被活活拖死。
不慎?国夏一如其名,长着一张国字脸,这位齐军主帅三十多岁就面色古板,他看着请罪的高无邳,心中冷笑不已。这不是不慎,而是莽撞大意了,他当初会点名让这样一个人坐镇后军,也是瞎了眼啊!
但随即,国夏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无力感,除了让高无邳将后军,他还能信任谁呢?鲍氏?晏氏?眼见陈氏一天天坐大,陈乞陈恒父子与诸大夫关系亲密,投靠者不计其数,反倒是国高二卿一天天没落下去,虽占据着“天子之二守”的名义,其地位尊贵,里子却早已不如当年了。
高张曾在他父亲国弱去世后,扶持年幼的国夏为卿,要知道,那正是二惠倒台,陈无宇在朝中一手遮天的敏感时节啊。可以这么说,若无高氏,则无国氏,如今高张的身体并不好,高氏急需一位能撑起大梁的世子。国夏照顾高无邳,让年轻的他独帅一军,也是希望能早点培养出自己的助力,这是国夏的私心,也成了他的过失。
想到这里,国夏换上了笑容,接过帛巾,亲自为高无邳失去脸上的灰土,对他说道:”国高本是一祖,相互扶持了两百年,高子之鼓不在,国子之鼓岂能独还?“
“世兄,我……”高无邳毕竟年轻,此时都要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国夏将他扶起来道:“起来吧,你我来时携手入鲁,自然也要并肩归齐。敌军想尽办法拖延汝等必有所图,已经耽搁太多时间,全军收拢即刻北上,到郕邑再休息不迟。你与我同车,顺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细细告诉我,一件也不许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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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失散了一半后军,齐人的队伍依旧绵延数里。在前的踵军是公子阳生,统帅国夏则和大军走在一起,这是大批全副武装的车兵,随后为辎车队,无数满载食物、草料、补给、战利品和伤员的马车,由高无邳和他的高氏之兵加以保护。在他们之后跟着畜群,包括驮马、山羊和骨瘦如柴的牛,以及一小群商贩女闾。走在末尾担任后卫的不再是高无邳部,换成了国夏的亲信。
距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郕邑已经不远了,但国夏仍处处小心。
此地已经进入鲁北丘陵地带,山包起伏,道路也变得曲曲折折,四处流淌的溪水将平整的地表切割开来。齐军本来就很慢的行军速度变得更慢,本来一天就能走完的路,他们已经耽搁了两天。
坏消息不断,国夏安排在前方的踵军来报,前方又是一座断桥,修复到大军能走的状态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齐军的统帅国夏皱起了眉。
“知道两个时辰可以做什么么?足够急行军的部队走四十里路,也足够结束一场万人级别的会战了,当然,前提是战场一面倒。对将帅而言,两个时辰,已足以致命了,让公子加快速度,一个时辰后,必须通行!”
传令吏忙不迭的去了,留下国夏继续在车上皱眉苦思。
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些令人讨厌的赵氏轻骑干的好事。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在国夏救下高无邳后,赵氏骑兵们利用自身的速度优势,竟然抄小路跑到了齐国大军前面去了。这些人为了推迟齐军的移动速度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断桥,伐木堵路,只要是能想到的法子,都在这条涂道上折腾了一遍。这让国夏心里冒火,却根本逮不住这群道路破坏者。
危险不仅来自前方,还有后方,就在大军身后十余里外,两支赵氏偏师正在尾随,他们就是高无邳叙述的持长矛的鲁兵,以及轻装上阵的赵氏悍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被两双不善的眼睛在身后盯着总不是个事,国夏也剑走偏锋,既然回头也捉不住那些人,他索性令众人沿途丢弃获取的战利品,在加快自己速度的同时,也能让敌人抹不开脚步。
刚开始是大件的明器,然后是小件的衣物钱帛,最后则是虏获的人口,齐人一边心疼地骂娘,一边将这几个月来从鲁国掠夺到的战利品陆续丢弃。国夏希望这些东西能让身后的敌人争抢不休,从而丧失对他的威胁。
然而让国夏诧异的是,除了遇到人口时敌人稍稍停顿,另外两样几乎没滞后他们的速度。
“真是精兵啊……这样的兵卒若有三五万,霸业何愁不成?”国夏不知道赵氏在邓析指导下严苛无比的军法,却也心生艳羡。
这些人通过夜战将高无邳的后军打残一半,可谓精兵了,不过国夏却不怕。
若他们敢过来堂堂会战,国夏有把握半个时辰内将其击溃,可敌人都学精了,绝不硬拼,只是吊在后面,犹如欢送齐军离境,出了十里长亭还不舍得回去,非要送出国境才死心。
国夏最担心的,还是赵无恤到哪里了?
一旦被那个人咬住,一场齐赵之间的决战便要发生了。他不想和赵无恤打,不是惧怕,而是不知道能输能嬴,也因为国夏觉得,没必要与赵氏死拼,尤其是他手中尽是公室和国、高的军队,损失一师也够他心疼一年了。
不过这一切担忧都要结束了,国夏的应对太完美,任由虞喜和冉求、田贲等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没让齐人停下脚步,这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郕邑。
郕,本来是个独立的伯国,处于齐鲁之间,不是在齐控制下,就是被鲁附庸,后来郕君更是和须句、颛臾一样沦为鲁大夫。之后郕伯一系绝嗣,这里就成为孟氏采邑,被几代孟氏家主打造得固若金汤,同时也是鲁国北部对齐防御的中心堡垒,连赵无恤最盛时也没把握强行攻破。
可以这么说,郕若安好,鲁国人就能享受一片晴天,郕若被齐国夺取,曲阜的北大门就彻底在敌人面前敞开了,就像最近发生的事一样:因为孟孙何忌重新回到郕邑,导致孟氏倒向齐国,齐军一口气冲杀到洙泗饮马,而一旦前方失利,齐人也能通过郕邑迅速北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抵达这里,国夏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然而距离郕地十里时,前面的踵军回报,说郕邑大门紧闭,无人出城迎接,甚至连城头的旗号,也换了颜色!
国夏心中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
“开门!”公子阳生瞠目瞪着城上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然而那些郕邑守卒只是朝下面看了看,便不再理会阳生了。就凭他带着的这一师踵军,是无法对高大的城垣造成任何威胁的,甚至连喊话,也只敢在一箭距离外嘶声力竭地喊叫。
阳生嗓子都喊哑了,心里那个气,这次遇阻让他回想起这几年受的委屈来……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齐国公子,天生贵胄,纵然齐侯对他的喜爱远不如对那个刚出生几年的公子荼。但那又如何?阳生作为长子,一直觉得自己不仅对君位有很强的竞争力,大臣们待他毕恭毕敬,而且光凭公子名号,已足以让他在齐国百求百应,让所有人都低他一头。
可这一切都变了,他一时不慎,在齐晋争霸的战争中被赵无恤俘获,羞辱,并被赵鞅当成最值得炫耀的战利品带回晋国。
从赵氏之手转到了晋侯手里,他的待遇并没有好转多少,在晋国虒祁宫和铜鞮宫渡过的四年囚徒生涯,是阳生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于物质上,他当然能锦衣玉食,不会受到虐待,但在精神上,他却受尽了百般折辱!
在虒祁宫作为”宾客“期间,他经常作为晋侯的车右、侍从出席他接待外国使节的宴飨。他乖巧地坐在晋侯下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筵席上那些秦人、楚人、吴人都在看他笑话,好像他就是晋侯午养的一只小宠物,一只会说人话的鸟儿,用来向外界炫耀晋国的”武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唯独对他表示过善意的就是晋国执政了,知伯至少看上去一直在为阳生归国而奔走,他最终也成功了,虽然这是在赵氏与诸卿开战,晋齐已经从敌国变为共同需求的盟友之后。
在多方势力制衡下,公子阳生得以作为晋齐友好的大使归国,但国内迎接他的不是热情,而是齐侯的冷淡,“寡人只剩下一个儿子了”,齐侯初见阳生时,摸着他膝前的公子荼冷漠地说道,“那就是荼,至于寡人的长子阳生?他应该在被赵氏俘获时便自杀殉国了,众卿,是不是这样!?”
阳生的囚徒生涯,已经在公子名号头上加了一层耻辱,国君之位?想都别想了,他被亲生父亲抛弃,遗忘,如今更是直接将他赶到军中,让他自己去拼杀,若是无功,便连一座养邑都得不到……
至于国君之位?与他彻底没了关系,齐国不需要一个曾做过囚徒的国君。
齐侯对阳生的鄙夷决定了外界对他的态度,当年宋华元被郑人俘虏,自己越狱逃回国尚且会受到国人的公然嘲笑,何况是阳生?那些尊敬下戏虐的眼神,他深有体会。
所以在晋国一副乖巧模样的阳生,在跟随国夏杀入鲁国后,却似变了一个人。他拿出一套暴虐残忍的手段来,只有破坏赵无恤的领地,杀害他的吏民时,阳生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在知伯的引导下,他将赵氏视为让他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不过阳生潜意识里依然畏赵氏如虎,在鲁国横行数月后,得知赵无恤将归的消息后,他顿时慌了。公子阳生第一个去向国夏请求,让自己作为踵军,如此,他便能第一个回到齐国了!
阳生虽然不受待见,但毕竟是齐国公子,国夏也不想让他太难堪,便准了,反正回程里一路是已降于齐军的城邑,也不会有什么战事发生。
阳生自然大喜,带着踵军一路向北狂奔,若非国夏勒令说不可与大军分开五十里以上,他恐怕早就抵达国界了。后军遇袭,大军被拖慢步伐,这些都阻止不了阳生的归齐心切,如今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可郕邑的大门,却对着他狠狠关上了。
“让孟氏家主出来!”阳生气急败坏,指名道姓要见孟孙何忌,讨一个说服,孟氏在齐军大军南下时做出了选择。在齐国避难的孟孙何忌回到郕邑,赶跑了他的弟弟孟孙说和家宰子服何,重新登上家主之位后,立刻开放大门,让齐人南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生记得他经过此地时,孟孙何忌一副谄媚的神情,此人在齐国寄人篱下三年,和阳生的遭遇差不多,他们之间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孟孙何忌还言之凿凿地说,等战事结束,要嫁一个妹妹给阳生为夫人。
可现在,却变了一副嘴脸!阳生心中不安,却不相信孟氏再度反复的事实。
这次他的呼喊有了回应,不一会,一位身穿甲胄的军将站在城头,眺望片刻后确定了阳生的身份。
“原来是齐侯公子,孟氏家主在此失礼了。”那人彬彬有礼,虽然身形与孟孙相仿,可声音举止却和孟孙何忌大相径庭,这不是他。
阳生愣了半响,大声喝问道:“我要见孟氏家主,汝乃何人?”
“我便是孟氏家主。”
“家主不是孟孙何忌么?”阳生入城心切之下,甚至连不能直呼人姓名的礼仪都忘了。
城垣上的人笑了一下:“公子说的是家兄?他幡然醒悟,觉得投降齐人是不对的,已再度将家主之位交给我,自己则逃往外国了。如今孟氏的家主还是我,孟孙说,郕邑已经反正归鲁,与齐国是敌非友,公子请转告国子,还是另择它路罢!”
……
“郕邑已经紧闭城门,齐人只能绕道而行,将军这次相信吾等的无辜了吧?”
与此同时,中都邑往东四十里,郕邑往西三十里,一处名为“夫钟”的驿站外,赵无恤箕坐在类似马扎的行军凳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为孟氏“请功”的子服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子有进步啊,至少演戏的功夫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本是同一个枝桠上生出的果,同样跟着孔子学习过仁义和礼乐,谁料一个成了引狼入室的鲁奸,另一个却大义灭亲,驱逐亲兄光复鲁国疆土的英杰,兄弟相煎,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赵无恤又不是傻子,任由别人愚弄,嘴上顺着子服何的话,心里却早已看破了孟氏的伎俩。
“子服子能同时辅佐这样两位迥异的家主,也不容易。”
子服何听到此言后,手下意识地抖了一抖,随即恢复正常,故作不知。
从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当世卿族大夫们的惯用手段,比如虽然名义上站在晋侯和知伯一边,但魏氏一直与赵氏有暗中的往来,从安邑运往东方的湖盐从未断绝。周王的卿士单氏也同样如此,单公暗中派人来见赵无恤,承诺只要赵氏保证单氏在大河以北的城邑、领地没有损失,他便能保证,周室对赵氏的宣战只是书面上的东西,绝不会有一兵一卒与赵氏为敌。
赵无恤对此能够理解,可孟氏这次玩的实在是有些过火。
其实祸患早在几年前就埋下了,在”堕四都“失败后,孟孙何忌突然逃亡齐国,将家族交给素有贤名,赵无恤没借口废黜的孟孙说手里。这虽然是赵无恤和子贡给孟氏的选择,可孟氏的智囊子服何却灵机一动,他顺水推舟让孟氏兄弟分处两国,在战争中两面下注。
赵氏在鲁国兵力空虚,齐国尽出大军南下时,为了避免殃及郕邑,孟孙何忌就很轻松地潜回郕邑,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了孟氏兵权,孟孙说则以受害者的身份跑到曲阜诉苦。
如今赵氏归来,齐人仓皇撤退,子服何看准了赵无恤胜算更大,就指导着剧情来个了大反转,几天前,子服何忽然求见张孟谈,说自己可以让郕邑再度易帜,只需要派人从小路将他和孟孙说送到郕邑就行。
张孟谈也是大胆,他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冒着这两人潜逃的可能,送孟孙说和子服何出城。他们也做到了,入城后再度轻松“夺取”了兵权,郕邑发生兵变,留守的一千齐人被郕人或杀或绑,孟孙何忌则在事后再度逃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白了,这就是子服何导演的一出戏,英雄、鲁奸,孟氏兄弟扮演着不同形象的同时,也保证了这个家族的维系,并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子服子自有一副小聪明,但要谨慎啊,你的这些心机,非但没救孟氏,反而害了他们……”赵无恤忽然起身拔剑,放到了子服何的肩膀上,让巧舌如簧的孟氏家宰停止了滔滔不绝的搪塞。
“活着的鲁人只会看到,孟氏为将军挡住了敌军……是功臣,至少,功过相抵!”子服何依旧在辩解。
“不错,但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我信了你的话,因孟氏反复而死的鲁人魂灵,被齐军蹂躏的洙泗二水也不会相信!更不会原谅!别忘了,子服子,你和孟氏也是鲁国人!”
子服何无话可说,他只是冷笑着嘟囔道:“鲁国已经名存实亡,或许明日就会变成赵国,孟氏只剩下自保一个想法,邦国大义?恕吾等想不了那么远。”他闭着眼睛等了半响,但那干将剑还是没斩下来。
却听赵无恤收剑入鞘:“幸而又幸,汝等尚能悬崖勒马,只是郕地这处容易让人失足的险地,孟氏还是不要再呆了。”
子服何愣了半响后,下拜顿首:“谢将军保全之恩!”
孟氏还是输了,赵无恤不会容许这样的反复势力在鲁国北鄙再存在下去,他只能保证孟氏不会立刻被灭,仅此而已。
不过那都是秋收算账时再慢慢算的事情了,如今更要紧的是,大军速速前进,截住齐军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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郕邑的反复是国夏始料未及的,本以为留下一千人便能看住孟氏,谁知竟演变成了如此情况,等他们回过神来,齐军已经处于极其被动的局面。
郕地扼守着北上最快捷的道路,还能为齐军提供沿途补给,如今全没了。国夏不可能临时攻城,只能绕道而行。这一绕,就平白多出了一天的行程,直到第三天日上三竿时,他们才终于抵达汶水。
汶水是鲁国西部的重要河流,从东北向西南流,几乎横跨了大半个鲁国。齐国长达数百年的南侵,将齐鲁边界从泰山南麓推进到了汶水,这也意味着只要过了河,国夏和数万齐军便能回到自己的地盘上。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遨。吾等终于回到此处了。”
高无邳看到清澈的汶水河差点没泪流满面,这位高氏世子第一次感到军将不好做,想到很快就能回家,不由笑容洋溢在了脸上。但国夏却无半点笑意,他心里一直有隐忧,不时回头看看后面。
时值五六月,汶水在这一带水流湍急,中央位置甚至能没过头顶,全军泅水过去是不现实的。公子阳生只得指挥兵卒搭建浮桥,但因为齐军留在岸边的船只都被抢先一步赶到的赵氏轻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所以浮桥搭建得很慢,一直到齐国大军陆续抵达岸边后仍未架出去三分之一,而大军外围也不时传来被骚扰的消息。
就在这时,国夏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的亲信匆匆来报,说赵氏的大军,已经抵达十里之外!
……
“齐军已绕过郕邑,此时正要渡过汶水!”虞喜终于和赵无恤的前锋碰面,一个照面后,便急匆匆地将敌情汇报上去。
赵无恤率领的赵宋联军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将士们已经很疲累了,但是听到齐军就在前边,全都精神一振,不少人松了口气,笑骂道:“总算是追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众人纷纷请战,请求去突击齐军,毕其功于一役。
已经与赵无恤部汇合的田贲都已经披挂好甲胄了,他急冲冲地叫道:“齐人不愧是多次战败过,其主将逃遁甚速,我等追了他两天了才终於追上,此时若稍缓,万一被他们逃过河去,恐怕就追不上了!”
阚止则谨慎地建议道:”汶水宽阔湍急,国夏部足足数万之众,又缺少渡河之物,难以速渡,吾等现与他相距不过十几里,转瞬即到。何况还有轻骑在旁骚扰,让齐人无法安心渡河,我想他逃不走,今若吾等轻敌追之,恐怕会有不测之事。”
田贲不服:“你又不是军将师帅,更没亲自指挥过军队,懂得了什么?”
“你!”
“够了!”赵无恤制止了两人的争吵,他是个谨慎的人,从虞喜的汇报可知,国夏是个谨慎的知兵之人,虽然如今陷入死地,但齐军实力犹存,一不小心是会被翻盘的。
所以他示意诸将静下声来,说道:“齐军北撤,困于汶水之南,此困穷之寇也。俗言道‘困兽犹斗,何况人乎’?子我的话有道理,田贲也没错,这样,骑从与轻兵分左右两方去袭扰,大军则先整军列阵,然后再开过去,直接将敌人往水里逼,让他们没有列阵的空间!”
计议定了,赵无恤让众人严整以待,依次前行,等众将领命离去后,阚止却留了下来,朝赵无恤行礼道:“臣下还有一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恤笑着道:“谏言无罪,你尽管说。”
“正如主君所言,此战是东方最后一战,虽然赵氏必胜,但恐怕会损失惨重。其实就仆臣看来,赵氏与国夏,是没必要非拼个你死我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瞥了阚止一眼,此子虽然年轻,却是他的心腹之臣,在鲁国除了张孟谈,他最信任的莫过于阚止,远超孔门弟子们……
“哦?这么说你还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且细细说来。”
阚止道:“我了解过一些齐国内部的情形,诸卿各自为政,比晋国六卿交战好不到哪去。大致是以国、高二卿为一派,又以陈氏、鲍氏为一派,此外晏氏等大夫也自成一系。陈氏正在袭扰赵氏的邯郸,按理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将军莫不如让仆臣去齐营对国夏晓之以厉害,共同对付陈氏……”
赵无恤还没听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阚止心虚,问道:“不知将军为何发笑。”
“子我,你将齐国的情势看得太简单了,在晋国,卿族可以一言不合就开战,但在齐国,齐侯虽然垂垂老矣,且国政大多数交予诸卿,可他一直暗中控制着大权。无论是国、高、陈、鲍,都得团结在齐侯之下才能为自己牟利,只要齐侯还活着一天,齐卿就绝不敢做火拼之事。”
“所以去劝说国、高二人转换目标并没什么用,因为齐国的战和大权都在齐侯手里攒着。杵臼的固执是出了名的,这些年过去了,你应该也能见一斑,他连去齐国救助疫病的灵鹊医者都一直关着不肯放!连儿子被俘也不肯来接洽赎回!想要他低头?太难了,齐赵关系已经在他那里打了一个死结,轻易是解不开了,他将手指向了鲁国,齐国便只能执行他的决策,陈氏虽然偷奸耍滑,乘机扩大领地,但那依然是以攻赵为借口实行的。”
阚止一愣:“原来如此,不错,若齐侯活着,的确不容易说服国夏罢兵。”
赵无恤又道:“更何况,如今不是齐人要与我为难,而是我必须让齐人付出点代价,才能换取鲁国的安定。你还记得雪原大战时,齐人损失了多少么?”
阚止道:“死伤和失踪、投降的人两万不到。”
“就是这两万人,让齐侯不得不忍耐了四五年之久,才敢重新征召民众与我家为难。这一次我之所以花费这么多时间追击齐军,力求将他们堵在鲁国,就是想复制雪原大战的战果,只要能留下一半的齐军,就能再鲁国数年平稳繁荣。否则若患得患失,放国夏大军全须全尾归去,一旦我前脚回晋国,齐人这恶邻居后脚便能再来泰山南麓打秋风,到时候,我救还是不救?真会陷入疲于奔命的被动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阚止这下懂了,“未能领会主君的方略,臣之罪也……”
赵无恤将他扶起来:“你的想法不错,此战若国、高二氏命不该绝,等打掉齐人主力后,或可派人与他们接洽。陈氏,也是未来赵氏的大敌,齐国的局也是时候着手布置了!”
“不过,还是要先打赢这一仗再说!与国夏的交手,我也是期待许久了!”
……
一个时辰后,赵氏大军已进至汶水附近,有轻骑在前边引路,很快找到了国夏部。
赵无恤驱马登高远眺,见前方五六里外汶水浩荡,由东北向西南滚滚流去,此时刚过午时,阳光正热,身后是鲁国的汶上之地,左右原野翠绿,土气潮湿;前头汶水滚滚,浪花四溅,远隔数里亦觉水气扑面,岸边绿树芦苇,各色野花点点,时有惊鸟飞出,近四万齐人正在离岸两三里处安营布阵!
那座浮桥搭了一半,如今已停止建造了,看来国夏明白,若不先解决身后之敌,等待他们的只有半渡而击。
更甚者,赵无恤随即看到浮桥上冒起滚滚浓烟,是国夏派人将其烧毁!
无恤不由赞叹道:“不错,国子虽然不知道破釜沉舟和背水一战的故事,却也知道,唯有困兽才能激发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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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毁浮桥!”
这道命令让齐军传令官愣了半响,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国夏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一点也不想开玩笑的样子。
国夏抵达汶水时,浮桥已经建了一半,另一半还需要两个时辰才能造好,齐人将近三万五千大军在岸边巴巴地等着,可他们身后,赵氏主力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抵达了。
他阴着脸看了半刻后,最后咬着牙做出毁侨的决定。
“国子,这是何意!”不出国夏所料,这道命令在师帅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没过多久,负责踵军的齐国公子阳生第一个来抗议,他将胄抱在胸前,满头大汗,怒气冲冲。
国夏对阳生的举动皱起了眉,解释道:“赵军就要到了,我军来不及渡河,汶水南岸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阳生眼中闪过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殷切地说道:“赵军也是长途行军后才抵达的,必然极其疲惫,让后军挡住赵无恤,我去前面让人加速搭建,大军完全可以走脱……”
“谁来断后?高子,还是公子?”国夏扫视了一眼来探他口气的众将,冷笑道:“先前一万大军断后,已被赵氏偏师骚扰得不成建制,任何一支偏师与赵氏主力交战,必然溃不成军。到时候,我大军暴露在赵氏兵锋之下,便是半渡而击的局面,必败无疑,而且是场惨败!”
“可,可也用不着烧了浮桥啊,这可是众人唯一的生路!”
“本将就是要把众人唯一的生路堵死!”国夏在心里轻轻说道,但出口时却换了说法。
“晋楚邲之战的教训汝等都忘记了?晋军小小失利后,为了抢夺渡过大河的船只,晋人在楚军抵达前就相互残杀,舟上的人将岸上的人推下水,为了争夺一个上船的位置,袍泽乡党大打出手,以至于舟中被砍下的手指数都数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夏很清楚,就算他和阳生等人能逃回齐国,可若大军失陷在这里,齐国就完了!出于为主帅的责任感,为了国高二氏的未来,也为了姜姓公室长存,他绝不会苟全偷生。
“既然如此,还不如烧毁浮桥,让众人觉得已陷入死地,而吾将示之以不活,这样才能困兽犹斗,击退赵军,从容渡河!”
国夏在军中的权威是无人敢违抗的,众师帅讷讷称是,国夏让公子阳生回到自己的职位上,又派传车手持他的号令,在见浮桥起火后引发一阵小慌乱的齐军中大声疾呼:“赵军奸细烧了浮桥,齐人若想归乡者,回头列阵,击败赵军后,军将带汝等回家!”一个人头随着喊话被高高悬起,这所谓的“赵军奸细”,其实是个不停号令,想要擅自渡河的军吏……
“归乡!回家!”死一人而三军震,声浪在略微停滞后响了起来,这些天的你追我赶中,齐兵们也或多或少意识到后方有危险,他们丢弃了大部分在鲁国抢掠的战利品,只剩下一条性命必须带回故乡。如今希望突然被人掐断,有人恐惧,有人彷徨,可大多数人,却被国夏激起了血性和怒气。
既然被逼到这份上,那只有打了!赵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齐国人可不是懦弱无能的卫国人能比的!
国夏看着在师帅们指挥下陆续转身列阵的齐卒,满意地点了点头。二十年了,司马穰苴之法虽然已经荒废了许多,但那位兵家留给齐人的骄傲和勇气却仍然存在,这是齐侯求霸的勇气来源,也是国夏敢于与赵无恤一战的本钱!
此战结果是好是坏,国夏已经孤注一掷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反扑能让赵无恤知难而退,让大军拖到齐国那边的援兵来接应……
……
“可曾探明,赵军主力人数几何?”一刻后,国夏指着仅存的传车斥候如此问道。
“禀国子,约莫两万余,离此八里。”
“两万?其中都有谁的旗号,你可看清楚了?”
“小人看得真切,有赵氏的炎日玄鸟旗,宋国的白底玄鸟旗,还有其余师一级的旗号,什么奔马骑士、剑盾、斗马鸡,不一而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夏站在戎车上微微皱眉,在齐军回头背水列阵后,赵军也已经逼近了,不过人数与他预料的却不太一致。
据更早的消息,赵军在围困帝丘时大概就有两万,出发东进差不多也这个数。与此同时,曹国之变时又有情报称,一支规模不小的宋军正途径陶丘北上,在曹国耽搁了一段时间。若这支宋军与赵无恤军合流,国夏将面对的至少是三万人才对,加上那些骑兵、轻兵和曲阜鲁卒,人数当不亚于齐军。
等赵军大部进入国夏视野后,他粗略地估量了下明面上的敌人兵力,的确只有两万左右,那凭空消失的一万人,到哪里去了呢?
“会不会是在沿途与大军脱节了?”高无邳提出了这个可能,据他们所知,赵兵之所以会这么快追上自己,一定是没日没夜地急行军,沿途掉队万把人也是寻常事,他们在行进途中,不也时时刻刻有人走不动留在后面么?
事到如今,国夏只能这么想了,如此一来,至少在滞后的赵兵赶上来前,齐军对赵军是有人数优势的。
虽然决定了要打,但怎么打还是个问题。作为一个头脑清晰的齐将,国夏心里很清楚,论军阵之坚,兵道之诡,他是远远比不上有长矛方阵和轻骑兵的赵无恤的,所以只能以齐人之长,攻敌人之短。
齐军的长处是什么?在国夏想来,一是战车,二是弓箭,尤其是战车,他手头至少有八九百乘,都是上好的戎车!
“车者,军之羽翼也,所以陷坚陈,破强敌,遮走北也,败步骑,当用战车!”
也有被赵氏骑兵祸害惨的公子阳生提出异议,赵军中有大量轻骑,战车恐怕不能敌骑兵。
国夏却有点不信邪,这几年间,赵氏骑兵虽然名声响亮,几乎战而不胜,但就国夏所知,他们并没有在大的会战里正面击败战车的经历。宋之乱里的孟诸之战,郑军的鱼丽之阵被赵氏打得满地找牙,可那靠的主要是步卒方阵和弩箭。
所以国夏很希望自己的战车在赵军刚到立足未稳时一口气冲锋出去,挫挫赵无恤的锐气,再将他们击退。
齐国战车的置吏之法,以五车有一个车长,十车有一个车吏,五十车有一车率,百车有一车将,国夏便点了九名大夫或公孙去担任车将。一时间,国夏的中军处令旗招展,各师得令后,开始将各自所统属的战车集中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或许是国夏这一举动的意图太过明显,也许是对面的赵无恤也知道己方和齐军的优势所在,赵军那边在齐人出手前,便有了应对举措……
……
赵军中的确平白蒸发了近一万人,但那些人做什么用途去了,赵无恤和主要将吏心知肚明,为了最终的胜利,他完全愿意承担以两万部队攻三万五千人的风险。
赵无恤有许多斥候,国夏也有派斥候出来,虽然大部分都被轻骑剿杀,可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跑了回去。所以国夏已知赵无恤追上来了,他原本是准备渡河,这会儿匆匆地烧毁了浮桥,改成在河边背水列阵备战。
无恤便传下令去,命穆夏、田贲诸将各自陈列本部,做好进攻的准备。他则在河岸高处骑马远望,观看齐人的军阵。
“子僖觉得,齐阵如何?”赵无恤考校似地问了在拖延齐人过程中智谋大放异彩的石乞。
石乞话不多,他观望片刻便扬鞭指点,对赵无恤说道:“小人以前只是个楚军小吏,不太懂战阵,但也能看得出,齐军正在集中战车,战车恐怕就是齐将最为仰仗的东西。”
赵无恤点头赞同,说道:“不错,敌之军阵,战车最坚。”
如此数量的战车对己方还是能造成威胁的,他的突骑数量不多,多数还是骑射和骚扰用的弓骑兵,数万大军交战,战线能拉开数里,若交战后齐人的千乘战车集中冲击一处,也是有可能被连破数座军阵的,不可不防。于是赵无恤偏头寻找道:“子有何在?”
