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道可道(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赵无恤脸色却并未好转,他下马解胄后一双鹰枭般的眼睛在单刘二人身上打量了数遍,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要的人呢?二位可将他带来了?”

单平连忙讨好地说道:“应上卿的要求,要犯苌弘已带到。”

话音刚末,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远而近,一位年过六旬,身高八尺,相貌堂堂的老士人走了上来,被囚禁数日后,花白的头发有些纷乱,手脚都枷锁和脚镣束缚着。

刘承见为刘氏服务了几十年,向自己传道授业的夫子落到这下场,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刘国传承了一百年,如今是第五代,不能就这么亡了,所以纵然有所牺牲,也定要讨好晋国赵卿,让刘氏能平安度过这场剧变浩劫,刘承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放低了袖子,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苌弘看了刘承低垂的发髻一眼,叹了口气,也未说什么,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踱步到赵无恤身前,目光也不躲闪退让,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面对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赫赫晋国上卿,老者眼中没有害怕,只有坦荡和无畏!

他虽然手脚被束缚,自由被剥夺,甚至连尊严性命也得不到保证,但还有一副好嗓子,老人家声如洪钟,说起话来气势不亚于赵无恤!

颇似当年在此对八百诸侯发号施令的师尚父!

“大河之南乃天子畿内之地,诸侯、卿大夫至此者,不得持刀刃兵器,须下马卸车,解胄解甲,朝王城天子宫室处稽首而拜!昔日晋国上卿赵文子,魏献子至此,亦当如此!今日赵元帅焉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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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船头,沉重的镣铐缚身,望着愈来愈远的河南成周之地,苌弘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的周室就像是脆弱的大河浪花,被赵氏的船尖轻易破开,苌弘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全化作了泡影。

他是泰山边上一个名叫”蜀“的小邑人,出身不高,仅仅是个穷士,少小离家四处游走,到处做人家臣,只为求一卷竹书观看,好增长见识,最后来到王城,做了刘献公的家臣。他刚刚来到成周之际,正面临诸侯坐大,不尊天子的局面。为极力辅佐周王和刘公,维护王室的尊严,苌弘巧妙地运用自己在齐国海滨学到精通的“方术”,设射“貍首”,为周王寻找统率天下的依据。

不过也因此被老子笑话为“小术”。

“那应该怎么办?”眼见周室江河日下,苌弘忧心忡忡地询问老子。

老子当时哈哈大笑:“怎么做?什么都不必做。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见素抱朴,少思寡欲,则绝学无忧。你越发试图挽回,周室就越发堕落衰败,人心也越发不再安定,天子迟迟不立太子,只怕诸位王子为了一丁点的权势,自己内部就要大打出手啦!”

果然不久之后,周景王暴死,王子朝之乱爆发,周室一分为二,前后三位王子,周、召、甘、毛、单、刘,新旧各族在这片蜗角之地打得昏天黑地。这段时间,苌弘是让周王匄和刘氏在王子朝之乱里获胜的关键,是他说服晋国六卿出兵,让战局有了关键性的逆转。

王子朝事件持续了十几年,仅全面内战就进行了五年之久,是周王室争储之乱中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次,他使得周王室残存的最后军事力量在内耗中完全丧失,没有了牙齿,又被诸侯们认为得位不正的周王室彻底沦为一个傀儡政权。

王子朝虽然南逃了,但经过数年的战争之后,周室白骨露于野,百里无鸡鸣,连典籍也被带走大半,无数大夫城邑毁于战火,战后建设无从入手,诸侯也越发不敬周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苌弘有些失望和灰心,但这时候准备离开周室的老子又和他说了一番话……

“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苌子勉之,勉之。”

于是苌弘重新振奋起来,他和刘公商定,在瀍水以东的狄泉附近扩建成周城。由于周王室财力匮乏,苌弘四处游说,争取到晋国执政魏献子和其他诸侯的支援,合诸侯之力,最终完成了这一工程,让成周完成了战后恢复,经过一代人的时间,户口滋生,商贾复兴,渐渐恢复到大乱前的状态。

苌弘是有雄心的,不说恢复宗周的鼎盛,至少也要让成周重新回到平、桓时期,诸侯尤尊周室的情形。可惜眼见一切渐渐步入正轨,却又被外来的强力打断了,他们在晋国的内战里站错了边,以至于被胜利者清算,自己也落到了这副下场……

有脚步声响起,苌弘回过头,晋国的上卿,三军元戎赵无恤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朝他缓缓走来。

此子,就是苌弘一生见过最大的意外,从流亡别国的卿族庶孽子,不断借势造势,一直到了今天的位置,其人生经历,比晋文公重耳还要传奇!

也许在这个杀气腾腾的虎卿眼中,赫赫成周,只是已经可以随手砍掉的老槐树吧……

苌弘心有不甘,握着双拳,两眼圆睁,怒不可遏,宛如挡车的螳螂,撼树的蚍蜉,盯着赵无恤。

但无恤走到他跟前,让人解开苌弘的枷锁脚镣,随后竟朝他郑重地一拜:“先前小子多有冒犯,还望苌子见谅。”

从飞扬跋扈到彬彬有礼,赵无恤的变化让苌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憋足的不屈气势顿时泄了大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赵无恤一改前态,对苌弘恭敬有礼,这倒是让苌弘摸不着头脑了。

“元帅这是何意?”

