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河西(1 / 2)

('ps:加上少梁,河西是九座城,上一章算错了,已改,今天比较忙,只有这一章……

子蒲年过五旬,是秦国的大庶长,作为一个远支公族,这个位置不是他靠父辈荫职得到的,而是靠自己一剑一矛打拼取得的。十年前吴师入郢,楚国将亡,申包胥入秦国乞师,在大郑宫内哭得稀里哗啦,七天之后,秦哀公实在不忍心,便赋诗《无衣》允之,表明秦楚两国同敌同仇。

他派子蒲子虎这对远房堂兄弟为主将和副将,帅五百乘之兵入楚。这位子蒲不但会领兵,却很机智,在与吴军交手前,他对楚国王子子期说:“我不知道吴军的战术,不能贸然为前锋。”

于是便让楚人先和吴军作战,秦军紧随其后,小仗坐享其成,大仗则突然切入打敌人一个猝不及防。双方合力大败吴国猛将夫概,还灭亡了唐国,最后在雍澨取得决战胜利,驱逐了吴人。

整个过程中,因为子蒲的机智,秦军损失甚小,却在事后得到了楚国表达谢意的”商於之地“这处秦楚险要之地,足足有数百里之广,秦国疆域突然多出了不少,同时获得的还有上面生活的十万民众。

子蒲由此成为庶长,经过十年政治斗争,登上了大庶长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今日的争执和分歧,也是他掌权后从未遇到过的,在秦伯发问后,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子蒲。

“少梁、屠原、彭衙、北征、辅氏、新城、邧、汪、鄜……”

大殿之中,子蒲当着秦伯和三位庶长的面,掰着自己的手指,不慌不忙从一数到了九。

“河西的九座城池,不用拿地图查看,我一一都记得,因为河西,是秦国的百年之耻!”

在子蒲的絮絮道来下,秦国的河西心结,再度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

秦国的历史是一个西陲小族不断东进扩张的历史,他们立国虽晚,但发展较快,经过历代向东扩张蚕食,武公、德公时期已控制了雍州西部中部地区,其影响已达大河以西,洛水以东的“河西”地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穆公十年,流亡的晋国公子夷吾欲却秦的力量回国即位,并承诺:‘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与秦。’于是秦派兵护送晋公子回国登上君位,是为晋惠公。但晋惠公这个无耻的家伙食言而肥,背约不与秦河西地,由是两国结怨。

终于在秦穆公十五年即公元前645年,两国大战于韩原,晋军大败,国君被俘,时年十一月秦释放了晋惠公;作为回报,晋也献出了河西之地,数年后前640年秦穆公相继灭了梁、芮二小国,至此,秦控制了河西绝大部分土地,但晋国却不甘心,常有反扑,双方在河西拉锯,也拉开了秦晋长达两百年的河西争夺战序幕。

秦穆公去世后秦东进势头减弱,到了秦康公四年前617年,少梁陕西省韩城市南被晋军攻占,秦国开始失去河西,随着秦的衰弱,九座城池陆续丢失,最后退回到秦穆公初年的疆界处。

这之后历代秦伯虽然见识有限,唯独一个念头是清晰的。

“属于秦国的土地一寸也不能丢失,河西是穆公称霸的梦想,必须夺回来!”子蒲今日便将历代国君和庶长的心声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大庶长也支持接受知氏投靠,接收河西?”秦伯大喜,他又何尝不想如此?

子蒲颔首:“然也!”

开玩笑,但凡头脑清晰的秦国政客都知道,河西是秦人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一个庶长不号召收复河西,他就会被国人舆情所鄙夷;若是一位大庶长拒绝了唾手可得的河西,他就会被万夫所指,失去国人支持,也意味着失去政治生命。

可以这么说,复河西,就是在秦国做庶长的政治正确……

子蒲此言一出,秦伯宁松了口气,右庶长子虎喜出望外,左庶长却连连摇头。

“大庶长,我祖上虽非秦人,但我也能理解,在秦人心中河西的地位,为了河西地开罪赵魏韩,引发战祸,实在是划不来啊,也许到时候秦国失去的,不止是河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蒲摇了摇头:“左庶长,你看到了其一,却没有看到其二。”

他侃侃而谈道:“河西之地乃雍州最开阔的地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又扼秦晋水陆通道,山河表里险阻可恃,常为孔道,为有国有家者必争的战略要地。秦有河西,则可进取东方,秦穆公时秦军一度到了郑国和滑国,还打过激荡人心的王官之役,让晋国不敢开绛都之门……”

“但若秦无河西,则晋人随时可以威胁秦国,秦桓公时的辅氏之战,秦国大败,复河西无望!麻遂之役,秦国大败,丧师一万!景公时的棫林之战,秦国大败!晋人甚至已经进击到了泾水以西,威胁到了雍城的安全!”

殿中所有人都沉默了,庶长们默默听着子蒲叙述。

“故在赵魏韩逼近之际,若无河西,则三家之患近矣,秦或许将和卫国一般,成为被三家随意宰割的牲畜。故于情于理,吾等都必须帮助知氏守住大河,将河西收归己有,如此才能将咄咄逼人的晋人再度挡在大河以西,好让耻辱不再重演……”

“至于赵魏韩三家会不会因此迁怒于秦,发兵进攻?”子蒲冷哼一声:“赵魏韩此刻大概在瓜分知氏和晋公室的领地,三家矛盾重重,必不同心,吾等占领河西后面对的敌人,很可能只是魏氏一家。左庶长担心秦国举国之力都敌不过赵氏,难道还敌不过魏氏么?”

左庶长无言以对,回到了座位上,右庶长子虎则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道:“秦人口口相传,帝颛顼之女名女修,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吞之,生子大业,大业便是秦赵两族的祖先,直到殷周之际才分离开来,秦人先祖在犬丘时为了寻求庇护,还曾投效过赵志父,自称为赵氏,直到为诸侯后比赵氏地位高了,方正式为秦。既然秦赵同为大业之后,高举玄鸟旗帜,赵氏在晋国势大,莫不如派人去联络,若能达成盟约,永不交兵,秦国大可放心地接手河西……”

子蒲对堂弟的这个建议却嗤之以鼻,他想的也太简单了,若同姓同族就可以信任,这时间哪么多争斗:“秦赵虽为同族,却已经隔了二十几代人,血缘早已比水还淡。当年赵盾为晋卿时,是如何在令狐之战里欺瞒秦人的?当时他可曾念半分同姓之谊?还不是说欺骗就欺骗。国君,右庶长,还有左庶长、驷庶长,以及所有秦人,汝等必须牢牢记住一个教训,晋国人都不可信!哪怕对方是我嬴姓同宗也一样!”

在秦人眼里,以晋惠公、晋怀公、晋文公、晋襄公、先轸、赵盾、魏寿余这些晋国人的代表,实在是太过狡猾阴险了!在被坑了无数次后,春秋之世,老实巴交的秦人终于从晋人处学会了欺骗和毫无下限,并在战国时期如数还给山东诸侯……

不过子蒲话音一转,又道:”当然,虽然要提防赵氏不可信赖,但接洽还是要的,说不一定赵无恤自己也想削弱魏氏,秦赵甚至不用敌对,而是合作!”

随着大庶长子蒲的拍板,秦国接纳知氏之降,收复河西的决定便做出了,朝会结束之际,子蒲还拉住了子虎,对他说了几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什么?兄长不让我去河西?”子虎满心都是收复故土的壮怀激烈,有些不太高兴。

子蒲抚着长须道:“知氏无路可去,河西派驷车庶长去接收即可,汝另有要事要做。”

“何事?”

“先君刚死就发生太子暴死之事,我扶持君上继位,却有许多近支公族不服,内斗政争陆陆续续持续数年,乃至于秦国无暇顾及晋国六卿之乱,平白错过了大好时机。一年前我在朝堂上扫清政敌,也只来得及派兵去占据了桃林之塞。”

“桃林之塞?那荒芜的破地方,山川纵横,除了栗树桃树外都种不了别的,要来有何用?”

子蒲有些失望:“十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只知道冲锋的莽夫,这桃林之塞前据华岳,后临泾、渭,一直以来都是秦国喉舌、用兵制胜者必出之地也。崤函之战后,秦国一百五十年不能东出,就是因为晋人扼住了这里。”

“原来此地如此重要……”

“所幸去年我乘着知赵决战之际,占领了崤函的几处隘口,你这就帅一军之众,再带上擅长筑关隘的大夫尹喜,在开春后去桃林之塞修筑关卡。”

“关卡?是为了防范晋人?”

“主要是韩氏,在击败知氏后,韩氏正发兵河外,只怕韩氏的家主是看上这一片了,要强行插一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蒲又语重心长地对子虎说道:“你与左庶长间虽然有分歧,但还是需要忍让,他说的也不算错,赵氏崛起太强势了,的确隐约可能成为我秦国的大敌!虽然僻在雍州,我依然能感受到赵无恤带来的威胁。”

“所幸有了桃林之塞的关隘,以及十年前你我助楚复国后得到的商於之地,加上河西,秦国在东北、东、东南三面便有了山河之固!”