“仆臣在此。”冉求从身后冒了出来,和石乞一样,他也因为果断带着曲阜鲁人出击得到了赵无恤褒奖,与田贲、石乞并列首功,而虞喜、樊迟居次功,他们这追击数百里的五人还被戏称为赵氏“五犬”,意为赵无恤乃猎手,五人则是助猎人寻敌、滞敌的猎狗。
“子有镇守鲁邦,你觉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齐人交战多次的冉求靠近建议道:“将军离开鲁国前曾交代过我,齐人乃鲁之大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求查遍国史里对齐军战法的记载,结合与齐人多次交战的经验,方知齐人无论哪个将帅,惯用的战法一贯是技击、强弓和战车同时使用。我看那国夏的战法,应该是想将强弓布于两旁,射我左右,车兵再冲击我左右,技击也乘机攻入,造成我两翼大乱。“
“无论如何,齐人的战法核心都是战车啊……”赵无恤笑了笑,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让齐人这优势用不了不就行了?”
他当即下令道:“挥旗,让虞喜持续袭扰,而我大军开始靠拢,从行军队列变为作战队列,进入敌前两里后也不要停,一直前进,前进,直到进入半里外方能停止!”
……
“国子,赵军没有停下!”
正在指挥大军集中战车,准备与敌人交战的国夏闻言一惊,回一看赵军动作,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他随即自嘲地笑道:“也是,赵无恤并不打算与我堂堂正正摆阵会战,他想学鄢陵之战里的楚军,趁我军仓促回头,便突然迫近我军营垒布阵,如此一来,后有大河,前有敌军,战车便施展不开了……”
齐军的车战之法自成一套体系,不同于郑国人的步车协同“鱼丽之阵”,齐人喜欢把战车集中使用,其中以五车为列,相去四十步,左右十步,队间六十步,这是遇到较弱敌人时的战法,战车阵列较松散。至于遇到强敌的险战之法,战车便以十车为聚,二十车为屯,前后相去二十步,左右六步,队间三十六步。
即便是以险战之法来算,千乘战车,也得排开纵横二里的范围,国夏本以为赵军长途跋涉而来,赵无恤若谨慎起见,肯定会在数里外休息一下,谁料对方似是一眼看透了自己的战法,竟步步紧逼!
“卑鄙!”也不知是哪位齐人师帅骂了一句,引发一片赞同,这不是两位卿士会战该有的做法,这赵无恤果然是贱庶子,一点也不大度。
“够了,战场之上无对错,只要能嬴便好……输家,没有理由说胜者如何。”国夏叹了口气,同时也更加谨慎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鄢陵之战时晋军被楚人所逼,处于不利地位。晋军最后采纳范宣子的计谋,在军营内填井平灶,扩大空间,就地列阵,既摆脱不能出营布阵的困境,又隐蔽自己的部署调整……”
国夏看了看占据了河岸制高点的赵军,摇了摇头,他们注定无法复制晋军的正确做法,既然赵军堵死了他们主动进攻的可能性,那就只能选择守了……
……
“我听闻中原诸侯交战,一向喜欢摆开阵仗,等待对方擂鼓,再一同前进,可自从来到赵氏营中后,却从未见将军如此用兵。”
石乞旁观了赵无恤的调动指挥,见还未交手前赵军就赢了一手先机,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赵无恤微微一愣,有点不好回答,却是旁边的项橐抢着答道:“那是几百年前的古军礼了,除了宋襄公,谁还遵守?行军作战可不能一板一眼,早在当年长勺之战时,面对强势的齐军,曹刿也用了计策。他不管什么堂堂会战,只让鲁军一动不动,等齐人擂鼓三次,战车也冲了三次,气势已泄后才进攻,鲁人以一敌十,打败了齐国,事后只有夸赞曹刿有急智,谁会说他不守规矩?反倒被奉为英雄。”
赵无恤也点头道:“不错,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这可是事关数万人性命的较量,我不会碍于死的礼乐制度,而让活着的兵卒白白多出伤亡……“
他看着像蚂蚁一样得令后缓缓前进的赵军,说道:”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战争胜利,这才是为将者追求的目标!”
就在这时,一直在观察齐人动向的冉求大声说道:“将军!齐人变阵了!”
无恤等人连忙定睛一看,他不由啧啧称奇道:“不愧是齐国名帅,国夏反应很快,他见无法让战车突击,便改而在原地以车设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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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帅国夏试图以齐军惯用的战车突阵,是因为兵法有言,领兵深入敌国境内,与敌军突击部队正面接触,而敌人又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前来攻击,或攻左翼,或攻右翼,使得全军震恐,这样的敌人叫做“震寇”。
对付这样的敌人,利于出战,而不适宜防守。应该挑选材士强弓,以战车为左右两翼,迅猛地攻击敌人正面,急速地攻击敌人侧后。或击其表,或击其里。这样,敌人士兵必然混乱,敌人将帅必然惊恐骇惧而被打败!
然而人是活的,战术也是活的,在两军接阵前统帅根据现场情况不同进行微调,往往能决定战役的走势,赵无恤让大军不做休憩,直接列阵向前逼压,顿时给齐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可恨!赵军不待吾等列阵完毕就开始前进,战车是铺展不开了,国子,这该如何是好?”
高无邳狠狠地锤了一下车舆,国夏却并未慌张,他淡淡地看了这位世弟一眼,道:“无妨,交战之法,不过是攻、守二途而已,既然赵军抢在吾等之前进攻,那便先防守就好了,先动手的,也不一定占便宜。”
国夏反应也很快,他立刻就让已集中起来的战车们原地变阵。
“将驷马卸下,数量战车环扣在一起,成为坚固的壁垒,快,再快一些!”
齐军没有壁垒,便就地取材,用辎车携带的木蒺藜洒在外面,起壕沟的作用,他们并不知道,这对于赵氏安上了马蹄铁的铁骑而言用处不大……然后再用战车布阵,当作壁垒矮墙。如此一来,齐人便迅速建立了蔽身的场所,既可防御巩固自己的阵线,又可往外反击。
如此一来,齐军除战车外第二仰仗的利器弓箭,便得以登场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夷者,善用弓的部族是也,齐国原本就是九夷之地,齐人不少是夷人华夏化而来的,祖传的弓箭手艺却没丢下,所以齐国虽然很少有养由基、吕錡那样的名箭手,但民间的善射者却远超晋、楚两国。
所以齐军历次与外国交战,远程兵种都带的特别多,一般而言,齐军中步卒万二千五百人,强弓6000,戟楯2000,矛楯2000,此外再加上修治攻具,砥砺兵器的巧手工匠500人,技击500人,辎重兵卒1000人,这便是齐军中大致的兵种配比。
那是司马穰苴时代的事情,国夏这次没带那么高比例的弓手,但四五成还是有的。万五千人的弓手在阵线上,已经是相当恐怖的远程火力打击了,对敌人的攻击不再是点,而是覆盖到了面!一次齐射便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济水两岸乡射礼选拔出来的士,各乡里的猎手,东莱的射鸟人,少海边的射鱼者……来自齐国各地的弓手按照区域和乡党划分,在车垒刚刚建造成后,便立刻被安排在里面,清点弓矢,调整弓体,让自己处于最佳的临战状态,塞不进去的人则夹在方阵缝隙间。
“国夏应对得不错啊……“赵无恤摸着下巴细思,赵军大部离齐军射程尚早,此前的接触都是试探性的。
国夏此战法其实是放大版的四武冲阵,只见那多达千乘的车辆排列成矮墙一般,弓箭和长兵器在后面森森相待。
最初与他们交手的是赵氏轻骑,从外围奔袭而来的骑兵在齐人车阵前围绕奔驰,坚硬的马蹄铁让他们无视了木蒺藜的阻碍。有的顺时针绕,有的逆时针绕,但见骏马往来奔驰,旌旗摇曳,蹄声仿佛闷雷一般,千骑如同惊涛骇浪,几要将这小小的壁垒吞没。片刻后,菱形骑阵中号角齐声长鸣,环绕四面八方的骑兵同时发出震天呐喊,飞箭如蝗,一起向车阵射去!
然而齐人壁垒已成,虽然弓骑兵千百支乱箭嗖嗖啸叫,如燕子,似乌鸦,往车城里面钻去,但大部分却噗噗的钉在外面的车厢上。也有少量从空中飞落进去,但多数被齐人或用兵器挥打,或用盾牌格挡受伤的人并不多。
反倒是弓骑兵这边,他们掠过外围攻击一处车垒,却可能会受到数座车垒内弓手的射击,一时间,在如蝗飞箭的反击下有二十多匹马被刺中,一时间人仰马翻。
赵无恤皱眉看到被一波抛射逼退的骑兵,派人下去让持行持续骚扰的虞喜先行退回来。
虽然骑兵在平原上能把落单的战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面对车阵,骑兵却天生就有劣势。后世西汉李陵伐匈奴,凭借辎重车组成的车城和弓弩手的力量将对方多次击退,以数千之众敌数万匈奴骑兵尚能坚持,何况今日赵无恤只有两千骑兵,个个精贵得很,他可舍不得拿去攻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上交战的场地距离岸边不远,土地松软,多有坑洼,不利骑兵冲击,所以今日的主角,注定是步卒。
赵无恤举手,猛挥令旗,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
在骑兵暂退下来后,赵氏大军已逼近到半里距离。赵军前锋大概有五千人,半数是长矛兵,还有一千弩兵,一千剑盾,随着将令、军旗、鼓声的催动,左边两千五百人首先出阵邀战,与齐人挡在车垒前数十步的一翼两千人相击,只见刀剑交撞,战士奋呼。
战不及半刻,赵无恤又令另外两千五百人又出战,直击齐军,国夏也挥动旗帜让人阻挡,一时间旌旗飒飒,战鼓雷鸣。河流、田野,蓝天、大地,数千人厮杀一团。
但他们未尽全力,推攮得也不十分用劲,这场战役还长着呢,也许会从午后一直打到天黑,打到次日凌晨,要是早早把体力耗光,后面就有苦说不出,先缓缓打着,等一会自然会被生力军替换下去,数万人的会战,不能一通混战分胜负,必须层次分明。
战到一刻时,前锋有些微微疲惫了,而一直在细细观察战场的项橐也看出点门道来了。
“再这样下去,此次攻击便要被敌军的车垒挫败了!”
“我知道。”赵无恤也在眯着眼观战。
纵观战场,齐人的二十座车垒将他们的阵地环绕成了一个半月形,弓手依托在内朝外抛射。在车垒之外,则是齐人的矛盾和戟盾部队列阵以待,那些厚厚的方阵可以防止赵军突入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赵军前锋很努力地向前推攮,弩手也通过三段击成功与齐人站立在外的弓手们战成了平手,奈何齐人远程兵种数量太多,尤其是藏身车垒的弓箭手们齐齐洒下箭雨,整个战场顿时充斥人马哀嚎,赵军伤亡不小。
冉求也来进言道:”想要击败齐军,必先压制住那些车垒内的弓手,既然骑兵和弩兵都无法伤及车垒,就只能靠步卒硬推。如此一来,在步卒击穿齐人方阵前,便要一直忍受齐人强弓的抛射,此战之后损失必定不小啊!“他担忧地说道,然后请命让自己的长矛兵上。
冉子有的话不错,这样下去,就算将齐人的二十座车垒统统推平,赵军也要承受巨大的损失,这是赵无恤不希望看到的。
沉吟片刻后,赵无恤突然笑了,他握掌成拳,从半空中狠狠砸向正在不断喷射箭矢的齐人车垒,厉声道:“亦或是……直接摧毁车垒!”
“摧毁……”冉求一愣:“要如何摧毁?难道说,将军从卫国带了投石机过来?”他虽然人在鲁国,但当初公输班实验投石机时,冉求可是到现场旁观过的,之后也听说投石机在攻朝歌时的奇迹。
但,冉求也知道大型投石机极其笨重,修筑需要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在野地取材快速建造,若是从帝丘跨越数百里距离运过来,不说花费的人力物力惊人,就说到了以后,精巧的零件恐怕都震坏不能用了……难不成,经过公输班的改良,这种攻城武器可以运用在野战上了?
“并不是投石机,而是另一种新做出的利器……”面对冉求的疑惑,赵无恤神秘一笑,随即回头大声喝道:“传令吏!”
传令兵们凛然应诺:“唯!”
“去公输班处,问问他阵地上的弩砲可布置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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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将支架安置在此,然后每架都必须测一测与齐军车垒之间的距离和角度!”
火辣辣的太阳下,赵氏匠人领袖公输班毫无形象地穿着一身短打,站在河岸一处凸起的高地上。虚岁十五的少年早不是几年前瘦弱的模样了,坚实的臂膀已能挥动沉重的铁锤,坚毅的目光能承受铜炉中刺目的金液。他不顾头上流下的汗,用力踩了踩脚下,对那片无法立足的河沙地摇了摇头,转而将目光放到了厚实的泥地上。
木刺深深扎了进去,到达一定深度后怎么摇晃都岿然不动,这里,可以的!
随着他的指点,一架架机械从马拉的辎车上被卸下,架设到河岸上,这木构的机械带有坚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长丈余,斜立起来也足足有一人高。
兵卒们卸下机械后,工匠开始将部分零件重新组装调试,整个过程中小心翼翼,他们和公输班都再清楚不过,这些名为“弩砲”的器械究竟有多么来之不易!
抚摸着马鬃、皮绳和动物肌腱做成的”弹簧“,公输班不由回忆起了建造出这架利器的点点滴滴……
……
那是半年多前,在攻克邯郸,回师朝歌后,赵无恤终于有时间继续与公输班讨论制作新武器的问题了。
“考工之术是推动战争胜利的基础!”在赵无恤颁布了这样的号召,鼓励对战争技术的研发和创新后,赵氏在曲阜朝歌聚集了一批计吏和工匠,将他们分成专业小组,各组间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研发或改进武器、装备。
在这番努力之下,许多十分新奇的想法被提了出来,比如对弩的改造,让它能射得更远,或者数矢连发;如何才能提高冶铁的效率,对全身铜甲制造的研究,甚至包括如何用新的材料”纸“来做甲衣。当然,这些研发依然停留在纸面理论上,离付诸实践为时尚早。
也有些东西在天才工匠公输班,晋人称之为“鲁班”的少年参与下,有了迅猛的进步。比如仅有一个轮子,却能在山间小路如履平地的新型运粮车。
“这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有人亲眼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的溢美之词越来越多,但公输班却知道,自己离不开赵无恤的理论指导。
赵将军的点子,实在太过新奇了,却又有巨大的可行性!弩砲的建造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天清晨,让人寻来公输班后,赵无恤开始向他展示一个“戏法”。他挎着一张角弓,又多取了一根弓弦和一支羽箭,随后他将多出的一根弓弦也安装上了弓身,于是一张弓装了两根弦。
“子般,你可要看仔细了。”
赵无恤捡起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石头,放入两根弓弦之间,开始反复转动它们,直到两根弓弦扭成麻花状再也无法转动,又突然瞄准墙壁放手!
却听“绷!”的一声轻响,那颗石头在两根弓弦紧拧后释放的作用下飞速弹出,最后径直撞到了数丈外的墙壁上,将墙上的碎土打落了一片!
“这是!?”公输班昨夜敖到三更天研究如何让投石机不用太多人力便能发石,本来还有点心不在焉,这会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这种发石方式,的确是前所未见啊!
赵无恤将弓递给公输班,任由他照葫芦画瓢地折腾那两根弓弦,笑吟吟地说道:“子般,你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石之所以飞出,不是如寻常弓箭般拉扯弓弦的弹力,而是弓弦扭在一起又突然放开的力量……就像,就像洗衣时拧紧的布匹突然松开时,传到手上的那股力量一般。”
“不错,这是种新的力量,我称之为‘扭力’!”
赵无恤早就给公输班说起过“力”这种东西,把他还记得的初中力学知识倾囊相授。
光有理论不行,还得有实践,让赵无恤亲手参与这些技术活是抓瞎,但他可以将前世的所见所闻告诉鲁班,这些东西在鲁班头脑中生根发芽,起到的效用是无恤无法想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道理非常简单,但利用这种扭力,我要你试着造一种新武器,大概是这个样子。”
赵无恤手持炭笔,在竹纸上三下五除二画了一个粗略的草图,他是前世在一本图说古代兵器里见到的。线条堆在一起,普通人看不懂是什么玩意,但天才的鲁班眼中,这却是宝贝。
“这是什么?”公输班目光炯炯,已经彻底沉迷进这种新发现的力里去了,并迫不及待想要将假想变为活生生的武器。
赵无恤笑道:“这是弩砲,不用人力拉扯绳索,乃是依靠筋弦扭转之力发射的弩砲!”
……
万事都是想着容易,做起来难,赵氏的物质水平已经足够,人力也充足,所以做一架弩炮的低劣仿制品不难,难的是如何驯服扭力,让各部位构建的比例合理,正确计算出射程,让这东西能运用到实战中去。
这是一项极为精密的工作,计吏和工匠们需要依据扭力弹簧的尺寸来试着制造不同规格的弩砲,而这些又都依赖于扭力弹簧的直径。在此期间,工程小组一度遇到了巨大的数学难题:不是困扰历史上希腊、罗马人制造弩炮的开方问题,因为连赵无恤也没意识到,春秋时代的中国数学家们已经在九种基本算法中的《少广》一章中,把开平方术,开立方术都总结得淋漓尽致了!
工匠们遇到的难题,是三角函数……
所幸这是赵无恤依稀记得的初中数学问题,早在鲁国时,计侨便带了一堆有赵无恤前世小学、初中数学水平的学生出来,公输班亦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有这些数科学生在,这问题很快迎刃而解。
理论难题被攻克后,制造的进度加快了,终于,在春暖花开之际,第一架弩砲制作成功了!
它有弩机和投石机两相结合的外观:利用两束张紧的粗皮筋产生的扭力作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石丸或长矛。公输班设计的弩砲带有坚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其前端两侧装有两具扭力弹簧组,每个弹簧组带动一只弩臂,弩臂末端连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纳投射物的编制网袋。
短暂的欢呼过后,便是紧张而漫长的试验过程了,弩砲的确如赵无恤和公输班期望的,具有强大的威力。第一架弩砲射程不远,但已经超越了单兵弩机,在不断的改良中,在春末夏初敲定的最终实战版,已经能将二十斤重的石丸射到两百步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帝丘城外,公输班奉命带着数十架弩砲当着赵无恤的面试射了几次,均取得了较满意的效果,百步之内,薄土墙可以直接被击垮,只是因为卫人太不经打,没给他表象的机会。
而且,不同于笨重不堪的投石机,新的武器弩砲个头不大,卸下弹簧和部分零件后,放到一辆辎重大车上就能运走!
“这么说,此物能用于野战!?”当得知手里的六十架弩炮要随着大军移动时,公输班有些激动了。
步卒野战自然是要结阵的,上千乃至更多的将士拥在一起,保护他们的弓箭射程仅仅在百步之内,这要是在敌军自以为尚未进入射程前,突然被弩砲攻击……一次近百枚几十斤的石弹发射,砸到人堆或临时防御工事里面的话……这将会造成怎样的毁灭性效果,公输班能够预见到!
“真是利器!”
虽然年纪轻轻,但公输班变得有点热衷于战争了,他尤其喜欢攻城,渴望看到坚不可摧的城池在自己布置的共事下崩然倒塌的情形。至于野战,他也同样报以兴趣——前提是机械能够在战争中起到关键作用。
此时此刻,在汶水河岸上,得到赵无恤传令兵的询问后,公输班让他回去进行肯定的转达,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开砲!
“一会就全靠你了……”公输班抚拍着漆刚干没多久的弩砲,深情款款,少年这神情,像极了送子弟上战场,希望他们好好表现立功的昆父兄弟……
中军处令旗动了,传令官再度回来传话,直到这时,随着公输班的喊话,随着计吏和有经验的工匠们矫正好距离、方位,目标位置,并且将风向考虑进去后,一枚河边的普通鹅卵石被放上弩砲,瞄准了敌人!
在兵卒奋力推动下,齿轮滚动,两根皮筋彻底缠绕在了一起,像是这努力交战的齐赵两军一般。
“发射!”随着一声大喝,石弹朝两百步外的齐军车垒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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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当空,汶水滔滔。河流南岸的大战绵延数里,继两军前锋短暂接触后,其他各条战线上齐赵兵卒也开始了试探性的交锋。
战役伊始,在过去数年间“战无不胜”的赵军并未取得全面性的优势。的确,武卒的军纪更严明,装备也更优秀,但赵无恤带到此处的精锐武卒只有五千,其余都是征召兵。他不会一开始就将他们投进去,刚开始派上的是一些所谓的“填沟壑”者:在河内征召后训练了半年的新卒,宋军的一部,以及曲阜鲁兵们,只有等他们削弱敌人阵线后,精锐才能一蹴而就……
这些人是武卒的复制品,与齐军战了个半斤八两,部分阵线上甚至有颓势,因为他们的方阵必须顶着齐军的强弓****前进。
齐人的弓手太多了,一万多人,使用来自东方的双曲形牛角筋腱制的弓,分布在二十个车垒后面,不断拉弦开弓,朝赵军的阵线释放。箭如雨下,纵然赵军的防御不错,但每一波都会夺走几十人性命,让更多的人受伤和心生恐惧。
赵军反击很猛烈,于侧翼排成三到五列的弩机也持续不断地射击着,但在抛射上却远不如弓箭有效。
赵军也有弓手,来自鲁国的数百善射者在颜高的带领下奋力仰天抛射。可惜的是,他们与敌人之间挡着厚厚的齐人军阵,大多数弓弩钉到了敌人步卒的身体,亦或是他们手中的大橹上,射得最远的那些也被车垒挡住,铁箭头和硬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响个不停,惨叫声却很少从中发出。
颜高的臂膀有点酸,面对车垒,他心中有些无奈,身为一个曾在鲁军多次服劳役的老弓手,他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
毫无疑问,从茹毛饮血的蒙昧时代起,弓箭就在早期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飞蝗般扑向敌阵的箭矢往往给对手造成可怕的伤亡。但随着工事筑垒的出现,单兵弓弩对付他们的作用被相应削弱。就比如说眼下,赵军的弓弩无法射穿厚重的齐人大橹,更无法摧毁战车环绕的掩体。
而齐人,正好躲在壁垒后以强弓从头顶削弱赵军,再让持矛、戟的步卒发起反击,远程火力不如对方,让赵军陷入了略微的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颜高想来,想要破掉敌人的车垒,只怕得像沁水之战一样,使用烟矢火箭了。只是这是开阔的原野,不是可燃物堆积如山的营寨,加上敌人背靠大河,取水十分方便,很难起到火烧敌阵的效果。
更别说今天风向也不对,微风是沿着河谷吹的。
怎么办呢?颜高皱眉苦思,作为基层的旅帅,他无法知晓全局,以及那些属于机密的秘密武器,他只是被赵无恤赋予命令,而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即可。
“继续射!要相信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颜高能感到身边年轻弓弩手们的犹豫,他深知怀疑和犹豫是导致军心涣散的毒药,赵军攻势遇阻,他们现在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奇迹!
奇迹,真的出现了。
颜高咬咬牙,手里再度搭上一支箭,正要抬头开弓,却愕然发现,在鏖战的两军头顶有什么东西划空飞过!颜高和许多看到这一幕的弓弩手一样长大了嘴,就这样看着那东西直接砸进正前方百步左右的齐人车垒里!
……
“赵军也不过如此。”站在安全的车垒后面,弦施一边眯着眼观察战况,一边回头笑着对弓手们鼓劲。
总的来说,齐国新崛起的大夫们环绕在陈、鲍两家外姓卿周围,而弦氏这种姜姓公族后裔,则围着国、高转悠。
弦施便是其中的典型例子,他是齐国大夫弦章之子,也是一位贵戚子弟,此次国夏南征,便在军中担任乡良人。他手下足足有一千名弓手,都是从领地和周边都邑征召来的,这些人近战不行,却娴熟弓箭,他们依凭车垒,已经射得一支试图以盾牌为掩护冲杀过来的赵兵不得不退回去。
“国子就是国子,能让我军扬长避短,光比射箭的话,世间无人能与齐军车垒对敌!”在弦施看来,这次国子的战法无疑是正确的,他们一定能顺利击退赵军,然后从容渡河,实现国子的承诺:带将士们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方的天空上,多出了一个黑点,那黑点愈来愈大,直愣愣地朝他们飞来!
眨眼的功夫,没人来得及有反应,接着,一枚足足有半个脑袋大的鹅卵石径直砸到了车垒的边缘!
弦施只觉得距离他十余步的那辆车遭到了剧烈撞击,随后发出车舆破碎,轮轴断裂的吱呀呻吟,整辆车就在他眼前轰然倒塌!顺带压死了蹲在旁边想要躲避赵军弓箭的齐卒。
“发生了……何事……”弦施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和他身旁的齐人弓手一起统统傻了眼,从天空中突然天降飞石,这是老卒也无法解释的事情。
“难道敌阵中有当年高宣子一样的大力士,能够投掷飞石伤敌?”半响后,弦施总算找到了一个解释,干笑着对旁边的属下如是说,让弓手们继续归位射箭。
他不知道的是,在中军位置处,作为高固后人的高无邳,也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远处飞入车垒的石头,以及它引发了小小骚乱。
“又来了……”主帅国夏面容苍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高无邳正要问什么又来了,一抬头,却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不止视野开阔的国夏、高无邳,车垒里的弦施和弓手,乃至于战场上的齐、赵兵卒都看得清清楚楚,数十枚黑点再度破空而至,朝着刚才第一枚石头砸落的地方,齐齐轰击!
……
“完了!”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黑点,弦施心里闪过这两个字,随即就被旁边的亲兵扑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沙进了眼,火辣辣的疼,他也只敢蒙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耳中只剩下撞击的巨响和震撼,还有惨叫、哀嚎、车壁支离破碎、以及骨头断裂的声音……
等再度睁眼时,弦施面前已经一片狼藉,到处是惨嘶呼救的声音。他一回头,被看到的骇人景象吓了一跳,那个扑倒弦施的亲兵身体还在,头颅却整个不翼而飞,他被一块飞石不偏不倚砸中了脖子,肩膀以上部分全没了,成了远处的一团浆糊,裹着他血肉的石头则镶进沙地里,上面沾满的红白之物显得狰狞无比,让人避之不及。
起身迷茫地看着周围,弦施发现车垒坍塌了数个大缺口,身边一些被天降飞石吓到的齐人毫无目的的在车垒内走动,口中发出绝望的尖叫,弓箭烂七八糟地扔在地上,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谁还有心思开弓作战?
他的车垒完蛋了,死伤虽然不多,可所有人都被上一次攻击吓坏了。弦施心里之前对于赵军“不过如此”的评价,早已被惶恐和不安所替代……
他欲哭无泪,这绝不是某位大力士能投掷出的,而像是鬼神的手笔!
……
弦施对自己遭受了来自何方的攻击仍茫然不知,在中军处纵观全局的国夏却看得真切。
方才那些石头不是从天而降,而是来自赵军方阵后的河岸,数十枚两斤到十多斤的石弹从那里被射出,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后集中砸向正面的车垒,一时间那处车垒许多部分轰然倒塌,尘土飞扬,无数碎木块升上半空如雨点般落下。
人的惨叫且不论,卸下战车后被牵到一边看管的马匹也一片嘶叫,眼前的景象让它们惊恐不已。其中更有一枚偏离目标的石头落到马群里,砸中一匹倒霉的服马,马头瞬间塌陷下去一块,头骨被打成碎片,马头被打偏在一边,马儿噗噗的吐出两口血沫,四蹄同时软下去,身子按着惯性摔向前方,倒地时四蹄已经开始痉挛,马群奔逃四散,搅乱了一个正在集结的阵列。
齐人心乱了,齐军阵线上能看到这一幕的兵卒,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弄得哗然不已,将吏拼命弹压才让他们重新呆在原地。
其实不止是他们,连一向镇定的统帅国夏也产生了些许波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兵法上从未讲过的,也是我前所未见的武器,简直是只在黄帝与蚩尤交战的神话里才可能出现的奇景……”
至少太公和司马穰苴叙述兵法时,绝不会想到他们的后背会遇上这样的武器,更无从写下应对之策。
遭到石头轰击的地方距离国夏足足有数百步远,但也惊得他心中狂跳,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车垒那边的地动山摇,其中威力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验。
“是赵军曾在攻陷朝歌时用过的东西,能发飞石至百余步外,本以为那么笨重的器械他们无法携带,只能用于攻城,看来是我大意了……”
国夏深呼吸了几下,对呆若木鸡的高无邳如此解释,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乱,若是乱了,齐人就真的得在此全军覆没了!