“苌子曾为孔子师,我也与孔门有些交集,勉强算孔子的半个弟子,更是其婿,遇上苌子,自然当以礼相待。”

苌弘冷笑:“以元帅近几年做事的手段,只怕孔子不会认你,无论是弟子还是婿。”

赵无恤笑道:“是么?再过不久,孔子只怕要多一位赵氏外孙了。所以无论认与不认,既成的事实无从更易,就像成周的现状,就像是已经沉没的大船,无论船上的人如何呐喊拉拽,都止不住下沉之势,彻底被泥沙掩埋,只是时间问题。”

谈及成周的未来,苌弘不由自主地习惯性地劝诫道:“元帅初登上卿之位,颇有会合诸侯之志,何不尊周以正名?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郑已数次叛王,唯独晋室尤存,赵成子说过,求霸莫如入王尊周。赵宣子、赵文子也曾多次扶持周室,元帅可以效仿之……”

赵无恤在船头大笑:“先生自身难保,还记着周室和刘公的安危,果然是一片丹心,只可惜啊……可惜先生心中的明月却照到了沟渠里。”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递到苌弘手边。

“先生好好看看吧,天子和刘公是如何归罪于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子的诏书是用上好的帛写成的,帛书中大赞赵氏历代家主勤于王命,乃人臣典范,希望赵无恤能再接再厉,忘掉先前因为臣子糊涂导致的小误会。这帛书内容典雅,写的却尽是推卸责任之辞,锅被甩到主张助范氏的刘公,以及刘公的家臣苌弘身上。说苌弘干成周之政多年,王子朝之乱之所以持续这么多年有他的责任,战后成周迁都,重修王城,也是苌弘的主意,以至于府库空虚,内战里站在赵无恤的敌人一边,更是苌弘一手抉择的,并非天子本意……

至于刘公的信中,则更加卑躬屈膝,他以各种夸张的词汇逢迎赵无恤,说他年轻有为,不亚于赵武子,更声称大河以北属于刘氏的田地一概不要,请赵氏笑纳,还有钱帛锦绣无算,男女奴婢百人,工匠织工百人,氓隶三百户作为刘氏助范的赔偿。还保证说,刘氏一族中凡是范氏女子所生的后裔,尽数驱逐出国,保证以后刘氏一定与赵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先生,你已经被天子和刘公作为替罪者舍弃了。”

苌弘看完之后,半响以后,过了一会才仰天长叹道:“难道我主张迁都是为了表功?引晋师来援反倒成了罪过?真是荒唐至极。”

赵无恤说道:“成周早就是举朝污浊而先生独清了。”

“当年卫国大夫彪傒就说过,周朝自从幽王昏乱以来,至今已历十四世了。我苌弘还想复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如今果然如此。天子和刘公若纵然归罪于我,将我杀之于闹市之上,我并不悲哀,只是痛惜我去之后,成周的衰败只怕会加剧!唉,可怜文王、武王的庙堂要越发凋零下去了!”

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辛苦三十年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心已死,元帅若要杀我威慑天下人,那便杀罢!”

赵无恤看着眼前悲愤交加的六旬长者,心情有些复杂。

在历史上,苌弘之死是他父亲赵鞅一生中几个数得过来的污点之一,苌弘忠于周,忠于刘氏,六卿内战后赵鞅执政,一如赵无恤今日一般开始对周室加以清算。

于是周天子归罪于刘氏,刘氏归罪于苌弘,苌弘便被驱逐回故乡蜀邑。他有口难辩,悲愤交加,性情刚烈的他便在半路上剖腹开膛自杀,以证自己的丹心。苌弘的冤死,引起了当地吏民的怜惜同情,他们把苌弘的血用玉匣子盛起来,埋葬立碑。三年后掘土迁葬,打开玉匣一看,他的血已化成了晶莹剔透的碧玉,璀璨夺目,光照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碧血丹心的故事,苌弘一片忠心,却落得如此下场,常让后世的文人墨客扼腕叹息。在这个时间线上,赵氏比原本要强势得多,别说苌弘,就算是刘氏,只要想扳倒,也能轻易做到。随着赵、郑、韩三方包围成周,尤其赵氏已经通过这次威胁控制了孟津渡口,周室又得回到过去唯晋国是从的时候了……

赵无恤会继续保持周天子地位,天子也投桃报李,为了避免赵氏伐周,承认赵氏为卿的合法性,在王城清洗晋国反赵势力的残余,赵无恤则承诺反过来让周王避免王子朝余党反扑,提防郑国危害侵吞周室领地。

周室已定,但对于苌弘这个替罪羊,既然赵无恤的志向在于天下,与其杀了苌弘让自己名声变坏,还不如把他也当成一根马骨,以千金市之……

于是赵无恤解下大氅,披到苌弘单薄的身躯上,说道:“人必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若先生仅仅如此便命殒于此,满腹学问未免太可惜了。”

苌弘看了赵无恤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元帅此次向周室索要我,莫非不是为了杀我泄愤,而是想让我为赵氏做事?”