子蒲信心满满,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历史已经面目全非,晋国内战那些细节的偏差,如知氏的提前败亡,赵魏韩微妙的关系,竟让秦国有了一个小小的复兴机遇……

“我为大庶长期间,纵然不能实现穆公梦寐以求东进争霸,也能自保有余!”

……

踱步走出大郑宫,外面的人已久候多时。

知果见子蒲如众星捧月般与一众秦国公族、大夫迈着毫不收敛的步伐走出来后,便立刻上前去拜谢。

“晋国亡人知果见过大庶长,敢问秦君可愿接纳知氏?”

子蒲淡淡地说道:“开春朝会时,你我便是同朝之臣了。”

这是成了的意思!知果闻言大喜,再拜道:“多谢大庶长,知氏会把自己当成秦人,为秦国尽忠,之前答应大庶长的事,也会尽快去做,屠原是大庶长的了!”

子蒲笑眯眯地接受了知果的逢迎,接收河西,能让秦国得到一处战略要地,讨好解开这个心结的公族和国人,让自己大庶长之位更加稳固,还能得到一个食邑,简直是一石三鸟,于公于私都有好处,他何乐而不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屠原是我这支公族得名之地,失而复得,心中甚喜,日后知氏与本庶长同朝为臣,当齐心协力,一同抵御晋国赵魏韩三家兵锋。”

子蒲一顿,继续问道:“不知知伯身体如何,我与他通信时,听他自言垂病,命不久矣?”这也是他极为关心的问题。

“父亲在少梁城病倒了……”

知果脸色凄苦,屋漏偏遭连夜雨,知氏也是走了背运,连续的败亡,昆父兄弟一个个死去,连家族的顶梁柱知伯,眼看也快不行了……

“他说在死前,只想见一个人。”知果再度抬头,知氏的金帛钱财多半入了子蒲的腰间,这是他最后一个请求。

“知伯想见谁?”

“大庶长能否派人在秦国查查老子下落,听说他在太华山隐居?老父死前,只想见老子一面,以解其惑……”

老子?

子蒲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已经不在太华山,又不知去何处云游去了。“

……

三百年前,骊山之难,犬戎入寇,秦襄公因勤王有功而列为诸侯,赐与歧西之地,因他的叔父也参加了这次救周行动,所以周室同时将秦襄公的叔父秦康封到大河西岸的梁地,称之为梁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梁国传承了几代人后,迎来了末代国君,这位国君别的不喜欢,就好土木工程,他征发全国民众,修了偌大的城池,又挖城壕。作为秦晋间弱小的诸侯国,梁伯此举远远超出了国力的允许范围。繁重劳役早已使民众们疲惫不堪,怨声载道,人心向背引发了逃跑和反抗,于是秦穆公便乘此机会,灭亡了梁国。

其后秦将梁国名为少梁,因为少梁地处大河以西战略地位异常重要,是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也使的少梁流离失所,时而归秦,时而归晋,如今则在知氏手中。

腊月将至,知氏在大河东面的残部已经完全被剿灭,幸而他们也得到了来自雍城的消息,秦国已经接纳知氏,并将派兵来少梁支援,帮助他们击退魏氏的进攻。

少梁城里的知氏家臣们只能指望今年大河不会冰封,以及已经卧病月余的知伯跞能多撑些时间,不要在这个时候抛弃宗族,随他的孙儿而去……

或许是祈祷应验,或许是昊天护佑,十二月时,大河没有完全冰封,未得到赵韩两家相助的魏氏只能望着险要的龙门而叹,对岸已经有秦军进驻了,他们放弃了强攻河西的打算。

而知伯也撑过了最危险的几天,他虽然已经精神恍惚,但每每到垂危之际总能醒过来。

这一日,正是夏历一月初一,严阵以待的少梁城外来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头老青牛毛光发亮,被养得膘肥体壮,在路上极为醒目,看得出平日打理费了多少心思。不过也显出一些老态,而且断了一支牛角。它舔了舔路边冰消雪融流下的溪水,睁着湿润的牛眼,看着薄雾中的少梁城晃了晃脑袋,仿佛通人性。

一只苍老的手拍了拍牛角,青牛背上有鞍,鞍上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目光深邃,笑容和蔼的老者,他除了一件脱毛的裘衣外身无长物,只带着一根竹笛,一身潇洒,就这样骑着老青牛,慢悠悠的向少梁走去。

老者吹奏的笛声在晨雾中转折回荡,一人一牛仿佛春天的使者,在他的身后,河西正在渐渐苏醒过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个冬天,赵无恤是在温县与季嬴、妻儿一起度过的,他们向赵鞅供奉祭品,告诉他赵氏已再度成为晋国执政的消息。

“赵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次年公元前494年春暖花开的一月初,他马不停蹄,又再到铜鞮来晋国的新“都城”行使上卿职责,并等待第一批绛地移民前往邺城。不想在此盘桓期间,却遇上了一位拜访者,一个老熟人。

“知伯死了。”

信件从赵无恤手中被递给了一位披着灰色深衣,仙风道骨的长者,他是姑布子卿,消失了将近十年的相面者。十天前突然来到铜鞮拜访,让赵无恤喜出望外,未穿鞋履,只着足衣就跑出门去迎接,直道自己找遍了天下,却没找到姑布子卿之所在。此人在自己少年时的分量很重,很大程度上是他的那句“此子乃真将军也”影响了赵鞅择嗣,开始对赵无恤加以瞩目。

如今预言成了现实,赵无恤身为晋国上卿,让姑布子卿也名声大振,只不过他已经改行,视相面为小道,再不接活。

于是赵无恤将姑布子卿引为上宾,每日殷勤招待,但宴飨都被姑布子卿以清净修为为由婉拒了。

但赵无恤还是时常过来,与其闲谈,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需要一些契机让精神和哲学层面发生跃进,而不是永远停留在原来的程度。

在这方面,姑布子卿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

将信递过去后,赵无恤叹息道:“虽然想过无数次,但今日知伯终于死去后,我心中却无悲无喜。知伯死前会想些什么呢?对自己抉择的懊悔?对失败的可惜?亦或是诅咒我没有好下场?他毕竟是我的前任,也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曾把赵氏逼到角落里,现如今却就这样在少梁凄惨死去,真是发人深省,人的性与命,真是无从参透,先生能否为无恤解惑?“

“常知楷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性与命此两者就是楷式,此两者的变化万千,以其深远之不可测,不是我这种摆摊子糊口的相面先生所能参透的。”

姑布子卿的话玄之又玄,却又让人不明觉厉,赵无恤笑道:“先生亦不能解,那何人能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发爬满鬓角的相面者微微一躬:“老子能解。”

“老子?”赵无恤收敛了笑容,问道:“听说在知伯死前,老子曾现身少梁,与他见了最后一面,众人皆言知伯乃老子弟子,学上善若水之法,不知是真是假?”

“那时候,老子还在周室做管守藏室的太史,他从陈国入周室太学,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为太史期间,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书,无所不知。故诸侯卿大夫、士庶闻其名而往者,如过江之鲫。鲁之孔丘,宋之辛文子,周之苌弘,皆向其求学,虽未拜师,但犹如师徒。知伯也在其中,只是其所学……”

姑布子卿面上露出一丝不认可的意味,举着小拇指道:“仅仅是老子之学的皮毛而已。”

“愿闻其详。”

“知伯把老子的道,简单理解成了争权夺利的术,以功利争强斗狠之心,假行不争之法,此乃败亡之径也。”

据姑布子卿自称,自己是在太华山拜访老子,向其学习“道”,几年下来颇有所得,在外行走时便颇以老子的真正传人自居。

这也是赵无恤将他敬为上宾,常常过来的原因之一,虽然还未有机会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子,但姑布子卿却是他了解老子,了解道家的一面窗户。

于是赵无恤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敢问老子真正的学问。”

姑布子卿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即说道:“老子之学,道也。”

“道?”

“然。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与后世的《道德经》有些许出入,但大致是相同的,赵无恤心中窃笑,这一段话耳熟能详,他也能背出来。

“我听闻在宋国有巫创建了天道之教,言万千鬼神皆是天道所化,不知与老子之道可否一致?”