高无邳咽了咽口水,重重地点了点头,还主动驾车去事发的地点维持秩序。
“小心,赵军绝不会只进行一次攻击……”
虽然表面上恢复了镇静,但国夏和高无邳,以及所有齐人心中,由车垒的和强弓带来的安全感和自信,在车垒被击破的同时也轰然破碎了。
在那河岸上神秘新武器出现后,战阵之上,无人再是安全的,战争的方式,从今天开始将发生剧变!
如今国夏只希望,赵军的神秘发石器不能移动,只能对着一片区域猛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高无邳过来巡视后,齐人的车垒内稍微平息了之前的哗然,地上倒着几个死去的齐人,高无邳皱着眉绕过他们,又小心的通过了车垒缺损的部分,让人迅速用木板将那里填补上。
“或许再来几次飞石,这处车垒就会垮塌,不如舍弃罢。”弦施无论高无邳说多少好话,都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此处已经被天上的鬼神盯上,已经不再安全。
“国子让你再坚持片刻,他便让人来替换汝等,但这处车垒处于正面关键之处,必须射箭压制住赵军前锋进攻,万万不能舍弃!”
话未说完,有人突然惊呼道:“石头又来了!”吓得齐人身形一缩,四散而逃。
片刻后,弦施所在的车垒便传来石弹撞击车舆的轰隆声,整个连城一圈的车垒都剧烈的抖动起来,被击中的几个车舆破裂垮塌了,齐人步卒竖起的大橹也承受不住这可怕的冲击力,一声巨响后直接被击得脱手。
高、弦二人的避让有些晚,“嘭”一声巨响,高无邳和弦施前面的车垒遭遇重创,一颗十余斤重的石弹重重落下,将那里的一辆戎车砸得了个正着,脆弱的车栏,木屑满天纷飞。这次没有亲兵保护,弦施被车栏的碎片刺中了身体,他脸上青筋暴起,捂着颈子发出嘶哑的荷荷声,高无邳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他颈子上深深插着一块尖锐的木片,鲜红的血水顺着碎片的边缘跳动着。
随后弦施的身子软软的滑倒,喉间血流不止,仍由旁人呼喊,耷拉着脑袋,再没有一点反应。
高无邳心胆俱寒,车垒内外的齐军也是乱成一片,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防守。看着眼前情形,高无邳咬着嘴唇,带着亲随死命地向外跑,再也顾不上国夏的军令。
因为他知道,下一次攻击,恐怕很快就会到来!
果不其然,接下来一刻时间里,仿佛平地惊雷,赵军战阵后的河岸上接二连三响起一连串沉闷的发石声。半空时不时会落下飞石,让躲在车垒后的人心都要跳出来了,弓手们已经没有勇气露头射箭,不少人紧紧趴在地上,待石头雨之后再向外移动,总之离阵线越远越好,他们现在只想离开早已不再安全的车垒。
眼前的战争方式和他们曾经认识的,极为不同,百步之外,已经不再安全!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岸之上,公输班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数次齐射后,齐军车垒那边不断传来车垒被轰开的巨响,还夹杂着许多惨叫和惊慌的呼叫,在弩砲这种利器面前,齐人自以为得意的车垒已经不值一提。
他对弩砲的实战效果十分满意,虽然精确度还有待提高,军中能操纵弩砲的人才稀缺,这玩意可比投石机难操作多了,但如今也只能将就着用了。幸好敌人的车垒连绵百步,极其显眼,就算打偏,也是殃及旁边的齐人。
与国夏祈求的不同,公输班制造的弩砲非但可以转移到另一处安置,并且还有自由转动的基座,能在原地自由转动方向,将死亡的抛射指向任何两百步内的目标!
它的核心是粗壮的扭力弹簧组,每个弹簧组带动一只弩臂,弩臂末端连接弓弦,弓弦正中是容纳抛射物的编制网袋。横梁上侧带着燕尾长槽,一个带长导轨的滑块可以沿着长槽前后滑动,滑块的后断装着一套精巧的击发机构。工匠们可以方便的锁定和释放弓弦,横梁的末端装有绞盘,使用者可以通过扳动手柄,或者拖曳绳索使滑块移动。
利用地势较高的河岸俯瞰敌人的战阵布局,确认射击目标,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敌方掩体车垒抛射密集的弹丸,将其摧毁!这就是他们的战法,足以让这时代战争方式发生剧烈变化的战术!
何况弩砲能攻击的,可不止是敌军车垒……
……
在弩砲连续轰击正面齐人车垒数次后,赵无恤用肉眼都能看到车垒处的惨状,车舆四分五裂,里面的齐人一片慌乱,从里面射出的箭矢渐渐少了,直至停止。
“也就是说,只射了四次,弩砲便让齐人一座车垒失去了作战的能力。”这虽然是弩砲初次上阵吓呆了敌人,可其可怕的攻击力也可见一斑。
赵无恤笑道:“真是野战利器,虽然一次性造成的杀伤不多,但这场战争里,它将是齐人的噩梦。齐人不是一直以自己的强弓和弓手之多而骄傲么?不是一直喜欢在百步之中射得人抬不起头么?这次便让他们知道,我在两百步外,便能收割他们的性命!”
他旁边的项橐有口中发干,自己还是童子时的好友竟能制造出这等恐怖的武器,他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这才问道:“主君要让子般将齐人的二十座临时车垒一一摧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必那么麻烦,而且弩砲的数量也不够多,只能轰击一个区域,一旦分开使用,就没这种气势了。如今齐人士气已夺,正是进攻的好机会,让公输班再对着正面车垒来上几发,彻底打垮它们!随后配合弓弩和步卒,攻击齐人军阵,我要看国子之鼓、高子之鼓在此地支离破碎!”
……
一枚十斤的圆润鹅卵石以完美的角度射入,如同鬼神手中的利刃一般,砸折了一名齐人徒卒的手臂,接着在地上爆起一团沙尘后弹地而起,将一名齐人军吏持令旗的右臂带半边肩膀打中,顿时皮开肉绽。
他的肩膀露出惨白的肩骨,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巨大的伤口涌出。而罪魁祸首则带着数人的血肉落到地上,终于停了下来,恢复了一枚鹅卵石该有的一动不动。
“啊!”嘶声力竭的惨叫声这时才响起,让人听上去慎得慌。
初代弩砲的精确度真的很成问题,轰击车垒尚可,面对运动中的军阵就容易打偏。所以每次调转方向后都需要试射,所以一轮只有这数颗石弹被投掷过来,但足以让齐人军阵惊恐不已。
齐人未遭攻击的阵线也产生了波动,不少人心有余悸地转头看了一眼被命中的地方,倒霉的两人在血泊中拼命挣扎,仍未死去。
不过战场上,没死的惨状比死了还可怕,在军吏的喝令下,齐卒好容易恢复平静继续前进,去抵挡赵军的进攻。但他们的脚步已经迟疑了许多,持矛戟的手也在瑟瑟发抖,有盾的人下意识地将蒙了三层牛皮的盾牌高高抬起,尽管他们知道这东西恐怕无法挡住呼啸而至的飞石。
这支齐兵是国氏的老兵,面对利箭,面对长矛,乃至于敌人凶狠的眼神,他们都有心理准备,可从天而降的飞石,简直闻所未闻啊!
战争从未变得如此可怕,如此陌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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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是鲁国汶水的神明在作祟……”齐人军阵中,有迷信的人如是说,这个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军阵愈加散乱了,可他们还是按着惯性向前进发。
很快,带着死亡的弹射声再度响起,齐人们心头一紧,这次不再是单独的试射,而是数十枚一起被发出。他们只觉得耳边呼一声鸣响,接着似有一阵劲风吹过头顶,身后传来石头砸中人体的闷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惨叫,显然又有人被命中。
许多人只感觉石弹几乎是擦着自己头顶飞过去,他们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赶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是完好的,但仍然头顶一阵阵发麻。
周围的齐人恐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停顿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呕吐起来,他们的军心已经被这几轮弩砲的石弹轰击大大动摇。
这意味着他们在进入赵军弓弩射程前,就要遭受数次飞石攻击,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
在硬着头皮前进几十步后,一支齐军崩溃了,方才那些石头的数十枚同伴接踵而至,眼见自己所在队伍要被击中的齐人炸窝了。他们忘了秩序,忘了乡党,忘了军规和国夏言之凿凿的承诺和赏赐,像一窝没头没脑的苍蝇般四处乱钻!
数万人的大战,胜负会拉锯很长一段时间,但转机往往是从一个角的崩溃开始的。就在齐人阵线在弩砲攻击下呈现心态不稳时,赵军中军鼓声如雷,赵无恤中军大旗挥动,赵氏的武卒也开始缓缓开出,真正的进攻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眼见战场上形势极其不妙,国夏的眉头已经拧到了一起,随着敌军的石弹轰击,躲在车垒后不再是安全的,他手下的乡良人纷纷来告急,说手下的弓手拒绝进入车垒,他们觉得在那里会成为敌人的靶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夏的眼神慢慢凝聚,又慢慢变为饿狼般的凶狠,他猛地举起剑怒喝一声,让御者驱车上前,把因飞石落到近处便散乱退缩的士兵踹倒在地,紧跟着手起剑落,将那个齐卒人头砍落。
“吾等无路可退,只有一战!”
他威严的眼神环视着自己的部属们,问道:“高无邳何在?”
“唯,无邳在此……”高无邳战战兢兢地过来领命,他方才也一度被飞石吓得惊慌失措。
“敌军飞石看似可怕,可迄今为止,造成的伤亡不过百余,还不如大军中推攮摔伤的多,但对我军士气却打击极大。你下去召集技击,带他们冲到近处,找到赵军的发石器械摧毁!”
就像先前赵军必须压制齐人车垒里的弓手才能顺利前进一样,如今国夏也不得不照葫芦画瓢,派人去将敌人发石的利器捣毁,战争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
利剑往往容易折断,弩砲能在远程对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打击,可一旦被敌人近身,工匠们并无半点反抗的能力。
所以赵无恤为这把利剑配了一块最坚硬的盾牌……
安置弩砲的河岸下方,有一支军队顶着炎炎烈日分布在河滩上,交战至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他们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待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士兵们一排一排又一排盘腿坐在地上,这样能节省体力。但他们也没有半点松懈,盾牌靠在身侧,剑与长矛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凝视前方的敌阵。
总共一千名武卒甲士,外加一千五百名装备长矛和弓弩的赵兵。最年轻的一些人还是从无毛小伙,但跟其他人一样坐得笔直,纹丝不动,个个都是没有人性的石头,他们的统帅,也是一颗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统帅这些人的是高个子穆夏,赵无恤最信任的坚盾,他已经年近三旬,随着年纪和经验的增长,越发沉稳得像一块磐石,任何人都休想撼动他守卫的防线。
“来了。”穆夏一直站在车上观察赵无恤的旗令和敌军动向,接到中军信号后,他抬起了手,手下的众人便纷纷变坐阵为站阵,盾牌重重竖到地上,尖端插入沙地里,弩机上弦对准前方,长矛也斜斜向前指去。
不同于遭受弩砲轰击,军心极其不稳的阵线中部,齐人左右两翼尚能稳住,在察觉赵军发石的地点后,高无邳带着一支齐军开始突出战线,朝这边涌来。
开路的是数十乘战车,因为距离有限,所以冲锋速度不快。后面跟着技击和齐人戟盾兵,国夏的中军鼓声明显加快频率。
这支偏师的统帅高无邳脸上已换上了一副狰狞表情,他大声命令道:“冲开眼前的敌军,国子当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路可走的齐人爆发出了他们的野性,大声怒喝继续前进,还有人一边用兵器敲击着手中的盾牌,发出整齐的声响。
在高无邳看来,敌军守护自己的发石利器也未免太不用心了,仅有一师之众相待,可他却带着右翼的五千齐军扑来!这是国夏的一场豪赌,弩砲对齐人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制让他不得不调兵过来解决,这里阵线较为薄弱,一旦齐军突入,还能反转从侧面攻击赵军。
高无邳无疑也抱着这种期望,可当他所帅的五千人突入距离敌军百五十步之内时,看着那些斜斜竖起的架矛和大橹时,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敌人,绝不是可以用“薄弱”来加以形容的。
对手前排的兵卒全披着重甲,面对汹涌而至的齐军,居然没有一个人产生动摇,他瞳孔收缩着,这支赵军的严整,甚至超过了几天前曾将他击败的曲阜鲁兵,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赵氏武卒?
高无邳还未察觉的还有另一件事,河岸上的公输班也注意到有敌军接近,工匠们连忙开始调整基座,让弩砲瞄准的方向从远方换成近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五十多架一人高的弩砲在河岸上次第摆开,因地制宜安置在不同的位置,以略有些倾斜的角度打击各自正面的敌人。数百名辎重师的徒卒跑来跑去,手中抱着车载的石弹,亦或是就地取材的鹅卵石。
三名士兵负责干搬运弹丸的粗活,修理更换零件要靠一名工匠来做,操作每架弩砲的则是一名数科学生,正好编成一个伍。
之所以让计侨培养出来的数科弟子来瞄准和调整,是因为简单的发射并不难学,可打击的精确度一直是困扰他们的难题。
弩砲对于移动目标的威胁不大,可没有什么敌人会傻乎乎等着他们慢慢校射的,若是轰上几发不中,人家早就挪窝了。所以弩砲想要在野战中发挥威力,除了拥有一定的机动性之外,便是高水平的瞄准技艺,必须在敌军做出反应之前,将最多的弹丸轰到他们的军阵之中!
这并不容易,若想要很好的操作弩砲,首先要有一定的数学基础。只有让数科弟子算好了距离、方位、风速、砲重、弦力、角度、抛物线,才能勉强达到十发三中、四中。
过去几个月间,公输班也在不断改进,让弩砲操作更加简便可靠:弩砲上带长导轨的滑块可以沿着木槽前后滑动,滑块的后方装有一套精巧的激发机构,可以方便的锁定和释放弓弦。
而为了让操作绞盘不至于太费力,公输班还在横梁两侧设置了金属齿条,既能让开弓的工作不必一气呵成,又能调节武器的抛射力量,从而获得需要的射程。他在弩砲的研制方面几乎倾注了全部智慧,以便无论敌人突入多近,都能调整方向和角度对他们来上一发!
如今,实验的机会来了。
等工匠调整好弩砲的基座和角度,齐人已经靠得很近了,河岸下的武卒已经统统起身,随时准备御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距敌一百五十步。”一名来自晋国成乡窦氏的数科弟子认真地目测着敌距,他身后操作弩砲的师兄弟们在工匠帮助下调整角度,将特制的长矛放到滑块上,接着扳动手柄,通过绳索拖曳滑块移动,让弹簧组绷得紧紧的!
在他们紧张地操作的同时,公输班却在仔细地观察,用炭笔将数据快速记录在册子上,这些记录将作为战后改进和演习的依据。
在公输班看来,铸宝剑必有献给鬼神以求相助的牺牲品,鬼斧神工的弩砲初次登场,也需要有人来献祭。如今齐人竟敢选择进攻,公输班觉得可笑之余,也觉得这是他们幸运,弩砲会疾风暴雨一般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让这些人成为献给昊天的祭品,同时也是珍贵的实战数据,好让他日后做出更伟大的作品来!
在这临战的时刻,公输班不知为何,想起了赵无恤闲聊时对他说过的话:“我年少时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世界器械登峰造极,有翱翔天空的铁鸟,有数百里外发射毁灭一国的利器,人造出的东西,甚至能毁天灭地!”他坚信赵无恤说过的话,人力终究有限,但“科技”的力量是无穷大的!人之所以不同于万物,就在于人能运用工具,创造出器械来。
“我能记住梦中许多精巧的器械,可却做不出来,而你,子般,你就是我实现这一切的手。”
将军从未对人说过这样的话,鲁班受宠若惊,他原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匠之子,是赵无恤在人群里发现了他,并将他一路带到现在的位置,他也不负众望,每年都有许多发明,而这众多发明中的佼佼者弩砲,定能成为赵氏克敌制胜的劲旅奇兵!
心潮澎湃,飞快记录下数据后,他朝旁边的军吏点了点头。
“射!”随着令旗挥动,随着一声喝令,弹簧组绷紧又飞速松开,巨大的扭力推动滑块上的长矛运动。接着,仿佛霹雳在原地炸响,数十根长矛离弦而去。
而此时,齐军已经进入一百二十步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s:我知道我战争戏写的太烂,让读者失望了,所以,响应大家的意见,这本书烦人的战争戏会尽量少些,正好省去多余的篇幅,让读者省点钱,我也能早点完本,以上。明天更新在晚上。
……
一百二十步,这本来是弓箭射程之外的安全距离,在这个位置,步卒可以放心冲锋,除非养由基再世,否则很少有人能将箭射得这么远。
更别提长矛了,就算恶来在此,也只能将矛投出三四十步远,这已经是极限。
但这是人力的极限,却不是器械的极限!
突进中的齐军偏师总算没有遭到石弹轰击,这次前来欢迎他的的,是数十根呼啸而至的尖锐长矛!
站在战车上,高无邳只觉得前方一阵惨呼,似乎有数十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前排齐人身上,将他们顶得节节后退,在巨力的冲击下,厚厚的皮甲顷刻间变得不堪一击,甲士一直往后冲了几步才停下。至此,它们已将正在冲锋的齐兵两个或三个一起钉在地面上,像一根根长长的肉串,鲜血沿着矛杆流淌!骇人无比!
不提齐人在这剧变下停滞的冲锋和慌乱的军心,稳如磐石的穆夏听着身后的闷响声,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他站在军阵中前方,对齐人遭到的重创看在眼中,这弩砲的确是军国利器,他对赵无恤的奇思妙想,以及公输班的巧夺天工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两人做出的东西,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弩砲虽能打击敌军士气,可实际的杀伤实在不多,想要赢得战斗,还是得靠兵卒近战。
“向前!”待一轮长矛雨点射过后,穆夏举起了他的大盾,他们被赵无恤安排在此,可不是单纯为了防御敌人的!
……
一波长矛雨点将齐军射得有些懵了,但他们的大部分还是依着惯性向前进发,突进到了数十步之内,甚至能看清河岸上那些奇怪的木制机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于期间遭遇两次弩砲轰击,齐人阵列稍稍有些散乱,有几处被长矛贯穿数人的地方显得比较稀落,齐人都怕,害怕自己重蹈袍泽的覆辙。但他们总算到了最有利于作战的距离,可却发现自己再也前进不得,反而被密集的赵军长矛、大盾挡了回来。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赵军赖以成名的武卒方阵,甲士列阵完毕,军阵上矛戟林立,穆夏一挥手,一声声腰鼓敲响,甲士们开始从容的前进,逼得冲击到近处的齐人不能再前进半步。
侧面也响起了弓弩的发射声,齐人弓手试图反击,可在这种距离却被弩机压制得抬不起头,与此同时,齐军的身后,却突然生变!
“单骑,是赵军的单骑!”被高无邳安排在侧翼的那数百兵卒突然像炸了窝一般乱窜,他们身后响起了隆隆马蹄。
箭矢像是雨点般落在齐军的侧翼和后方,一支数量可观的弓骑兵出现在他们身后,无情地收割着毫无防备的齐人,河滩和车垒限制了骑兵运动,他们假意去了北面,实则却悄悄绕后,给这支为了捣毁弩砲而冒进的齐人致命一击!
弓骑兵来回数次袭扰,将原本还算严整的齐人后阵搅乱后,就轮到突骑上场了。
牛角号吹出的泛音响彻河滩,合计五百骑的突骑排成长长的两列阵型,阵列上竖起的环首刀在阳光下光芒闪耀,直指齐人身后!
……
耳边是呼呼的风响,鼻中是河流、青草、夏花和鲜血的气息。
对了,还有敌人恐惧的味道,是虞喜鄙夷厌恶的尿骚,这一刻,回头的齐卒恐怕有不少失禁了吧。
“聚拢!”
虞喜对那些远远飞来的箭矢毫不理会,他一边跑动一边左右观察着自己的阵列,第一个菱形阵的两百五十名突骑开始慢跑,满目皆是涌动的马头。阵型后方的骑吏有效的控制着队伍,阵列没有产生混乱,多年来艰苦训练的成果体现出来,他们可不是齐人粗劣的仿制品能比的,他们是这时代中原唯一一支成建制的骑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滩上的马蹄不再是零散杂乱的声响,密集的蹄声慢慢汇成隆隆的喧哗,在虞喜耳中如同桑间濮上的美妙乐章。
他们离齐人的距离很快只有一百步了,甚至能看到齐人脸上惊恐的表情。
“提速,冲锋!”
又一声前进的号角,虞喜手里的环首刀前倾,同时前倾的还有他们的身体。五百突骑同时打马加速,隆隆的马蹄声如同天边由远而近的奔雷。
不时有骑从中箭翻倒,但对大局毫无影响。
“圈套,这是个圈套……”另一面,高无邳倒在戎车上绝望不已,弩砲的轰击虽然停下了,但前有坚如磐石的方阵,后有势不可挡的突骑,这明显是赵无恤给他设下的圈套!
可昊天也没工夫听他哀嚎了,短短的距离转瞬即逝,下一刻,骑兵阵和齐人同时爆发出嘶声力竭的吼叫,一边是勇猛,一边是恐惧。
“杀!”
轰!铁骑的洪流撞上了松散的齐军阵线,人马碰撞连绵不绝,斜指向前方的环首刀割断了数不清的喉咙,破开了许多甲衣。齐人绝望下举起的矛戟也戳中了不少倒霉的骑从,一些马儿带着骑手倒地,在地上拼命翻滚,折断的矛杆与鲜血一起在空中翻腾。
这次突骑攻击如同疾风暴雨,一下便将齐人阵线冲得千疮百孔,只留下一地尸骸和伤员。
如同一只巨大的手将他们按在铁砧上,另一只手则用巨锤猛地敲打,在经过反复数锤砧战术冲击后,这支多达五千人的齐军,彻底炸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军处,曾多次见证过赵军突骑冲锋的赵无恤也不由自主的踩着车舆站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处战场,他眼前全是奔腾的马股和反射阳光的环首刀,两千根钉了马掌的铁蹄带起的泥土草屑四处飞扬,奔腾产生的震动连这里都能感觉到。
不管看多少次看到这一幕,赵无恤的心情都会激动无比,骑马冲锋,这就是男人的情怀啊。曾几何时,在雪原的大战里,他带着装备远没有这么精良的轻骑冲锋,杀入齐军大营,离齐侯很近很近生……
可如今他的地位不一样了,赵无恤可不想当冲锋而死,导致大军群龙无首的倒霉将军,尽管他心中非常想参加骑兵冲阵……
他现在只能手握令旗,想象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手里的棋,数万人在他的手指向下奋力厮杀,回想前世,就像在做梦一样。
“那支齐军彻底完了。”他平复了内心奇怪的想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骑兵和弩砲一样金贵,每次看到他们立功,赵无恤就会觉得物有所值。
他随即将目光转向正面战场,紧握鼓椎,开始亲自擂鼓。这鼓声预示着赵军真正的进攻,也是终结此战的隆隆尾音!
……
“天命玄鸟!”出战前最后一次呼号响彻赵宋联军的阵列,甭管是不是嬴姓和子姓后裔,兵卒们都抬头奋呼,与有荣焉。千年前共同的历史神话被夸大,让赵兵与宋卒觉得自己的确是一个阵营里的,赵无恤正需要他们以此为契机团结一致。
无恤亲自敲击的大鼓发出密集的鼓点,之前被雪藏的赵宋两军精锐开始倾巢而出,朝敌军阵线紊乱的位置突进。
漆万全身都罩着厚皮甲,连脸部也不例外,只有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他带领着手持铁戟和大盾的重装武卒,迈着沉重的脚步前进。在正面数座车垒被弩砲打得失去战斗力后,敌人的箭雨弱了许多,稀稀拉拉的箭矢无法对重甲造成伤害。
密密麻麻的长矛竖起,几乎遮挡了天空,赵军又一声号角,步鼓声一通急响,随即变成步点,十个五百人的方阵同时向前移动,如同一片片移动的长矛森林。
只剩下最后的十几步,漆万所在的武卒方阵对面尽是面目扭曲的齐人。弩的扳机鸣响,将对面两个冲得最近的齐人技击打翻,对方还以颜色,稍后面的一些齐人弓手则抓住最后的时机射出钝头箭,试图对赵军甲士造成伤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方阵列都传出惨叫声,至此,近战前的最后一轮打击完成,密集的阵线让所有人都无法躲避,此时的战技身手都没有多少作用,士兵唯一可以依赖的,便只剩下运气。
下一瞬,黑色和皂色的洪流迎面对撞,赵宋联军挟着略微的下坡冲势呼啸而至,锋利的兵刃错身而过,在齐人阵线中泛起朵朵红色的浪花,兵器折断声和惨叫连绵不绝,残酷的冷兵器作战以更快的速度收割着生命。
漆万视野里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弩矢也同样在收割齐人的性命,更别随后有弩砲射出的石弹落到齐人身后。赵军可没这样的后顾之忧,他们的后方和侧翼都有保障。
前排许多赵军和齐卒同时刺中对方,漆万的耳中充斥着疯狂的呐喊和伤兵的惨叫,眼前全是挥舞刺杀的兵器。他面前一个拿长剑的齐人技击猛冲而来,圆睁双眼,想要将他击杀。但不待漆万动手,侧面两根八尺长矛便对着那技击猛刺过去,薄薄的皮甲丝毫不能抵挡尖锐的铁矛,顿时戳了个透心凉,鲜血洒在沙地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阵线各处,作为生力军的武卒战技娴熟,长矛和剑盾交替跃进,长兵攻击之后,短兵的剑盾便突前继续进攻,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连绵的攻势让对面的齐人只有招架之力,不断有人受伤倒地,面对这些强悍的对手,齐军阵线开始慢慢后退,然后越退越快,最后成了溃逃!
“败了,我是败了……”国夏在心中叹息,齐人中军大旗在风中飘摇,中军处被弩砲击垮的车垒反倒成了齐人的弱点,赵军不断攻击此处,缺口越来越大,最后根本填补不上了。
齐卒胆气已丧,一时间,背水而战的困兽犹斗如今成了泄气的丧家之犬,反倒是赵宋联军一往无前。这场战役不到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刻。
国夏开始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留着浮桥,宁可摸着被半渡而击,损兵过半,也要带着齐人渡过汶水……
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国夏很清楚,等左右两翼的赵军骑兵包抄过来后,他们这数万人就会被堵死在河岸上,没有反击的空间,留给他想对策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这时,有亲信连滚带爬地跑来汇报道:“国子,公子阳生跑了!他杀了监军,带着那师踵军,想要强行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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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媒妁婚配所生之子,犹树有孽生,故称之庶孽。
在齐国有一种说法,庶孽子的血脉是不合礼法的,天生便是反复无常,背信弃义。公子阳生便是庶孽子,他的父亲是齐侯杵臼,母亲却仅是一个齐国行宫的隶妾,地位卑贱,侥幸被齐侯临幸后产子,按照齐人子以母贵的传统,阳生虽为长子,却并不受待见。
阳生长大后曾想证明给齐侯和国人看,证明这说法是错的,他也能像公子重耳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嗣君。然而这几年里他的表现实在拙劣,长达四年的俘虏生涯磨去了他仅剩的尊严,回来后齐侯对他极为冷淡,将雪原大战失败的缘由归咎于他失了粮草。国内的世卿大夫们也瞧不起他,就连手下的兵卒背地里也没少笑话他。
这次入鲁作战,大概是阳生洗刷自己耻辱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也在西鲁举起屠刀杀红了眼,报复自己被俘之耻。然而他现在却清醒多了,因为情况看上去极为不妙。
从半空被投掷来的飞石每一次撞击都在撼动齐人的勇气,长达数里的战线已经全面交战。阳生的位置正好在高无邳的后面,他要负责保护其后方,在进攻受挫时接应他们退下。
然而当号角吹响,战鼓擂动后,高无邳却俨然陷入了一个圈套中。敌人从侧翼出现,数队整齐的骑兵,全穿着皮甲,手持闪闪发光的环首刀或长矛。
说时迟那时快,原野彼端,一队突骑已冲向高无邳部,高无邳正正竭力让队列调头。齐人们忙乱地组成方阵,但行动太迟,组织混乱,动作也慢,眨眼的功夫,高无邳部已经被冲击得一塌糊涂,与此同时,另一队弓骑兵直阳生和他们之间的缝隙。
盯着那些隆隆响动的马蹄,阳生赫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清晨,本来说毫无风险的运送辎重粮草,却遇到了一场突袭,那是赵氏骑兵的成名战,也是他所受耻辱的开端。
恐惧和害怕促使他做出了选择,他没有响应高无邳的求助前进救援,而是在赵军还未过来时迅速调转车头,朝阵地后方没命的奔去!