“然。”

苌弘大笑道:“纵然天子和刘公抛弃了我,但我的心仍然属于成周,元帅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赵无恤却信心在握:“这既是恳求,也是交换。”

“何意?”

“以赵氏之强,逼迫天子和单氏剿灭驱逐刘氏也不算困难,但若先生为赵氏服务一天,我就能让成周保留刘氏一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苌弘脸色有些铁青:“元帅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易,愿与不愿,先生请便。”

苌弘狠狠地盯着赵无恤,半响之后才泄了气,无奈地说道:“刘公迫于形势,弃我如路人,但我比较已经服侍了三代刘公,却不能不记挂着刘氏。元帅说吧,想要我这把老骨头做什么?赵氏行政有董安于、张孟谈,律法有邓析,经营货殖有辛文子,他们做得无不比我出色……”

“但论起对文献典籍,对礼乐的熟悉,这世间除了隐居不出的老子,总是在躲避我的孔子外,就数先生为翘楚了。”

号称“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历律之数,诗书礼乐,无所不通”的苌弘颇有些灰心地说道:“如此礼崩乐坏的乱世,学问,还有什么用处?”

“在成周无用,在赵氏却有用!”

靠岸后,赵无恤当即邀苌弘上马车就坐,对他叙述起自己的计划来。

……

“先生也算半个鲁人,还记得从泰山附近的蜀邑时,读过几卷书么?”

苌弘叹了口气:“故乡里闾中只有一卷竹书,在当地豪长手中,被他视若珍宝,轻易不肯借人观看;乡中三老掌握的竹简亦不过四卷,老朽就因为在乡射礼上比较突出,被三老相中,靠这四卷书启蒙识字。我大器晚成,离开乡中后,入鲁国官学就学,二十六岁才开始学《诗》、《书》,诵二万言。二十九岁时至齐国海滨,遇方士,学《易》和各种方术,亦诵二万言。又至成周,最初为天官小吏,学习天官书四万言。最后靠着刘献公的关系,得以进入守藏室,在老子指点下阅览千卷藏书,顿时爱不释手,花了数年时间沉迷其中,这才多学了些东西,前后亦不过百万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点了点头,这在他预料之中,一百万字的量,这就是这时代顶尖大学者的程度,老子、孔子、计然等人也不过如此,不会比后世的一个高中生多。当然,他们也有天分和人生阅历、口头叙述来弥补。

但那些普通的士人,一生的量能有苌弘三十岁前的八万言,就足以被称之为“闻人”了,除了像成周、商丘、曲阜等藏书成百上千的守藏室,在其他地方很少能获得海量知识,就连孔子教学生,多半也只能口头叙述。

所以在大战之后,赵无恤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让天下士人趋之如骛的主意……

他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成周守藏室毁于王子朝之乱。”

苌弘遗憾地说道:“不错,藏书大部分被王子朝带走,守藏室残留的不过十分之三四。”

无恤笑道:“就连这十分之三四,天子和刘、单二公也答应给我了。刘公在向赵氏赔偿一部分田地、钱帛、人口之余,也将王城守藏室的不少典籍交割。”

苌弘痛心疾首:“唯名与器,不可假人,这些典籍,也是成周的神器啊,怎能当做礼物送人呢……元帅打算如何处置它们?”

无恤道:“这些典籍,加上从商丘、曲阜、濮阳、绛都、临淄、莒、陶丘、薛各地或购买,或获赠,或抄录得到的共计万余卷殷周和诸侯各国的古籍文献,将汇聚在邺城,我要在那里建立一个新的守藏室,能藏书两万卷!”

“藏书两万卷……”苌弘始料未及,为赵无恤这野心怔住了,惊讶程度不比他听闻此子迁都铜鞮,囚禁晋侯要小。

“我想请先生作为邺城守藏室的祭酒,与卫国的遽伯玉,晋国的史墨、史赵,鲁国的左丘明和部分孔门弟子一起,将其收编整理,编订成纸张书籍,造福天下士人。”赵无恤胸有成竹,他不信作为一个爱书的博学之人,对政治有些灰心的苌弘会拒绝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果然,苌弘犹豫了,重新审视了赵无恤一番,比起之前此子全副武装逼压周王卿士,现在衣冠常服,文质彬彬的他更为可怖。

当年周公旦入朝歌,在他的兄弟和族人们忙着到处抢占金器,争夺人口时,他第一个进入殷商的毫社里,将大巫打算销毁的甲骨和金文、盘铭全部截留,由此深刻学习了殷礼,加以损益,创制了完善的周礼!

在获得显赫武功的同时,也要粹于文教,这才是中原大国与戎狄蛮夷以力夺取的区别,也是王道与纯粹霸道的区别!

苌弘好奇地问道:“元帅你……究竟想在邺城做什么?”