姑布子卿严肃地说道:“不同,有一物混混沌沌、无边无际、无象无音、浑然一体,早在开天辟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独一无二,无双无对,遵循着自己的法则而永远不会改变,循环往复地运行永远不会停止,它可以作为世间万物乃至天地来源的根本。我不能准确地描述出它的本来面目,只能用道来笼统地称呼它。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故此道非鬼神之道,而是法自然之道。”

赵无恤拊掌而笑:“虽有差异,但亦有相似之处,大可两相互补证,先生若是有机会,何妨去与宋国大巫交流一番。”

在宋国流传的天道教本来就是赵无恤以道家思想为核心,结合宋国当地的鬼神观塑造的泛神教,在蛮夷之地,此教的传播要强调的是鬼神的一面,在思想较为先进的中原城邑,需要强调的则是哲学的一面,不过因为中原士人和理性,平民的功利尊神,此教一直很难流出宋国境内,仅向宋国与楚、吴的边境有一定传播,影响局限一隅。

只看姑布子卿的脸色,大概是认为天道只是道的一种异端而已,也不知老子听说后是何表情……

一念及此,赵无恤认真地问道:“敢问,老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姑布子卿捋了捋胡须,心怀向往地说道:“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这就是老子,如神,如龙,在他身边呆了数年,我依然未能参透其百分之一。”

真是华夏数千年第一神秘的人物啊……赵无恤心生好奇。

“俗言道见贤思齐,我一直想倾听老子教诲,却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尚在人世。如今既然他在河西现身,不知是否会来晋国,先生能联系到老子,向他告知无恤的见贤若渴么?”

姑布子卿面露难色:“老子之学以自隐无名为务,之前就在太华山隐居数年,传出他在那里的传言后,求问者不绝于道,故老子这才再度云游,他年过八旬,来去无迹可寻,连我也不一定能再度找到,能否相见,全看他想不想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略有些失望:“老子既然能去少梁见垂危的知伯一面,却吝于与小子相见?”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为道所化,万物皆有联系,当时候到时,老子肯定会来见将军。”

姑布子卿顿了顿,诚恳地说道:“毕竟将军是数百年来难得一出的人物,将军对老子感兴趣之余,老子也会对将军好奇不已,我相信不久将来,必能相见!”

赵无恤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姑布子卿等了一会,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便又问道:“敢问将军若见老子,会问他什么?”

赵无恤所有所思:“天地大道我只怕不能参透,要问的,应该是为君之道和治国之道吧。”

姑布子卿眼前一亮,上前一步道:“老朽倒是有个人能推荐给将军。”

这才是姑布子卿来此的目的么?赵无恤晓有兴趣地问道:“不知是何人能得先生推荐,以先生识人之明,一定是少见的大才?”

“岂敢,是老朽在郑国收的徒弟,跟着我学老子之学,名为任章!虽然年轻,但假以时日,却也可以老子之道上佐君主,下安黎庶!”

ps:开始写后发现老子简直是一团雾,不知其形,不可名状,根本无法下笔,翻了几遍老子五千言和解老、释老还是无法参透,废了几次稿后放弃了,暂时还是从侧面来理解老子吧,省得破坏这朦胧的神秘感,等对他的理解更深刻后再尝试不迟,第二章在晚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场道家的学术研讨会很快变成了应聘会,次日,姑布子卿收的学生第一次在铜鞮偏宫觐见赵无恤,他年轻得过分,不过二十余岁,没有仙风道骨的飘逸,也没有清净修为的老成,站在名动诸侯的晋国上卿面前,颇有些紧张。

姑布子卿引荐完就告辞了,让徒弟尽情发挥,赵无恤也卸下了对姑布子卿的优容,以面试官的角度将任章上下打量了一番,未见其有何不俗之处,但人不可貌相,且先问他几句吧。

“任章?”

任章行礼道:“唯,小人见过将军。”

“你是姑布先生的弟子?亦相当于老子的再传弟子?”

“唯,小人随先生学道,又以道入政。”

以道入政?口气倒是不小,赵无恤笑道:“年纪轻轻能够如此,颇为不易,你想要为上卿府做事?”

任章这才打起几分精神:“赵氏横断太行东西,乃天下第一强卿,将军为晋国上卿,揽晋权,将军之子则为鲁国正卿。从海岱到大河,数百万生民都仰仗将军父子。小人不才,愿尽己所能,以道辅佐将军,让民众安于生息。”

不但为君,还想为民?有点意思,赵无恤笑了笑:“说一说,你打算如何辅佐我?”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军之後必有凶年。故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赵无恤有些好笑:“天下诸侯卿大夫莫不忙于军争,尤嫌兵甲不足,我为晋国上卿,务在强兵并敌,为何要自废兵甲?”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任章额头有些汗水,他说道:”晋国已经内战四年,民众罢弊,百业凋零,我听说公室连同一种颜色的驷乘都找不齐。故当下将军最需要的,只怕不是扩军内外征伐,而是与民休息!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但这些大实话也是大废话,他自己就很清楚,这并不是目前急需的东西,此人非王霸之才也。

赵无恤降低了标准:“那若让你去治理地方,你会如何做?”

“为无为,则无不治。”

任章一番洋洋洒洒的论述,大讲无为之治的好处,可以使民无争,与民休憩,说完后用期待的表情看着赵无恤,赵无恤却并无反应,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累了。

“今日先这样罢,你住在铜鞮馆舍内,以上宾之礼待之。”

任章告退后,在外面与姑布子卿见了面,一脸的沮丧,他毕竟年轻,还未成长为历史上老谋深算的道家谋士,放在魏韩或许会被重视,但在谋士良将如云的赵氏,并不显眼。

“如何?”姑布子卿笼着袖子问道。

年轻的任章面上有些困惑,“夫子,我用老子之言里治国的方法劝说上卿,但上卿似乎不能理解,所以他对我很友好,但却没有给我一个职位。”

“上卿乃天人一般的人物,自小聪慧,能知人所未知,岂有听不懂之理?”

等任章将觐见赵无恤的过程说了一遍后,姑布子卿大笑:”你说这些虚而大的东西,难怪不合上卿心意。“

任章疑惑:“这些不都是夫子教我的东西么?”

“是我教你的不假,但上卿并不喜欢空而大的治国之道,而喜欢详细的细节,赵氏正在迁徙新绛故绛的民众,在上卿操作下前往晋阳和邺地拓荒,在各县邑,也在推行什伍制度和代田法,恨不得教不识牛耕的太行民众种田,上卿推行的这些举措,与老子的‘无为’几乎完全逆反,你这时候说上卿行无为,受到冷遇是自己而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说了,就算你不说,赵氏的僚吏懂这个道理的也不在少数,如那号称计然的辛文子,他曾在成周请教过老子之道,在干预民间经济的同时,也提倡官府省赋敛,劝农桑,问民饥馑,顺应时令节气施政。老子的无为之道,自然融合在内,你提供的东西,赵上卿从计然等人处便能得到,且你的无为之说里并没有让他心动的结果,他又如何会重视你呢?”

用后世的话说,赵无恤正在尝试推行“大政府”的策略,政府的触手伸入县邑的每一处,好最大效率动员编户齐民,任章提出的却是一种“小政府”的理念,自然不被重视。

“所以大谈无为,还未到时候。”

“那应该谈什么?”任章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老子之道里最精华的部分就是无为而治了。

姑布子卿神秘一笑:“我教过你的,你仔细去领会领会便是,道术道术,在大道不行的时候,何妨试一试术呢?”

……

过了几天,姑布子卿又再度入宫,请求赵无恤再给任章一次机会,这一次赵无恤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地在垫席上向前移动膝盖,谈了数个时辰都不觉得乏味,事后还对姑布子卿说:“汝弟子任章的确乃少见的人才,我可以任用他为身边的佐吏了。”

事后姑布子卿问任章:“你此次又与上卿谈了什么?”

“这次没谈及大道,只是小道小术。”

“何术?”

“谈了如何以雌守雄、如何刚柔并济,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任章低声道:“这些都是君王南面之术。”

姑布子卿叹息道:“果然,若行无为,可以使得赵氏建立夏、商、周那样的三代盛世,只可惜花费的时间太长,上卿根本等不了那么久,而且也很难继续开拓进取。贤明的主君,谁不希望自己在位的时候名扬天下,怎么能叫他闷闷不乐地等上几十年、几百年才成就王霸大业呢?所以,只能用富国强兵的办法劝说他,他才会特别高兴,然而,这样也就不能与殷、周的德行相媲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赵上卿有计然在此,不缺富国强兵之道,却缺少驾驭群臣的术,好达到内外相济。到头来我道家竟然得靠小术立足,真是可悲,但这又无奈。你先别急,且在上卿身边做佐吏参谋,等赵氏一统晋国三卿,再莅临中原,消灭外敌后,上卿只怕要主动与你谈无为之治了!”