这是一场偏将放弃自己阵地造成的连锁崩溃,齐人背水一战凝聚起来的意志,早已被弩砲轰得荡然无存,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武器的他们惊为天人,面对赵军凌厉的进攻,每条战线都在后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夏安排在后方的督战队抽出长剑,努力阻止溃兵逃散,想驱使他们回头去重新列阵。可没用,他们最终也没能挡住那些惊慌的兵卒,面对潮水般疯狂逃来的溃兵,督战的齐人军吏也不敢阻拦,甚至连自己也被裹挟着往侧后方退去。
但他们跑了几百步步却恍然察觉,身后是奔流不息的汶水河,浮桥被烧毁的残骸仍在冒着缕缕青烟,他们已别无退路!
带头逃跑的公子阳生再度起到了表率作用,面对生死抉择,他毅然抛弃了身为公子的最后一点尊严,带着亲兵砍翻劝说他回去的一个大夫,急匆匆地下车跨入汶水河中,一面丢弃身上的甲胄和武器,一面淌水过河。
齐人们顿时开了窍,夏天的汶水河虽深,可顶多只能没过头顶,且水流并不算湍急,他完全可以泅渡过去!
只是这过程比较艰辛和难看就对了,可连公子阳生都不在乎,他们又何必矜持呢?
就像是赶鸭子入河,一批又一批齐人开始效仿公子阳生,迈开步子进入汶水中。
被太阳晒了一整天,汶水水流甚至有一丝温暖,带给丢盔弃甲的齐人一种虚幻的安全感,只要过了河,就是齐国的疆域,只要上了岸,他们就能离开这片地狱般的战场,回归故乡!
战利品虽统统没了,可还有一条命在啊!
……
公子阳生和他身后的溃兵们想得差不多,被俘的恐惧像把剑一样穿透了他的心脏,也让他的勇气崩塌殆尽。
做俘虏的那段回忆令他透不过气来,他已经深入河流,水从身侧流过,带来了一定的阻力,但不足以阻止他向前,远离身后的战场,离跳跃着玄鸟炎日的赵氏军旗越远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拼命地游,用上了跟他父亲齐侯在海边行宫游玩时学会的各式游泳姿势,灵活的像只青蛙。据说他那卑微的母亲就是来自行宫边上一个小渔村的晒网隶妾,他或许不是当军将或公子的料,可在泅渡上却格外有天赋……
汶水比少海好游多了,但整个过程还是花了一刻时间,阳生第一个抵达岸边,他的亲兵还在数十步外拼命刨着水。更远的身后,河岸上密密麻麻挤着齐人的败兵,大部分战线都完了,仅剩国氏族兵还在顽强抵抗,抵抗赵军无敌的方阵和骑兵冲击。
“国子现在一定恨透了我……”阳生整个人都湿透了,从头到脚都是水和黏滑的水草,他心里自嘲地想。
不过那已经没关系了,这时候勇者死,逃者生,四年的俘虏生涯教会公子阳生一个道理,只要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他不笨,国氏和高氏今日将在此覆灭,齐国还剩下两个卿,尤其是陈氏,他父亲齐侯不待见他不要紧,只要能投靠陈氏,他依然能做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
甚至有机会登上君位!
他这次要是跟着陈氏行动,不来这鲁国就好了,陈恒代表陈乞对他表达的善意,让公子阳生心动不已。
一步步踏上河岸,不知何时,青灰色的天空凄凄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浮桥残骸被雨水浇灭后散发的潮湿烟气。
南方刮来的风吹在脸上,仿佛潮湿的吻,透过缕缕雨丝,齐国的土地已经触目可及!
“回家了……”这么多天来,阳生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
然而下一瞬,公子阳生的心凉透了,他站在河滩的沙地上呆若木鸡,因为随着草丛悉悉索索的响动,无数身穿皂衣的人站了起来,一百把弩机指向了他,一支打着玄鸟旗号的庞大军队,已然在此恭候多时!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一群赵氏轻兵高高举着,他们从南边的河滩过来,举着的人似乎已经昏迷,也不知是被吓晕的,还是被打晕的。
一个穿着轻甲的壮汉走在最前面,正是田贲,他脸上沾满河沙,腰上别着把环首刀,背后背一支强弩,腰带上还挂着两个齐人首级,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他手上则拎着一枚精致的玉佩,是从俘虏身上拽下来的,一边甩着,还一边趾高气扬的挥手招呼士兵过来观看他的战利品。
“田师帅又立大功了!”
周围挤了一大群凑过来的赵兵和宋兵,不断发出欢呼声,他们与田贲相处不像上下级,反倒像江湖朋友,不少人瞅个空子就上去摸一摸那俘虏,惊奇不已,他们从小到大,一般只能“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却从未见过真正的公子王孙。
不过今日一见,这位身份尊贵的俘虏除了比他们白净点外,也没什么不同之处嘛,比起将军的赫赫威仪差远了。一时间,周围赵宋两军将士齐声欢叫,齐人俘虏则面如死灰。
“执政在此,不得喧哗,退下,统统退下!”威严的声音响起,一位和公子王孙同样地位的大贵族在随从簇拥下走了过来,赵氏轻兵们一撇嘴,只能退到一边。
来者正是宋国执政乐溷,他本来帅一万宋军与赵无恤在郓城汇合,随后一同东进,可在抵达汶水,好容易追上齐军后,却被指派了一个任务:带着五千宋军,在两千赵氏轻兵引导下渡过汶水,在战场后方埋伏。
乐溷很乐意承担这个不用鏖战的任务,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阻击有可能从平阴、东阿甚至穆陵过来的齐人援军。他亲自带着五千宋军埋伏,防备齐人援兵,引导他渡河的田贲老早就自告奋勇,带着轻兵去河边堵截。
但最后乐溷连齐人援军影都没看到,只能不甘心地带人来到河岸,随即看见了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齐人真崩溃了,竟然打的如此之快,这才打了两个半时辰啊……”乐溷呆呆望着战场,南面突然一片惊天动地的嚎叫,齐人开始成规模地逃跑,因为三面有赵军阻挡,汶水变成了唯一的方向。
他随即看向得意洋洋的田贲,作为世卿,他对这个粗鲁的军吏很是不喜,奈何此人是赵无恤爱将,据说多次犯了军中禁令,赵无恤也只是屡屡贬斥,没有狠心下手杀他,乐溷也只好捏着鼻子与之相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自己无功而返,田贲那边却捉住了不少溃兵,而其中第一个被俘者,就有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
于是乐溷高傲地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问道:“此人是谁?”
田贲正开心着,也没在意乐溷的态度,他蹲下揪起那人的发髻,露出了一张保养完好却略显苍白的脸:“是齐国的公子,几年前我曾跟随将军擒获过他!”
“公子阳生!?”乐溷一惊,随即大喜,西鲁的惨状他也有目睹,赵无恤对这个人恨得直咬牙,如今将其生擒活捉,这可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啊!
乐溷比田贲谨慎多了,他让十多个齐人俘虏来轮流确认,等到认为万无一失后才满意的大笑起来,此战有了这个特殊的俘虏,也不枉他在这里蹲了那么久。
不过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因为阳生实在太狼狈了。
“此乃齐国公子,天生贵胄,岂能如此折辱?还不快点松绑,给他一身干净衣裳,待战事了解后,我亲自带他去见子泰!”
田贲不乐意地瞪大了眼睛,就像一对牛铃铛,对着乐溷晃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这可不行,赵军中有严令,谁抓获的俘虏,就由谁押到军士师那里记录在册,好方便时候清算功绩,执政,你莫不是想要贪吾等的功劳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投降?”
听到这两个字后,高无邳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距离战斗停止,阵线上已经平静已足足有半个时辰了。
在高无邳部落入圈套被歼灭,公子阳生部掉头逃跑后,齐人兵败如山倒,早就大势已去了。
许多齐人没命地朝汶水跑去,试图泅渡逃离战场,可大部分人没法挤到后面,只能被留在战场。只过了一刻,他们便发觉自己没渡河其实是幸运的,汶水对岸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赵军,数量不少,渡河而去的溃兵半数被俘虏,半数则被活活射死在水中,一时间清澈的汶水变成了赤色……
见后退无路,不断有零星的小队齐人来投降,可大部分还是下意识地集中在国夏的中军周围。四面都没出路,三万齐人竟被两万多赵兵包围,围在狭小的区域里,早先保护他们的车垒,如今却成了赵氏围困他们的墙垣,弩机和弓矢摆满木墙,齐人可没弩砲或投石机将其摧毁,他们在承受赵军持续不断的骚扰,身心俱疲。
“齐人伤亡并不重,困兽犹斗,若是将他们逼急了拼死一搏,那才是最可怕的……”赵无恤手下的僚吏们丝毫不敢看轻齐人,他们毕竟有庞大的数量,于是赵无恤便打算让刚刚被俘虏的高氏世子高无邳进去,让国夏投降。
高无邳手臂受了伤,被一把环首刀狠狠拉开了一道口子,赵氏随军的灵鹊军医为他简单处理过,血是止住了,可年轻的高氏世子仍然脸色苍白。
他虽然打仗不太行,被俘虏后却没有堕了卿族的尊严,被押到赵无恤身边后眨着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朝无恤行礼。国高二守数百年的家风,可不是公子阳生那种从小失了教养的庶孽公子能比得了的。
至少在国、高二卿的身上,赵无恤还能看到一丝残存不多的“贵族气质”。
在听赵无恤说要放他去齐阵中劝国夏投降时,高无邳眼中充满怀疑。
“国子不会降的……”他嘴上没有讨饶,依然重复着这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道:“国子已经输了,没错,他的族兵很英勇,甚至挡住了我武卒数次进攻,但大势已去,齐军已经被包围,国子作为主帅,必须为麾下的数万人性命做出决定。投降,是他唯一的选择”
高无邳似乎有了一丝动摇,他凝视着赵无恤,“若是投降,将军能放过国子,放过我么?”
“国高二守是齐国上卿,我也是鲁国的卿,赵氏世世代代与二卿先祖有交情,盟会上多次赋诗敬酒,我称呼二位一声世兄亦无不可。国子能以卿的身份降我,我自当以卿族之礼待之。”
“那,其他人呢……”
“只要国子投降,我将保证他麾下数万人性命,当然,在鲁国制造屠杀者不包括在内……”赵无恤在说服和诱惑高无邳,西鲁的账,等齐军降后再算,反正最大的战犯公子阳生已经被对岸擒获,田贲喜滋滋地派人过来报功劳,生怕被宋人抢去,直让赵无恤哭笑不得。
高无邳抬起头,挤出了一丝笑:“假若国子不愿投降呢……赵将军休要因为我这败军之将,便把齐人都看得如此之低。国子是个骄傲的人,他说过,要死的话,他宁愿手握沾赵卒鲜血的长剑,站着死去!”
“我相信国子做得到,若非如此,他就不会放弃渡河逃走的机会,却烧了浮桥,转身背水列阵了。”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对国夏充满崇敬和效仿。
可这没什么用,赵无恤摇了摇头道:“只可惜,他赌输了……”
得到承诺后,高无邳心里已经松动不少,只是他心里也没底,国夏一向是个不容易屈服的人。
“我相信将军的诚意,但还是没把握说服国子。”
“你必须说服他!”赵无恤却不容高无邳退缩,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气。
“为何?就算再战,赵军也会伤亡惨重吧!”高无邳讷讷地反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非要我直接说出来吗?赵无恤扫了眼周围,除了面无表情的黑衣侍卫外,只有一位盲眼的年轻史官跪坐在一边记录这些对话,他是无恤这次路过中都时偶然捡到的“宝贝”,眼睛虽然瞎,心却不瞎。
让他去听,让他去记吧,赵无恤突然觉得无所谓了,让接下来这段话留在青史上吧,让后世都知道,他赵无恤,是个左手诗书,右手长剑的人!
他微笑了,笑得十分和善。
“高子,你与过我的大军交战过,你见识了那些飞石、弩箭、武卒方阵和挥动马刀的骑兵。只需我一句话,进攻将继续,成千上万人会死——别抱任何困兽犹斗的幻想,死者绝大部分会是国、高二卿和公室的兵卒,赵军将屠杀齐人杀到手软。最初的攻击将由数百飞石构成,然后是从汝等阵地上缴获的箭矢,最后是火,甲胄、车舆、矛柄、衣褐,可以用来点火的东西数不胜数。等齐人被打得不敢抬头,累得连盾都举不动,被火烧死大半后,我的武卒方阵才会出击。他们会碾平散乱的齐人,一直将汝等逼到汶水里,而对岸还有近万人手持武器等着呢。此战之后,齐人将被统统杀光,或溺死,或活埋,我还要砍下他们的头颅,在汶水北岸筑起一个大大的京观,让齐人全境皆是素缟,让陈氏归齐政变,毁灭国、高二卿的家庙时不费吹灰之力,我甚至会给予他们帮助和承认。事成之后,世人将不会记得国、高二守的辉煌!只会记得国夏、高无邳丧师之耻!”
赵无恤站起身来,在高无邳惊恐的目光下向他靠近:“即便如此,我言而有信,你还是会被送入齐军的,我会砍下你的头颅,用弩砲射出去,送还国夏!”
沙沙声响起,连护卫在侧的黑衣卫士都惊讶于赵无恤的咄咄逼人,可盲眼的史官却一个字没听漏,手里飞速记录着话语。
赵无恤在高无邳肩膀上拍了拍,保持着微笑道:“前景太骇人了,不是么?但我是个先礼后兵的人,为了让这一切避免,我给了你去劝降国子的机会,高子,你,可要把握住了!”
沉默,不止是受伤的手臂,高无邳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过了一会,他才盯着自己绑着干净麻布的手臂,重重点头道:“唯,我会回去,回去尽力劝说国子……”
……
等高无邳离开后,赵无恤才背着手踱步到那个正奋笔疾书的青年史官面前。他二十多岁,颔下有淡淡的胡须,虽然眼瞎,书写却很快,方才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记录在竹纸上,而且字还停工整,只是习惯性地往右上方偏,看上去怪怪的。
据说,此人曾经在孔子讲课的杏林听过课,但未正式拜师就走了。他还在宰予的费县县寺里做过笔吏,只是不久后便自己辞职回家。
齐人入鲁时毁掉了他赖以为生的田宅,他流落到中都求食,被路过的赵无恤遇到,只听了此人报上的姓名,无恤便决定将他带在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氏的僚吏们都很奇怪,赵无恤为何这么做?能在他身边参赞的,无不是食客、家臣里的佼佼者,这个瞎子,他何德何能!?
无恤当时解释道:“凡是底蕴深厚的邦国和卿大夫,必有国史、家史,这场战争是难得的大战,所以我希望他能详细记述下来,让后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可为何是他?将军麾下耳聪目明者不知凡几……”还有有人不服。
赵无恤神秘一笑:“给他个机会罢,我觉得此人未来能成为编篡我赵氏史事的良史。“
今日一看,赵无恤果然没失望。
他看着竹纸上的内容道:”记得不错,不讳言,不揣测,如实记述,而且叙事严密,文笔极佳,读起来脍炙人口,我仿佛看到此战又重演了一遍。你看不到场面,却能描述得让人身临其境,更可贵的是还不偏离事实,是怎么做到的?”
瞎子青年抬起头,眼睛微闭,但赵无恤知道,里面一定是波澜不惊。
“禀将军,小人没有眼,可还有耳,还有心,加上记述用的手,三物足矣。”
“了不起。”
赵无恤点了点头,他很少如此称赞一个人。
“左丘明,你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代良史!”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无邳乘着一辆马车被送了回去,他有些精神恍惚,毕竟刚才被赵无恤吓坏了。
但他并不是赵无恤唯一的准备,他同时也让公输班将弩砲移动到近处,只等齐人拒绝后发动进攻。
只是一旦那样,这场战役就要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了,汶水恐怕要为之不流,而赵军也将付出不小的代价,这不是赵无恤愿意看到的结局。
他希望此战能到此结束,让赵军能尽快回归军情如火的西线。何况国、高两卿,也是他未来东方计划的一部分……
陈氏在历次战争里占尽了便宜,齐国公室和公族日渐削弱,陈乞陈恒父子却一天天壮大,赵无恤可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松地完成“陈氏代齐”!
高无邳进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就在赵无恤耐心即将耗尽,让手下发动进攻时,对面却派人过来了,还打着约定好的白旗,是高无邳,还是国夏派来的使者。
“国子说,此战输得心服口服,他愿带大军降赵,还望将军能信守诺言!”
“天地为证,小子若违誓,必家灭族亡!”
指天发下毒誓,看着俯首在战车下十余步外的齐人使节,赵无恤嘴角露出了一丝上翘的弧度,他望向对面细雨里有力无气的齐军交龙之旂垂垂落下,像一个战败的士兵。
午间开战,到了傍晚时分,三万齐卒便卸甲投降,他们输掉了这场战役,也输掉了整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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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仪式在傍晚时分举行,这是既定的规矩。
春秋列国之用兵,一向是打服就罢兵,而不期于多多杀伤,杀人之中,又有一套贵族时代遗留下来的军礼制度,这就是与战国最大的不同,正是应了后世的那首诗“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楚庄王在邲之战后论“武”,拒绝筑京观,大概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了。
虽然这几十年间礼乐崩坏得厉害,但作为世卿,国夏依然严格恪守着这一标准,他请求收容一下兵卒后便投降,赵无恤也欣然同意。齐人被围得死死的,连重整队列的空间都没有,不怕他们玩出什么花来。
诸侯间的投降礼仪大致相同,不仅有战败者的投降礼,也有战胜者的受降礼。约定好时间后,他驾着代表胜利者的朱色车马,与乘素车的国夏、高武邳二人相遇于尸骸满地的两军阵前。
国夏是位有一张国字脸和稀疏胡子的中年人,这位历史上让赵鞅头疼不已,数次扭转晋国战局的齐国名将还来不及大放异彩,他的武运便在汶水被赵无恤斩断了。
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败,已够他在齐国的史书里遗臭百年……
夹谷之会时国夏不在,这是他与赵无恤的第一次碰面,在惊讶于赵无恤之年轻的同时,他也勉强抱拳道:“赵将军能提出休兵,真乃两军将士之幸。”
“是投降,无条件的投降,不是什么休兵。”赵无恤身边有许多黑衣侍卫护送,他得提防齐人玩当年曹沫劫盟的把戏,面对国夏,他举止彬彬有礼,口气却一点不客气。
国夏一愣:“无条件投降?”
“然,齐人不能提出任何交换条件,一切都应遵从我的指示和命令。”
国夏眉头大皱,大概是觉得有些屈辱,胸口起伏不已,若换了平时,他早就一挥袖子掉头就走,高无邳连忙在后面拉他袖子,提醒他齐人已经输得一塌糊涂,无法再战了。
这是无从争辩的事实,国夏沉吟片刻后,选择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卸下头盔,朝赵无恤诚恳地说道:“容许我说起一件几十年前的旧事。当初,陈哀公会合楚王进攻郑国,陈军经过的路上,水井被填,树木被砍,郑人很怨恨陈军。后来,郑国的子展、子产领着七百辆战车攻打陈国,夜袭成功后便进了陈城,他们没有大肆报复,子展命令军队不要进入陈哀公的宫室,和子产亲自守卫在宫门口,接受投降后点了点俘虏的人数就离开了。两人宽待降者的举动得到诸侯赞颂……”
“将军的仁德宽厚,吾等在齐国也有所耳闻,今日之败,全在我一人之过,还望将军能放过将士们,若能如此,就算将国夏枭首悬旗,亦无怨言。”
赵无恤笑道:“我若对国子做些什么,只怕要被诸侯君子诋毁一生,即便只是为了未来的名声,我也不会这么做。国子请放心,我的承诺依然有效,齐人只要放下武器,性命便能得到保证,让降礼完成罢,我会让人安排二位歇息的地方。”
国夏叹了口气,作为武夫,最难接受的就是屈膝投降了,好在他不是一旦打输就流行自刎以谢君王和家乡父老的楚国人,投降在中原国战里仍是常事,尤其是齐国向晋国人投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仿佛鞍之战、平阴之战后的翻版,齐人军旗一面接一面被扔在赵无恤面前,国、高二人则免去甲胄,献上佩剑,下车朝赵无恤行礼。
赵无恤坦然受礼,他让人收下国、高二人的军旗,以及军中大鼓:国子之鼓,高子之鼓,齐人们看着两面曾激励他们奋战的大鼓被运入赵氏中军,赵兵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他们则只能将武器扔到空地上,接受命运的安排,排着队等待赵氏看押。
国夏身边的僚吏献上大军编制和名册,入鲁时尚有四万余人的齐军,在历次小战大战的折损后,如今投降的,还剩余两万七千余人,加上对岸被乐子明和田贲逮住的两三千,约合三万。而赵军此战伤亡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千,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而且收尾漂亮,毕其功于一役,比雪原之战更加完美!
此战之后,齐国便折损了五分之二的兵力!剩下另五分之三,还有一半是陈氏的……
齐国的南大门,已经向赵军彻底敞开了!
可赵无恤在心动之余,看着这些人头黑压压的齐国人,也感到了一丝头疼。
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比如战场上的尸骸需要收敛,无论敌方还是己方,四年前那场大伤寒,他记忆犹新。如今正值盛夏,正是细菌容易滋生的季节,尸体过不了几天就会腐烂变臭,污染整条汶水,这可是西鲁的命脉啊,西鲁本来就被齐人祸害了春耕,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此外俘虏需要打散羁押,对他们的处置要拿出一个章程来,是杀?是关?还是遣散?这就够赵无恤手下的参谋和幕僚们争论上好几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公子阳生也被田贲派人送过来了,他依然被五花大绑,身上湿漉漉的,见证了四年前骑兵突袭齐营一幕的虞喜看到他过来,便嘲笑着说道:“齐国公子,许久不见了,怎么今日光景,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啊,你还记得我么。”
阳生很狼狈,早没了四年前的架子,他没认出眼前瘦高的骑吏是谁,但从中可以看出,赵无恤对他的公子身份毫不在意,这次只怕很难再放过他。于是入军帐后,便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坐在旁边,阴着脸不说话的国夏和高无邳。
“国子、高子,汝等为座上客,阳生为阶下囚,阳生虽有过错,还望国子能看在我是齐国公子,吾等同是姜姓后裔的份上,替小子向赵将军讨饶一二。”
高无邳很记仇,他对这位抢先逃跑,导致自己后方无人接应的公子看都不想看一眼,国夏则无奈地摇头道:“公子早知此刻,何必当初呢……”
公子阳生还来不及回答,便被一把推到大帐中间,赵无恤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后,冷冷地看着他。
“还望将军饶恕小子,小子若能归齐,必以十座城邑奉上,外加美女钱帛无数。”
赵无恤感觉很可笑:“你还不是齐侯,就想要割地了?公子别忘了,你连太子都不是,在齐国朝廷里说的话,分量还比不上一个大夫!”
他接着露出了一个让国夏和高无邳心里发凉的冷笑:“更何况,若我想要齐国的城池和财富,自己去取不就行了?”
阳生战战兢兢地跪地求饶,赵无恤却不再搭理他,只是一挥手,让人推了出去。
一般而言,诸侯的公子王孙被俘虏通常会被赎回,但阳生一向不受齐侯宠爱,加上他在齐国内部名声已臭,这次又干出弃军而逃这样可耻的事,只怕没人想救他了。何况从赵无恤的口气里看,大概不会轻易绕过阳生。
待公子阳生讨饶的呼声远去后,国夏才转过身来道:“阳生不肖,这都是我治军不严之过,让将军见笑了,不知将军会如何安置他,能否给予他与我一样的待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道:“国子,我虽然承诺保证齐人将士性命,可只有一样例外,在鲁国犯下滔天罪孽,滥杀无辜者,将被甄别出来明正刑典,如此才能给鲁人一个交待,高子,你手上可沾有僚吏和平民鲜血?“
被突然发问,一旁的高无邳心中一紧,像是身上无缘无故沾了什么脏东西般,连忙解释道:”在西鲁时我不在后军,阳生的作为与我无关,至于那闾丘明,他已在将军的追击中坠车而死,劫掠等事全是他私下所为……“
他看了看国夏:“也与国子无关。”
赵无恤眯着眼盯着高无邳看了半响,直看得这位世子冷汗直冒,这才笑着说道:“我信你,也相信这不是国子的军令。二位若犯下了像他一样的罪恶,只怕也无法坐在宾客的席位上。”
他暗中敲打,但国夏犹不自知,依然恳求道:“阳生固然对鲁国有罪,可他也是一国公子,还请将军给予体面的待遇……”
“国子愿意将自己和他的处境换一下?”赵无恤打断了国夏的求情,国夏顿时便不说了,他恍然反应过来,赵无恤虽然以卿礼待他,看似敬他为座上宾,实际呢,他和阳生一样,不过是个稍体面点的阶下囚而已!
无条件投降的战败者,哪来这么多要求!自身都还不保,还想给别人求情?
“虽熟读兵法,但在判断时机上很成问题,且心中有太多的妇人之仁……”从国夏投降后的表现,赵无恤对他做出了如此判断,难怪在历史上,掌控齐国兵权的他会被陈氏父子坑得血本无归。
对国夏少了几分忌惮后,赵无恤继续道:“阳生不仅是俘虏,他还是一名对鲁国犯下滔天恶行的战犯,先羁押在营中,我会在战后将他和其余战犯带去西鲁,在郓城让司寇和士师审理彼辈的罪行!”
国夏一惊:“审理?将军是要让人诉讼阳生?他可是公子,齐国一向有规矩,刑不上大夫……”
赵无恤站起身来:“我不知道管夷吾当年给齐国立下的是什么规矩,可是在赵氏,在鲁国,是以法治家,以法治国的!不管是公子,还是齐侯本人,甚至是周天子,在鲁国犯了事,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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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汶水十几里远的小邑名为“夫钟”,原本是个人口不过百户的小地方,如今却变得极其热闹。
短短三天三夜的时间,一座巨大的“监牢”在此拔地而起。城邑外一处因汶水改道而干涸的河床被利用起来,河谷两面陡峭,正好被利用来来作为天然的监狱。还是用齐人的战车和一些树木做材料,两边竖起了一座粗糙搭建的围栏木墙,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衣衫褴褛齐军战俘。
齐人的武器已经被收缴,甲胄甚至是御寒的衣褐也被无情地剥夺,仅剩贴身的短衣,幸好这是夏天,也幸好昨天的小雨没下多久,顶多是蚊虫叮咬带来的烦恼。
可比起性命之忧,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齐人是惶恐而惊惧的,汶水的大败后,他们在军将国夏的带领下投降,然后就被打乱了建制,与原先的旅、师剥离开来,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乡党也不知所踪。至于军吏,据说在另一处分开关押。
这几天来俘虏都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得干活:即便囚禁他们的木墙完工后,也得继续挖土加高,赵无恤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疲惫不堪,生不出反抗的勇气和力量来。
他们在干完活后,便像牲畜一样悲被圈在里面,为争夺一张睡觉的草席相互怒目而视。但没人敢打架杀人,因为赵军士卒一直在河岸上冷冷地盯着他们,坚盾利矛、张弓搭箭守在坑四周,没有丝毫懈怠。
总之,齐人战俘一直提心吊胆,等待赵无恤对他们的判决,祈求八神主能保佑他们活命。
孰不知,赵无恤也在为战俘问题烦恼。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对国夏许了诺言,可对于如何处置俘虏赵无恤却未下定论,赵氏僚吏里意见分为两种。
田贲、石乞等武夫,张口就是一个杀字,石乞直接建议说,最好是能将这些齐人统统活埋了,然后筑一个巨大的京观震慑齐人,只留下百余年纪不大的齐人小卒,戳瞎了眼睛用绳子拴在一起放回去震怖齐国人。
“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将军武功!”他这番话让不少武夫心动,叫嚣着要让齐人付出代价,彻底让齐国失去战斗的勇气。
但,也可能反过来激发齐人的仇恨和斗志,就像历史上,战国的燕将骑劫面对的愤怒一样……
“这个楚国人,真是心狠手辣!”冉求、樊迟、项橐等有文化和道德底线的人则震惊于此计的歹毒,冉求当面反对,认为杀俘不祥。
“将军成立武卒的初衷何在?所谓的武,便是止戈二字相合,武卒是用来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的,岂能穷兵黩武,将已降的俘虏妄加杀戮呢?”
石乞一撇嘴:“冉司马忘记齐人在鲁国境内所做的事情了么?曲阜鲁兵都与齐人有仇,如今报复回去有何不可?”
“当然要给齐人惩罚,但不至于将三万人全部屠杀,杀俘不祥啊将军!”
