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07节(1 / 2)

前套平原地近怀朔、武川,以及北齐的北山长城,如果要驻兵经营的话势必会引起北齐的警觉与干涉,所以李泰暂时也不打算在前套投入经营。

后套平原黄河分为南北两支,地表水资源丰富,更加适宜耕垦与放牧,只是因为常年荒废的缘故使得河水也常常淤泛难用,还需要进行一番系统性的治理与开发,才能承载一定规模的人口于此定居驻防。

所以李泰决定暂时将河套地区的军事中心设立在灵州所在的西套平原,背倚贺兰山,下接陇右、原州等地,进退都不失倚仗。

至于后套这里,则先在原沃野镇旧址设立一座五原定边城,用以巡边牧养,并且逐步的尝试建立依托定边城的胡部城傍武装。

眼下限于国力以及边情,西魏是很难在河套地区投入大量的人事资源,更加难以像北齐那样在北部边境大修长城。

李泰眼下也只能尽量协调并持续投入,希望能够在未来数年内依托河套平原建立起历史上唐代制衡后突厥的三受降城攻防体系,断绝突厥南下牧马的通道,将攻守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灵州这个新的总管区,李泰在考虑一番后还是决定任命李贤为灵州总管。

虽然高平李氏出现了李远父子弄乱国中,但李贤、李穆兄弟俩随后的态度与表现也都有可取之处。尤其在此番阴山之战中,李贤主动承担了翻越阴山埋伏敌后的艰巨任务,并且舍身奋战、最终配合贺若敦等追兵生擒木杆可汗,同样值得表章。

眼下河套此地正宜挟大胜之势快速搭建起一个人事框架,但是霸府眼下却没有充足的资源投入此间,也需要依仗这些边野大豪调动其乡土资源来打下一个基础。

李贤在得知自己得此重用后也是激动不已,深拜于李泰面前哽咽道:“唐公不以门中丑劣而见疏,仍然携某击胡建功。今更授以镇守国门之重任,自此以后,臣家门丁口永为主上忠仆,主上但有所命,自臣以下万死不辞!”

也无怪李贤会有如此激动的表态,早在宇文泰时期,他们高平李氏便可以称得上是关西首屈一指的武力名宗。

遭遇权位更迭的时刻,他们一家本来就颇为敏感,结果又出现李远、李植这一队作死父子,使得整个家族都蒙上一层不祥之兆。

尽管唐公宽大为怀,除了李远父子之外未作加惩,甚至还将李穆任命于江陵这一旧日功业之地。但谁也说不准未来会不会还有什么人事余波,再将他们一家牵扯进政治风波中去。

可是如今李贤再被任命为灵州总管,负责河套此间军政事务,虽然此间人事基础非常薄弱,但这一任命也表现出了唐公认为他既能开拓边荒人事、又能守卫边疆重镇,在才能和忠诚上给予了他双重的肯定,李贤对此自是激动不已。

李泰弯腰扶起了李贤,拉着他笑语说道:“河西公忠义可嘉,我自然是信得过,所以委以重任。可若来年巡边,此境风物竟无增长进益,那可不要怪我严惩不贷!”

李贤闻言后连忙又垂首道:“主上但请放心,若臣所事不善、任由治内荒废无功,愿受极刑,绝无怨言!”

第0975章 堕我志气

或许是因为过去的这一个冬天过于寒冷,冬去春来后天气回暖的也非常快,前一天还是冰雪遍野,后一天便已经是春暖花开。

普罗大众们没有太多杂乱的心思,尽管过去的这个寒冬难免饥寒交迫,但随着天气回暖,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各自盼望着新的一年里生活和劳作的收获都能向好。虽然这一类的愿景常常落空,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相对于普通民众们单纯朴实的心思,北齐一众上层权贵们的心情则就要复杂得多,很难用单纯的得失喜悲去判断和形容。

过去这个寒冬,好的事情固然有。最让齐人感到欣慰和欣喜的,莫过于西朝宿敌宇文泰的死亡。

当年神武皇帝几番大军出击,非但没能诛灭宇文泰,反而坐望其人在关西做大做强,这也称得上是东朝人的一个心结。

如今东朝已经代魏入齐,彼此间虽然已经没有了法统的竞争,但仍然在关西坚持魏统的宇文泰霸府对于关东政权而言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现在宇文泰这个宿敌终于死亡,而且还是死在了与北齐之间的战事当中,一直积压在胸膛中的压力骤然消失,不免给北齐群众顿觉天地宽之感。

只可惜故事至此并没有戛然而止,前半程多么让人感到舒心快意,后半程就有多让人糟心压抑。

如果要让人选择最近十年来最让人憎恶讨厌的西朝人士、尤其是对晋阳勋贵们而言,那么绝对非李伯山莫属。而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里,李伯山也并没有缺席,且还稳定的发挥其人一贯以来恶心人的水平,几场战斗进行下来,不只彻底的扭转了战场局面,甚至还让北齐痛失斛律金等一众晋阳勋贵的代表和中坚力量。

最后双方罢兵谈和并进行的洛水之盟,对北齐而言、尤其是齐主高洋这样的性情强直好斗之人,绝对是一大耻辱,而且这一场盟约也给北齐政局带来了非常严重和深刻的影响。

当年东西对峙之初,以高欢为首的一干六镇豪强们主要都留在了东朝,西朝宇文泰等则处于比较弱势的地位,因此接连发生镇兵督将向东逃的事情。

如今局面好像是反过来了,西朝李伯山权势愈壮,吸引的诸多关东世族都蠢蠢欲动、争相投奔起来。在执行和谈盟约条款的时候,邺城朝廷需要盘点与陇西李氏关系密切的关东人士,这才发现在此之前居然已经有了那么多关东时流私下里投奔了关西!