……

赵无恤的确不打算在这个诸侯力争的节骨眼上推行什么“无为”,纵然无为,也只是有限的程度。

因为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赵氏都面临着种种挑战,齐国尚有战争潜力,楚国也正在复兴,吴国更是在今年年初大举伐越,也不知现在战况如何。若和历史上一般,吴王随时可能北上,想要撼动赵无恤在泗上的霸权。

当然,更加近在咫尺的威胁,是割据一方的韩氏魏氏,以及盘踞雍州,已经占领河西的秦国。

面对知氏降秦的消息,作为晋国上卿,赵无恤必须做出反应。

“昔逮我祖考志父,及犬丘大骆同为嬴姓之裔,虽斩于三代,然两家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姓氏,大骆附于赵城,为赵氏……”

“然今秦国纳知氏叛党,夺河西之地,绝晋国、赵氏之好,无恤闻此,痛心疾首……”

一封公开信件被信使送往雍城,信中洋洋洒洒千余言,赵无恤义正言辞地谴责秦国的不义,竟然接纳晋国叛臣。然后背地里,一封与秦国大庶长的私信也送了过去,赵氏和秦国之间,虽然未来必有一战,却还没到时刻相互仇视的地步,在阴影下合作的空间很大很大。

赵无恤虽为晋卿,却压根不打算为不与自己接壤的河西跟秦国人大动干戈,就让魏氏与秦国、知氏狗咬狗去吧!最好韩氏也能搀和进去,在自己沉下心来发展领地,积蓄力量的时候,三方为了河西、桃林之塞这两头羔羊杀个你死我活,无恤到时候就能效仿卞庄子一击刺三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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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所言无为者,虽名无为,实则无所不为。”

在名为“卫渠”的运河计划实施近半,一切都已经步上正轨之际,计然也放手将那边交给了其他僚吏,来到铜鞮宫向赵无恤汇报这一年半的情况。他刚到不久,就碰上任章给赵无恤献老子之道了。

计然作为亲自向老子求学过的人,自然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将军对刚刚结束战乱的地方,以及新迁徙的移民可以管得宽松,管得自然,管若未管,不管而管,这也是无为的一种,但在总的层面上,却必须无所不管!”

比起任章那青涩而充满空泛性的计划,赵无恤显然对计然之策更感兴趣些,这位早早看透了赵氏统一晋、鲁之路必须有经济基础和文化基础支撑的经济学家,是帮助他富国强兵的计相。

“先生请详细与我说说。”

计然说道:“自然的周期是每隔六年一次丰收,每隔六年一次持平,十二年一次饥荒。如果处理不好,民众就会对主君的统治没有信心,离你而去。所以古代的圣人由于能早早的预知自然界的变化,预先做好准备。因此商汤的时候,天下接连大旱七年,但是百姓没有因此被饿死;夏禹的时候,天下接连九年遭遇洪水,而老百姓没有流离失所。之所以这样,在于两位君主能够了解学习事物本来面目和发展趋势,然后任用有才能的人,驾驶车子来往四方,运送救灾物资。如果不知晓这些,哪怕是方圆一百里发生灾祸,官府都无力救助百姓于灾祸之中。”

“预测,准备,调度,调控对么?”赵无恤若有所思,就像后世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之争一般,所谓的无为有为,也存在这样的自我矛盾。

但他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在宏观层面上,赵无恤的政权要尽量将触须伸展到过去晋国公室的卿大夫都无法涉及的地方,新征服的土地上,地方基层组织陆续建立,料民的数据被放在上计里交到他眼前。疆域内有多少户口,多少田亩,多少矿山,多少河流沟渠,都要在他的案上铺展开来。

然后再根据不同地区的特点,百姓的缺乏和盈余,帮助和诱导他们进行生产,积累财富,同时也为府库输血,足食,足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要实现这些,将军须得先把赵氏的各块领地整合起来!”

如今赵氏在晋国控制了晋阳、东阳、朝歌、邯郸、长子五大区域,小片的还有温县、河间南部的冠氏等,共计户数五十万,人口二百五十多万!再加上鲁国那边,赵氏已经控制了近四百万人口,占了当世中国总人口的四分之一……

这些只是纸面数据,要如何将这些人口转化成进取的动力,便是赵无恤接下来几年要操心的地方。

故而如今庞大的赵氏,需要一个能兼顾太行东西的中心作为主邑统筹调度才行,这也是此次赵无恤召见计然咎待解决的问题……

……

“温县本来是赵氏家庙祖灵所在之地,但奈何那里赵氏领地太过小,温县与其余地方的沟通被韩氏各领地隔开,容易被从大河上游和从成周、郑国的敌人突袭,所以并不合适,加上无地势之利,有苏氏亡于此并非没有原因。”

“至于将军现在的驻地朝歌,等卫渠沟通后,来往漕运将极为便利,又可以就近与鲁国沟通,若将军之志向在于三分晋国,未来的发展方向也在于河北、海岱,朝歌的确有作为主邑的潜质。但此城安逸,容易滋生侈靡之心,范氏之民对赵氏的认同感也不够。距离太行以西太过辽远,不利于将军控制铜鞮,控制整个晋国。”

赵氏疆域内,其余大城还有晋阳、邯郸两处,都是历史上的赵国都城。

他们各自有其优点,又各自有其弱点,晋阳是吞并代国的前沿,赵氏两代家主倾力打造,若不是出了赵无恤这个异端,晋阳注定要成为赵氏的未来。

可惜赵氏如今在东方拓土无数,甚至远超历史上割了齐国好几刀,甚至占据了济西之地的惠文王时期,如此一来,晋阳的位置便有些尴尬了,并不适合成为全域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邯郸,它是向鲜虞中山和北燕扩张的最佳定都位置,但在赵无恤看来,那里至多是霸道之都,而非王道之所,历史上的赵国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此外赵国历史上定都过的地方还有中牟,以赵无恤此时的疆界和眼界,根本不予考虑。

挑了几处都不合适后,赵无恤问道:“那先生觉得哪里最佳?”

计然亦笑:“将军心中已有定策,何必再问仆臣?”

无恤似笑非笑:“我心中倒是已经有了一个备选的地方,不知可否,希望先生为我抉之。”

计然则道:“巧了,仆臣也有一个备选的地方。”

“先生想的是哪里?”

“将军且休言,与我一同将那地名写在掌心,再一同展开看看,何如?”

两人取来笔墨,看着对方的眼睛,捋起袖口在掌心飞快写下了字,随后移近到案几前,伸到灯烛下,一齐展开!相互一看,齐齐大笑起来。

原来赵无恤掌中字,乃一“邺”字,计然掌中,亦一“邺”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从齐桓公在此为卫国建城防御戎狄开始,邺的历史不过两百年不到,但赵无恤却对这座千室邑十分重视。

首先是战略位置,邺城正处太行东麓的要害位置,是南北交通的必经之地。山川雄险,原隰平旷,据河北之噤喉,称之为冀州之腰膂也不为过!它居邯郸、朝歌之中,无论北侵中山、燕,还是东进齐国都很方便。西入壶口,可抵达他控制晋侯的铜鞮,再从铜鞮北上,则是晋阳。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赵无恤看世界的角度,是全局的,而非偏颇的。不同于仅仅能让赵氏偏霸的那些城邑,邺城却可能让赵氏的政治、经济中心慢慢汇聚于此,充分开发河北,训兵积粟,既能雄长中原,又可宰割戎狄,两不耽误。

至于经济上,计然对这座新城市也很看好。

“早在三年前将军让成抟去担任邺令,我便觉得将军对此地青眼有加,故在朝歌时也加以关注过。我发现,邺城虽然看上去贫瘠落魄,但那是尚未开发的缘故,邺城之南有滔滔大河形成了天然屏障,加之洹河、滏河、漳河均从邺城附近流过,灌溉农田极为便利。”

“过去三年间,将军先派兵卒修筑堤岸治理了水害,又让成抟在邺城发动民众凿沟渠十二条,引河水灌民田,又移陆续移了邯郸、朝歌、卫国之民各一千户过去,邺城顿时面貌一新,如今已经是五千户的大邑。若再让故绛之民一万户迁过去,邺城外面那些无人耕种的荒地便能成为千里沃野!“

赵无恤也有些感慨,在政府调控下,一处荒芜之所也能成长为万户都邑。

这期间自然会有背井离乡的辛酸,宗族离散的痛苦,但赵无恤已经渐渐信奉法家的”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如今被强行迁徙的父老子弟,被征募去开挖沟渠的当地人虽然会感到忧患痛苦,然而只需要在劳苦后用“无为之治”让他们休息几年,免除部分赋税劳役。等到经济发展起来了,邺地的新居民自然会像郑人思念子产一般,感怀无恤今日所做之事……

“不瞒先生,我正是准备将邺城打造成为赵氏新的主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富饶之地,是一座移民的城市,来自四面八方的他们,可以脱离范、中行、公氏、戎狄的身份限制,脱离此疆彼界,在此汇聚,得到新的身份认同。

那就是赵人!

无恤的眼中,仿佛能看到数年,亦或是十余年后,邺城平原千里,漳河漕运四通的景象,左思《魏都赋》中的场景:“尔其疆域,则旁极齐、秦,结凑冀道;开胸殷、卫,跨蹑燕、赵;山林幽映,川泽回缭……”这些华丽的描述,或许能提前八百年出现在漳水之畔!