两边争论不休,赵无恤却另有考虑。
石乞很功利,他说的也没错,杀俘,是短期内最简单有效的手段。在历史上,战国时白起在伊阙、鄢郢、长平都制造了数次战后大屠杀,死在他命令下的楚人、魏人、韩人、赵人多达数十万,虽然白起最后没落得好下场,但他也为秦扫平六合减轻了许多物质上的阻力。
当然,也造就了六国人对秦的仇恨,这仇恨埋在心里,就有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相对于其他诸侯卿大夫而言,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能以史为鉴,无论在这时代发生没有。屠杀省事,但后患无穷,这其中的利弊教训他想的很清楚,更何况他所处的时代是春秋,还未到战国呢……
纵观春秋二百多年,除了柏举止战外,历次大战未有杀人累万者。直到后来车战废而首功兴,诸侯抛弃礼乐,变得急功近利,屠城、杀俘才渐渐流行起来,这也是后来孟子哀叹的“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旧时代一些腐朽的东西需要推翻、改革,可一些温情脉脉的传统,也应该流传下去。
总之要赵无恤做屠夫,他连手下大部分人这一关就过不去,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和左丘明笔下的史书。
于是他决定将两种意见折中,这三万人就是活生生的资源,他要物尽其用,不能简单地杀掉筑个京观吓吓人了事。
战后的第四天,赵无恤召集主要僚吏开会,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们。
……
“战争仍未结束,我不会放齐人回去,有昆父兄弟同为俘虏者将被挑出来,加入我军做僮仆。其他人则将作为补偿鲁国损失的人质,分散到鲁国各县服役。”
说白了,这些齐人要么做赵军中的填沟壑者,要么留在鲁国任由幕府驱使,修补城垣、清理尸体、重新耕种土地、在矿山开采矿石、伐木拉纤、开挖运河沟渠,鲁国在战后百废待兴,有的是事情等他们去做!
恩,他们其实就是奴隶,得以活命,却失去了人身自由。
对于赵无恤的决定,众人皆表示此策可行,要知道,赵无恤废除了殉葬,废除了人祭,规避野蛮的屠杀,却从未废除同样野蛮的奴隶制度。随着近些年战争的持续,许多卫国、齐国战俘都沦为氓隶,为鲁国经济的繁荣做贡献,军功授田里,也有可拥有氓隶人数一条,在场的冉求、虞喜等人,其实得到了广阔的食田和数以百计的僮仆,成为鲁国新兴地主阶层的代表人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想避免历史上秦帝国统一时引发的国族仇恨,可在军功授爵授田,并留数额巨大的奴隶进行压榨,保证国人利益这方面,却走了秦的老路……当然,这时代的秦还是僻在雍州的宅男,离改革尚早,赵无恤就是要将他们的路占掉,让这些嬴姓老亲戚无路可走。
事情便如此决定了,不过常跟在赵无恤身边,俨然是第一顾问的计然却笑着摇了摇头。
“辛文子先生,你认为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计然站出来道:“并无不妥,我曾南游楚国,亲眼见到吴军入楚时屠戮百姓,残杀楚兵,以至于整个楚国都团结在楚王周围反抗,原本能鲸吞大半楚国,最后却只落得仓皇而逃,这就是孙武的因粮于敌做的太过了,吴人的做法是强盗劫掠,而不像谋国。”
“而将军的善后做法却有利有节,头脑清醒无可挑剔,老朽最佩服将军的,不是功业显赫,而是对待大胜后的谦和和节制。”
赵无恤被计然夸了一通,倒挺受用的,不过计然随即话音一转,说道:
“但将军如此处置,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个问题。”
他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指尖捏着什么东西递到赵无恤面前,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粒发黄的粟米。
计然就这样将再普通不过的粟米放在手心,高高举起道:“这个问题,便是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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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经济专家,计然功课做的很足,跟着赵无恤行军途中也没少翻阅沿途县乡上计资料。才进入鲁国半个多月,他却俨然是一个鲁国通了,在这场合议后,计然给赵无恤算了笔账。
“将军在鲁国苦心经营数年,售卖瓷器、鲁缟等物换取粮食,许多地方已经粟支一年,曲阜、郓城等地甚至粟支两年。然而将军连续征战一年半,每次动员和集结、训练都要消耗大量粮食,这些地区的仓禀便所剩不多了。更别说鲁国青壮被抽调入伍,民间本就缺少劳力,随后鲁国又遭到齐的入寇,去年的秋收受影响,今年的春耕更被耽误。”
“如此一来,鲁国的粮食勉强够吃到秋收,许多地方入秋前只怕就要遭饥荒。将军这几年通过均输抑制粮价,如今却要疯涨了,届时鲁国粟值百钱、千钱,民心必乱!这还没算上将军的大军的人吃马嚼,又是一笔巨大支出,先前依靠陶丘运到郓城的粮食维持军需,之后该怎么办?”
他最后给出了结论:“总之,若再多出三万张嘴的负担,现在的鲁国根本养不起如此多的俘虏,就算让他们作为氓隶参与收割,也得等七八月秋收时节,如今是五月中,将军必须找到够三万人吃三个月的粮食,否则……”
计然没有再说下去,但赵无恤知道后果,粮食,是一切邦国的基础,若连吃都吃不饱,一切功名霸业便无从谈起。
他摸着下巴道:“我不会在鲁国久留,晋国西线****告急,铜鞮已经被知瑶攻下,韩虎和乐符离退守上党、长子,我怕他们随时可能会撑不住,战线正在往太行推移,连温县也不安全。至迟到六月,我的大军便会西返,鲁国的粮食负担便能减轻了。”
“至于俘虏的口粮……”赵无恤想了想,“缺口大概是多少?”
计然拨动算盘,他对这个发明爱不释手:“人月食一石半粟米,三个月,大概是四石五斗,三万人就是十四万石。”
“氓隶不用吃饱,吃饱了反倒会生出反抗的心思,每个月一石就行,三万人……十万石?”
赵无恤笑了:“我记得攻破朝歌后,城里便有一百多万石粮食,一年时间里人吃马嚼消耗大半,也还剩几十万。如今卫国交通已经打通,随时可以顺大河而下,再走陆路接济鲁国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歌存粮不能动。”计然却很坚决。
“将军虽然赢了东方的战事,可西方与晋侯、知、魏和范、中行的作战隔着太行,霍太等山系,即便战事顺利,也要花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赵韩驻军甚多,河内刚从战乱里缓过来,许多地方秋收前也没有存粮,都指望朝歌的仓禀接济,所以朝歌的粮食决不能动用!何况鲁国民间需粮的缺口不止这些,约莫估计,得三十万石才能让鲁国粮价回落,平安进入秋收。千里输粟,到鲁国都被民夫吃掉三分之一了,得不偿失啊。”
“那该如何是好……”赵无恤皱起了眉。
卫国?卫国是不用指望了,赵无恤离开时帝丘自己都在缺粮,也怪他这几年把卫国摧残太甚。
曹国?曹国也才遭逢大乱,子贡还要承担赵军回师的粮食,这可比让齐人俘虏不饿死重要多了。
宋国?宋国也难啊,大舅哥已经整天怨声载道了,和平时期大家都宽裕,战事却都吃紧,据说南子已经是勒紧腰带,带头减餐来支援赵氏。
泗上小国?那些小邦可以压榨一番,可有的邦国人口也才三五万,这青黄不接的月份,就算把他们逼死也没法突然拿出这么多粮食来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区区三十万石粮食,却让武功赫赫的赵小将军犯了难。
赵无恤思虑再三,最后眼前一亮,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笨,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这有粮食!”赵无恤走到大帐里摊开的地图上,敲了敲汶水以北、泰山西麓的地区,那是齐国的疆域,分布着一大片城邑。
“早在两天前,我便派虞喜部帅一千骑作为前锋进入齐境探路,我大军虽然得休整后回晋国救急,可也不能放着南门洞开的齐国不管,若错过此机会就太可惜了,不如留下一支偏师去齐国南境占据城邑,因粮于敌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补给大军的府库主要在东阿、平阴两处,除此之外,遂、障、阳州,这些千室邑都有数万石粮食……”
随着晋国和郑国首创,成文法已经在诸侯间渐渐流行开来,齐国也有专门安排粮食存储的《库法》。齐国都邑必有府库仓禀,作为俘虏,高无邳被逼无奈,硬着头皮为赵无恤指出地图上齐国军粮之所在,这块地区被称为汶阳之田,原本是鲁国的地盘,两百年间被齐国一口口蚕食,沦为敌境。
他和国夏当然知道赵无恤要做什么,但刀架在脖子上有什么办法?何况齐人入鲁也没少劫掠粮仓,如今一报还一报,只希望赵无恤真能恪守他”武卒“的底线,对齐国南境的损害能尽量小一些吧。
不过国夏和高无邳注定要失望,因为赵无恤决定留下的偏师主帅,却是打家劫舍起家的柳下跖……
“汶水一战前,齐军东线尚有近万人,没来得及过来汇合,我让柳下跖去对付他们,如今这些人已不堪其扰退回穆陵关,想靠三千人攻克此雄关只怕不可能,我会让柳下跖转而西进,通过夹谷、长勺一带进入汶阳之地,一边为鲁国劫粮,一边攻城略地,至于能啃下多大的地,就看他和徐承发挥了。”
徐承的舟师已有小成,他也能杨帆顺着济水而下,深入齐国腹地,制造恐慌,齐人逆流,很难进行防御。
计然对此策深以为然,他说道:“的确,齐军陷没近半,短时间内无法组织大军抵御,正是收复鲁国固有疆域的大好机会。不过也不宜全军大举进攻,若老朽所料不差,齐国公室和国、高二卿兵力丧失殆尽,齐国之内,必生大变!若外敌太强,貌合神离的齐人反倒会联手御敌,若袭扰不轻不重,齐人就会自己大打出手。”
赵无恤也如此认为,他之所以扣着国夏和高无邳,不放不杀,就是在等待这样的局面,好完成他的东方布局:“不错,这么好的机会,若陈乞和陈恒父子没有动作,他们就不是陈氏了。”
在派虞喜先行进入齐境探路的同时,赵无恤也刻意放了一些齐人俘虏回去,中间夹杂了不少细作,他们将在东阿、平阴大肆宣扬国、高二卿的丧师之过。赵无恤希望陈氏能忍不住,让齐国陷入一场争权夺利的大乱中,无暇影响他打完晋国内战。
柳下跖和徐承是刺向齐国的剑,他们会给齐人带去战争的滋味,冉求就是稳住鲁国局势的盾,他要负责看守俘虏,将其甄别区分,输送到各地服劳役。有这两人在,鲁国可以无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计之后,赵氏大军便准备拔营离开了。如今已是汶水之战后第五天,对齐人乡良人们的审问甄别进行得差不多,在西鲁杀戮百姓、僚吏的是哪几支也基本搞清楚了。
“将那几支数千齐人单独关押,饿他们一天,让他们相互举报,谁杀了人,谁做了恶,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尽量找出来。我只给三天时间,第一天找不出来,便十人抽一人杀,第二天找不出来,便十人抽两人杀,第三天,则屠戮殆尽!”
赵无恤发了狠,一场相互举报的风潮在齐人俘虏中吹过,让他们人人自危,这是普通兵卒集体犯罪的惩罚,一时间为了活命,袍泽反目,乡党恩断义绝,很快就找出了近千人。
五百名从犯被处以肉刑,另外五百名手上沾满鲁人鲜血的齐人,在赵军前往曲阜的时候,以触目惊心的方式处死。每隔半里便树立木桩,上面用木钉钉上一名齐人,他们是被活生生钉上去的,肚子被拉开,肠子挂在外面,只伸直一条手臂,指向西鲁的方向——他们犯下罪行的方向!
赵无恤没有大肆杀俘,向世人展示了他的宽厚,可现在,他也通过这种方式展示了以直报怨的性情,警告所有人,明犯赵氏百姓者,必诛!这可比简单的京观震撼多了。
……
进入五月下旬,赵无恤和乐溷带着赵宋联军回到了曲阜,一场浩大的俘虏游行仪式在北门举行,半个多月前,齐国人还在这里耀武扬威,如今却个个垂头丧气地经过城楼,跪在一众曲阜民众面前,承受烂菜和石头的攻击,以及无数鲁国乡言的唾骂。
赵无恤应验了他的承诺,有他做执政,鲁国便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弱邦,而是能对入侵和暴行奋起反击的劲国!
两百年前所未有的大胜,却与鲁国君主无关。鲁侯只是象征性地露了一面,就怯怯地缩回宫中去了,他已经做了好几年傀儡,沉溺于酒色好忘记这种无奈的现实,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离灯枯油尽只怕不远,张孟谈认为,是时候注意寻找新君人选了。
张孟谈说道:“鲁侯只有一个儿子,名为‘将’,今年才十二三,已被立为太子。”
无恤考虑了一会道:“将他将从鲁宫里接出来,单独给他建一座东宫,再请几位师、傅,多给他讲讲放权于幕府,国君垂拱而治的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突然笑了起来:“当然,就算鲁国换了国君,实际执政的还是你这位家老,未来的鲁国很可能会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君主,外加一个刚断奶的幕府大将军,孟谈可得多多担待啊……”
“自从在泮宫遇到主君时起,我就知道自己脱不了劳碌命了。”张孟谈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去安排以上事宜了。
除此之外,赏功策爵也要立刻进行,原本冉求、张孟谈、虞喜等人,都是已拥有广阔食田和百余僮仆的大地主。此战之后,他们不少人又立下功劳,于是士升为下大夫,下大夫升为大夫,给冉求、公输班等人的赐田甚至多达万亩!
再往后,赵无恤得考虑着加重赏赐的砝码,给予千室城作为食邑了,正好许多东鲁大夫或被抓,或叛逃,晋国的河北地区一片空茫,盗跖花点时间也能打下汶阳之田,势力在不断扩张,赵无恤不愁无地可赏。
当然,这些都是虚封,封建为辅,县制集权为主的国策绝不容破坏!
考虑到卿、大夫、士的爵位太少,上升空间不足,等打完晋国的内战,也时候在晋鲁进行改制,弄个二十等爵出来了。
等鲁人宣泄够,欢呼够以后,享受了大胜快感的乐溷将带着宋军经由邾、小邾等地回宋国,顺便吓唬吓唬泗上诸侯,让他们知道齐国已经完了,泗上依然是鲁宋共同主宰的秩序,再不老实,便让你亡国亡社稷!
至于赵无恤,他带着国夏、高无邳,公子阳生,以及那些纵容士卒劫掠、杀人的齐人军吏西返,期间会路过郓城,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审判!
说来有趣,一个晋国君子为鲁国人出气,对一群齐国将帅军吏进行的审判,担任审案“理官”的却是个郑国人。
他是中国第一部民间刑律《竹刑》的撰写者,也是名法之学的肇基人,他叫邓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礼中,司寇掌司法,其下有士师掌刑狱,而负责审理案件的法官,则称之为“理官”。
赵氏最大的法官,也就是“大理”邓析年近五旬,他鬓角已经发白,三捋一丝不苟的胡须粘在下巴上,让他的瘦脸显得越发古板。
这位理官的人生经历非同一般,他不满子产之法,便欲改郑国所铸旧法,而私造刑律,写于竹简之上,被称之为《竹刑》。他还向郑国国人、商贾们传授法律知识,公开承揽诉讼,为人打官司,他在审案的棘下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词,以非为是,以是为非,多次翻转了案情。这让郑国司寇、士师十分被动,只要邓析到场,便再无人敢主持讼狱。
此事最终惊动了郑国执政驷歂,他与邓析在乡校辩论,却被驳得一败涂地,恼羞成怒之下关了乡校,还对邓析下了禁锢令,打算执邓析而戮之!
赵无恤在邓氏族人的请求下联合郑国的一些商贾大夫解救了邓析,将他送到赵氏。邓析入赵后没有呆在下宫锦衣玉食,而是开始在长子、晋阳、温县等地跋涉,深入民间了解疾苦,最终在赵宣子之法的基础上,制定了一套新的律法,称之为《赵律》。并在赵鞅的支持下开设官办学校,广收门徒,传授律法、诉讼知识,名法之学在赵氏父子的鼓励下,俨然在冀州之地流行起来。
晋国内战打乱了这种节奏,但也给了邓析一些新尝试的机会,比如说难得一见的公审一国公子……
“我审理过庶民作奸犯科的盗窃案,审理过军中临阵脱逃丢失兵器,审理过邯郸氏谋逆大案,但惟独没有接手过对外国公子的讼狱……”
邓析翻着厚厚的卷宗,抬眼皱眉看向赵无恤,将他不远百里从朝歌唤来,就是为了此事,但他却感觉有些棘手。处理起民事、宗族、军事案件来邓析得心应手,可对一个外国公子的宣判,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非要和现世的惯例挂钩,便是军事司法和跨国司法了。
正所谓“不死伍乘,军之大刑也”,战争需要有严格的军事纪律,古代在战前有《誓》,晋国和赵氏更有严格的成文军规,军中的司马、士师要对违反军法者处以严刑,对己方民众烧杀抢掠者也是大罪,自然要明正刑典。
可公子阳生犯下的事虽是在战争中,但他却不是赵氏将帅,赵氏的军法无法推广到他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阳生是外国人,那也可以套入跨国司法里。一般而言,跨国案件的主持者是至高无上的周天子,后来天子失权,就成了霸主代劳,诸侯自有一套“国际法”,专门处理两国卿大夫之间的纠纷、战争、诉讼。
可如今天下无霸,赵无恤更不是晋国的上卿,对敌国公子,拘押亦可,甚至杀掉也无可厚非,可由他派理官来仲裁公子阳生的罪行,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所以邓析有一点犯难,“将军,此事无旧例可循,你打算让我如何审理?”
赵无恤刚赶到郓城,没歇一口气便要开始张罗此事,他笑道:“先生不是修了《赵律》,并推而广之撰写了《鲁律》么,按照此律执行即可。”
邓析抿着嘴:“可阳生是齐国公子。”
“外国人在赵氏领地和鲁国疆域里犯了罪要如何处置,不也写在条例里么?”
“但那是针对轻侠、游士和商贾庶民的。”
赵无恤沉思片刻道:“这的确是我的疏漏,应该将范围扩大,无所不包才行,以后赵氏和鲁国的律法便要实行这样的原则,公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公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邓析莫名感到了一丝激动。
一直以来,“刑不上大夫”这句话一直是肉食者逃避律法制裁,作奸犯科的依凭,邓析在郑国就是不满这种现状,才私自修了《竹刑》,可就算是他,也不敢将步子迈得这么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赵无恤说的是同罪,不是同罚。从第一位首创刑狱的皋陶起,罪与罚,从来就不是统一的。同样是杀人罪,庶民可能会被处死,卿大夫却只会被罚粮罚钱,这也是时代的无奈,赵无恤还是为特权阶级留了一线。
可从免罪到定罪,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进步了!
但邓析还是拿不准,赵无恤的意思,是要定阳生大罪,可罚呢?他在讼狱时的判决,可是包括处罚方案的,这其中轻重,邓析有点拿捏不准,对方毕竟是一国公子。
“先生何时变得这样局促?”赵无恤却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失望。
“理,治玉也,万物之脉理唯独以玉最密,皋陶氏之所以将掌管司法者命名为理官,就是希望能理能将复杂的不法之举通过严密规则进行裁决,明断是非,以维持人间秩序,先生按照自己修订的律法审理即可,何必问我的意思?”
邓析沉默了,不错,在郑国得罪权贵的教训是他人生的转折点,经历一次差点死掉的囚禁后,他再接触刑律和判决时的确有些畏首畏尾。
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不想凌驾于刑律之上,利用权势曲解律令,以达到自己目的的主君!
可赵无恤却让他惊讶了,这位小将军,对待如同初生婴儿的刑名律法,却有别国诸侯世卿所没有的宽容和理解。
他认真地问道:“将军当真肯放手让我独立仲裁?”
赵无恤应诺:“此时如此,以后也会如此,不到事非得已的时候,我绝不会干涉先生的司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邓析突然笑了:“我猜想将军肯定对公子阳生恨之入骨,必杀之而后快,如今却将裁决他的绳索交到了我手中,若我给阳生定的罪罚不是将军所期望的呢?”
“即便如此,我也会坦然接受。”赵无恤笑了笑,让邓析一时失神。
他背着手,看向郓城幕府府邸窗外的景象,被齐人围攻数月后,这里一片凋敝,曾经的辉煌不见,恢复到战前的状态可能要三五年时间才行。
“我听说,上古之时的审判属于神判,由族中的巫祝用石制的獬豸兽轻触犯人,以确定是否有罪,称为触审。然而这种触审名义上是鬼神意志,实则是非全由巫祝掌握,以至于冤、假、错案横行,罪及无辜者甚多,所以皋陶断然废除了这一制度,使审判由神断变为人断……”
邓析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无恤继续说道:“人们常说苍天有眼,有罪必遭天谴,可我却不相信什么天谴,只相信人罚。阳生在西鲁犯下的罪行,郓城百姓有目共睹,证据遍地都是,根本不用细细收集,便有无数诉讼者来控诉血泪。”
他转过身,严肃地说道:“我也相信先生是公正的,作为皋陶的后裔,我一直希望能重现那时候的执法公正严明,让国中再无冤屈,让百姓各得其实,让恶人不敢作奸犯科,这才是律法规范天下的盛世。我一向认为法是百世之基,肇基便从这场郓城审判开始,我在此为民请命,明日的审理,就拜托大理了!”
赵无恤对着他一拜,邓析连忙还礼,心中肃然起敬。也许是同为嬴姓的缘故,他觉得赵无恤和皋陶一样,对法有难得的正视和尊重,赵氏看上去的确很像“依法治国”的样子。
他郑重承诺道:“施象惟明,惟明克允,邓析一定恪守皋陶的这两点准则,按罪治刑!还西鲁民众一个公道!”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国古代的司法,没有设立专门的侦查机关明代的锦衣卫、东西厂为特例,办理刑事案件,在审判之前,没有专门的侦查程序,基本上是侦审不分。同时,古代也没有设立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这是后人对中国古代司法的诟病,可历史已经在法的萌芽期便悄然发生改变,郓城审判虽然是一场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判决,却开创了许多先河……
首先,由郓、汶上等数县士师代表官方,联合发起对齐军的公诉。邓析则严格按照既定的侦查程序,派出他“大理”下属的一批详断吏明察暗访,收集了遭受齐军祸害的民众千余人提交的证据证词,并记录在案。
接下来,便是将在郓城坐狱的公子阳生等战犯提出来,由邓析和他的学生们进行审理。
春秋之际的法庭被称之为“棘下”,郓城的棘下并不如后世法院雄伟高大,仅能容纳数十人,能进来旁观审理的只有少量证人和赵无恤派来的监督者,他自己甚至没有到场,这是放手让邓析裁断。
一道钟声,大理官邓析戴着高高的獬豸冠步入庭中,一身黑衣显得肃穆无比,让小声说话的众人下意识噤声。
邓析坐在案后,同样一身黑衣的学生们跑前跑后,递交上他已经过目数遍的卷宗供词,同时不断传唤重要证人发问,每一句都很有耐心,每个字都有笔吏如实记录。
就这样,数个时辰过去了,期间戴着镣铐被押上来的公子阳生甚至有自辩的机会,然而庭内证据如山,屋外舆情激愤,他的自辩根本无从谈起,只能不断强调自己的公子身份,要求得到赵氏宽容。
其实,让犯人自辩,这只是显示“司法公正”的一个过场而已,他的罪,邓析心中早已有数。
最后,在短暂的休庭后,以《鲁律》为纲,综合情理、先例,邓析宣布了判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邓析那不带丝毫情感的判决书中,入寇罪,杀人罪,外加坏田、屠戮、强暴,甚至还有一条赵无恤加上的”反人伦罪“,一道又一道罪责像从天而降的大山般,砸到公子阳生和其他齐人将士的身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罪如此之重,罚呢?
“赵将军何在?我是齐国公子,岂能受此屈辱?”历史未来的齐悼公,现在却只是一直惊惧不安的小麻雀,眼睁睁看着笼子罩到头顶。
直到现在,公子阳生依然不相信自己会遭到重罚,战争来来去去,类似他的所作所为,诸侯间谁没做过?最后即便被俘虏,也会从宽以待,这是这时代公子王孙,世卿大夫们的特权,律法?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无用的铁鼎,一张可以轻易折断踩在脚下的简牍!
可惜,这是在赵氏,在鲁国,不是齐国……
邓析起身,他侧面的全场理官亦然,旁听全场的赵军军吏、幕僚也下意识站了起来,身体笔直,就像在军中训练的军姿,这一刻的架势,让他们感到了某种不容亵渎的“神圣”。
压着心里的激动,邓析宣布了来自他,来自律法,也来自西鲁千余冤魂,来自上万民众的仲裁!
“公子阳生为首恶,罪不容赦,游街示众后,腰斩于市!”
ps:作为法盲一枚,查了一晚上资料,只能写成这样了,学法律的读者轻喷,第二章在晚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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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将军收回裁断,收回腰斩公子阳生的命令!”
国夏涨红了脸,他现在极其后悔当初投降的决定,自己应该在汶水岸边奋力一搏,事若不成,则自刎而死,也好过现在所受的煎熬。没错,他和高无邳被奉为宾客,赵无恤以礼相待,可对待公子阳生就不同了,国夏本以为顶多是拘押起来,等待齐人的赎金,这期间阳生或许会吃点苦头,可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无恤竟然采取了这种方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腰斩,这是远超五刑的酷刑,只对大恶之人使用,对于一国公子来说,对于齐国公室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于情于理,国夏虽然身为败军之将,却也想极力阻止。
赵无恤却推得一干二净:“这不是我的裁断,是理官的判定,这也不是我一句话能收回的东西。昨天的审案过程国子也在旁目睹,程序公正,合乎礼,也合乎法。书.吕刑》里不是这么说的么?原告和被告都到齐了,狱官通过观其言、察其情来审理案件。五种审讯的结果确凿无疑了,就按照墨、劓、膑、宫、大辟五种刑的规定来判决,《鲁律》对外国籍贯者在境内施加暴行,则多了腰斩一条。“
“所以理官的判决合情合理,判词也写在纸、简牍上各一份藏于府库,绝不能轻易更改。”
“可阳生毕竟是齐国公子,周室和齐国有旧规,以八辟减免刑罚。其中就有议贵之辟,将军不顾他的身份便要斩之以斧钺,实在是有失赵氏体面!”国夏说的激动,不由又前进了一步。
“体面?”赵无恤重重一拍案几,站了起来,国夏身后的黑衣侍卫们也齐齐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赵无恤让他们稍安,但语气已经比方才重了许多:“国子居然和我谈体面?汝等帅齐兵入寇鲁国,纵容手下祸害乡闾时,可曾在乎过自己作为卿大夫的德行体面?阳生为了报复曾沦为赵氏俘虏,下令滥杀无辜时,可曾在意过他身为齐国公子的体面?至于被残忍戮杀的高鱼大夫,被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死后尸体在荒野里被野狗啃食的数千鲁人,谁又考虑过他们的体面!”
“我见过最高尚的庶民氓隶,也见过最卑鄙的公子王孙,阳生在我眼中,不比那些惨死在沟壑里的鲁国黎民高贵半分!在我的律法面前,就算是齐侯在鲁国境内犯了罪,也要受应有的惩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夏无话可说,只是瞪圆了眼:”齐国不会接受如此折辱!“
“齐人接受又如何,不接受又怎样?”赵无恤看国夏已经带上了一丝傲然:“难道齐侯还有力反击?国子已经全军尽没,齐国南境大开,柳下跖带着八千兵卒脚程极佳,徐承近百条快船风驰电掣,你说他们如今到哪里了?是阳州,是平阴东阿,还是……临淄郊外?”
国夏脸色发白,如今齐鲁攻守之势已经替换,这才几天功夫,齐国边境已经处处遇袭,小邑或降或陷,盗跖干起老本行来驾轻就熟,抢光府库粮食后,便让舟师快船扬帆运回。若非赵无恤西线吃紧,齐国早已是刀俎上的鱼肉了。
“你……将军莫不要以为打胜了仗,便能为所欲为!”
“我这也算为所欲为?”赵无恤不怒反笑。
他解下鹖冠,如墨的黑发披散下来,然后指着明显断了的一截道:“我在途径郓城时目睹了此地的惨状,当众断发发誓,一定会为他们做主报仇。如今我打赢了这场仗,俘虏了所有的齐人,可我也未像阳生一般肆意妄为,我压制自己愤怒,饶过多数齐人的性命,我按捺自己的耐心,将国子和高子,这场战争的统帅者奉为上宾,而不是与阳生一样送到棘下让理官定罪。”
“此事已定,国子若有不服,大可为阳生,为被判罪的齐人将士提出诉讼,再由理官决定是否需要重审。但说实话,阳生之罪证据确凿,即便重审,大概也会维持原判,请回吧!”
