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66节(2 / 2)
李泰听到这话后顿时一乐,感情在北边人缘差到极点、一臭臭一窝的贺若敦在你们襄阳反倒成了香饽饽?看这架势,还想让我奏告朝廷把贺若敦放回来再派给你们?
当然,除了勇武强悍之外,梁王之所以属意贺若敦,估计也是因为这家伙实在人缘差到在襄阳没朋友,所以才放心使用。
“贺若开府如今倒是正自引军归镇途中,但仍然是有一些军务缠身,需待交割完毕才能另作任用。”
把贺若敦放在襄阳倒也是一个好去处,不过李泰还是打算让更多将领熟悉一下襄阳的军备和城防诸事,于是便又笑着说道:“蔡阳城梁开府,同样也是一位知兵宿将,兼且久处彼境,同雍府人员也并不陌生,可以暂去襄阳助防。此间可以另配精勇步骑千员同往,集训将士、以充军胆!待到年中,再以贺若开府更替,蔡参军意下如何?”
蔡大宝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明知是饮鸩止渴但还不得不为,那毒性如何已经不在考虑之中,重要的是剂量需要给足。
在接见完蔡大宝之后,李泰便又安排人员将邵陵王萧纶的使者召入府中相见,想看看这个老六有什么意图。
萧纶的使者名叫韦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入堂之后自陈身世,李泰才知此人出身京兆韦氏,乃是南梁名将韦睿的孙子。
得知这一点后,李泰对其态度也有所好转,笑着说道:“韦侯壮名,仰慕已久,前又有闻韦护军建康勤王忠勇死战,可谓是满门壮义。今日于此幸见韦侯后人,实在是大慰心怀!”
“徒恃祖荫、潦草度日的不器之徒,实在难当李大将军赏识夸奖。李大将军驰名南北,功业之壮天下皆知。某今幸为邵陵大王遣作走使,得趋大将军门前,因仰盛容,如沐春光!”
韦鼎听到李泰对其家门盛赞,于是便也躬身回答道。
李泰倒是很乐意跟南梁人士见面交流,因为他们普遍说话都挺好听,眼前的韦鼎也不例外。但是好听归好听,如果来意不善的话,那也照样坏人心情。
所以在客气完毕之后,李泰便又沉声道:“你主邵陵王与我乃是分处南北、两不相干之人,今却遭其频频滋扰,请问韦君此人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欺我荆州甲刀难用!”
韦鼎方自入席坐定,闻言后忙不迭又起身道:“今者奉命而来,正为化解彼此误会。古语有言,闻人封丧,助者为义。邵陵大王家国遭变,虽有匡扶之心,憾无平贼之力,今更痛失容身之所。有扰境野,是非本意,只因家国祸乱未定,难弃此身,听闻李大将军豪义之名,欲托恐拒,以至于误会丛生……”
听到这韦鼎姿态放的还比较低,李泰眉头才略有舒展,旋即便又说道:“邵陵王叩门来问,是想让我如何助他?”
“大王今为宗家之长、家国所仰,只因嫉恶如仇、除贼心切,急于论战而失于控御,以至于势力荡无,更为门下丑恶所逼,为免天下见笑,故而出走泽野、不与争锋……”
瞧瞧,这就叫专业!
如果不是深知这邵陵王是个什么德性,李泰都要被韦鼎这一番陈述感动起来,如果不是这个萧老六的瞎折腾,侯景的叛乱也不至于发展的这么快。尤其这家伙在建康勤王一系列的表演,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了,除了送给他老子几百个鸡蛋,其他任何行为也都没体现出丝毫的忠孝啊!
“今者雍府得幸于霸朝,大王虽悲亦悯,一根之蔓相互绞杀,得有所托亦是一幸。今者大王使员来告,荆府望似清雅、实则污浊,虐杀亲党,有负家国,实非能与谋事之类。如今侯贼乱军汹涌西进,荆府未必能阻,一待贼势踏出郢州,汉东亦将难免遭乱。”
韦鼎又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今者大王于齐昌境内业已招聚卒员万余,足堪与贼一战,但是齐昌城野狭促,难能从容论战。所以恳请李大将军暂借安陆,非为窃地自肥,而是请为大将军南面藩篱。但能拒破贼师,皆大将军功!”
李泰听到这话后又笑起来:“我敬韦君家世,所以不出恶声。邵陵王失势不安,皆是自取。安州入我辖治以来,官民才得享安宁,实属不易,我绝不准外人滋扰。至于侯景之军会否来扰,亦不需邵陵王为我操心,他若敢来扰我,应是你梁家之福!”
听到这话后,韦鼎脸上便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略作欠身的说道:“韦某亦是贼乱劫中苟存之徒,幸在大王收容得活至今。此番趋见皆因王恩所使,未敢狂计能够纵横迷惑大将军。大将军敬我祖先声誉,让我倍生感激,临别之前,请以一言以赠。”
听到这韦鼎还算识趣,不再继续纠缠,李泰也好奇他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于是便笑语道:“韦君请言。”
“韦某有负家学,尤亏孙、吴之术,是故乱世无用。但却浅通观人之法,因见李大将军天庭明润,正有紫气氤氲而生,贵格呼之欲出!”
韦鼎望着李泰认真说道,旋即便又说道:“但此贵气之中亦有赤光隐现,运中藏劫,不可不查。若是李大将军能够消解此劫,自此以后当是贵不可言!”