……

邺城的建成非一朝一夕,赵无恤让干吏成抟去开发了三年,也不过是让邺城有了一个可以定都的底子,要发展起来还需要长期移民、开发。此外也要将晋阳、长子、邯郸、朝歌继续发展为区域中心,或重于经济,或重于军事扩张。

等结束这场问对后,计然临走前又给赵无恤提了一句醒:“商以六百祀之祚,而亡于百里之岐周,对于占据宗周故地,有渭水平川八百里的秦国,将军不可不防,假以时日,一旦秦出了明君贤臣,再就近学了将军治国之术,也足以成为赵氏大敌……”

“我知之。”赵无恤点了点头,论对秦国的重视和提防,当世只怕无人能比他警惕性高了,毕竟历史上秦国给他带来的记忆太深刻了,让后人热血沸腾,也让当局者惧怕不已……

但是在这条历史线上,那个黑色裂变,合纵连横,吞并宇内,席卷天下的黑色帝国或许还是嬴姓,是玄鸟之裔,但却不一定是秦了……

他笑道:“先生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教教秦国人,赵秦两家里,赵才是让他们得氏的大宗,若有不敬,则家法伺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s:第二章在晚上,咳咳,是三杰,标题打错了,请无视

晋侯午一个多月前从侯马被强行带到铜鞮,春暖花开之际,虒祁宫中的宫女,寺人也陆续抵达这里。在重新入宫前,他们便被淘汰大半,适龄的宫女和竖人直接被划归民户,剩下的人中也加入了不少新面孔,里面不知有多少人被赵氏收买,成为眼线内应。

晋侯就像一只笼中鸟般被困在宫中,进去后就再未露过面,过的日子其实连远在东方的鲁侯都不如。至少新的鲁侯只是个十多岁少年,想法没那么多,鲁国的赵氏幕府则由一个赵无恤四岁的长子担任,也不会没来由地给宫里压力。

但在铜鞮宫,那种压抑到窒息的恐惧一直缠绕着晋侯午,他只能在被软禁的内宫里,望着高墙长吁短叹。

墙外的世界是喧嚣尘上的,赵魏韩三家的强行瓜分,将整个绛都内畿都割裂开来,经过六七天的跋涉,第一批移民陆续抵达这里。

铜鞮除了周长十余里的铜鞮宫外,县邑本来不大,如今,却塞满了从新绛迁来的官署、大夫、士人,更多的还是民众。

本来想着到铜鞮后这段迁移就算告一段落了,但他们却在歇息后得知,还得继续往东走上十天半个月,经由釜口道,去太行以东,邯郸以南名为“邺”的地方安居。

一时间,迁徙的民众怨声载道,但没办法,赵兵的戈矛剑戟明晃晃地顶在身后,他们只能休息够了继续上路。好在沿途的吃食和住宿还有保证,被迁徙的也多半是失地,几近沦为氓隶、雇农的人家,吃得了苦。

不过他们没意识到,从离开铜鞮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从前的公室之民,而成了赵氏之民……

赵无恤对这次大移民很重视,一万户人家以小家庭为单位,之前的宗族联系被切断,他们会分为五批去邺城,每一批都有军队护送,僚吏监视,这些赵氏之吏里,便有任章的身影。

此人虽然略显稚嫩,但二十多岁就能在赵无恤说出这么多话不紧张,已经算不错了,加以打磨,多年后未尝不是一块璞玉。

所以赵无恤在请计然担任邺令,负责邺地的开发事项之际,也让任章跟着他做事,无恤很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出怎样的成就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起来,我也曾向老子求学过,与任章也有几分关系,不过上卿将姑布子卿的弟子交给我来打磨,他不会有什么意见?”

“姑布子卿只想为弟子求职,他自己则继续云游四海,放浪形骸,做快活的求道者,这些身外事,应当不会在意。”

“真是羡慕啊……”计然面带艳羡地说道:“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在这一点上,我不如老子,也不如姑布子卿。”

“老子和姑布子卿选择的是隐世,因为他们已经无所求,先生选择的是出世,退则老蒿藜,进当致尧舜,这大概就是先生的志向罢?”

计然大笑:“上卿知我,必让赵氏邦富兵强而不衰,开百年之太平,老朽方能引退。”

说到师长弟子,赵无恤心中一动,又问道:“我听子贡曾言,先生有位弟子名唤范蠡……”

……

赵无恤当年本来想让子贡去楚国寻访范蠡、文种,不巧那时候他二人作为楚王使节去了越国。这之后赵无恤又两次派人入楚寻访,都无果而返,甚至连与他一同去的文种也找不到了。无恤不甘心,又花费重金让使者入越国寻根究底。

赵使带着转译者一路走到会稽,才得知范蠡那次入越后,便得到越君勾践赏识,留下来做了越国大夫,文种在完成楚越联姻之事后,也奉楚王之命,留在越国辅佐越君……

从河北到楚都郢城,慢一点得走上两三个月,再从郢至越,纵然坐船顺大江而下比较快,也得十天半个月方能进入会稽,所以这几次一来一回,蹉跎两年便匆匆而过了,赵无恤也只能遗憾地与文种、范蠡擦肩而过……

计然听完后颔首:“当时上卿还让我写了信附于礼物中送去,就不知我那弟子是如何回应的。”

赵无恤心中有些不快,到他这个地位以后,很少再出现被人拒绝的事情,列国士人闻赵卿爱才,都像任章一样,主动来求职:“他说先生高才,有先生辅佐我,抵得上一百个范蠡,婉拒了我的聘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计然大笑道:“范少伯说谎,他花了两年时间就将我的计然策学了一干二净,虽然未必能超过我,但若能遇上明主,操持千乘之国,只怕不亚于我。”

听计然这么一说,赵无恤对范蠡更加好奇,越发希望得到此人了。“兴越三杰”若能得其二,甚至得其三,三人皆可作为封疆大吏,赵氏基层士人已经获得了不少,现在缺少的就是这些王霸之才。

“先生可否再写信劝劝范蠡和文种?于越虽然一度在携李击败吴国,吴王阖闾死于此役,也算名震天下,更在三年前与楚国联姻,勾践之女嫁与楚君熊珍,楚越隐隐有联合抗吴之势。然于越自古蛮荒之地,西则迫江,东则薄海,地不过五百里,民不过五十万,又饭稻羹鱼,野无积庾,更无骏马战车。以越国之势,纵然旷世大才去那里,也不过能让此国振作一时,短时间内,我不信越国能突破吴国,成就大业。”

计然捋着胡须无奈地说道:“赵氏人才济济,越国却仅有他们两位文臣,来这边或许更加轻松,形势更好,但在越国,一旦越子开始重视他们,必将引为心腹肱股,加以重用。我那弟子虽然在信中谨言慎行,实则心高气傲,和文种一样,都是宁为鸡首不甘牛后的人,他既然已经婉拒上卿,只怕是下定了决心,打算在越国做一番事业了。更何况……”

计然笑了笑:“更何况吴国与越国同属一州,语言相通,习俗相近,两国合一,可成就南国霸业,故不是越灭于吴,便是吴亡于越,晋国的蔡史墨十多年前就曾预言过,吴将亡于三十年后,或许最终亡吴者,便是文种、范蠡二人辅佐的越国。”

赵无恤心中暗赞计然这猜测无比精准,历史上和六卿相争、陈氏代齐同时发生的,就是吴越春秋了,勾践卧薪尝胆,十年报越的故事流传千秋。然而这其中的反复,波折,君王的较量,名臣的勾心斗角,美人们如烟花闪烁夜空的惊鸿一瞥,是未听过那些传奇故事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在心中计较,前些天听闻吴王夫差开始激励士卒,愤而伐越,打算报三年前携李之战之仇,吴越的鏖战正要展开,也不知结果如何了?在历史上,这次战争以越国惨败,勾践沦为夫差仆从告终,两人二十年的相爱相杀拉开序幕。既然勾践的事业即将陷入低谷,到时候派自己的新行人楚隆入越走一趟,赚范蠡、文种北来不迟。

一念至此,他便暂时放下了此事,如今手里有董安于坐镇晋阳,张孟谈操持鲁国,端木赐控制陶丘,尹铎迁往邯郸,佛肸改任长子令,朝歌则由成抟驻守,阳虎于柏人防御戎狄鲜虞。最后再让计然随同自己坐镇邺城,赵氏的关键经济、行政、军事中心便齐活了。

但人才这东西,赵无恤是从来不会嫌多的,既然远的范蠡、文种暂时骗不来,他便将目光放在较近的周室,那里也有一位不错的人才。

到了一月中旬的时候,赵无恤回到温县,准备完成赵氏全族迁往邺城的事宜,绛都民众的迁移动静极大,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中原,就在大河对岸的周王室为赵氏将主邑从自己边上迁走暗暗松了口气的时候,孟津那边却有急报传来。

“晋国上卿帅大军兵临孟津,旌旗覆盖十里,舰船占领南岸渡口,扬言要问周室公卿之前蒙蔽天子,助知、范、中行之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王匄二十六年,春一月,甲子日。

成周王城以北三十里,盟津渡口。

盟津对于周王朝而言,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六百年前,文王受命九年,周武王向东观兵,来到盟津。他将周文王的木主载于车中,自称“太子发”,在这里召集八百诸侯相会,宣告了以周伐商的《泰誓》。

当时的场景令人难忘,白须飘飘却不减勇锐的师尚父向诸侯酋邦们发号施令:“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周武王从盟津渡河,至中流时,有一条大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弯腰将它捡起用来祭祀河伯,渡过大河之后,又有火流星从天而降!一直飞到王屋山才坠落,流色为乌,本色赤红,其声惊云动魄!