赵无恤让侍卫开门送客,国夏气呼呼地走了,继续回到软禁他的地方。待他离开后,一直旁听的项橐闪了进来,在好笑国夏没有自知之明的窘态之余,他心中也隐隐担心,便上前讷讷地说道:“杀公子阳生,此举虽然大快西鲁人心,可若饶他一命,会不会对主君更有利?”
……
无恤瞥了少年一眼:“凡事必有利弊两面,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处置才合适?”
“或许,把他关起来……作为人质?”项橐说,这或许是个办法……
赵无恤笑了:“阳生在齐国内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齐人还在乎他?”
项橐挠了挠头,的确,据说齐侯对这个儿子已经嫌弃到了极点,留着阳生做人质,只怕连一万石粮食也换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担心将军这么做,会受到无端的敌视,阳生不受重视不假,可他是一国公子也不假,只怕会让诸侯和卿大夫们心生不满,成为将军的敌人。”
“心生不满的同时,也会心生恐惧。”
赵无恤招呼项橐坐下,又给他上起了课。
“你知道么?晋文公重耳是个瑕疵必报的人,在外流亡时受了很多委屈,他成为晋侯后,便开始大肆报复曾羞辱过自己的敌人。这位心胸不宽的霸主在郭偃的建议下,凡事都要套上一副按礼法行事的皮。郭偃、李离等作为晋国的士师、理官,公然以投靠楚国的罪名提审诸侯,认为他们有罪,于是又是派人去毒杀卫成公,强迫曹共公割让土地给鲁、宋。当时谁都接受不了晋国的行事霸道,却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忍着,可这一百多年下来,不都习惯了么?但凡有点诸侯间的纠纷诉讼,便忙不迭地跑到晋国求霸主仲裁……“
项橐挠了挠脑袋:“的确如此不假,但……”
无恤止住了他的话:“你怕赵氏招惹更多的敌人,我在此感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不怕再有更多敌人了。去年这会,我一度天下皆敌,可这些敌人里,范、中行、邯郸、公孙疆、卫灵公、季氏、齐国,却都一败涂地,灭的灭,残的残。”
他叹了口气:“你应当知道,我能有今天,依靠的是士和民众,而不是卿大夫的支持,我走的是一条既继承又革新的霸道。旧礼里合理的,对我有利的,那便保留一二,有碍于我前进的,踢开便是。放在汶水之战前,我也许还得忍辱负重,委屈自己和无辜的鲁人,饶阳生一命,如今就不必了。所以啊,项橐,不要总想着去迎合、习惯那些古老的旧礼乐,他们已经崩坏得不成样子了,现在,要让天下人来习惯赵氏的新规矩!”
项橐震惊了,呆呆地看着赵无恤,的确,若连自己的领民都保护不了?若畏手畏尾地拉着他们忍住仇恨,陪自己做旧礼制淫威下委委屈屈的小媳妇,那赵无恤还有什么理由,让鲁国人为自己去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呢?
饶过阳生,齐人不会对他感激分毫,反倒会嘲笑他的软弱和妇人之仁。杀了阳生,虽然会让自己受到不少苍蝇的嗡嗡唾骂,却能震慑赵氏内外的贵族,同时带给西鲁三十万鲁人一个公道,彻底赢得他们的忠诚,对自己的忠诚,也是对他尚在襁褓中儿子的忠诚……
自古凡革命,无不有流血牺牲者,若不想让自己人流血,就得让敌人流血。就用阳生身上流着的姜姓血脉来浇筑赵氏在鲁国的统治根基罢,就用他的小命来祭奠律法被贵族随意践踏的旧时代罢!
赵无恤束紧头发,举起沉重的卿士冠冕,重新戴到头上,再度恢复为杀伐果断的堂堂将军,起身时腰间长剑巍然挺立。
“据说上古时尧的共工之官孔壬犯下大罪,宽厚的尧帝曰‘宥之’三次,而刚正不阿的皋陶则曰‘杀之’三次,最后杀没杀典籍也没记载清楚,大概是杀了吧。我喜欢这位嬴姓祖先的做法,这一次,我会支持邓子到底,阳生,必须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s:求推荐票!第二章在晚饭后
“他的脸跟刚磨出来的豆浆一样白。”
一个天真烂漫的鲁国童子,指着戴着枷锁示众的阳生如是说,这位昔日公子,如今却成了赵氏的战犯,在被押往市上正法的路上。赵无恤还是给了阳生一点“体面”的,他不像身后的齐人军吏一般穿着囚服,而是换上了崭新的锦服衣冠——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今天行刑的主角。
可惜阳生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才走了一半路,他便已吓得脸色煞白,惹得围观的郓城人嗤笑不已。
公子阳生脚下虚浮,短短几天的监禁生活比几年的俘虏生涯更难熬,至少在铜鞮宫时,他只是晋侯展示威望的战利品,没有性命之忧。昨晚阳生彻夜难免,赤着脚在他的囚室里踱来踱去,就像小时候跟随他父亲齐侯在少海边游玩时,看到困在大网中的海鲛一样挣扎不安。
他清楚地记得,那条长达数丈的大海鲛被捕获时齐国渔民发出了一片欢呼,一边痛诉这条海鲛曾在浅海吞噬了无数下海采珠捡蛤的人命,一边用锋利铜削对它进行报复:鲛鳍被割下,制成美味的肉羹;鲛革被剥离,可以做成极佳的甲衣,让箭矢很难射入;接下来是开膛破肚,鲛肝可以让失明者重见光明,鲛鳔可以吹鼓后当浮水的气囊使用……
很快,这条在海中不可一世的恶鲛,便只剩下了瞪圆的鱼眼和一身血淋淋的骨头。
阳生不知道自己明日会不会也遭受这种对待,他就算死了,也是赵无恤用来立威和收买人心的祭品,和那条海鲛的下场一样。
人总是对死亡心存恐惧,地位越高,生活越好的人就越是怕死。
阳生很怕,出门时他怕极了,走在郓城的大街小巷里时更是怕得要命。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光鲜,但脚下的履却很薄,街上粗糙的石头磨着他脚底。一个月前,他还是率军来攻略此地的师帅,在战车上俯瞰这些鲁国贱民,看谁不顺眼就让兵卒斩杀,可如却沦为死囚,被众人围观。
郓城里钟鼓齐鸣,召唤整个城邑的人前来。最初看到他的是维持秩序的赵兵,原本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等阳生被押着走过来时,全场忽然陷入一片寂静,一千双眼睛转过来盯着他。
等阳生走了以后,他们才交头接耳:“齐国公子就长这模样?同样是贵人,比起将军差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兵卒一脸鄙夷:“怎么能将这等斗屑之人与将军相提并论!?”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众目睽睽,郓城父老男女扶老携幼,不远百里赶过来,足足有好几万。街道拥挤狭窄,人群紧紧地挤在一起,后排的人努力踮起脚尖想看看齐国公子长啥样,但都是持戟的赵兵挡了回去。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视线良好,兵卒、工匠、农圃,这些在阳生眼中污秽不堪,蓬头垢面的鲁国鄙人,都在晓有兴致地观看阳生的耻辱,享受赵氏承诺带给他们的复仇。
“活该!”他们齐声说道。
“畜生!”
嘈杂中,又一个声音尖叫起来,是一个女人,大概是丈夫或儿子被齐人所杀,自己又被乱兵糟蹋,此时痛苦地哭泣着,不过却不耽误她朝阳生的位置扔腐烂的菜叶。阳生堪堪躲开,那黑乎乎的秽物从他身边飞过,落到后面跟着的齐人军吏身上。他们也是囚犯,罪名与阳生相当,一共一百多人被判了五刑,其中一半是死刑,另一半是黔、劓、剕、宫等肉刑。
这一路好长,似乎用了一百年才穿过街巷,阳生终于走到了他的终点,郓城市肆。宽阔的市场被清空,行刑的台子早已被搭建起来,戴着皂色的帻,身穿红色短打的刽子手正站在台上,冷冷地盯着他看……
被那人盯上的时候,阳生一路强撑着维持的公子形象终于垮了,他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
刽者,断也,是对行刑者的称呼,但凡大辟、腰斩等刑都由他们来做。
不过今天的刽者身份有些特殊,邓析给阳生叛了重罚,在管牢狱的小吏里却找不出敢对齐国公子动手的人。他只得向赵无恤求助,从掌管军中杀头的侍卫里挑出一人来担此重任。
站出来做这事的是漆万,赵无恤的黑衣侍卫之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时已过,天气有些炎热,漆万只穿着一身红色短打。他早就不是当年宋国漆员里的老实苦工了,在武卒里待了五年后,手上沾的人命起码上百。作为赵无恤亲卫期间,也手刃了不少违反军纪者。他就是将军的剑,将军的刀,让斩谁便斩谁,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所以看上去神色平静如常,盯着被押送过来的阳生脸上猛看,仿佛上面有朵花。
春秋之世,只有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在午时三刻处斩,而且死刑一般都在秋天处决,定罪审决就要杀头的也都是大案恶人。比如在秦国与晋国战争里,被晋人当场抓获的秦国间谍。这位齐国公子在郓城犯下了滔天罪孽,他做的绝,赵无恤也做的绝,能怪谁?
公子阳生好像很害怕,也不知是怕漆万,是怕刑台上的斧钺,还是害怕死亡本身。有那么一会,他开始拼命挣扎,试图反抗,但高大的赵兵立刻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按在地上,直到他停止挣扎,才一个人掐着一支胳膊,将他半拖半拽地押上台阶。
这期间阳生哭喊着,“放开我,我乃公子贵胄……汝等不能……”他毫无公子形象,但无济于事,漆万和助手合作,将他按到斧钺之下的横木上用绳子固定好。
刑场周围的一万多人被阳生的丑态惹得哈哈大笑,贫富贵贱,各色人等都有,每个人脸上都颇为兴奋,有点像冬至腊祭的年节气氛,从上古到如今再到后世,中国人就喜欢看行刑。
热得满头大汗的理官开始念阳生和众多齐人战犯的罪状和处置,听着那些齐人曾施加到他们头上的罪行,人群又开始搔动起来,这次的确激起了鲁人的怒火,有人又忍不住冲阳生大骂,还有人随手摸起什么砸过去,场面又有些混乱。
赵兵们又转身开始弹压,而理官在噪杂声中,终于念到了“腰斩”二字。
漆万饮了一口酒喷到手上后,便朝进行腰斩的刑具走去,这是一个巨大的鬼头铜钺,锋利而笨重。
听到腰斩二字,阳生也吓坏了,被死死绑住依然乱动不已,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
“公子,你若不动的话会容易些,”漆万在活动胳膊,试试刑具锋利与否。
“想躲的话,你还是会死,且死相会很难看。大钺虽然锋利,用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必须像庖厨解牛一样,谙熟腰骨空隙,否则一刀下去不能砍断,围观的人群会嘲笑我手艺不精,到时候我也尴尬,公子也难受,要剩下半截身子在地上挣扎很久。对,就这样,伸直腰……”
这几句大实话却让阳生吓坏了,非但没停,挣扎得更厉害了,大喊大叫,漆万的助手只能替他将嘴堵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漆万握紧重达四十斤的大铜钺,高举过头时,午时三刻的灼热阳光在锋刃上流动着!
被齐军阳生部祸害过的难民目不转睛,坐在马车上的鲁国上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来看热闹的妇人则惊叫一声,捂住了怀里孩子的眼睛,殊不知孩童透过指缝,依然能看到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流光闪落,阳生被漆万一钺斩断身体,前后各一半在横木上断成两截,肠肚哗啦流了一地,鲜血从断口中喷洒而出……
“啊!”
阳生在惨叫,嘶声力竭地惨叫。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欢呼掩盖了,响彻整个郓城的欢呼声!
“斩的好!”
……
“斩的好!”
一直以来,齐人因为国力强盛,屡战屡胜对鲁人产生的心理优势,彻底扭转了过来。齐襄公杀鲁桓公,淫鲁侯夫人文姜,这一代齐侯更是视鲁昭公为臣子,以上无不是鲁国的奇耻大辱,但却从未有一位鲁国公子,在临淄、东阿受如此之刑啊!
所以士为一雪前耻而兴奋,民为家仇得报而痛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糟了……”漆万擦去溅到脸上血点,猛地想起什么事来,在旁边的理官问何事时,挠了挠头道:“将军让我记得问下公子阳生的遗言,我给忘了。”
以他的低贱出身斩杀一国公子,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漆万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有惶恐,也有激动……
在欢呼中,漆万抬起头,看到离此百余步的市掾吏小楼上,赵无恤也在那里观看行刑,身边环绕着他的将吏和幕僚们。
无恤似乎没将漆万遗忘的事记在心上,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便笑着向朝他欢呼不已的鲁国人行礼致意。
“无恤的承诺,今日兑现了!以阳生之命宣告天下,敢对我的子民犯下恶行者,无论他是何人,无论他身份如何,必擒而诛之!”
鲁人回过头朝赵无恤下拜,连漆万等人也不例外,万余人齐齐向他倒伏,而对他的称呼也层次不齐,有喊“主君”者,有喊“将军”者,甚至还有孤陋寡闻者喊他“司寇”的。
不过最终,都化为了同样的崇拜和祝福。
“万岁!”
ps:秦王坐章台见相如,相如奉璧奏秦王。秦王大喜,传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万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孟尝君曰:“市义奈何?”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战国策.齐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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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
“万岁!”
响亮的合声震撼了郓城的黄色夯土城墙,让人听之色变。
每一刻都有更多的人郓城各处闻讯赶来,走过来跟着一起欢呼。此时此刻,他们都朝赵无恤所在的市掾小楼奔跑,推推搡搡,磕磕绊绊,想离他近一点,想听到他的声音,触到他的脚尖。
赵无恤安排在楼下的黑衣侍卫,根本无法将疯狂的人群挡在外面,人潮涌动带着小楼似乎都开始颤动,连身边的将吏幕僚也紧张了起来,只有计然笑吟吟地摸着胡须,颔首不已。
“杀一人而举国欢庆,今日之后,西鲁国人必将相互劝诫,我已经能预见到了,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妇勉其夫,都异口同声地说:有这样爱护子民的主君,为他而死又何妨?将军离开鲁国时,军中只怕又要多出至少万余人的生力军了。”
赵无恤对计然的预见深以为然,他笑道:“在朝歌和邯郸,我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西鲁数县的三四十万民众,依然是他打赢这场大战最坚定的支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股巨浪不会打翻他,而是会送他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的目光越过民众,看向刑场上阳生尚在抽搐的半截尸体,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了那一身新衣裳,都是上好的鲁缟织造,让人替他收尸,把衣裳剥下,将上半截送去齐国给齐侯留个念想,至于下半截……”
赵无恤停住了话,摸着短须想了想,这半截血裳,是该给郑国送去呢?还是给魏氏送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与郓城的云开雾散不同,东阿的天空一片阴霾,距离汶水南岸的大败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该知道的消息,也差不多传回来了。
不过最初齐侯得到的情报不是国夏率部投降,而是“国卿、高氏世子双双战死”,一位侥幸从战场上逃脱的军吏还绘声绘色地向齐侯杵臼讲述了国夏的殉难经过,齐侯闻之落泪,便当场给国夏写了一篇祭文。
“呜呼,安内攘外,端赖重臣。昊天不吊,折我股肱”……这篇饱含了杵臼哀伤的祭文,在稍后便被他亲自撕毁,烧成了灰烬!
齐侯被摆了一道大乌龙,因为消息最终被确认,国夏,他根本没有死,而是投降赵无恤了!还是带着三万大军一齐投降的!
“国夏辜负了寡人,误了齐国!”
杵臼心里重重挨了一刀,顿时暴跳如雷,对国夏和高无邳的感官大降,大骂他们一将无能,三军受累。他本来就垂垂老矣,这下更气得卧床不能理事,军政都交给了诸卿大夫,他自己则带着鲍牧有力无气地摆驾回临淄去了。
陈乞被任命为南都之守,他组织了近万人来守备东阿、平阴,晏圉则带着五千人留守穆陵关,勉强能挡住柳下跖偏师和徐承水军如潮的攻势。
不过陈乞的心思却不在防御鲁军上,从战前到战后,他一心一意,都想着如何将国、高二卿彻底埋葬,让陈氏在齐国独大!
齐军大军进攻鲁国,与赵无恤发生碰撞,这种情势是陈乞努力创造的结果。
国夏、高无邳请求东阿发兵接应也是被他按下的,陈乞就希望两人能和赵无恤打个两败俱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事情的结果与他想象的有差异,国高是败了,可赵氏赢得太过轻松,这让陈乞有些隐忧,但仅是隐忧而已。
要是汶水之战后赵无恤大举进攻,他或许还会联合国内卿大夫共同御敌,以保证齐国这条大船不沉,先将侵略者赶走再内斗不迟。既然现如今见赵无恤没有攻齐的欲望,而是转头去驰援军情如火的西线,陈乞便放下了心来,开始集中精力搞内斗。
国夏、高无邳战死的假消息是他放出来的,那个军吏也是他的人,为的就是让齐侯感觉自己受到蒙蔽,恨透国夏,同时再也不相信还在国内的上卿高张!
这只是他诸多阴谋中的一环,陈乞要搬倒国、高二卿,让自己成为执政,掌握齐国的权柄,好在变幻莫测的季世抢占先机。
与此相比,柳下跖和徐承虽然来势汹汹,可只要确保防门以北不失,泰山以南的疆域本来就是鲁国的地盘,如今被夺走也无伤大雅,反正他陈氏的领地远在济水以北,赵无恤伤不到他分毫。
所以陈乞收缩了兵力,几乎是在坐视鲁人长驱直入,同时让手下密切关注齐侯的身体状况,一天要不停派人往返报告三次!
他对齐侯还是有一些忌惮的,这位国君最初是傀儡,后来却靠晏婴的妙策夺回了政权。他一直在国内玩平衡,重新启用国高二卿压制他父亲陈无宇,又制造了晏婴、司马穰苴一派两不相帮,在平衡失败后又弃用司马穰苴,敲打陈氏。到陈武子暴死,年轻的陈乞战战兢兢接受并不算很强的陈氏时,齐侯又拉了他们一把。
不过这种做法,在如今已经强大起来的陈乞看来,无异于自掘坟墓。
齐侯对谁都不信任,只是利用和权衡,包括陈乞,若他能呆在临淄,一定有更好的机会取代高张成为正卿,可齐侯却将他留在了平阴。这一次国、高已垮,杵臼是要依靠鲍牧了么?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陈乞太了解鲍牧了,此人只需要自己稍加煽动,就会被牵着鼻子走,绝不是个能临终托孤的好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闻韩氏的上党已陷落,赵氏的长子也岌岌可危。赵无恤急着西归,应该会很乐意接受我主持的和约。但只要国君一天不死,和谈便无法顺利开始,国君已经老糊涂了,陷入了争霸的执念里,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不惜拉着整个齐国陪葬!”
幸好,齐侯的死期不远了,看得出来,这位七旬老人已经快灯枯油尽了,只要在位五十年,遏制了齐国卿大夫分权的长命国君一死,一场对齐国的瓜分便迫在眉睫。
陈乞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十年,他让海滨术士进献的红色药丸吃一颗两颗能让人精神抖擞,可日复一日却能削骨剥髓。齐侯已经行将就木,现如今,就剩下一样能深深刺激到他的东西了。
简直是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就在这时,公子阳生在郓城被处死的消息传来,连带那件染血的半截衣裳……
“这是赵无恤给我的大礼啊。”
摸着血渍仍在的亡者衣物,阴谋家陈乞露出了一丝笑,他曾有过扶持阳生的打算,还让儿子接触阳生,博取他的好感,可如今看来,此子是扶不起来的,死了也好,他那屈辱的死,让齐国颜面扫地的死,正好能给他父亲致命一击!
在让人火速将此物送去临淄给国君过目的同时,陈乞又给自己那还在邯郸和河间地盘桓的儿子陈恒写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两个字:
“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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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既古老又年轻,土黄色的墙垣耸立于丘陵边缘,这里本是一片荒茂密的森林,但近千年来,不断有人迁徙过来。
最初是有易氏,然后是游耕迁徙的殷人赶着牛马途径此处,一座座茅屋,祭坛和羊圈在这曾经长满森林和草场的土地上拔地而起,荒凉而泥泞的地面被人踩踏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在他们建立一个大王朝后,邯郸作为畿辅之地,还在此修筑了行宫。
随后是周人的邢国、赤狄部落,最后是晋人,邯郸君赵穿封于此地,不过现如今,邯郸氏的统治也早已破灭了。城头大旗变幻,从邯郸到赵,或许明日,又会换成中行或陈……
四月将尽的时候,陈恒和他的大军锦旗招展渡过大河,踏过平原,进入邯郸视野之内。
这个时间点,赵无恤正在围攻帝丘,卫国只剩下了一口气。在河北,陈恒也终于打进了晋国腹地,开始执行他“围邯郸以救卫”的计划。
赵无恤去年席卷范、邯郸领地,但这些地区并不稳固。
陈恒钻了赵军主力东去的机会,但他没有去碰河内,虽然范氏的旧臣在地方上仍有一定实力,自从陈恒渡河入晋后,或主动或被动来联系他的便有不少。只可惜赵无恤留下八千重兵镇压温县、朝歌等地,那些人已掀不起大风浪。
他的目标是邯郸一带,在陈恒想来,赵氏刚征服那里半年多时间,邯郸族灭太过惨烈,地方上应该有不少邯郸旧臣心怀不满。加上中行氏实力犹存,三方合力之下,或许能颠覆赵氏在此的统治,将挣脱开的包围网再度合拢。
然而叫陈恒没想到的是,邯郸人对赵氏不但有畏惧和害怕,也有拥戴,在战后获得大片土地的邯郸兵卒,反倒成为捍卫赵氏统治的急先锋,处处与陈氏作对。
此外,邯郸守将邮无正不愧为天下名将,给陈恒和中行黑肱好好上了一课。邮司马只靠手里三五千兵力,便将合军两万的陈、中行联军牵着鼻子走。他从不与他们正面碰撞,总是利用五百骑兵和收编的白狄徒卒偷袭,弄得陈恒烦不胜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晋国一个多月,他分散在大军周围的偏师已损兵一千,辎重也被烧毁不少。陈恒只能改变齐军一直以来将军队铺开分掠四地的思路,将兵力集中在一起,与中行氏汇合,直接推到了邯郸城下。
战争来来去去,没有停歇之日,带给这片土地的伤害是无法计量的。赵军攻邯郸算得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可陈氏和中行氏的联军过境却毫不留情。
曾经环绕邯郸城的土地、农田和果园已经消亡殆尽,只剩下泥土和灰烬,以及四处散落的烧焦的房屋和磨坊的断壁残垣。废墟上生长着野草、荆棘和灌木,除此之外,连一点庄稼都没有。
邮无正善攻,对于守城也表现不俗,他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城内存粮还够半年,他有的是耐心与敌人周旋,只要给赵无恤赢得击败齐国的时间,胜利终将属于赵氏。
他的应对很得当,和帝丘被围成铁桶一般的情况相比,邯郸城并没有受到强有力的包围。陈恒和中行黑肱并无攻破邯郸城大门或者冲击高墙的打算,赵无恤有信心月余破朝歌,陈恒和中行黑肱却没有,他们手里没有投石机,没有云梯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攻城器械,只能靠人命去堆。
这种亏本买卖,精明的陈恒自然不会做,所以只能围而不攻,他和中行黑肱都不愿承担伤亡的风险。他们在等,等待太行以西的知伯如约派兵过来,一起打下邯郸,再从北向南推进。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五月初,在籍秦终于带着五千兵卒通过知氏控制的壶口关进入邯郸地区时,中行氏残部却已萌生退意。
和陈恒年纪相仿的中行黑肱继承了他父亲的卿位和领地,只是经历河内的数次大败后,手里兵卒已不到一半。
他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收复邯郸等失地,复兴家族,为此不惜出卖地广人稀的河间地,以获得陈恒的帮助,却不料前方邯郸未下,后面的老家却失了火……
“中山南下,进攻了鼓、肥二城……”中行黑肱接到这个消息时脸色煞白,将帛书紧紧捏在手里揉成一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中山,是一个新出现的国名,诸侯通常仍称他们为“鲜虞”或“白狄”。
一百多年前,白狄与秦都在雍州,其最初的分布区域,主要在秦国北部,后来白狄因为气候干旱,新的戎狄部落威胁,以及秦国压力下开始了大迁徙。他们越过太行山向东发展,占据了空荡的常山和鲜虞水一带定居下来,建立了鲜虞、鼓、肥、仇由等新部落,并逐渐向邦国演变。
晋国对这些新出现的狄人邦国觊觎已久,尤其是将家族重心放在东阳之地的中行氏。中行吴先后灭鼓、肥等鲜虞属国,而最终目的则是灭亡鲜虞,全取河北。
然而鲜虞人却未轻易屈服,他们部民众多,男人勇敢善战,在接受了中原先进的农业和文化后,更迸发出惊人的韧性。十年前,鲜虞出兵晋国平中,大败晋军,俘虏晋国勇士观虎,报了晋灭肥、鼓,占领中人城的一箭之仇。
九年前,乘晋国专注于会盟诸侯时,鲜虞人更在地势险要的中人城公开建国,因中人城城中有山,故曰“中山国”,山字旗帜将所有狄人团结到了一起。
从酋邦到中原体制的诸侯国,绝不可同等视之,新兴的“中山国”让中行寅十分忌惮,他为此不惜搅黄了蔡侯伐楚的恳求,准备专心对付中山。之后几年间,中行氏两次进攻鲜虞中山,报“获观虎”之仇,也一度成功压制了鲜虞,逼迫他们纳贡称臣。
可惜这一切在前几年齐国破夷仪后,便化为流水了,中山再度恢复独立,甚至乘着晋国内战,开始想恢复故土。中行寅和中行黑肱父子不得不换上笑脸,返还中山的贡赋,中行黑肱不久前还让人送了一大批美女玉帛去,希望这些贪婪的狄人被眼前之利蒙蔽,不要给他添乱。
只可惜送去的礼物似乎没起到好效果,中山君还是毅然发兵南下了。
中行黑肱只能忙于应付,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不得而知,不过这次中山南侵,显然是赵无恤的手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说去劝说鲜虞君动手的,正是先前效忠中行氏,却投降赵无恤的鼓人翟封荼,赵无恤让他给中山君带去一句话。
“道路遥远,赵将军不能亲自来拜见中山君,只能让小人转告中原的实情。如今中行有内忧外患,中行家主只得改换态度,向中山君赠送贵重的礼物来讨好贵国,以求得贵国的援手。可若中行复兴,内外无事时,必灭中山而后快!”
翟封荼还宣称,赵氏愿意让白狄收复仇由、鼓、肥等故土,同时承认鲜虞的地位,他们建立的“中山国”视为与华夏诸侯等同,得以参与盟会,这让中山君心动不已,连连称“谨受教”……
中山君被这么一游说,加上与中行氏的百年之仇,便在收到中行黑肱送来的锦绣五百匹,漂亮的女子二十人时,却发兵进攻中行,大败其守军,打到了鼓、肥两城之下。中行氏领地内的白狄人纷纷响应,一时间,除了柏人外,处处皆是火焰,让中行氏的处境雪上加霜。
“赵氏庶孽子竟敢与我家的狄奴相勾结!?”虽然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也能猜出是谁搞的鬼,中行黑肱恼羞成怒,却忘了他伯父知跞也引代兵南下,袭扰晋阳,大家不择手段起来其实半斤八两。
不管怎样,中行黑肱的心已经乱了,他手下的兵卒们也归心似箭,只能放弃邯郸,撤军北返。
而与此同时,国内传来国夏、高无邳在汶水边大败的消息,陈恒大惊之下,只能带兵撤离,如此,邯郸之围便顺利解开了。
……
到五月下旬时,陈恒的大军已经离开邯郸,顿兵于河间地,对在重整旗鼓西进还是掉头东归上,他仍有些犹豫。就在这一天,陈氏军营迎来了一位信使。
来者是陈恒的同族弟弟陈逆,他长期握剑布满老茧的手里握着一封信,汗水顺着他的手背流下,他从东阿一路赶来,担负着家主陈乞交予的使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恒让他休息,接过帛书,打开以后又合上了。
“这是第三封信了。”
其实不用看,陈恒就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什么,第一封说明齐国的情况,然后两封便是催促他回国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当归“!