赵无恤望着广阔的大河笑了,其自信和鹰扬,恍如当年英姿勃发的周武王,白鱼跃于舟中,流乌划过他头顶的星空,划过冀州之地,落到百业待兴的邺城,宣告一个轴心时代的开启。

“我想要以邺城守藏室为中心,建立一座可以容纳千人万人的学宫!”

“我想要让天下自由身的士人,尽入吾彀中!”

“我想要请先生助我,继三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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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豪言壮语让苌弘惊讶,他从中窥见了熊熊野心,在为成周和刘氏担忧之余,“学宫”二字又让他充满好奇。

“何为学宫?”

“学宫,就是大学。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庠序又被称之为小学,务在教童子识字认数,明礼修德。至于大学,是让如同当年苌叔一样的成年士人继续进修深造的地方,入学者可尽情阅览群书,在诸位闻人指点下进学。”

在邺城建立一座崭新的学宫,让其成为赵氏、晋国,也是世界上第一所真正意义的“大学”,这是赵无恤很早之前就产生的想法。

他并非没有施行过教育政策,但早年的赵无恤并没有现在这么成熟,他在鲁国颁布的一些举措太过理想化,比如在各地进驻灵鹊医者改善医疗条件,比如在乡中普及蒙学,在实行一段时间后都陷入了瓶颈中。

灵鹊们飞的太散,医生经验不足,导致诊治速度低下,各地药材不足,医馆也迟迟不能转亏为盈,随着扁鹊的老去,年轻一代的医者有些青黄不接。至于蒙学,也要财政部门在上计中倒贴钱,想要在鲁国每座乡普及开来不但需要大量资金,还需要海量的识字老师,前者且不说,后者是根本无从解决的问题。所以只能在每个县和大邑设置一两所而已,乡闾中只能又回归到乡射礼里进行间歇性的教学。

归根结底,还是生产太过落后,基础人才太少。识字率较高的鲁国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地方了。所以担任晋国上卿后,针对赵氏领地内人才不足的情况,赵无恤冥思苦想,要如何才能突破以前的不足,找到一种最合适这个时代的育才择才方式呢?

在府库不充裕,识字人才稀缺的情况下强行推广蒙学是行不通的。先前的招揽食客适用于封君、领主,对于赵无恤这种带甲三四千乘的有国有家者显然已不适用。

所以赵无恤便灵机一动,与其四处去寻访贤能,不如让贤人自己送上门来,这些从天下各国收集整理的万卷书籍,就是鱼饵!

在书籍缺乏,天下士人却求学若渴的先秦时代,哪里有知识,哪里就会成为文化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记得,后世日人内藤湖南有一段论述,讲先秦时期华夏文化中心的转移,先在成周守藏室,后到鲁国曲阜杏林,之后是魏国西河,在之后是齐国稷下,这几次转移,都是百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周守藏室吸引了孔丘、计然、苌弘等人来求学,是因为老子将它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里有丰富的书籍可查阅。鲁国曲阜吸引了东方士人、黎庶甚至游侠络绎不绝,则是因为孔子、少正卯等人首开私学,尤其是孔子有教无类,听过他讲课的弟子多达两三千。

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至于还未发生的事情,赵无恤也一清二楚。

在历史上,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子夏来到魏国西河河西讲学,传播儒家经典、文化,吸引了大量中原士人,如公羊高、谷梁赤、段干木和子贡的弟子田子方,甚至连吴起、李悝、西门豹也从中受益,他们中有不少人成为魏国的治世良臣,开创了魏文魏武魏惠三代霸业,将赵韩两国甩得远远的……

至于百年后田齐桓公的稷下学宫,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诸子百家荟萃于此,相互争奇斗妍,殷周的知识在那里发酵,最后酝酿出了一个伟大的时代:百家争鸣!

不过在赵无恤看来,这两件事只怕是不会发生了,至少不会在河西和临淄发生,因为接过老子、孔子二人传播文教使命的,将是他,是邺城的新学宫!

就让河北成为华夏新的文化中心吧!

“晋国的新绛泮宫在内战开始后便荒废了,如今晋已迁都,铜鞮狭小,不足以建立学校,故而我打算把学宫放在邺城。先建立守藏室藏天下之书,再请苌叔和遽伯玉、颜阖、史赵等闻人坐镇主持,一面整理书籍,一面也推陈出新,编篡新书,吸引晋国和诸侯士人来此求学。苌叔觉得此策可行否?”

苌弘闭上了眼,思索片刻后道:“如此一来,非但晋国,天下士人将尽归赵氏矣!”

他是从穷士一步步起来的,所以知道这些人的做派,他们对知识的渴求是后人无法想象的,这种渴望足以让他们跨越千山万水,行走数国,只为求观一卷竹书……

后世的孟子、墨子尚能依靠几车竹简吸引许多弟子,更何况赵无恤的学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费劲寻找人才,而是让人才主动找上门来!赵无恤这一招,便胜过当世效仿赵鞅养食客的魏、韩、陈氏,以及后世各种在四野里到处寻找隐士的君王无数倍!