这之后两年,周武王再度来到盟津,以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伐大邑商!是年,岁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辰在斗初,星在天电……

不过如今六百余年过去了,不可一世的姬周王室却早就没了祖先的英姿勃发,反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随便一场风浪吹来就摇摇欲坠,这一点,在今日的盟津渡口体现得尤其明显。

天色苍茫,冰消雪融,一场春雨刚过,空气中充满了温暖的味道,但盟津渡口,发自内心的寒意却直沁人全身。渡口边上,周王卿士刘公之子刘承站在齐腰间的野草丛中,看着汹涌澎湃的黄河奔腾而过,目光恐惧而呆滞。

在他眼前的大河对岸有一块黑幕,那是河阳的赵兵。看着对岸黑压压的赵军阵列,还有张开一道道白帆的赵氏温县船队慢慢驶来,即使隔着河岸数里远,刘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这让他感觉彻骨的寒冷,还有深深的绝望。

刘国是天子的畿内封国,第一代祖先刘康公为周顷王的小儿子,是周匡王和周定王的同母兄弟,食采于刘邑,从此世代相传,自康公、定公、献公、文公四世直到现在,一百年间相继为王室卿士。刘国诸公,在朝总揽百官,出外能号令诸侯,地位何等显赫,是周、召、毛等公衰弱后独揽周室大权的公卿之家。

然而时至今日,刘氏却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他家与晋国范氏世为婚姻,然而如今范氏败亡,晋国赵、魏、韩三家分知、范和中行氏之地,周室见情况不妙,便开始冷落刘氏。之前几年还以为赵氏已经不再追究此事了,谁料晋国新上卿赵无恤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刘氏做过的事来,竟悍然发兵讨罪!

算上鲁国的话,赵氏的体量和兵力已经超过了齐国,以至于刘公急得发病不能下榻,就连今天的事情也只能让世子刘承来代劳,只希望不要因此惹怒了可怕的赵氏,为刘氏再度带来无妄之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怪单氏!

想到这里,刘承恨恨地斜眼望去,自己的同龄人单平也站在河边,他是单穆公之子,现任单公,虽然同样枯站在岸边,却一脸的自得,丝毫没有以天子之卿来迎接诸侯之卿的屈辱感。

单国,是周成王之子所封的诸侯,同样是畿内封国,在平王东迁之际一起跟着过来。但地位不显,直到近百年来才渐渐出头,又通过平定王子朝子乱,成为仅次于刘氏的公卿,在王室内部构成二卿共治的格局。

数年前,周室卷入晋国内战,在范、中行和知氏倒台后,刘氏被冷遇,亲赵的单氏顿时一跃而起,成为天子身边炙手可热的卿族。尤其是在赵无恤帅大军停驻孟津北岸的河阳,威胁王室时,周王更是答应了单平的建议,让他们摆开阵仗欢迎赵无恤来南岸!

其实对岸的赵兵不多,就三五千,可这支百战之师却气势吓人,不是周室这承平已久的王孙将帅,商贾赘婿组成的兵卒所能比拟的。

“他们来了!”单平突然捏紧了拳头,看着远处。刘承连忙一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对岸驶来的七八艘白帆大翼越来越近。在它们靠岸后,船上运载的马匹一队队跃下,慢慢汇聚起来。虽然只有数百匹,但聚集到一块后也能踩踏出云雷之势!伴随着一阵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不止刘承,连单平也有些脸色煞白。

这就是那名动中原,将知、范、中行三千里山河踩在脚下的的赵氏铁骑?

骑从簇拥下,高大的玄鸟旗帜在风中中拂动,上面那只捧着太阳的玄鸟,直欲展翅高飞。

是赵无恤来了,那个挟带着冲天杀气的晋国上卿带着三百赵氏铁骑,从大河对岸渡过来,如此天险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过去几个月里,他杀死了知瑶,驱逐了知伯,逼迫整个晋国的卿大夫在侯马盟誓,承认他那不可动摇的地位。又将晋侯午掳去铜鞮软禁,名为晋卿,实专晋权!他这次心血来潮来到成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把晋国的事情在这里再做一遍么?向世人展示他的冷酷和残忍,无情的摧毁一切,将本已摇摇欲坠的天子之邦彻底推入深渊?

刘承紧紧的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单氏是亲赵的,在这种情形下,刘氏应该如何自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不得他多想,玄鸟大旗上的炎日玄鸟开始跳跃,从远处跳跃到了他们近处。而铁骑如风,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也迅速化作震耳欲聋的惊雷。大地震颤,声如潮涌,数百赵氏铁骑冲到了单平、刘承等人的仪仗面前,将他们围在中间,绕着他们打转,马蹄几乎要踢到他们脸上去。一时间,马蹄声、兵器撞击声、士兵们凶狠的呼喝声,汇成一道巨浪,将他们吞没、卷走,单平和刘承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众星捧月中,黑衣黑甲赤色大氅的赵无恤骑着一匹肩高七尺半的披甲骏马出现在单、刘二人面前。他坐的高,看他们的目光是俯视,就像一座山,沉甸甸的压在俩人的心上。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笼罩了刘承,让他两腿发颤,牙齿打战,咯咯的声音连聋子都能听得到。

赵氏骑兵纷纷发出了讥笑之声,赵无恤自然也听到了,扫了一眼,问道:“晋国上卿在此,天子卿士单、刘二公何在?”

……

赵无恤的声音如同炸雷,刺得人耳膜生疼。刘承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玉圭差点掉在地上,见单平已经上前一步自报家门,连忙上前应道:“刘公世子在此……”

“见过单公。”

赵无恤朝单平点了点头,但对于刘承,他甚至没有正眼看一眼,踢了踢战马,高大的骕骦骏马向前迈了两步,马头抵到了刘承的面前,嘴角腥臭的泡沫几乎甩到刘承的脸上,使得刘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跌倒在地,脸色煞白。

无恤铜胄后面的话语是冰冷的:“刘公世子?刘公为何不亲自来见我,却只派了世子,这是看不起我年轻么?”

刘承身为世子,地位的确没有晋国上卿高,他连忙垂首道:“岂敢,家父抱病家中,故让小子代劳。”

他心中凄凄凉凉,自己家作为天子卿士,多次参与主持盟会,虽然王室的确是破落了,但天子公卿与大诸侯国君等同,相互朝聘时也彬彬有礼,何时落到过这种落魄的境地。

“果真如此?”赵无恤询问性地看了看单平,单刘两家虽然有朝堂争执,但也毕竟齐心协力对抗过王子朝,唇亡齿寒,扳倒就行,不至于将对方往死里陷害,便点了点头,为刘公作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赵无恤脸色却并未好转,他下马解胄后一双鹰枭般的眼睛在单刘二人身上打量了数遍,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要的人呢?二位可将他带来了?”

单平连忙讨好地说道:“应上卿的要求,要犯苌弘已带到。”

话音刚末,叮叮当当的声音从远而近,一位年过六旬,身高八尺,相貌堂堂的老士人走了上来,被囚禁数日后,花白的头发有些纷乱,手脚都枷锁和脚镣束缚着。

刘承见为刘氏服务了几十年,向自己传道授业的夫子落到这下场,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刘国传承了一百年,如今是第五代,不能就这么亡了,所以纵然有所牺牲,也定要讨好晋国赵卿,让刘氏能平安度过这场剧变浩劫,刘承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放低了袖子,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苌弘看了刘承低垂的发髻一眼,叹了口气,也未说什么,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踱步到赵无恤身前,目光也不躲闪退让,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面对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赫赫晋国上卿,老者眼中没有害怕,只有坦荡和无畏!

他虽然手脚被束缚,自由被剥夺,甚至连尊严性命也得不到保证,但还有一副好嗓子,老人家声如洪钟,说起话来气势不亚于赵无恤!

颇似当年在此对八百诸侯发号施令的师尚父!