他父亲言简意赅,又意味着局势的刻不容缓。
随着汶水之战结束,东方战线基本尘埃落定,齐国在丧师四万后,已经无力发起反击。齐侯病重,一场风暴正在国内酝酿,陈乞急需陈恒手下的军队。
“看来我不得不走了……”陈恒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比起晋国的内战,齐国才是他们家的根基。父命如山,他不能不从,再留在这里,说不定赵无恤会率军北上来堵截他,到时候便是欲归不能了。
在大军拔营逶迤东行时,陈恒久久在大河的分支“西河”边驻足,他面色凝重,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在陈逆来寻他时,他拍着这位堂弟的肩膀道:“齐国已败,等赵无恤归来后,晋国的局势也会天翻地覆。赵氏若全取晋国、鲁国,又有宋卫为羽翼,这是晋文公霸业肇基的情形啊,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锋。我此生恐怕再也无法踏足大河以西,再陪我看一眼罢,这大好山河,膏腴之地,终究还是落入了别家的鼎里……”
年轻的阴谋家叹了口气,话语里带着深深的不甘,还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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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侯午十五年,季夏五月末,黄昏时分,日在柳宿。
年轻有为的知瑶站在战车上,他脸庞棱角分明,目光犀利,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此刻正眯着眼观看小城“台谷”的布防,手指不断磨擦光滑的玉制剑柄。
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一年零两个月,相比赵无恤在太行以东和齐鲁的突飞猛进,晋军——其实是知、魏和范、中行残余组成的联军却进展缓慢。势力众多难以协调是一个重要原因,尤其是魏氏,他们与知氏是暂时的合作,而非从属关系。
所以他祖父知伯花了整整一年,才终于扫清了赵氏和韩氏在太行以西的据点,在知瑶和士鲋两个善用兵者的进攻下,羸弱的韩兵如土鸡瓦狗般崩溃。平阳被攻破,楼县窦辇投降,然后是铜鞮、上党,一处又一处城邑回归晋侯治下。
如今只剩下晋阳和长子一北一南两根刺了,只要将他们拔除,知氏就能稍微喘一口气——他们还不知道汶水边的那场大战,只知赵无恤被齐国人吸引了注意力,这次东去,只怕要半年才能回头。
在韩氏上党失陷后,知瑶和士鲋带着大军风卷残云,士鲋部去围攻长子县,知瑶则带着族兵追击韩虎残部,想阻止他们逃入轵关。
然而就在距离轵道三十里的一处涂道尽头,追击的知兵却遇阻了,这是一处名为“台谷”的小小城邑,原来的人口可能不满百户,据得到的消息,这里的韩氏民众已经逃走,此地应该已成空城。
没想到等前锋抵达后,却发现城头旌旗飘扬,鼓声震耳。前锋稍微试探着进攻几次后,城上反击十分激烈,这是第二天了,他们仍未能攻入城中。
“里面有多少守军?”知瑶抵达后皱着眉问道。
“不知详情,应该不到一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瑶火气直冒,就他所见,台谷是一座不大的城池,周长不过半里,墙垣高两丈,加上女墙至多三丈。许多地方很是单薄,无论如何用木板和土基加厚都掩盖不了其脆弱。知瑶掌兵多年,深知这种小邑防御流窜在山间的戎狄很轻松,可面对大军攻击,就显得有些不够看,岂有三千前锋打了一天还未突破的道理?
“君子,是否继续攻城?”身后是知瑶在灭仇由一战里获得的勇士豫让,高大的身材一身劲装,无论哪次攻城,他都是先登者。
知瑶若有所思,抬起头看向天空,太阳早就躲到厚厚的云层之中,层层的乌云如同石块一般压向小城,好像随时可以将其摧垮。
他深轻蔑地又看了一眼小城,“攻吧,日落前拿下此邑!”
豫让得令,转过头,大声喝道:“擂鼓!”
令旗翻飞,攻城的部队开始向前迈动脚步……
……
“又有一批敌军抵达城下。”
城头上,看着城外越数越多的敌军营垒,伍井心中一紧。
他已经三十岁了,跟了将军整整八年,在武卒里除了穆夏、虞喜等几人外,没谁敢说资历比他老。
但他的经历却十分曲折,背负着背叛者的称号,带着武卒征战晋鲁,血战四方,无数次与司命的钩子擦肩而过,凭着累累军功坐上了师帅的位置。这也让他那张年轻的脸多了一份无耐和悲伤,比实际年纪老成许多,喜欢想一些长远深邃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氏上党丢的太突然,而敌军势大,阻挡了他们退往长子的道路。韩虎和乐符离只能带着数千残部向轵关撤离,但知瑶的一军之众一直在衔尾追击,殿后的伍井部来不及走脱,干脆入驻台谷小城躲避,顺便也能为韩虎争取时间。
虽然韩虎离别前的话语犹在耳畔飘荡:“师帅见机行事,不必勉强!”但伍井却低头苦笑,见机行事?他们在敌人必经之路上,即便突围成功也跑不了。而且若不能抵挡敌军的步伐,韩氏那些人速度太慢,被追上了怎么办?
他还是看得清大势的,在上党的时候,韩氏家臣已经对赵氏怨气冲冲,多次拉着他质问为何赵将军不来救韩,却跑到外国去和齐人打仗?
伍井也没法跟他们解释,晋阳被代人牵制,邯郸被陈氏、中行牵制,河内范氏旧臣蠢蠢欲动,赵氏根本抽不出兵再支援西线了,或者说,老主君和君子早就敲定了他们的底线:晋阳和太行以东不失去即可,这道战略,便是以空间换时间。
韩氏正好是被牺牲的对象,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弊大于利。就目前的形势看,若韩虎被俘或死去,韩氏与赵氏的联盟也就到头了。若连带着轵关也仓促失陷,赵氏就危险了。他不知道将军在东边打得怎么样,反正在太行以西,情势不妙,很不妙。
总之,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拖住敌军,拖的越久越好,希望能拖到将军归来,同时也是给韩氏的一份交待……这本不是伍井的责任,却被他揽到了身上。
只是,有些对不起手下的士卒……
眼看敌军生力军不断抵达,他将目光扫过城楼上的士兵,观察他们是否动摇。他们大部分是伍井带来的部下,小部分是韩氏的徒卒,最初有八百,在昨天抵挡了一天敌军进攻后,只剩下了七百。
“敌军又来攻城了!”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城墙上的赵韩兵卒们几乎在听到示警的同时,一窝蜂的拥到了城墙边上,伍井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见城墙的北侧、东侧、西侧,黑压压的敌军散开朝小城扑来,似乎有万人之多。五彩缤纷的战旗随风飘扬,明晃晃的矛盾剑戟森严夺目,一队队徒卒迈着整齐的步伐,一列列战车排成长长的队列压阵,在军吏喝令指挥下,兵卒抬着梯子,挎着长弓,踩着层次不齐的步伐,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薄的墙垣在这么多人接近的时候,仿佛发出了阵阵的颤抖,与之相伴的是一股低沉而又冗长的隆隆之声,是敌军的战鼓。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声音让本就阴云密布的天地变得凝重起来,一股森森杀气让经历战场不多的新兵们打了一个寒颤,有些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城墙上,士兵们使劲的压抑着胸口的恐惧,很是手足无措,每个人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以舒缓自己的情绪,七百个心跳都随着敌人前进的步伐而神经质的跳动着。
“真不知道,吾等还能拖住多久……”
短暂的迷茫的脆弱后,伍井抬起头看了看城上的大旗,大旗高约两丈,算不上耸立入云,但却是他坚持到现在的精神支柱。白底的旗面上绣着炎日玄鸟图案,它迎风飞舞,仿佛真如玄鸟一般欲腾空欲起!
只是看看这面旗帜,伍井便感觉自己的心中充满着一股豪气,全身充满着使不完的力量,他是赵氏之臣,今日一战,不为韩氏,而是为了君子的知遇之恩。
他不由想起七年前,搭在他肩膀上的那把剑,从那一夜起,他的命就是赵氏君子的。那一夜所受的惩罚和宽恕,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感动不已,为将军而战,死而无憾!
他首先站起身来,振臂高呼赵氏万岁,然后拔出长剑,指向城下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的敌人。
不知为何,一向沉稳的伍井喊出了死对头田贲战时喜欢吼的那句话。
“伍井,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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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井是典型的晋国人,从小在下宫长大,生于斯、游于斯、乐于斯。
乡邑的生活是清苦却又温馨,除了农忙以外,男子还有义务在十一月上山狩猎,猎到上好的狐狸皮毛,得送给贵人做皮袄,打到兔鼠归自己,猎到鹿羊则得献给主君所有。
当然,赵氏主君也不吝啬,不仅爰田时分给他们大亩,税也低,时不时还有乡射的饮宴和赐食,所以伍井一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至少可以温饱。他家中有昆父兄弟,也有舅母姊妹,都对赵氏心存感激,说有幸能做赵氏之民。不像其他卿大夫治下的远亲,一年到头忙活个不停,到了冬天却无衣无褐,连腊祭时进献给祖先的一块肉都凑不出来……
所以二十一岁前,伍井的日子是半年辛苦,半年悠闲的。他可以在农忙之后躺在一颗有茂盛树叶的树下,身旁是一口在阳光下泛黄的池塘,在树荫里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阳光的温暖,粟花的香味,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蚂蚁爬过地面的悉悉索索,伙伴寻找他的呼唤,伍井入伍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可在他傅籍入伍,加入赵无恤手下后,生活便不再如此日常平缓,而是在风浪里颠簸。他经受了考验,遭遇耻辱,也获得过荣誉,见证奇景,以及此前从未想过的财富和锦衣玉食。
当然,更多的,是血与火!
睁开眼,昔日的一切早已不再,伍井裹着毛毯,蜷缩在冷冰冰的小邑城头上,黑暗笼罩着这座孤城,地上躺满了黑乎乎的人,已分不清是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还是累极躺下的士兵。
整个世界的光明,只剩下站岗哨兵打着的火把,以及城外的万点萤火……
不,那不是萤火,而是数不清的敌军营垒……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伍井彻底从梦中醒来,是啊,他们是在台谷抵御敌军,以防他们迅速逼近轵关。他成功了,在付出两百人的死伤后,重创了两倍于己的敌军,将他们赶下了城墙。
他睡不着了,便披着外裳起身,在城头巡视起来。
一天苦战后,所有人都感觉到困乏,许多士卒已经背靠女墙开始睡了起来,在这冰冷的墙头,他们蜷缩着身体,怀抱武器,这些老实巴交的兵卒此刻忘记了一切的烦恼,慢慢进入了梦乡。有的人在梦中抽泣得像个孩子,有的人却笑容灿烂,就像之前的伍井一样。
留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什么呢?赵兵是习惯性的服从军纪,重视荣誉,而上党韩兵,则是为了让他们的君子韩虎带着自己的家人成功退到太行以西去。据说城外敌军里的范氏和中行残部里吸纳了大量无赖和恶少年,军纪不怎么好。
“啊!”
尖叫蓦然从城头响起,没有一点征兆,最初伍井以为是有人做噩梦惊啸,可随即响起的打斗声却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对!
已经有几十名敌军翻上城头,正与赵兵殊死交战,而伍井则籍着微弱的光亮看着城外,远处人头赞动,敌军又开始攻城了!
下一刻,烟矢箭雨漫天,吞云噬月,将城头的守卒射翻许多。伍井也差点没命,一根贯满劲道的长箭贴着他脸颊擦过,一溜血水划下,伍井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可他顾不上伤,大喊着组织人反击,一片零星的箭雨便从城头飘下,一头扎向敌军阵中,但只引发了少量惨叫,多数被蒙皮的盾挡了下来。
“嗒,嗒……”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无数梯子架到了城墙上,随即有人攀爬上来,被伍井一矛刺死,连着梯子一起推下。
城下,敌军在弓箭的掩护之下,开始抢攻城墙,不远处,一队敌军抱着砍伐下的大树开始无情的冲撞城门、墙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天的进攻依旧是试探,真正的总攻,现在才刚刚开始!
守卒不满千人,连墙垣都站不满,又岂能扛得住这种一万人的三面突击?很快,多点开花的敌军便攻上了城头,失去城墙掩护的守城士卒只能忘死拼杀,只有将冲上城墙的敌人杀下去,他们才能有机会守得住。
更多赵兵死去,地上袍泽的鲜血激起了生者的血性,地上这些逐渐冰冷的尸体是一个釜里吃食的兄弟,他们一同被招募入伍,聚集在玄鸟旗帜下辛苦训练,成军时被冠以“武卒”的称号,历经数次大战。
他们没有死在大野泽,没有死在孟诸,没有死在牧野,没有死在凡、共,却死在了这座小小的台谷城?他们眼里充满不甘,看着亲如手足的袍泽永远的倒在这块不属于赵氏土地上,城上的武卒老兵放声怒吼。
“天命玄鸟!”
……
这个熟悉的声音勾起了赵军士卒太多太多的回忆,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便更多的人颤声回应。
“天命玄鸟!”
他们又一次吼起了熟悉的战斗口号,甚至带动了韩兵也加入呼号的队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们心中的悲愤。越来越多的守卒悍不畏死冲到血肉铺满的城墙边,他们需要报仇,需要将敌人赶走。
城头惨叫不休,敌军看似不可阻挡的攻势,居然又被逼退了两次……
只可惜……杀完一批又来一批,敌军实在太多了,而城外的知瑶也发了狠,不顾伤亡,只为拿下这座坚韧的小城,一旦泄气,他们攻取上党的大胜之势必然为之一滞,这时候,决不能退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伍井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他长矛一偏,格开一柄刺过来的剑,矛尖便刺入了敌人的身体,杀光了眼前的敌人,又继续带着人驰援另一处。
可这只是杯水车薪,缺口太多,根本堵不住。第三次,第四次进攻几乎是没有间隙地开始,在“临战退缩者杀无赦”的军令下,敌军没命地往城头涌来。很快,东城墙失守,西城墙也被撞开了一个大洞,敌军一拥而入。
孤军奋战一天一夜,城头的守卒顿遭重创,久战疲惫的他们被分割成了一个又一个小战团,遭受到了无情的杀戮。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扩散开来,失败的阴影忽然之间便压向了原来强悍无比的守卒,摧毁他们的意志。
没有必死信念的士卒见大势已去,选择了投降。只剩下心怀死志的数十人且战且退,退到了赵氏大旗的位置,这里有墙体掩护,过来的甬道也十分狭窄,一人守着,十人不能入内。
他们在此血战,把这里变成了血肉的磨坊,直至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整个小邑全部沦陷,只剩下赵氏玄鸟大旗旁边小小的孤岛,还有仅剩的十余人……
知兵为了冲到那杆赵氏大旗下,也死伤近百人,在这种狭窄的地方,人数不再是决定性因素。
可最终,收割他们性命的人来了,在知氏精兵的推进下,垂死挣扎的赵兵陆续被放倒,一个持短剑劲装武士踩着血泊和尸体来到浑身是伤的伍井面前,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敬意。
出于这份敬意,他报出了自己姓名,并给出了两个选择。
“我乃知氏之臣豫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汝是降,还是死?”
……
伍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扶着手边的旗杆。昨夜苦战,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死亡的威胁,身上已经不止一处重伤。他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伤口血流不止,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许多部位的触觉似乎都失去了,指尖发麻。
只怕,再也触碰不到清苦又悠闲的乡邑生活了。
多令人怀念啊,那夏天的虫儿蝉鸣,腊祭时的热闹,第一次乡射礼上他尝过的辣口清酒,割麦时节和伙伴偷眼瞧见的农家少女弯腰时丰腴的臀部……
统统都成了梦,成了泡影。
可他一点也不后悔入伍,不后悔做赵氏君子的臣子。
伍井在军中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氏,得到了尊严和荣誉,也学会了忠恕之道。他踏上了一条公平的跻身渠道,作为军中“猛将必起于行伍”的典型,被人津津乐道。
那些死去的袍泽兄弟的脸一个个闪过,每一个都会刺痛的心里一次,而那些活着的人,他同样怀念。
身材威猛,却笑容憨厚的穆夏;喜欢盯着漂亮女子看,真去勾搭时却扭扭捏捏,连君子教他那几首引诱女子私奔的诗都背不出来的虞喜;还有田贲那个伍井最痛恨,恨不得亲自手刃的恶人,如今却成了他妹夫,给伍井添了两个调皮活泼的侄子,伍井的恨意也慢慢消弭,只希望他们长大后,不要学会其父糟糕的德行,嗯,连同自己的儿子一起,一定得送入学堂里,学君子六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伍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可惜,他恐怕是见不到了。
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来临了,面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武器,看似随意的脚尖,绷直的手臂,还有那柄杀人无数的剑,他绝对打不过。
风林火山,是将军对他们几人的评价,其余三人若在,哪怕人数再劣势,也能在这里打一场史诗般的胜仗,只要有将军率领,便能所向披靡。
可即便他们谁都不在,伍井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风林火山,他伍井是林,其徐如林的林,独木成林的林。他曾经倒下,又被赵无恤扶正,扎根于地,默默吸纳水分生长,默默地开花结果。他是老兵,是如今武卒里的一根标杆,也是一面促使军中庶民氓隶努力的旗帜,这支军队一直需要新鲜的血液,以保持不倒。
转身,抬头,血流进了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白底的旗面仿佛也染成了血色,上面绣着玄鸟图案,它迎风飞舞,仿佛真如活的玄鸟一般欲腾空欲起,在朝阳下飞翔!
百年世卿会毁灭,千年的诸侯也会崩塌,唯有身后的赵氏武卒大旗,永不会倒下!
“将军会为吾等报仇的……”
伍井喃喃说着话,借助旗杆撑着自己起身,捡起满是滑腻鲜血的剑,指向了面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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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昨夜惨烈的杀伐已经过去,充满生气的朝阳从云层里钻出,小城台谷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下。
战斗已经结束,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一个又一个彪悍的战士倒在城头。如今两丈宽的城墙被尸体填满每一寸空间,满地都是兵器,断矛、残剑、弯弓。原来土黄色的墙垣被鲜血浇透,此刻透着阵阵血红,整个台谷小城就如同一个超大的屠宰场,空气之中尽带着一股血腥酸臭之味。
在豫让登上城头时,最后的反抗者也终于被击杀。
那个干瘦的赵氏军吏倚在旗杆上,双眼瞪圆,似乎随时会奋起一搏,可实际上,他已经有进气无出气,早就死了。他身上千疮百孔,可最终让他死去的,是胸口上的致命剑伤,很不明显,却很致命,只有豫让才能刺的这么准,这么毫不犹豫。
豫让是对决的胜利者,却看不出获胜的喜悦,他提着还滴落鲜血的剑,静静地站在那赵氏军吏死不瞑目的尸体前呆立不动,似是在默哀,又似是在祭奠。
“宁死也要守住身后的军旗,这便是,士为知己者死么?”
豫让喃喃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感觉到了天空之中传来的光亮,便抬起头来看向天空,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寂。
“此人如何称呼?”
豫让回头,见是知瑶走了过来,正皱着眉四下查看,他对这场战斗很不满意,但在看到这番光景时,仍有些触动。
他爱才,求才之心不亚于赵氏父子招贤,此生最见不得的两件事,便是美人迟暮,壮士末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瑶指着虽死不倒的赵将道:“能让我两万大军顿足于城下,守了一天一夜不失,了不起,我想知道他氏甚名甚。”
豫让行礼道:“俘虏说,是一个赵氏师帅,名为伍井,是赵无恤在国内时就追随他的亲信,原本是个区区庶民徒卒,却一步步被提拔到现在的位置。”
知瑶点了点头:“赵无恤有些眼光,你对此人很敬重?”
豫让站得笔直:“此人乃国士,我结果了他,也希望能厚葬他。”虽然各为其主,但忠士也会惺惺相惜啊。
“准了,就用军中为大夫准备的棺椁,将他埋了吧。”知瑶身上还残留着一丝贵族的气质,对勇敢的战败者,他也会给予一定的尊重,这种态度让他颇得士心,比中行寅、范吉射要强许多。
“但首先,要将这杆他拼死守护的大旗放倒!”知瑶和豫让同时抬头,赵氏大旗还悬挂在最高处,染上不少血点的旗面在风停后无力地垂下头来,犹如一只折断翅膀的玄鸟。
这就是伍井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在它被晋侯和知氏旗帜替换后,也意味着,赵韩联军在太行以西一败涂地:韩氏领地尽丧,赵氏也只剩下晋阳和长子两座孤城。
可知瑶仍未敢有丝毫的轻视,他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扫平赵韩在晋国南部各自为战的领地,虽然数次大败韩虎,却从未与赵氏主力交战过。
或者说,赵无恤从未将他看做最主要的敌人,从未重视过他?一股被无视的耻辱在心中涌动。自从七八年前起,知瑶无论在国内做出怎样的成绩,都会被人拿来与流亡国外的赵无恤相比。这一比,就显得他的成就不值一提,人皆言赵氏无恤是太阳,知氏幼孙就是月亮,月亮永远无法和太阳同辉,自己只能在他落山后才能藐视群星……
他一贯不服,一直想奋勇追击,可现如今,却有一丝不自信。
“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师帅,带着数百赵氏老卒便能让我在此顿足两天,兵卒死伤近千。接下来若赵氏每一支军队每一座城邑都如此坚韧,我当如何击败赵无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战争,只怕会更血腥,更残酷吧。
透过阳光,知瑶将目光投向了越往东越高的太行山系。连绵数十座山头,山峰不高,但却连绵纵横,一眼望不到尽头。
既然对赵氏没有必胜的信心,那就先打残韩氏吧。韩氏离开上党时可谓扶老携幼,韩虎心软,不忍心丢下族人和女眷,以至于行动缓慢,此时恐怕还未到轵关。
溃败之军,纵然诛以千百数,犹仓皇败北不止,换了往常,知瑶没把握攻下轵关,可正值韩氏大震,人心不稳之际,或许有些许机会……
虽然在这被耽搁了两天时间,可知瑶手下也有不少在山区招募来的轻兵,就派豫让带着他们迈开脚步去追击吧,若能在轵道上逮住韩氏尾巴,再顺势破了轵关。那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氏就得孤军奋战了!
……
知瑶所料不差,轵道上的确一片惊恐,这一日清晨,歪歪斜斜的士卒在山道上或躺、或倚、或坐。破败不堪的甲衣,只剩一半的兵器,以及士卒疲惫的面庞,无一不显然出这是一支饱受磨难的部队。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贵族和平民,有的人赶着牛马车辆,有的人则两手空空,只能咽着口水看别家造饭。
韩虎位于队伍的最前端,喝下一口米汤后,看着残破的碗边,他心中莫名的悲恸起来,自己还能吃上热食,但是那些一路上惨死的将士和百姓却再也没有了这样机会。
平阳丢了,他父亲死了,接着是少水边的大败,铜鞮陷落。直到十天前,上党也丢了,那场鲜血淋漓的战争变得越来越清晰,血肉纷飞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家臣和族人仿佛是一条又一条皮鞭狠狠抽在心间,痛的他全身都抽搐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滴晶莹的泪珠猛的冲出了韩虎的眼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沿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滑去,一直到了光滑的下巴上才滴落,看得旁边的乐符离愣神不已,乍一看,还以为是美人伤情呢。
韩虎也知道自己这模样可不能让家臣和族人们看见,否则又要引发他们新一轮的惶恐。
“只要抵达轵关,就安全了!”
轵关往东,是韩氏最后的一块河内领地,最盛时的韩氏九县,已经只剩下三县。在这场战争里,韩氏遭受的损失远比获得的好处多得多,家臣和族人动摇不已,对这场战争前景不抱希望也就不足为奇了,连韩虎,也在这种压力下渐渐撑不住了……
可不管怎样,还是得咬牙扛下去,父亲已死,祖父抱病,韩氏的担子落到了他的肩上,何况这么多人的生死都指望着韩虎呢。
放眼望去,溃败的残军足足有五六千人,其中大部分是无力战斗的贵族和平民,队伍拉的很长很长,足有七八里。若敌军追来,肯定会被从尾到头吞噬,根本无法组织抵抗。幸好后方还有伍井殿后,有他拖着知瑶,这一日正午时分,韩虎终于抵达了石头筑造的轵关。
但他却没有喜悦,而是更加忧郁,关隘虽然还完好,泥石流也没将其破坏,但韩氏众人的心中早已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果然,在安定下来后,很快又有人来明里暗里地提议,轵关恐怕无法久守,不如向晋侯请罪,与赵氏脱离关系,或许还能拿回失陷的领地云云……
“荒谬!与赵氏为敌,我连河内数县也要失去了!何况杀父之仇未报,岂能向仇人低头?”韩虎站了起来,斥退了所有人,韩氏现在付出的代价太大,已经无法抽身,只能寄希望于赵氏能赢得最终胜利,如约给韩氏补偿。
可他心中何尝没有过怀疑?桃园里的结义誓言尤在耳边回荡,魏驹却已抢先背叛了他们,赵无恤的选择也让人摸不着头脑,韩虎能理解两面受敌的危险,赵无恤决定先去击败齐人,再集中精力解决西线,可问题是,为这一战略受伤、流血的是他韩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疑就像春天播下的种子,在韩虎心中渐渐发芽,他已经忍不住胡思乱想了,毕竟已经十天没得到来自东方的消息。
“子泰会不会已在东面被齐人击败?甚至死了?”
“我听说陈氏和中行在打邯郸,那里陷落了么?敌军会不会已经向南打到了朝歌,打到了州、野王……”
“他不会是故意的罢……故意不管西线,让我撑在前面,好让韩氏损失惨重,弱到只能唯他指令是从?”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让韩虎不寒而栗,只能在夜间披上甲胄,在轵关巡视。
可这不能抚平他担忧,这关隘里,他已经算最坚定的人了。若再看不到希望,韩虎的确没信心在轵关挡住知瑶犀利的进攻。
第二天,斥候来报,台谷已经陷落,断后的赵兵全军覆没。知氏追的很急,最后一批往轵关来的上党难民被其前锋攻击,死了不少,剩下的正朝这边逃窜,但韩虎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混入知氏的人。
他的心太软,看着关外苦苦哀求的难民,正犹豫要不要开关门时,知氏的旌旗也开始在山间晃动,两万大军从数条山路向轵关靠近,他们的武器在韩虎眼中显得格外刺目……
家臣们窃窃私语,士卒们苦着脸,一连串的大败让他们没了再战的勇气和信心。
怎么办?
韩虎的心扭成了一团,滚石、弓箭、巨木,他能勒令兵卒用这些东西挡住敌军一时,却难以阻挡手下兵卒丧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援军将至!”
正在这危机时刻,关隘的东面有使者高举着帛书到来,一路上宣告着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是韩虎派去温县,又一路跑到卫国向赵无恤求援的家臣段规!
“是子泰回来了么?”韩虎差点又一次热泪盈眶,他没了以往温润君子形象,双手揪着段规的衣领连连质问。
段规也面容憔悴,大概是彻夜赶来的吧,他匆匆回道:”臣在西返的途中听说,赵氏已大败齐军。”
“真的!?”韩虎大喜过望,但笑容随即又停滞了。
“但来的不是赵小将军,他还在从鲁国归来的路上……”
“那援军有多少,由谁所帅?”
“河内赵兵来了一半,主帅是中军佐。”
段规抬头,兴奋地说道:“君子没听错,是赵卿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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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库里的兵器已锻砺一新,甲胄则涂上味道浓烈的漆油,由库吏发放到兵卒手里,驷马用上好的豆子喂得饱饱的,套上车辕或马鞍辔缰。六月初时,河内赵军旌旗在温县集结,准备向西进发,万事俱备,只剩下主帅赵鞅还没登上他的战车。
赵鞅也喜欢骑马,年轻时曾纵马在林中游玩,所以对狩猎时赵无恤单骑走马才没有暴跳如雷。可如今他再也没法跨上无恤送他的骕骦马了,因为他的双腿形同残废,平日走几步路都酸痛不已,这是受伤和风疾的后遗症。
他的后半生是坎坷多难的,伤病疼痛一直折磨着他,如今唯一能给赵鞅带来安慰的,除了含着饴糖逗弄孙子赵周外,便是赵无恤在东方连续不断的胜利消息了。
得知赵无恤新立了蒯聩做卫侯时,赵鞅笑骂了一声“小儿辈猖狂”,然后便以赵氏家主名义给那位新国君送去贺礼。听说帝丘陷落,卫灵公饮鸩而亡时,赵鞅召开饮宴庆贺一番后却叹了口气:“卫侯与我同年出生,我还以为他作为国君德厚,会比我多活几岁呢。”于是便撤去筵席,为昔日的敌人卫侯设灵堂以示哀悼,士人皆赞赵鞅胸襟宽广,不堕卿族之风。
至于赵齐决战的那段时间,赵鞅甚至在暗中准备自己的陵墓,因为他知道,若赵无恤败,赵氏必将迎来一场浩劫,比下宫之难更加惨烈。
接到曲阜送来的信鸽那一夜,他欣喜若狂,不顾医扁鹊劝阻,喝得酩酊大醉。
“击败齐、秦、楚,是我一生的奢望,如今已办到了一样。若晋国还认我赵氏为卿族,吾子此战已为晋国赢得一代人的霸业了……”
赵鞅心中,自豪,骄傲,还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寂寞。
他又不甘寂寞。
在得知韩氏从上党大败,连轵关也有些岌岌可危时,赵鞅做出了亲自去支援韩虎的决定。
“请父亲不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个站出来劝阻他的,却是女儿季嬴。
……
“父亲何必坚持要亲自去?让一位师帅代劳不行么?”
季嬴披着一身盈盈红衣跪坐在地,纤细的双手绞在一起,虽然抿着嘴一句话不说,一双大眼睛满心忧虑地看着他,赵鞅能察觉到她的担忧。
“我今年正月时,便五十有二了。”面对女儿沉默的坚墙,赵鞅摸着花白的胡须,突然开始说起自己的年岁。
“今年的寿宴,无恤难得能在身边,让我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筵席上,他当场送了我一首诗,季嬴你可还记得?”