这件事自然让人震惊不已,而也给一众名门世族成员都打上了一个可疑的标签,甚至就连宰相杨愔都受到波及。据传当这一情况奏至晋阳时,皇帝陛下震怒不已,几欲拔刀剖刺杨愔胸腹以观其心肝是否赤红,后在众人力劝之下才饶恕了杨愔。

因为这些事情牵涉太过深重,许多人对此都讳莫如深、不敢多说什么,故而此番河洛战事相关的事情在国中也都热度极低。甚至就连咸阳王斛律金的丧礼都受到一定的影响,哀荣有逊、草草收场。

因此在过去这一个寒冬里,唯一可称的事情那便是年末之时又在北山长城外大破突厥之军。

好歹这一件事没有什么令人纠结的元素掺杂其中,是一场纯粹的大胜,既检验了北山长城对于漠南胡扰的抵御效果,同时也再次狠狠的教训了突厥一通。想必自此以后数年之内突厥都未必再敢犯边,使得北齐得以从容休养,并且用心向其他方面进行开拓。

之前实在是太过糟心,所以在此番征师凯旋之后,齐主高洋便在晋阳城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犒军仪式表彰将士功勋,想要以此一扫之前的颓气。

凡所出征突厥的将士,自主帅上党王高涣与大将薛孤延以下尽皆受到了重赏。薛孤延更是籍此一举封王,并被任命为肆州刺史这样的重要职位,一跃成为晋阳勋贵之中首屈一指的头面人物。

尽管此番齐主高洋并没有亲自率军出击突厥,但能够快速的摆脱河洛战事不顺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当机立断的下令出击失去策应的突厥大军,也尽显高洋决断之英明、性格之刚强果敢。

由于河洛一战多有失利,平秦王高归彦的战败在一系列的败绩中便不再显得过于突兀,归国之后虽然也遭受了一些刑罚,但仍然未失宠眷,还是被保留了领军宿卫之职。

为了能够再次博取皇帝欢心,高归彦便着令将已经发配诸州为奴的突厥战俘再次召集起来,并且奏请在晋阳郊外兴造游苑,苑中堆山砌石作塞外群山之状,再将那些突厥战俘分布苑中,请皇帝入苑游猎杀胡为乐,号为逐胡戏。

高洋在稍作尝试后,对此游戏也是十分的喜爱。随着国内局面的稳定,他的心态已经不似建国之初那样雄壮勤勉,越来越钟爱各种享受,但也非常怀念早年间逐敌塞外、破贼千里的壮阔经历。

高归彦为他量身定制的这个逐胡戏,既满足了他回味当年征戎破敌快感的同时,又免去了真正出征塞外那卧雪饮冰的辛苦。正所谓白天扬鞭塞外、杀胡为乐,入夜后高卧软衾、美酒佳人,这才是真正畅快恣意的人生。

于是在几番游乐尽兴之后,高洋便又恢复了高归彦之前被剥夺的官职与削减的封邑,恩宠更胜从前。

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之后,高归彦顿觉受到了鼓舞,越发热心的操弄起这些事情来。为了扩大游苑的面积,甚至就连晋阳周边种植牧草的牧田都被圈占起来,并且还让人打造起突厥可汗和诸权贵的仪仗,从而更增加皇帝逐胡杀胡的乐趣和成就感。

然而好景不长,当此晋阳君臣还在为此嬉戏乐此不疲的时候,一则塞外的战事消息却从北山长城外被快速的传回了晋阳:西朝李伯山率部直出河套,于阴山之阳大破突厥十万大军,并且收斩突厥木杆可汗!

当这一消息被送达晋阳的时候,齐主高洋正受高归彦所邀,来到这扩建完毕的游苑中作逐胡游戏。听闻此讯之后,高洋脸上原本张扬恣意的笑容顿时一僵,旋即脸色便陡然转为阴沉,手中弓刀齐掷于地,同时怒声喝骂道:“羌儿竟可为此!”

且不说心情大坏的高洋,平秦王高归彦还正乐呵呵在游苑深处带着卫兵们继续布置那可汗大帐,力求要让皇帝杀至此间时能有一个逼真的游戏体验。

可是他这里都已经布置的颇为妥当了,皇帝却仍迟迟还未寻至。高归彦还道是游苑扩建太大,皇帝不好寻来,忙不迭引人前往迎接,行至半途却见皇帝亲信的备身正都督刘桃枝正率一队甲兵气势汹汹而来。

“都督等不奉御左右,何以先行?”

高归彦见状后,心中还有些不悦,不想自己精心布置的主题场景被刘桃枝等粗豪武人所破坏,于是便当道发声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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