“大河之南乃天子畿内之地,诸侯、卿大夫至此者,不得持刀刃兵器,须下马卸车,解胄解甲,朝王城天子宫室处稽首而拜!昔日晋国上卿赵文子,魏献子至此,亦当如此!今日赵元帅焉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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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船头,沉重的镣铐缚身,望着愈来愈远的河南成周之地,苌弘心中百感交集。

如今的周室就像是脆弱的大河浪花,被赵氏的船尖轻易破开,苌弘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全化作了泡影。

他是泰山边上一个名叫”蜀“的小邑人,出身不高,仅仅是个穷士,少小离家四处游走,到处做人家臣,只为求一卷竹书观看,好增长见识,最后来到王城,做了刘献公的家臣。他刚刚来到成周之际,正面临诸侯坐大,不尊天子的局面。为极力辅佐周王和刘公,维护王室的尊严,苌弘巧妙地运用自己在齐国海滨学到精通的“方术”,设射“貍首”,为周王寻找统率天下的依据。

不过也因此被老子笑话为“小术”。

“那应该怎么办?”眼见周室江河日下,苌弘忧心忡忡地询问老子。

老子当时哈哈大笑:“怎么做?什么都不必做。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见素抱朴,少思寡欲,则绝学无忧。你越发试图挽回,周室就越发堕落衰败,人心也越发不再安定,天子迟迟不立太子,只怕诸位王子为了一丁点的权势,自己内部就要大打出手啦!”

果然不久之后,周景王暴死,王子朝之乱爆发,周室一分为二,前后三位王子,周、召、甘、毛、单、刘,新旧各族在这片蜗角之地打得昏天黑地。这段时间,苌弘是让周王匄和刘氏在王子朝之乱里获胜的关键,是他说服晋国六卿出兵,让战局有了关键性的逆转。

王子朝事件持续了十几年,仅全面内战就进行了五年之久,是周王室争储之乱中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次,他使得周王室残存的最后军事力量在内耗中完全丧失,没有了牙齿,又被诸侯们认为得位不正的周王室彻底沦为一个傀儡政权。

王子朝虽然南逃了,但经过数年的战争之后,周室白骨露于野,百里无鸡鸣,连典籍也被带走大半,无数大夫城邑毁于战火,战后建设无从入手,诸侯也越发不敬周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苌弘有些失望和灰心,但这时候准备离开周室的老子又和他说了一番话……

“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苌子勉之,勉之。”

于是苌弘重新振奋起来,他和刘公商定,在瀍水以东的狄泉附近扩建成周城。由于周王室财力匮乏,苌弘四处游说,争取到晋国执政魏献子和其他诸侯的支援,合诸侯之力,最终完成了这一工程,让成周完成了战后恢复,经过一代人的时间,户口滋生,商贾复兴,渐渐恢复到大乱前的状态。

苌弘是有雄心的,不说恢复宗周的鼎盛,至少也要让成周重新回到平、桓时期,诸侯尤尊周室的情形。可惜眼见一切渐渐步入正轨,却又被外来的强力打断了,他们在晋国的内战里站错了边,以至于被胜利者清算,自己也落到了这副下场……

有脚步声响起,苌弘回过头,晋国的上卿,三军元戎赵无恤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朝他缓缓走来。

此子,就是苌弘一生见过最大的意外,从流亡别国的卿族庶孽子,不断借势造势,一直到了今天的位置,其人生经历,比晋文公重耳还要传奇!

也许在这个杀气腾腾的虎卿眼中,赫赫成周,只是已经可以随手砍掉的老槐树吧……

苌弘心有不甘,握着双拳,两眼圆睁,怒不可遏,宛如挡车的螳螂,撼树的蚍蜉,盯着赵无恤。

但无恤走到他跟前,让人解开苌弘的枷锁脚镣,随后竟朝他郑重地一拜:“先前小子多有冒犯,还望苌子见谅。”

从飞扬跋扈到彬彬有礼,赵无恤的变化让苌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憋足的不屈气势顿时泄了大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赵无恤一改前态,对苌弘恭敬有礼,这倒是让苌弘摸不着头脑了。

“元帅这是何意?”

“苌子曾为孔子师,我也与孔门有些交集,勉强算孔子的半个弟子,更是其婿,遇上苌子,自然当以礼相待。”

苌弘冷笑:“以元帅近几年做事的手段,只怕孔子不会认你,无论是弟子还是婿。”

赵无恤笑道:“是么?再过不久,孔子只怕要多一位赵氏外孙了。所以无论认与不认,既成的事实无从更易,就像成周的现状,就像是已经沉没的大船,无论船上的人如何呐喊拉拽,都止不住下沉之势,彻底被泥沙掩埋,只是时间问题。”

谈及成周的未来,苌弘不由自主地习惯性地劝诫道:“元帅初登上卿之位,颇有会合诸侯之志,何不尊周以正名?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郑已数次叛王,唯独晋室尤存,赵成子说过,求霸莫如入王尊周。赵宣子、赵文子也曾多次扶持周室,元帅可以效仿之……”

赵无恤在船头大笑:“先生自身难保,还记着周室和刘公的安危,果然是一片丹心,只可惜啊……可惜先生心中的明月却照到了沟渠里。”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递到苌弘手边。

“先生好好看看吧,天子和刘公是如何归罪于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子的诏书是用上好的帛写成的,帛书中大赞赵氏历代家主勤于王命,乃人臣典范,希望赵无恤能再接再厉,忘掉先前因为臣子糊涂导致的小误会。这帛书内容典雅,写的却尽是推卸责任之辞,锅被甩到主张助范氏的刘公,以及刘公的家臣苌弘身上。说苌弘干成周之政多年,王子朝之乱之所以持续这么多年有他的责任,战后成周迁都,重修王城,也是苌弘的主意,以至于府库空虚,内战里站在赵无恤的敌人一边,更是苌弘一手抉择的,并非天子本意……

至于刘公的信中,则更加卑躬屈膝,他以各种夸张的词汇逢迎赵无恤,说他年轻有为,不亚于赵武子,更声称大河以北属于刘氏的田地一概不要,请赵氏笑纳,还有钱帛锦绣无算,男女奴婢百人,工匠织工百人,氓隶三百户作为刘氏助范的赔偿。还保证说,刘氏一族中凡是范氏女子所生的后裔,尽数驱逐出国,保证以后刘氏一定与赵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先生,你已经被天子和刘公作为替罪者舍弃了。”

苌弘看完之后,半响以后,过了一会才仰天长叹道:“难道我主张迁都是为了表功?引晋师来援反倒成了罪过?真是荒唐至极。”

赵无恤说道:“成周早就是举朝污浊而先生独清了。”

“当年卫国大夫彪傒就说过,周朝自从幽王昏乱以来,至今已历十四世了。我苌弘还想复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如今果然如此。天子和刘公若纵然归罪于我,将我杀之于闹市之上,我并不悲哀,只是痛惜我去之后,成周的衰败只怕会加剧!唉,可怜文王、武王的庙堂要越发凋零下去了!”

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胸口道:“辛苦三十年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心已死,元帅若要杀我威慑天下人,那便杀罢!”

赵无恤看着眼前悲愤交加的六旬长者,心情有些复杂。

在历史上,苌弘之死是他父亲赵鞅一生中几个数得过来的污点之一,苌弘忠于周,忠于刘氏,六卿内战后赵鞅执政,一如赵无恤今日一般开始对周室加以清算。

于是周天子归罪于刘氏,刘氏归罪于苌弘,苌弘便被驱逐回故乡蜀邑。他有口难辩,悲愤交加,性情刚烈的他便在半路上剖腹开膛自杀,以证自己的丹心。苌弘的冤死,引起了当地吏民的怜惜同情,他们把苌弘的血用玉匣子盛起来,埋葬立碑。三年后掘土迁葬,打开玉匣一看,他的血已化成了晶莹剔透的碧玉,璀璨夺目,光照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碧血丹心的故事,苌弘一片忠心,却落得如此下场,常让后世的文人墨客扼腕叹息。在这个时间线上,赵氏比原本要强势得多,别说苌弘,就算是刘氏,只要想扳倒,也能轻易做到。随着赵、郑、韩三方包围成周,尤其赵氏已经通过这次威胁控制了孟津渡口,周室又得回到过去唯晋国是从的时候了……

赵无恤会继续保持周天子地位,天子也投桃报李,为了避免赵氏伐周,承认赵氏为卿的合法性,在王城清洗晋国反赵势力的残余,赵无恤则承诺反过来让周王避免王子朝余党反扑,提防郑国危害侵吞周室领地。

周室已定,但对于苌弘这个替罪羊,既然赵无恤的志向在于天下,与其杀了苌弘让自己名声变坏,还不如把他也当成一根马骨,以千金市之……

于是赵无恤解下大氅,披到苌弘单薄的身躯上,说道:“人必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若先生仅仅如此便命殒于此,满腹学问未免太可惜了。”

苌弘看了赵无恤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元帅此次向周室索要我,莫非不是为了杀我泄愤,而是想让我为赵氏做事?”

“然。”

苌弘大笑道:“纵然天子和刘公抛弃了我,但我的心仍然属于成周,元帅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赵无恤却信心在握:“这既是恳求,也是交换。”

“何意?”