第0681章 划江而治
李泰原本还以为这韦鼎是要告诉自己什么至理名言或者机密情报,但却没想到对方是要给自己相面,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对这些阴阳方术其实是不怎么在意,毕竟自小以来接受的教育对这一方面都是一种怀疑和否定的态度。但若是具体到自身而言,魂穿来到这个世界都发生了,也不能笃言不信,总之就是存而不论,并不刻意执迷。
不过听到这韦鼎说的煞有介事但又有些语焉不详,李泰还是忍不住笑问道:“那么请问韦君,是否可有良言赠我以助消解劫难?所谓贵不可言,又是何等的富贵?”
韦鼎听到李泰的问话后便又沉默片刻,视线则一直在李泰的脸上流连,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凡遇大幸之事,请必三思而行。祸福相倚,变幻虽繁,但凭大将军才智,自可慎用无妨。至于贵……”
讲到这里,他便又停顿下来,离席而起后向着李泰庄重作拜,然后才又仰起脸来说道:“因不可言,故不敢言。大将军襟量雄大,可以容纳诸多,自当格局有持,无假人言启发!”
李泰眼见韦鼎此态,忍不住便大笑起来。这些吉利话倒也不必深究其意,反倒是韦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意图说出这一番话才是让人玩味。
他也没有再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抬手着员取来一个鸿宾楼的黄金令符,将其含义略作解释,然后便赠送给了韦鼎并笑语道:“安州非是邵陵王立足之乡,但若韦君有日无从依仰,可以持此来见,我必善待!”
韦鼎听到这话后连忙两手接过这一枚价值不菲且意义不凡的金符,然后又望着李泰忍不住说道:“近日或便会有王气垂降,但劫运纠缠,大将军宜请妥善应对。”
李泰只当这个韦氏子弟长袖善舞,见到自己声势不错而略作吹捧示好,对此也并未在意,将韦鼎款待一番后便礼送出府,旋即便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李泰不得不相信这个韦鼎还是真的有点料的。
萧家几个宗王派遣使者来拜访自己,那是理所当然,毕竟如今的李泰可谓是江汉之间第一猛男。但是侯景势力刚刚扩展到了郢州,就派人来拜码头,是他没有想到的,难道是为了感谢自己帮他搞掉了慕容绍宗这个老冤家?
侯景的使者名叫赵思贤,队伍一行两百余人,除了一支上百人的骑兵队伍之外,队伍中还携带着许多柔弱憔悴的妙龄女子。
他们一行人取道安州递交书信,被安州刺史马岫派人秘密送到了沔北来。
李泰对于这一安排还算比较满意,无论侯景遣使是何意图,他都不宜公开接待其使员,否则难免就会影响到他对江陵方面的人事渗透,毕竟侯景作乱给南梁内部带来的伤害太大了。李泰要跟他搅在一起,那名声也就臭了,再跟南梁人物接触自然就有了障碍。
“卑职赵思贤,奉宇宙大将军侯王所命,北行拜访李大将军。侯王着卑职转告李大将军,旧年河南一见,对李大将军风采久久难忘、记忆犹新。”
赵思贤年纪四十出头,不像是一般的粗野镇兵,面对李泰时倒也彬彬有礼、言辞得体:“往年各自分处一方,纵有相思难能会见,如今侯王大军挺进江中,距离李大将军治处只有一步之遥,于是便派遣卑职前来问好。”
虽然其人态度不错,但是有鉴于侯景这个迎风臭十里而恶名,李泰也并没有给其好脸色,闻言后只是冷笑道:“旧年侯某奉表求附,旋即却又叛逃南下,今者于江南所为,虽我国法难问,但叛离之前罪却难抹除。尔等从叛之徒趋我门下,难道就不畏死亡?”
那赵思贤听到李泰语气如此不善,不由得也是顿了一顿,稍作沉吟后才又说道:“卑职不过侯王帐下一奴,随主上遣用诸方,若因忠诚听使获罪,亦不知何以自辩。但李大将军名满天下,能与为敌、身遭诛灭的都是威名赫赫的名臣大将,卑职纵然见戮,也是扬名之时……”
听到这别开生面的马屁,李泰也是不由得一乐,旋即便又说道:“侯某遣你至此为何?”
“前者侯王作势淮北悬瓠,却遭贼将慕容绍宗横阻。所负虽然非战之罪,但也每思愈恨。当知李大将军为王击破慕容绍宗、使此狂贼覆灭淮水,侯王也颇感欣慰。此番遣使卑职入此,便是以重礼道谢!”
说话间,赵思贤便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一边进奉给李泰一边说道:“梁国贵族多尚奢侈,好货而失众,今又失国,亦皆咎由自取。凡所遭难,皆因妄享非分所致!天生重宝,唯勇力者居之无妨,羸弱之人持金入市则必死无疑!勇力者侯王自是,而李大将军亦以勇健称,享诸重宝自然无妨,因以为礼,敬请笑纳。”
李泰听着这厚颜无耻的强盗论调,接过那礼单一瞧,见到金玉论斤、珠宝成斗,眉头不免一挑。
赵思贤偷窥李泰的神情,旋即便又说道:“英雄人物自当拥金抱玉、美人坐怀,除此诸类宝物之外,侯王又着令卑职护送江南淑女以献李大将军。李大将军名门才俊,西人只以兵家女子作配相辱。今者所献,不乏江南王谢之家名门秀女,皆任大将军拣取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