老子的守藏室是个场所,爱来来爱走走,孔门是纯粹的私学,唯一的老师教授许多学生,西河学派则是官私结合,稷下则是官办高等学府,但是学术氛围宽松。

至于正在肇基中的新学宫,赵无恤预想中,它应该和稷下类似,是一个官方出资主持,混杂部分私学的大学。

思想方面,他手下儒、道、法已经齐全,赵无恤感受得到,他们正摩拳擦掌准备争夺话语权,三方无不希望自己成为受赵卿重视的治国理论。除了创始人尚未出生的墨家外,战国显学差不多齐全了。

赵无恤亲自干预影响的理科方面,计侨的数、樊迟的农、公输班的工,也都逐渐成型,只需要给予足够的鼓励和指点,就能不断推陈出新。

这个大学,应该是兼容并包的,应该是积极入世,不但能让学术深入振兴,还能政府随时咨询,更能源源不断地为赵氏输送高等人才!

无恤想的太多太远,无法一一对苌弘明说,但光是收天下之书整理出新,就足以让老者心动了。

所以在威胁和引诱下,苌弘还是同意了,他将随赵无恤去邺城,成为入驻学宫的第一批名士,也是吸引天下士人趋之若鹜的招牌。

……

此次南下盟津,赵无恤成功逼迫周室亲赵派上台,单公取代刘公成为执政。

带着苌弘和一船古籍竹书回到温县时,这里的搬迁准备已经基本就绪,作为临时主邑,温县的历史使命基本完成,只剩下祖宗灵位和庙宇的作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马之盟后,赵无恤又和韩虎签署了一项换地密约,原本属于韩氏的河内之地雍、宁等划给赵氏,赵氏在河阳以西的几个小邑苗、樊等则划给韩氏,如此一来,赵氏的河内便能向南扩展,韩氏也终于能从南阳地直达河外领地。

所以温地的赵兵也基本调拨殆尽,赵氏未来数年的战略,不是局促于天下中心一隅,而是看向了广阔的边疆:夏屋山以北的代,还有盘踞河北肩脊的中山国,取之能得十倍之利,又不会让中原诸侯惊恐,来个五国伐赵。

这也是赵无恤北迁邺城的重要原因!

最先过去邺城的一批人中,有两位怀胎四月,小腹微微隆起的产妇。也真是三喜临门,赵无恤的夫人乐灵子和媵妾孔姣是在赵无恤西征前双双受孕的,归来后被告知自己连中两元,让赵无恤喜出望外,子嗣稀少一直是他的心病。

无恤准备送她们到邺城待产,在那里诞下迁都后的第一批新生儿,他们的名字,赵无恤决定由自己好好取。

而他的阿姊季嬴,还在灵堂为赵鞅守孝,她会呆到夏七月,赵鞅三年丧期过后才走。而赵无恤去安排好邺城事务后也会再度归来,与季嬴一起,陪着父亲走完最后一程。他可是有许多许多话要与赵鞅说呢,包括自己的由来身世,包括自己的遗憾无奈,包括自己的梦想……

等到七月份父亲孝期结束,赵无恤还将向天下公布一段鲜有人知的往事,并迎娶一位新的夫人,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

分晋国,挟国君,逼天子,再加上娶姊,赵无恤这几年做过和将要做的事情在正统礼法眼中,无不是大逆不道之举,他有时候不由会想,道德君子孔夫子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评价呢?

“大概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吧!”在带着大半家当启程北去邺城的路上,赵无恤骑在马上,自嘲地笑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无恤所料不差,孔子听闻他的所作所为时,的确是从坐榻上愤然起身,说出了当初季氏八佾舞于庭时说过的话。

这半年多以来,作为宾客在郑国居住的孔子对赵无恤可谓失望之极。首先听说的是无恤在丹水长平一战中大败知瑶的消息,最初他还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不希望自家女儿年轻守寡。

赵无恤虽然有“叛晋”的恶行,却也让鲁国人击败齐国,扬眉吐气了一番,每年节庆还派人给他送来礼物,一次都没拉下过,还数次请蘧伯玉等人写信,邀请孔子渡河入赵,那时候无恤已经在邺城建立学宫之事了,孔子若能来坐镇,当学宫的吉祥物倒是不错。

孔子一开始的确有几分心动,不过接下来,赵上卿做的每件事都是与孔子意愿相违背的。

侯马之盟,赵魏韩分晋侯之地,恍如鲁国三桓三分公室的历史重现,让孔子十分不快,。这也倒罢了,赵无恤还在盟会后毅然逼死了曾叛赵投知的兄长赵仲信、叔齐,还有楼县大夫窦鸣犊、耿地大夫舜华二人也被斩于故绛之市,如此铁血姿态震撼了晋国诸大夫,一时间皆敬赵无恤如神明。

那窦犨字鸣犊正好是孔子老友,听闻此事后,他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

他对弟子们说道:“赵氏二子乃赵无恤血亲兄长,一人被迫自缢,一人被迫饮剑而亡,如此骨肉相残之事,就算豺狼虎豹也做不出来。窦鸣犊,舜华二人,晋国之贤大夫也,在内战里从晋侯、执政之命而背离赵氏,本无可厚非,赵无恤却在得志后赫然杀之。我曾听说,剖腹取胎,杀死幼兽,麒麟就不会来到郊野;竭泽而渔,一网打尽,蛟龙就不会来调和阴阳;捣毁巢窠,打碎鸟蛋,凤凰就不会飞翔前来。这是什么缘故呢?君子忌讳伤害他的同类啊!鸟兽对于不义之举尚且知道躲避,何况我孔丘呢!”