“以赵氏之强,逼迫天子和单氏剿灭驱逐刘氏也不算困难,但若先生为赵氏服务一天,我就能让成周保留刘氏一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苌弘脸色有些铁青:“元帅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易,愿与不愿,先生请便。”

苌弘狠狠地盯着赵无恤,半响之后才泄了气,无奈地说道:“刘公迫于形势,弃我如路人,但我比较已经服侍了三代刘公,却不能不记挂着刘氏。元帅说吧,想要我这把老骨头做什么?赵氏行政有董安于、张孟谈,律法有邓析,经营货殖有辛文子,他们做得无不比我出色……”

“但论起对文献典籍,对礼乐的熟悉,这世间除了隐居不出的老子,总是在躲避我的孔子外,就数先生为翘楚了。”

号称“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历律之数,诗书礼乐,无所不通”的苌弘颇有些灰心地说道:“如此礼崩乐坏的乱世,学问,还有什么用处?”

“在成周无用,在赵氏却有用!”

靠岸后,赵无恤当即邀苌弘上马车就坐,对他叙述起自己的计划来。

……

“先生也算半个鲁人,还记得从泰山附近的蜀邑时,读过几卷书么?”

苌弘叹了口气:“故乡里闾中只有一卷竹书,在当地豪长手中,被他视若珍宝,轻易不肯借人观看;乡中三老掌握的竹简亦不过四卷,老朽就因为在乡射礼上比较突出,被三老相中,靠这四卷书启蒙识字。我大器晚成,离开乡中后,入鲁国官学就学,二十六岁才开始学《诗》、《书》,诵二万言。二十九岁时至齐国海滨,遇方士,学《易》和各种方术,亦诵二万言。又至成周,最初为天官小吏,学习天官书四万言。最后靠着刘献公的关系,得以进入守藏室,在老子指点下阅览千卷藏书,顿时爱不释手,花了数年时间沉迷其中,这才多学了些东西,前后亦不过百万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点了点头,这在他预料之中,一百万字的量,这就是这时代顶尖大学者的程度,老子、孔子、计然等人也不过如此,不会比后世的一个高中生多。当然,他们也有天分和人生阅历、口头叙述来弥补。

但那些普通的士人,一生的量能有苌弘三十岁前的八万言,就足以被称之为“闻人”了,除了像成周、商丘、曲阜等藏书成百上千的守藏室,在其他地方很少能获得海量知识,就连孔子教学生,多半也只能口头叙述。

所以在大战之后,赵无恤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让天下士人趋之如骛的主意……

他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成周守藏室毁于王子朝之乱。”

苌弘遗憾地说道:“不错,藏书大部分被王子朝带走,守藏室残留的不过十分之三四。”

无恤笑道:“就连这十分之三四,天子和刘、单二公也答应给我了。刘公在向赵氏赔偿一部分田地、钱帛、人口之余,也将王城守藏室的不少典籍交割。”

苌弘痛心疾首:“唯名与器,不可假人,这些典籍,也是成周的神器啊,怎能当做礼物送人呢……元帅打算如何处置它们?”

无恤道:“这些典籍,加上从商丘、曲阜、濮阳、绛都、临淄、莒、陶丘、薛各地或购买,或获赠,或抄录得到的共计万余卷殷周和诸侯各国的古籍文献,将汇聚在邺城,我要在那里建立一个新的守藏室,能藏书两万卷!”

“藏书两万卷……”苌弘始料未及,为赵无恤这野心怔住了,惊讶程度不比他听闻此子迁都铜鞮,囚禁晋侯要小。

“我想请先生作为邺城守藏室的祭酒,与卫国的遽伯玉,晋国的史墨、史赵,鲁国的左丘明和部分孔门弟子一起,将其收编整理,编订成纸张书籍,造福天下士人。”赵无恤胸有成竹,他不信作为一个爱书的博学之人,对政治有些灰心的苌弘会拒绝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果然,苌弘犹豫了,重新审视了赵无恤一番,比起之前此子全副武装逼压周王卿士,现在衣冠常服,文质彬彬的他更为可怖。

当年周公旦入朝歌,在他的兄弟和族人们忙着到处抢占金器,争夺人口时,他第一个进入殷商的毫社里,将大巫打算销毁的甲骨和金文、盘铭全部截留,由此深刻学习了殷礼,加以损益,创制了完善的周礼!

在获得显赫武功的同时,也要粹于文教,这才是中原大国与戎狄蛮夷以力夺取的区别,也是王道与纯粹霸道的区别!

苌弘好奇地问道:“元帅你……究竟想在邺城做什么?”

赵无恤望着广阔的大河笑了,其自信和鹰扬,恍如当年英姿勃发的周武王,白鱼跃于舟中,流乌划过他头顶的星空,划过冀州之地,落到百业待兴的邺城,宣告一个轴心时代的开启。

“我想要以邺城守藏室为中心,建立一座可以容纳千人万人的学宫!”

“我想要让天下自由身的士人,尽入吾彀中!”

“我想要请先生助我,继三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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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豪言壮语让苌弘惊讶,他从中窥见了熊熊野心,在为成周和刘氏担忧之余,“学宫”二字又让他充满好奇。

“何为学宫?”

“学宫,就是大学。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庠序又被称之为小学,务在教童子识字认数,明礼修德。至于大学,是让如同当年苌叔一样的成年士人继续进修深造的地方,入学者可尽情阅览群书,在诸位闻人指点下进学。”

在邺城建立一座崭新的学宫,让其成为赵氏、晋国,也是世界上第一所真正意义的“大学”,这是赵无恤很早之前就产生的想法。

他并非没有施行过教育政策,但早年的赵无恤并没有现在这么成熟,他在鲁国颁布的一些举措太过理想化,比如在各地进驻灵鹊医者改善医疗条件,比如在乡中普及蒙学,在实行一段时间后都陷入了瓶颈中。

灵鹊们飞的太散,医生经验不足,导致诊治速度低下,各地药材不足,医馆也迟迟不能转亏为盈,随着扁鹊的老去,年轻一代的医者有些青黄不接。至于蒙学,也要财政部门在上计中倒贴钱,想要在鲁国每座乡普及开来不但需要大量资金,还需要海量的识字老师,前者且不说,后者是根本无从解决的问题。所以只能在每个县和大邑设置一两所而已,乡闾中只能又回归到乡射礼里进行间歇性的教学。

归根结底,还是生产太过落后,基础人才太少。识字率较高的鲁国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地方了。所以担任晋国上卿后,针对赵氏领地内人才不足的情况,赵无恤冥思苦想,要如何才能突破以前的不足,找到一种最合适这个时代的育才择才方式呢?

在府库不充裕,识字人才稀缺的情况下强行推广蒙学是行不通的。先前的招揽食客适用于封君、领主,对于赵无恤这种带甲三四千乘的有国有家者显然已不适用。

所以赵无恤便灵机一动,与其四处去寻访贤能,不如让贤人自己送上门来,这些从天下各国收集整理的万卷书籍,就是鱼饵!

在书籍缺乏,天下士人却求学若渴的先秦时代,哪里有知识,哪里就会成为文化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记得,后世日人内藤湖南有一段论述,讲先秦时期华夏文化中心的转移,先在成周守藏室,后到鲁国曲阜杏林,之后是魏国西河,在之后是齐国稷下,这几次转移,都是百年之内发生的事情……

周守藏室吸引了孔丘、计然、苌弘等人来求学,是因为老子将它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里有丰富的书籍可查阅。鲁国曲阜吸引了东方士人、黎庶甚至游侠络绎不绝,则是因为孔子、少正卯等人首开私学,尤其是孔子有教无类,听过他讲课的弟子多达两三千。

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至于还未发生的事情,赵无恤也一清二楚。

在历史上,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子夏来到魏国西河河西讲学,传播儒家经典、文化,吸引了大量中原士人,如公羊高、谷梁赤、段干木和子贡的弟子田子方,甚至连吴起、李悝、西门豹也从中受益,他们中有不少人成为魏国的治世良臣,开创了魏文魏武魏惠三代霸业,将赵韩两国甩得远远的……

至于百年后田齐桓公的稷下学宫,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诸子百家荟萃于此,相互争奇斗妍,殷周的知识在那里发酵,最后酝酿出了一个伟大的时代:百家争鸣!

不过在赵无恤看来,这两件事只怕是不会发生了,至少不会在河西和临淄发生,因为接过老子、孔子二人传播文教使命的,将是他,是邺城的新学宫!

就让河北成为华夏新的文化中心吧!

“晋国的新绛泮宫在内战开始后便荒废了,如今晋已迁都,铜鞮狭小,不足以建立学校,故而我打算把学宫放在邺城。先建立守藏室藏天下之书,再请苌叔和遽伯玉、颜阖、史赵等闻人坐镇主持,一面整理书籍,一面也推陈出新,编篡新书,吸引晋国和诸侯士人来此求学。苌叔觉得此策可行否?”

苌弘闭上了眼,思索片刻后道:“如此一来,非但晋国,天下士人将尽归赵氏矣!”

他是从穷士一步步起来的,所以知道这些人的做派,他们对知识的渴求是后人无法想象的,这种渴望足以让他们跨越千山万水,行走数国,只为求观一卷竹书……

后世的孟子、墨子尚能依靠几车竹简吸引许多弟子,更何况赵无恤的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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