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678节(1 / 2)
京口如果为大唐所掌控,那么基本上从上游到下游的一系列大江防线便尽在掌握之中,大唐也因此享有了战略和战术上的绝对主动权。平定江东不再是一个问题,区别只在于早晚。
当然这件事也必然会引起陈昌和南陈朝廷的警惕、甚至是一些过激反应,别的不说,陈昌他老子陈霸先之前就是从京口西进干掉了王僧辩,如今大唐绕过南陈朝廷直接控制京口,究竟意欲何为,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所以这件事一定会影响到大唐与南陈之间的邦交关系,不过跟控制京口之后所获得的更多战术选择相比,陈昌君臣对此是何反应倒也不必过分纠结。
尤其如今李泰又得到了佛爷们刷的大火箭,有了进一步动用武力的底气,对于后续南陈局势变化的应对能力也有所提升,节奏自然也就可以再快上一些了,不需要再做太多的瞻顾权衡。
所以在知晓此事后,李泰也并没有责怪若干凤的自作主张,毕竟京口这个南朝重镇摆在面前,大凡稍对江东有所图谋之想,那都难以视而不见。
只是有一点让他感到比较可乐,徐度其人他倒是没有见过,但是此人早已跟随陈霸先多年,想必年龄也绝不算小,如今却要跟若干凤这小子称兄道弟,李泰一想到那画面就忍不住想笑。
抛开这些噱念不说,为免局势再生变故,李泰还是迅速的做出了决定与各种安排。
他先是着员快马加鞭的前往广陵通知若干凤,让其加深与徐度之间的互动往来,在双方开诚布公的前提下,尽快的派驻兵马、实际的占据京口。占据京口之后,则就暂时不需要进行什么更进一步的行动,等候朝廷进一步的指令。
与此同时,为免建康方面产生什么过激反应与极端动作,李泰又传信给合州总管权景宣,着其率领上游舟师甲兵南下东关、进驻濡须口,在上游保持对建康方面的武力震慑。
虽然李泰还不太清楚建康方面的兵力部署,但在此之前已经通过交还南川将一部分建康兵力给引出来,再加上陈昌之前又派遣吴明彻率军前往吴郡平叛,所以建康方面的驻军想必不会太多,南陈朝廷直接动用武力反抗的可能也不大。
李泰并不想眼下就与南陈朝廷彻底的撕破脸,所以在做出兵马过江与武力震慑的安排后,又安排使者前往建康,向陈昌君臣们告知,大唐这一系列的举动并非针对南陈朝廷,而是另有目标,那便是如今坐镇会稽的南陈东扬州刺史侯安都。
侯安都其人与大唐本有旧怨,之前东西和谈时,其人违反合约偷袭齐军,给那一次的和谈增添波折。之后陈霸先将侯安都安置于会稽,当时李泰也并没有再深入追究。
如今南陈内反唐声音不乏,而侯安都在其中算是比较活跃的一个,而且其人所坐镇的会稽上连吴中、下接闽浙,并且他还是南陈先主陈霸先麾下开国元从之一,一旦平定江东之战打响,其人也是一个比较棘手的对象。
所以眼下李泰便先将侯安都当作首先要打击的对象,指定其人作为这一次一系列军事行动的目标。
之所以不指定陈蒨,那是因为李泰之前说过南川事了后便对陈蒨既往不咎,他身为大唐皇帝总不能言而无信。而且陈蒨所盘踞的吴兴还是比较敏感的,不宜直接作为军事打击的目标,但若是将会稽作为目标,吴兴便也是搂草打兔子跑不了,同时在说辞上也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所以李泰遣使前往建康告知陈昌君臣,侯安都此人对大唐深有怀恨,之前已经是劣迹斑斑,如今更收留包庇青州残余的北齐贼寇,而且还指使麾下兵众拦截掳掠大唐往返岭南的商船,其人委实罪大恶极,大唐此番出兵便要诛杀此獠!