于是孔子便将去岁赵无恤和孔姣送来的冬至、腊祭之礼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并回信拒绝渡河入赵,撰作了《郑操》的琴曲来哀悼被害的晋国大夫,以示与赵无恤恩断义绝!

等赵无恤强行迁都铜鞮,挟晋侯以令诸卿大夫,甚至兵压盟津,威逼天子之后,孔子就更加受不了了。

……

是日,他沐浴更衣,朝服衣冠入郑宫,以上宾的身份向郑伯胜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并建母弟,以蕃屏周室。当时成王曾言:吾无专享文、武之功,若周室后人迷败倾覆,而陷入危难,则诸侯之长振救之。到了周之东迁时,晋郑是依,如今晋国已落入赵氏之手,天子之邦也遭到欺凌,还望郑君能尊天子,举义旗,会同诸侯伐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席话可谓掷地有声,把郑伯胜惊一愣一愣的,在场的七穆卿大夫也被此言怔得目瞪口呆。他们随后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变大,只留下孔丘一个人孤独地在殿上站立。

这老头脑子还停留在周平王、桓王时代么?伐赵?说得轻巧,但赵氏已经击败了齐国和知氏,挟持晋侯,威逼成周,韩魏在他这位上卿面前也要退让一步。赵氏赫然成为北方一霸,赵无恤不来讨伐郑国就好了,郑国吃饱了撑着反过来讨伐赵氏?

不过七穆笑了一会后,就笑不出来了,反而愁眉苦脸,因为在赵氏赢得晋国内战胜利后,郑国的处境变得极其尴尬。

他们在战争之初本来是反赵同盟里的一员,答应要与齐国东西配合,将赵氏遏制包围的。但见赵氏连续击败范、中行,其势迅猛,奸猾的郑人便向避敌锋芒,让齐国和知氏先扛一段时间,七穆中了子贡的计谋,把注意力放到蛮氏和晋国阴地去了。

然而觊觎蛮氏的进军却惹来了楚国叶公的剧烈反应,叶公抽空派了千余楚兵进驻蛮氏的梁、霍两地,牢牢把守着汝水,导致郑军游速部不敢进攻汝南之地。

这时候正好是赵无恤在汶水大败齐军,俘虏数万人的关键时刻,郑国人却被蛮氏这块鸡肋拴在汝水一带,等反应过来,齐国已经垮了,从进攻转为防守……

郑国七穆一时失声,纷纷谴责执政驷歂不该听子贡之计,由此导致驷歂不得不提前告老,罕氏的罕达成为新的”当国“。

罕达上台后,开始进行新的政策,首先忙不迭地退出反赵同盟,断绝与齐、知的关系,归还宋国边邑,以避免赵氏将征伐的目标对准自己。

因为赵氏经历了赵鞅死去,无恤决定休养两年一举灭知,所以也没有与郑国为难,郑人总算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之后,罕达又与楚国叶公接洽,以赵、吴强大为理由,谋求和解,声称郑国愿意作为楚国的北方屏障,隔断赵、楚。叶公觉得有理,他当时正忙于准备随楚王征讨顿国,也无心再与郑人纠缠,便与郑国分汝水而治,并默许郑国西入阴地的举动,声称三涂山以南属楚,三涂山以北属郑。

郑国这才终于实现了战略目标,全取伊洛、陆浑之戎聚集的阴地,楚国叶公也顺便从中分得一杯羹,接受了部分阴地之戎。

当时晋国的知氏认为“晋国未宁,安能恶楚、郑,必速与之!”他们对此视而不见,反正阴地大夫士蔑在战争里中立甚至偏向赵氏。

不过现如今晋国执政换了人,郑国人便开始揪心了:赵无恤会不会翻脸跟郑国索要阴地?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他们之所以将孔子敬为上宾,也存了此人毕竟与赵无恤和诸多赵氏重臣有师生关系,实在不行就将他作为人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赵氏那边倒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韩氏占据了河外的虢、宜阳等地,对一条伊水相隔的阴地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让郑国人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新的敌人,韩氏!