季嬴垂首,轻声念了起来,这首诗她背了无数遍,赵无恤作的每一首新诗,或出奇或精怪,她都烂熟于心,虽然有些是作给其他女子的。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这首《龟虽寿》,无恤的本意是最后两句,他想让父亲在温县调养好身心,就定可益寿延年。”
季嬴抬眼,却发现赵鞅看着她笑了起来,花胡子在颤动:“我知道,可我最中意的,却是中间那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简直,就是他如今的写照啊!
赵鞅咬字很重,说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人打过比方,说赵氏是一辆戎车,拉车的马一直在换,车子也越来越大,家主的责任自然越来越重。如今伯鲁不幸悯难,我家便只剩下两匹马在拉车,无恤是年轻的驷马,我则是衰老不堪的老骥。”
说完之后他才察觉忘了什么,又笑道:“不对,是三匹,还有你这主内的赤驹。往后多的是艰难的日子,我也想清楚了,你和无恤需相互扶持,就像幼时一样,不可分离,将你交给他我才能放心,这季世除了自己的家人,谁能信得过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赵鞅话里有很强的暗示,季嬴脸色一红,这时候她该欣喜才对,却压根笑不出来,她知道,父亲在逞强,从壮年到现在,他总是如此要强。
赵鞅见没把女儿逗乐,便继续说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非但不能像年轻时一样迈开步子狂奔,反倒连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赵氏的一切,都得由无恤和你来拉着走,这一年里汝等的辛苦,我又岂能不知?”
“父亲没有老。”季嬴眼里似进了沙子,突然变得通红,她揉了揉,盈盈一笑:“父亲一直是赵氏的主心骨,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赵鞅摆了摆手:“我也是时候退下来了,赵氏有了一匹千里驹,但如今无恤在东方奋战,韩氏却又败了,只要见过那些求援的韩氏使者,你便能知道,轵关那边岌岌可危。韩氏子一败再败,乐符离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些小儿辈心情脆弱,根本无法与吾子相比,万一被知氏侥幸攻破轵关,河内就危险了。即便无恤赶回,让他们不敢越过太行,往后打到山西,结束这场诸卿之战的时间也必然大大延长,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这危难之时,须得让韩氏看到,赵氏还未抛弃他们,轵关,需要一匹老骥稳住局面,给那些小儿辈指引归途,我虽已老,却还能做点事。”
在情理上,季嬴已经快被说服了,但她还是忧心地看着赵鞅:“可父亲的伤病……”
“你放心,我打过的仗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侥幸活到了现在,玄鸟庇护,天不亡我。何况此次去,只是在后指挥坐镇,守住一座石隘而已,不会冲锋陷阵。”
赵鞅苦笑着拍了拍自己麻木肿胀的腿:“就算我想冲,也冲不了,郑龙会在旁保护我。”
“女儿须得问问医扁鹊先生才行。”季嬴很倔强,让人请扁鹊过来询问后,得到了“不会有大碍”的保证。她这才放心一些,但还是逼着赵鞅发誓。
“此次过后,父亲再也不许再入行伍征战,而是要好好养病。”她表情严肃认真,伸出白皙的手掌与父亲相击。
“卿士一言,驷马难追,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征。”
赵鞅笑着照做了,季嬴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而去忙活安排大军出发的辎重去了,温县女眷们缝补的衣褐、军旗、鞋履得加把劲才行,那些日常需要的用品和药物,她也得为赵鞅备齐。
等季嬴红色的身影在门廊消失后,医扁鹊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笑意不减的赵鞅,严肃地说道:“赵军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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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医者的扁鹊很少撒谎,除非被很尊敬的人以死相托。
季嬴一走,他便给赵鞅泼了一瓢冷水,他使尽浑身解数,才将赵鞅的病情稳住。若赵鞅听话好好在温县安心养病,或许还有十年寿命,可若不顾身体情况强行出征的话,扁鹊可不保证他什么时候会再度病发暴死。
在他眼里,赵鞅就跟他那两头白骡一样犟!
他们扁鹊一系有“六不治”,其中“骄恣不论于理;衣食不能适,不治;阴阳并,脏气不定,不治”,光赵鞅一人就占全了三种,若非看在他女弟子乐氏女嫁入赵氏,若非看在他的弟子被赵无恤庇护、聘请的份上,扁鹊早就一甩袖子走了!
“不错,我也许会死。”
赵鞅虽然骄恣蛮横,却有自知之明,女儿走了,他不再需要掩饰,脸色因疼痛而变得苍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先生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么?”
扁鹊依然板着脸:“赵氏君子编的王屋山愚公?听灵子说起过,但此乃乡野怪谈,不足为信。”
赵鞅笑道:“虽然不足信,却仍可引人深思,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它们挡住了愚公一族的活路。我赵氏的处境相似,我面前也有三座大山,国君、卿族政治、还有诸侯默认上下不可逾越的礼法,这三座山牢牢压在赵氏头上,吾等必须安分守己,不能动弹。”
扁鹊摇了摇头:“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这种情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军将何必勉强呢?”
“不错,赵氏几代家主都得面临这种局面。赵成子选择妥协,他甘心做依附在大山上的一株松树,让年轻的赵氏慢慢在晋国的躯壳上扎根。赵宣子选择改弦易辙,弑杀国君,独霸朝堂,诸侯盟会只知有赵孟,不知有晋侯,可他做的一切都基于山丘,只削去了表皮,却没挖开内里。到了赵庄子时,后果来了,三座山压了下来,下宫之难赵氏差点毁灭。于是赵文子又继续赵成子的做法,非但不打算移山,甚至还维护这山的稳定,生怕皮之不存,赵氏毛将焉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几位的做法称不上谁对谁错,都是无奈之举。接下来轮到我,我年纪轻轻便位列卿位,很怕被天下人看作是平庸无能之辈。所以想管好宗族,同时继承赵文子之政,虽不能致力于教化,却能从军政入手,维护晋国的利益,好建立自己的名誉,让世上的人都清楚地了解我赵志父是怎样一个人。”
“所以我招揽群士,革除弊政,然而却被范鞅、中行寅利用,骗我铸造刑鼎,刻上去的却是他家的范宣子之法,世人因此归恶于我。我深怕给家族招来灾祸,虽然心中愤怒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致力于暗中壮大家族,收回邑宰和大夫们的权力。因为范鞅的做法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在晋国,手中的兵车数目才是说话的依仗。”
他脸上带上了一丝愤怒:“但我的忍让被人视为懦弱,赵氏想低调,却被多疑的范、中行针对暗算,甚至连累了乐伯死于太行山,吾子无恤也以杀人罪被逐出国!”
赵鞅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生气伤身,扁鹊却没有再劝,而是叹了口气,默默听着。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半分异心,就想为晋国讨敌立功,恢复昔日霸业。开拓完晋阳,在民间推行什伍制后,我完全可以招集更多的兵马,然而却常常裁减,不愿扩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兵多了便会意气骄盛,与诸卿抗争,可能重新引起祸端。所以雪原之战时,我部下只有几千人,加上无恤的兵,也仍不过万余人,这是因为我父子的志向就很有限,只想保家守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之后范、中行抢先发难,我只能出兵讨伐,多次击败他们,致使二卿势穷力尽,瓦解崩溃,最后都不得好死。本来战争到此便能结束,只等邯郸氏服软,知伯告老,我顺利接下执政之位,便能施展抱负,召回无恤,让政局平缓渡过,国君垂拱而治,这样也算对得起三百年前晋室对赵氏的接纳了。再过十多年父死子继,死后在墓碑上题字曰:晋故中军将赵卿之墓,这就是我当时的志向……”
赵鞅无奈地笑了笑:“可局势与我想的不同,知伯与梁婴父、范皋夷合伙谋我,国君也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定赵氏首祸之罪。为此不惜勾结齐国,这是因为他们都忌惮我和无恤,纷纷说‘赵孟、赵无恤在,赵氏必有晋国’。我无从自辩,只能让无恤举起清君侧的大旗,从朝歌打到邯郸,从帝丘打到齐国。”
“赵氏遭到的恶议和苛刻是因为什么?我痛定思痛,反省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晋国求霸有错么?维护赵氏的利益有错么?最后我明白了,无恤说得对,错的是以公谋私的诸卿,是晋国各自为政的制度,是昏聩的国君,他们忌惮赵氏木秀于林!”
赵鞅看着扁鹊,认真地说道:“以下这些话,我未对任何人说过,只有先生才值得听。我决定放弃效仿赵文子之政,文子的谦逊和忍让,我学不来,莫不如恢复赵宣子的做法,像老愚公一样,继续挖空晋国的三座大山!”
扁鹊叹了口气:“将军能对我述志,老朽不胜荣幸。但心有执念不能忘怀者,顽疾最为难治,这也是将军旧病复发的缘故,何必勉强呢?将军所说的事,本就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赵鞅却越来越有斗志:“没错,就好比智叟说愚公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只是在做无用之事,在先生眼中,我也差不多。但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说到这里,他扶着面前的案几,不用郑龙搀扶就强行站了起来,然后站得笔直,仿佛又恢复了那个高大挺拔的军将之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同的是,老愚公有天帝相助,赵氏却只能靠自己,靠士人,靠万民,靠他们掀起的水浪。我也许会死,却能让这场大战早日结束,让无恤早日搬掉这三座大山!”
“何况,我赵鞅跌宕一生,岂能老来却死于床榻之上,小儿女之手?太过憋屈了!若有机会,我应该像前辈先轸一样,死在疆场上,马革裹尸而还!”
赵鞅露出了自傲的笑,在扁鹊眼中,这位命不久矣的卿士散发着耀眼的光,这才是真正的他!
“军将……”扁鹊说不出话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愿意为眼前的人撒一次谎,而且是会让自己信誉受损的谎言。
他使劲跺了跺脚道:“也罢也罢,老朽就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陪军将去太行山上走一遭吧!”
“多谢先生,可人的寿命是天定的,就算医术天下第一,也无法扭转生死,我若真的不幸丧命,以上那些话,便是我想要对天下人说的遗言了。”
赵鞅说够了,他将自己的一生的志向都浓缩在这场对话里,尽数托付给扁鹊。他披上了出征的大氅,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一次,我要让天下人知道,赵志父,志在千里!”
……
“等无恤归来,告诉他去轵关见我,若来的晚些,他便要一路追着我的车辙跑到新绛了!”
赵鞅再度披上战袍后心情不错,他哈哈大笑着翻身上马,穿着一副明亮的铜皮合甲,身后大氅飞扬——上面是烈焰与玄夜的色彩,他铜胄顶则有一只展翅而飞的玄鸟,和军旗上那只遥相呼应,看上去颇有风采,仿佛那位霸气的赵志父又回来了。
但季嬴却知道父亲身体的羸弱,这几个月里,一直是她照顾他的,曾用有力双臂高高将她举过头顶的父亲,却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
她在战车下仰头说道:“父亲切勿冒进,无恤已经入晋国境内,再过七八天就能回到温县了,一定要在轵关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鞅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点了点头,让御者策动驷马,他则举起一只手臂宣布出发。顿时战鼓雷鸣,号角吹响,吊桥轰然放下,他带着四千人马浩浩荡荡离开温县,长矛高举,旗帜飘飘,开始朝太行山地迈进。
季嬴目送他离去,双手不安地放在胸口,她统辖着惶恐和害怕的大军,比赵鞅所帅的人要多得多。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能拿着剑与父亲和弟弟一起踏上战场,与彼同袍。
然而这不可能,男主外,女主内,她的战场在这里,在温县。
她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收敛,微笑,目光平和地看向那些与她一同送别赵军的温县女眷,她们的身份是母亲、女儿或妻子。
赵氏领地如今十分空虚,除了朝歌还留下些人外,河内的适龄男子几乎被征召一空,温县只剩下赵广德带着一群由老弱伤兵、竖人和未经训练、甚至尚未成年的童子组成的守军,满城妇孺就靠他们来保护。虽然此子已经成长了不少,年前还娶了鲁国孟氏的女儿做夫人,可季嬴仍信不过他,也许是因为在她眼里,除了弟弟无恤外,所有人都靠不住。
她现在只能向昊天祈求,以自己的性命为注,祈求父亲平安,祈求无恤早日归来……
……
仿佛是响应季嬴的号召,六月初时,赵无恤已在匆匆回师的途中,他们抵达了大河岸边,糟糕的是陈氏船队控制了这里,搭建浮桥渡河并不容易,他们为此耽搁了两天时间。
不得不承认,靠海吃饭的齐国人依然是北方水军第一,尤其是在大河上很有优势。虽然盗跖一度给陈氏的航运造成巨大损失,可在他走后,温县那点船只根本无力与之争锋,大野泽的舟师或能一战,可那里与大河根本就不相接。
赵无恤自有应对之策,他只是让大军将马头北调,做出北上攻击夷仪的姿态,陈氏的船队顿时慌乱了,这是他们的命门。很快,一艘小舟举着白旗从河中划来,来者是一位名叫陈豹的年轻人,他给赵无恤带来陈恒的亲笔信。
无恤也拿足了架势,他无礼地箕坐在行军凳上,连坐席都不给陈豹一张,就让他在旁边好好站着。他看过之后一言不发,将信揉成一团,笑容却很玩味:“我没看错罢,陈氏,想要与我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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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陈氏别的不敢吹,生养却是一把一的好手,随便哪家都有五六个子女。一百多年下来,从陈国逃亡的公子后人已经在齐地开枝散叶,更难得的是,不单数量多,质量也过硬,一代代家主里没有谁是吃素的,其余司马穰苴、孙书、孙武等旁支子孙也名声响亮。
这奉命带着船队在大河上监视赵无恤大军举动的陈豹,正是陈恒的族弟,他得到的任务本是看住赵军,为陈氏那万余人留出足够的撤退时间——要是赵无恤一拍脑袋,去堵截正在回师的陈恒,他们家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避免与赵军交战,是陈恒放在第一位考虑的事情。
所以在赵无恤渡河不能,做出北上夷仪的姿态后,陈豹便慌了,他连忙拆了陈恒之前递给他的信,按照上面说的挂起白旗,乘坐小船来岸上见赵无恤,表明他们陈氏的“善意”。
“善意?”赵无恤指着在大河上抛锚停泊的陈氏船队冷笑不已,大翼一,中翼小翼各十,此外还有艨艟十余,已经是一支不容忽视的水上力量了,任谁想横渡大河,都得考虑一二。
“我只看到陈氏与我为敌的决心,丝毫不见善意。”
“将军息怒,我也是第一次指挥船队,难免调度失误,以至于各船误会了我的意思,竟阻拦贵军回国,实在是不该。但陈氏家主和世子的确想与赵氏和解,吾等拳拳之心……”
赵无恤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也不用说漂亮话,你此来所为何事?”
陈豹讪笑道:“舟师会让开河道,让将军顺利归国,从此大河以西、泰山以南归君所有,陈氏在高唐、东莱,两家有事则休戚与共,无事则风牛马不相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氏撇开齐侯来与我请平,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么?何况我现在突然不想归国了。”
赵无恤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将吏家臣们说道:“齐国在汶水边大战损兵折将,国内诸卿不合,正是我恢复旧疆域的好机会,属于鲁国的汶阳之田已经被我的司马柳下跖拿下,属于晋国夷仪也得拿回来,这样我归晋时才有底气。”
众人皆笑,陈豹大急:“夷仪坚城,守卒数千,将军疲惫之师,何苦去两败俱伤?”
赵无恤笑了:“疲惫?我在鲁国已经休息够了,将士们纷纷抱怨筋骨都开始松弛,正摩拳擦掌要再下一城。何况你当我是齐侯,只知道用人命去堆?”
他轻轻一摆手,公输班便得令而去,就在陈豹还懵懂不已时,没多会,江边便传来了一阵雷霆般的发石声响,数架布置在滩涂灌木丛里的弩砲齐齐发射,对着百余步外的陈豹大翼射出了几枚十几斤重的石弹。准星有限,基本都落空掉进水里,砸出大大的水花,唯独有一颗直接命中船头,砸得船剧烈晃荡,上面的人惊恐不已,连忙转向驶远。
“这是……”陈豹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虽然有传闻说赵氏在汶水一战里用上了能发巨石的神秘武器,可今日一见,他才相信那是真的。看来去年攻破朝歌、邯郸的器械,就是这东西?只可惜弩砲主体掩藏在滩涂灌木里,陈豹看不真切,也没法回去后让工匠仿造。
赵无恤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威胁:“我有甲兵两万,更有发石利器百架,只要安在夷仪城外箭射不到的地方,一天射个上千发石弹,你说说,夷仪守将能坚持多久?”
陈豹手心汗津津的,若真如此,别说夷仪,就算赵氏一路打到高唐,甚至临淄下也不奇怪。他也侥幸自己早早来请平,否则再迟几个时辰,可能就会遭到飞石攻击了,难怪堂兄陈恒安排他主动来与赵无恤接触呢,赵氏无论是硬实力,还是机巧之力都太可怕了,的确不可与之为敌……
正发愣间,却听赵无恤再次发问道:“难道你来之前,陈子常没教过你,要如何与人打交道么?大夫觐见卿士,就没有备下一点礼物和诚意?”
陈豹连忙道:“我这就去补上见面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要的可不是羊羔或大雁。”
“啊?”
无恤嫌他愚钝:“也罢,你过来,我指给你看。”
宽大的屏风前,一张纸制的地图在席子上铺开,正是齐鲁晋卫的粗略疆界。赵无恤手持一支炭笔,一会皱眉一会舒展,他左边画一下,右边画一下,完了才满意时拍了拍被染黑的手,道:“我要的也不多,就是这些地方。”
陈豹定睛一看,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还少?赵无恤将整个河间地,连同齐鲁交界的两大片土地圈了起来!
他干笑着问道:“将军……将军这是何意?”
“这都看不懂?陈恒平时很懂我想要什么,怎么却派了你这样的人来。”赵无恤皱眉,痛心疾首地哀叹陈氏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他用足尖点着地图道:“自从汶水之战后,我一直等着齐侯找我和谈,商量赎回将吏兵卒,赔偿战争损失一事,可久等不至,我只能自己派人去齐国南疆索取喽。当然,陈氏现在出面来与我谈也是一样的,这也意味着,汝等要承担起齐国战败应付出的东西了。陈氏所夺的河间地,赵氏要了,先前夺取的夷仪,赵氏也要了,艾陵、长勺以南的夹谷山地,防门、济水以南的汶阳之田,也要归鲁国所有!”
陈豹咽了一口唾沫,虽然陈氏主动与赵氏请平肯定会付出些什么,可赵无恤这也太贪婪了吧!光是堂兄刚夺取的河间地,虽然地广人稀,没什么富庶的地方,可光就面积算,就相当于鲁国的三分之一!
其余两处,汶阳之田虽被柳下跖搅乱,可往日也是膏腴之地,至于艾陵、长勺以南的泰山东麓山地,是齐国进攻鲁国的桥头堡,同样地位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这想着,赵无恤那边却继续清点着陈氏需要付出的“赔款”:“汝等也不用拿几个姜姓美人来搪塞我,我要的都是实物,粮食五十万石,外加齐刀币十万枚,铜锡各百钧,铁千钧,盐两千钟,半年年交割完毕,何如?”
陈豹被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我只是个小小大夫,做不了主……”
“噢,你做不了主,差点忘了此事。”
赵无恤露出和善的笑容:“不知陈子常何在,是在夷仪,还是已回到高唐了?我亲自去找他——带着两万甲兵和发石利器,何如?”
陈豹脸色煞白,连忙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这就去找世子和家主,把将军的要求告知他们……”
他忙不迭地走了,小船比来的时候急切许多,船桨飞快拍打浪花,朝缩到河中心的齐国大翼驶去。
陈豹没发现,身后的赵无恤在河边又看了片刻后,便让人将刚才放置在身后的屏风去掉,屏风之后,是脸色煞白的高无邳。
……
国夏和高无邳,是赵无恤营中地位最高的两名人质,只要这两人在手,那些忠臣的国、高家臣就得硬着头皮在鲁国为他好好服劳役。国、高当然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国夏在阳生被腰斩一事后和赵无恤翻了脸,正闹绝食呢,赵无恤也不想搭理他,国夏要真有死志,之前就不会投降,先随他闹去,一个俘虏而已,岂能骄纵?
所以他的攻略目标,就放在较年轻较单纯的高无邳身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恤走过去坐到高无邳身边,将一盏酒推到他身前,这才说道:“高子,方才陈豹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一字不漏。”高无邳咬着牙,陈氏这时候撇开国君和他那当执政的父亲高张,私下来找赵无恤请平,他们的狼子野心,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呢?
可他对赵无恤的防备之心也未有丝毫降低,不想称他心意:”我听到将军在吹嘘军力,把弩砲数量夸大了一倍,还漏过了赵军连日赶路的乏力,又要陈氏割许多土地给你,你是想借此机会,靠陈氏得到战争得不到的东西……“
其实不止数量,弩砲在汶水之战便损坏近半,加上中途遇雨,如今只剩下十几架能用,剩下的都需要修复,这些古代器械,娇气程度更甚于后世大炮。赵无恤大笑:“高子很细心啊,可惜,细心用的地方不对,不该针对你的朋友,应该针对吾等共同的敌人。”
高无邳嘴上不虚:“朋友?我以为将军是陈氏之友……”
赵无恤面色阴沉了下来:“陈氏是参与谋杀我岳父的仇人,我已经厌烦与彼辈虚以委蛇了,何况我想,不久之后,他们也会成为高子的仇敌。”
话里有话,要小心,国夏的警告尤在耳边,高无邳别过脸去:“我家与陈氏虽然不和,却不至于此,吾等齐人可不像晋人那样喜欢相互仇杀。”
”是么?“赵无恤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高子还是没想清楚啊,看来你得先跟着我回晋国一趟,见见不一样的风景,这样才能勾起思乡之情。”
他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转身时才轻声说道:“若我所料不差,陈氏之所以敢胆大到与我接洽,在临淄的齐侯要么就是重病不起,要么就是已经死了!若陈恒带着大军归国,高执政恐怕也凶多吉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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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君,快不行了?”
高无邳目瞪口呆,怔怔地盯着案几一言不发。
“拭目以待吧。”赵无恤只是猜测,却说得言之凿凿,留下高无邳一个人去猜忌,去担忧,他则回头望着朝下游飞驰而去的陈氏船队,心中计较开了。
齐国将有一场大变,陈氏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迫不及待要在国内争权夺利,所以想要和赵氏请平,至少保证侧翼暂时的安全。赵无恤就不妨狮子大开口,至于到手的是多少就多少吧,河间地和夷仪他没空去夺,可汶阳地区,已经是柳下跖和徐承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那边也并非一帆风顺,据报,进入齐境寇略的鲁军虽然去势汹汹,可他们却一直没突破横亘在东阿、平阴两城面前的防线。
进展没想象的那么顺利,看来不派主力,还是没法攻入齐国腹地。可他得先解决晋国的事情,韩氏的败绩他已听说,如今非但太行以西不保,连轵关也岌岌可危起来。
可无恤知道这是暂时的,只要他一回去,带着这支百战之师,好好教知瑶和魏驹做孙子!
他下了令:“抓紧架设浮桥,准备渡河!”
回首望着来去匆匆的东土,他也不免遗憾。即便齐侯现在死了,赵无恤也没工夫在齐国分心,只能让盗跖狠狠咬一口,再给那口烧开的滚锅添点油……他希望齐国能多乱一段时间。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盗跖虽然错过了半个多月前的汶水之战,但在东鲁也杀了好几个给齐国人带路的大夫,让晏圉的一万偏师知难而返,退回穆陵关。
这之后他又接到赵无恤之令,带着一师之众在泰山、梁父之间绕了个大圈,经由夹谷进入齐国汶阳之田,与其余鲁军汇合。陆军八千,舟师大小船只百艘,共同组成讨伐齐国的复仇之师。
仿佛是数月前齐人入鲁的翻版,这次同样是在一些齐人俘虏的带领下,盗跖很轻松地便攻入齐国境内,在富庶的汶阳之田横行直撞。
赵氏军令严明,可对某些编外部队却是个例外,比如田贲的轻兵,比如盗跖那支流民组成的军队。在己方土地上要求严守军纪,到了外国,监军和管军法的士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有消息灵通的军吏怯怯地问军士师,说赵将军处死了公子阳生和数百将吏兵卒,肉刑者更多,罪名是在鲁国境内大肆杀人、抢劫、强暴,自己若在齐国做下以上诸事,会不会遭到同样的惩罚?
士师问:“你是哪国人?”
“禀士师,小人是鲁国人……”
“管你的是齐国的律法还是鲁国的律法?”
“当然是鲁律,还有军中禁令。”
“但鲁律管不到在齐国境内发生的事,如今是征战之时,吾等还要因粮于敌,故军中禁令已弛,破邑必掠府库、豪长之家。所以你只要不做下‘不道’和‘不义’两项普天之下无人能容忍的罪行,其余事情,我一概不过问。”
完了那士师还说笑道:“大理官说了,除非哪天齐国效仿赵鲁修律,并得到将军的承认,吾等才需要收敛一些。除非在诸侯间建立一套通用的律令秩序,代替过去的口头礼法,否则战时跨国犯罪,都不会被深究,汝等大可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了这个保证,鲁军在齐国境内大肆报复,对反抗者基本是抢光,抓光,吃光。这其中从北方迁徙来的齐人纷纷逃亡,祖辈曾是鲁国之民的则大多留了下来,说着一口和中都区别不大的汶阳方言拼命解释自己身在齐心在鲁。
就这样,鲁军绕过坚城不打,专挑那些防御较差的小邑和当地大夫、豪长孤立在郊野的庄园下手,抢掠了人口和粮食后,就运到济水边的徐承舟师,让齐国俘虏当纤夫运回鲁国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近十天,盗跖带着前锋已经打穿汶阳之田,进击到了防门附近,在这里,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一个个都踮起脚尖,看着地平线末端泰山余脉上那道防线发呆。
没错,盗跖遇到了一道拔地而起的石土混合墙垣,那就是长城,齐长城……
……
“这就是所谓的阴雍长城之地?”
柳下跖胡子拉扎,骑在一匹黑马上,看着眼前拔地而起绵延数十里的墙垣十分好奇。
一个在汶水之战里被俘虏的齐国大夫被提溜上来,他一直作为盗跖的俘虏,因为盗跖看上去很凶恶,更有挖人心肝烧了吃的恶名声在外,这个大夫吓得战战兢兢,都不用等人抽打,便将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长城,是齐国在一百多年前,因畏惧晋、楚,效仿楚国方城而修筑的防御工事。它在连绵的泰山西麓之中起伏,虽有平谷之地,但多为山岭,长城便依山就势而筑。起点是平阴西南的“岭子头”,向东依据山势而弯弯曲曲,断断续续地延伸到长勺一带,全长两三百里,其中有防门等险关驻兵。
冲到这里,盗跖有点犯难了。就建筑材料而言,长城多就近取材,山岭地段因取石之便,便用石砌;平坦地带因无石便取,便用土筑,都很坚固。长城的修筑纯粹从军事防御功能考虑,每十里都有关塞、燧、亭、烽火台等建筑,防门关内城楼、兵营一应俱全,强攻显然是行不通的。
分到手的那五六百骑兵也不好行动了,他们得绕开老远才能越过齐长城。何况齐军收缩的兵力多半驻扎在此,越是往北,他遇到的抵抗越剧烈,盗跖也没把握攻入后全身而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兵可行险招式,但也得险中有稳,柳下跖是在劫掠中学会用兵之道的,再次回归老本行,这位大盗没有丝毫的贪婪。他果断放弃了长城以北重兵把守的平阴、东阿,转而专心攻略汶阳之田,打算将这一县之地完好地从齐国身上割下来吃掉。
……
而数日后的夷仪,陈豹也已经一路狂奔至此,将赵无恤的要求一字不漏告知陈恒。
“这赵无恤,好大的胃口,也不怕被噎死!”陈恒也才刚刚卸下甲胄,他才带着大军回来不久,都没时间歇口气,就要陷入繁杂的军政外交事务里。
谁让他是陈氏的世子呢?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陈恒揉了揉太阳穴,整理好了思路。
齐国公室和国、高的军队在汶水全军覆没,被赵氏所拘,如今齐国内部,当属陈氏最强,局势从未对他们如此有利国。可国外赵无恤对他们的威胁,也从未如此之大过。
赵氏主力还在大河以西盘桓,他们的偏师则进攻了汶阳之田,攻势渐渐平息下来,但仍对东阿、平阴的威胁依然很大,陈氏的大河船队也无法去济水支援。
所以,只要赵无恤还呆在卫鲁,陈氏就没法放开手来内斗,陈恒纵然回来,也不能急吼吼地朝临淄开拔。他得留在这里,死死盯着赵无恤的一举一动,为了让赵氏放心,他主动派人去接洽,谁料换回来的是这样一份答案,苛刻至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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