……

面对韩氏的挑战,郑国不像赵氏那般惧怕,他们开始积极寻找靠山。一时间,秦国与郑国开始迅速接近,加上秦楚的传统盟友关系,秦、楚、郑隐隐结成了一个对晋防御同盟,不过这其中却没有赵氏太多事,秦国在河西隔着大河对峙的是魏氏,郑国则与韩氏有冲突……

隐隐约约,事情竟开始朝着赵无恤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在这件事之后,郑国君臣对待孔子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有一天罕达与孔子交谈,看到天上飞翔的雁,仰头注视,神色心思不在孔子身上。

孔子于是知道,自己又到上路的时候了,他的生命里,注定刻着流浪二字……

“夫子,吾等该前往何处呢?”这一年的一月底,喧嚣的新郑街头上,师徒一行人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

孔子坐在牛车上闭目,凝神思索了一会后叹了口气:“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就去陈国、蔡国那边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辗转南行,朝媯姓的陈国驶去。

两个月后,被困于陈蔡之间的孔丘精疲力竭,却不曾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

他从不为自己做的任何选择懊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隼鸟拼命拍打翅膀,似乎要飞离苦海,它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然而终于飞不动了,毕竟旧伤太重。它翅膀无力地收缩,朝着颍水流经的青绿色大地,如坠落的流星般垂直落下,落到了陈侯的宫室庭院里,双腿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陈国的宫中竖人们闻讯赶来,发现隼鸟身上插着一支箭,一支很奇怪箭:箭镞是石制的,箭长一尺八寸,扎在隼鸟身上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一时间,这件事在陈都宛丘被传为奇闻异事,甚至传到了陈侯越耳中。

“据宫人所说,此鸟在空中飞的缓慢而鸣叫悲哀。徐徐而飞,是因为故疮痛苦;其鸣也悲,是因为与鸟群久久失散,一路飞到陈国还带着这支箭,故疮未息,难怪会掉落下来,只是这支吾等从未见过的箭,又来自何方呢?寡人深为不解。”

陈侯越是陈怀公的儿子,继承陈侯之位已经七年了,脸色白皙,陈国夹在楚吴之间,他却面无忧色,也不喜欢军政,整日只对一些奇闻怪事感兴趣。他在陈国宫室殿堂内一发问,陈国的卿大夫们都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最后,还是殿堂靠后的位置,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君上,寄居在臣家中的孔子乃鲁国闻人,他或许能说出个究竟来。”是陈国的司城贞子,位列上大夫。

于是陈侯这才第一次接见了来到陈国将近半月的孔丘,与他在亭中对坐,不问苍生国政,只问奇闻异事。

“这应该是楛木石矢……”孔子寄居在司城贞子家中,歇息了几日后,从郑国远道而来的疲态已经一扫而空,接过箭矢后端详片刻,便给出了答案。

“楛木石矢?来自何方?”

孔子说道:“隼飞来的地方很远,名为肃慎,在燕国、孤竹之北千里之外,这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攻灭大邑商,派召公北伐,打通与北方各个蛮夷部族的道路,使得他们畏惧周室威德,便各自将那里的地方特产送来进贡。肃慎部族进贡的正是楛木石矢,楛木做成的箭杆、石头打制的箭镞,箭长一尺八寸,这些东西在典籍中都在记载。后来武王为了昭彰虞舜的美德,就把肃慎进贡的箭分赐给长女大姬,又将大姬许配给虞舜后裔胡公满而封胡公在宛丘,建立陈国。若陈君派人去府库按照名录寻找一番,或许还能找到旧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侯便试着派人到旧仓库中寻找,果真得到这种箭,和孔子所说的一模一样,一时间陈侯大喜,惊孔子为天人,也开始时常邀请他入宫畅谈。

渐渐与陈侯熟络以后,孔丘便乘机对他说道:“当年周武王将珍宝玉器赏赐给同姓诸侯,是要推广加深亲族的关系;将远方献纳的贡品分赐给异姓诸侯,让他们不忘记义务。如今天子受晋卿逼压,正需要诸侯支持,陈乃二王之后,也曾是中原大国,君何不派人去朝见天子?恢复职供?”

说到这里,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陈侯越像是看痴呆一样看着孔子。

宛丘乃古庖牺氏所都,曰大昊之墟。周初封舜后胡公满于此,为陈国。东周初年,陈国原与、蔡、郑同为豫州中等邦国,是周天子的左膀右臂,后因楚、齐、晋、秦四强兴起,他们交争于中原,陈国居于四战地域,无日不处于战争的气氛之中,国势日趋衰弱。加之陈国君臣荒淫无度,相继发生两次争夺君位的内乱和残杀,国势便一蹶不振,渐渐沦为楚国的附庸。

楚国与诸夏不同,自有一套封建体系,陈、蔡、许、随等附庸已经被纳入其中,相当于楚分封的县公一般,要出兵为楚国服役征战,还要经常朝拜,只是独立性更强一些罢了。

如今虽然楚国被吴国破郢,一度中衰,但在令尹子西、司马子期、叶公等贤臣辅佐下,楚国开始一天天地复兴起来。他们开始报复十年前破郢之役的旧怨,前年攻灭了试图投靠吴人的顿国,去年又攻灭了曾侵吞楚国疆域的胡国。陈国因为距离楚国要近一些,加上前一代陈怀公是被吴王阖闾召唤到姑苏后死在那里的,所以陈国畏惧吴国的野蛮,想要继续呆在楚国的羽翼下。

所以陈国国君倒是经常朝楚,在郢都恭恭敬敬地称楚君为“楚王”,为了讨好楚国令尹、司马无所不用其极,生怕像楚灵王那次一样,一言不合就把陈国夷为县邑。

总之,自从百年前落入楚国控制下后,陈国再未朝见过周天子哪怕一次,楚庄王问鼎之轻重那次,倒是作为御者跟着去周王室边上逛了一圈……

这节骨眼上,孔丘却跑来建议陈国去朝见周天子?陈侯越只觉得他怕是想要复周礼,尊周王想疯了。

陈侯也是个轻佻之人,便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告诉臣子们,陈国的执政公孙陀对此嗤之以鼻,说道:“自从平王东迁以来,鲁国向周天子朝贡7次,其中鲁国国君亲自去的有3次。同时鲁国却朝齐侯11次,朝晋厚20次,连孔丘的家乡鲁国都如此作态,他何必来说陈国的不是?如此迂腐之人,其言不足让君上听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孔丘师徒在陈国的日子又开始变得难过起来,孔子见自己的想法不能见用,只能叹息道:“不如离去……”到了三月份时,他们收拾行囊,再度上路,准备去更南方的蔡国走走。

……

周武王克商建周后,封同母弟于蔡,称蔡叔度,武王早死,周公摄政之后,蔡叔、管叔参与武庚叛乱被剿灭。管叔被杀,蔡叔则被流放,由于蔡叔的儿子品行端正,于是周公劝周成王复封蔡国,其都邑迁往今上蔡,若不算吴国的话,算是诸姬的最南端了。

春秋初年,蔡国国力尚强,曾与鲁、宋等出兵伐郑。直到楚文王时利用蔡国、息国二国的矛盾,出兵俘虏蔡哀侯,将蔡国纳入楚国控制范围,从此蔡国深受其害,沦为楚国附庸近两百年,风俗、文化都楚化了。公元前前531年楚灵王一度灭蔡,三年后蔡平侯复国,并迁都吕亭,称之为“新蔡”。

十多年前,因为楚国令尹子常的贪婪,囚禁蔡侯,导致蔡侯获释后沉美玉于汉水,发誓一定要报复楚国!于是便和唐国一起叛楚,引诱吴师攻入郢都,差点就颠覆了楚国。

如今蔡国正处于复兴的楚国和强大不减当年的吴国之间,局势颇为敏感。眼见楚国渐渐复兴,连续收服陈国,灭顿、胡二国,切断了由蔡通往吴国的道路,对蔡国呈包围之势。蔡侯申顿时就慌了,整日担心楚军来报复,但事到如今他已与楚国有大仇怨,无法再回头,所以便广发劳役戍边,对边境的管控十分严密。

孔子此时选择南下蔡国,实在不能称之为明智,只是他放眼天下,竟无一处能容身之所:

鲁国的家乡回不去,因为那里被赵无恤篡权,如今安插了一个儿子做大将军;卫国也去不了,自己的老友孔圉、遽伯玉等或为赵氏做事,或直接去当了赵无恤的邺城上宾;齐国……在孔子眼中,陈、鲍二氏的所作所为,和赵无恤挟晋侯之举也查不到哪去;宋国,操持鬼神之说的大巫南子不欢迎孔子;曹国陶丘,也号称“共和”,成了一个无君无父之国,孔子对子贡也有些失望,只差指着他痛斥”非吾徒也,小子可鸣鼓攻之”了。

一时间,孔丘心头只能发出“天下何国不通赵”的感慨。此外的郑、陈都不待见他自不必说,所以孔子找来找去,竟只有秦、楚等几处能去了。

不过他更想去的,还是吴国的延陵。延陵季子高寿,这位八旬老人在纷繁扰乱的野蛮吴国,却过着文质彬彬的恬淡生活,孔子心向往之,一直想去拜访,但去延陵,蔡国就是必经之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让师徒一行百余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靠近陈蔡边境的一处野地时,却遇见千余蔡兵呼啦啦冲上来,也不打招呼,就给围住了!

……

“吾等乃鲁国游士,途径贵国,并无他意!”

漆雕开嘶声力竭的呼吁似乎并没能起到作用,蔡国人的兵甲一言不发,朝孔丘及其弟子围拢过来,戈矛和箭矢对准他们,一副要在此赶尽杀绝的架势!

孔丘让弟子们在车后,自己则如同护雏的雌兽般上前,举袂自报家门:“鲁人孔丘在此,还请贵国大夫过来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蔡人地处南方,听不懂孔丘那略带鲁地口音的雅言,交头接耳一番后又继续向前推进。

“夫子,讲不拢,冲出去吧!”子路大声喊了起来。

孔丘忧心忡忡,看着不听己方解释的蔡人,也不知是何缘故要与自己为难,只能点了点头,嘱咐道:“休得杀人。”

“我当年从夫子遇难于匡地,被匡人所围,如今又遇难于此,难道是命当如此?为了不让夫子罹难,公良孺宁可勇斗而死!”面对如此危局,勇猛的子路和公良孺一左一右抽剑在手,斗甚勇。

蔡国的军队以脆弱和无斗心著称,于是子路和公良孺两个猛士,便能让他们不敢靠近。孔子等人且战且退,退到了一处小丘下。这时候天已擦黑,蔡人没有追上来,而是在附近远远地观望,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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