这样一个理由,不知陈昌信还是不信,但就算不信,也并不能让他快乐起来。
大唐方面乃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势必要将这一军事行动推进到底,陈昌就算因此而与大唐彻底反目,也休想指望来自三吴地区的勤王师旅,甚至这些人还巴不得陈昌与大唐交战至死,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奉从陈蒨而继续与大唐敌对交战。
同时,将侯安都作为目标还能有效的分化三吴地方上的抵抗势力。唇亡齿寒的道理,未必人人懂得,眼下侯安都不断的作死从而激怒了大唐,使得唐军大举进击、誓要将之置于死地,大家跟侯安都又有怎样的交情、犯得上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以想见,随着这一情况传播到三吴地区,必然会造成民情上的分裂。当然不排除有人洞悉到大唐的险恶用心、认识到唐军的目的就是整个江东而非区区一个侯安都,唯有团结起来抵抗到底才有出路。但也一定会有人心存侥幸之想,抵抗的斗志不够强烈,甚至想献出侯安都以息事宁人。
对于大唐而言,就可以借由此事甄别出来谁是可以拉拢统战的对象,谁又是平定江东过程中必须要消灭的死硬派!
当然这也并不是单纯的一个理由,也是接下来大唐要执行的一个计划。李泰并没有选择直接渡江攻伐,而是先行造势一番,让南陈内部所存在的矛盾更加激化尖锐,同时也是进一步的整合能够投入江东作战的力量。
他又传令给前往岭表桂州作战的李捴,着其结束桂州战事之后便暂停深入岭南的尝试,留驻一部分人马协同湘州刺史李迁哲镇守桂州,其余兵马则快速返回赣江附近,汇同仍然留守江州的史宁,一起经武夷山北麓沿浙江东下,以进击会稽。
第1328章 擒获华皎
破冈渎地处建康南面,是一条连接秦淮河与太湖的人工运河,乃是三国时期吴大帝孙权命人开凿,凿成之后便成为了沟通建康与三吴之间的重要水道。
到了南梁时期,由于破冈渎本身的渠身规划较为狭窄,便又在其南侧另凿上容渎,侯景之乱中上容渎长期得不到妥善的疏浚管理而壅塞,南陈也并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加以疏浚,只能重新启用破冈渎。
这一条运河流经茅山北面的高岗坡地,其河段因地势而呈阶梯状,通过沿途的堰埭来蓄水放水以维持航道的通行。当有战事发生的时候,这些或高或低的堰埭就成了现成的战争工事。
吴明彻受命率军离京定乱,当其部伍行至句容南面的时候,先头部队便已经发现了陈蒨心腹华皎所率领的那一支人马。
华皎听从陈蒨的命令,驻守于破冈渎以拦截建康方面或会南来的师旅,其部伍本来早就活跃在这条通道附近,并且与前往进攻吴郡的部伍一同发动,故而早在数日前便已经就位。
作为连接建康与三吴之地的传统行道,破冈渎沿线也少不了往来的商旅行人。所以华皎在来到这里后,又分遣部众搜罗拦截那些行商队伍,将人货全都截留下来,故而声势也在快速壮大。
他又勒令这些被扣押的行商人员们依托几座坡塘堰埭修建起营垒阵地,虽然这些营垒比不上真正的城堡坞壁,但是在这高低起伏的陂塬之间也是有着不俗的防御力。
建康师旅来到此间,先是进行一番威吓斥退,眼见这些乱众并无撤离的迹象,吴明彻便也不再浪费时间,当即便勒令发起进攻。
华皎所率领的这一支队伍虽然提前抵达并做了不少的准备,但是本身装备却比较差。尽管侯景之乱的过程中许多甲械装备流失到民间来,陈蒨在吴兴也搜集到了许多,可这些暗中蓄养的徒卒终究不属于他的心腹主力,不会给与太过精良的武装。
因此这些人只能在营垒中进行据守,并没有主动向外攻击。相反建康方面的师旅则就要更加的积极一些,一千名弓兵队列入前、引弓抛射,后方则又有刀弩手配合进攻,击杀敢于外出迎战的敌人。
营垒中华皎虽然也布置了一些弓弩手进行反击,但远程进攻的能力还是有些欠缺,加上没有足够的甲防,阵内军卒们不断的中箭伤亡。
不过这些军卒们倒也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在战场上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在遭受了第一轮的箭矢攻击之后,很快便对敌人的火力覆盖规律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不再继续聚集在一起,而是快速的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掩体,伤亡也因此降低下来。
那些不幸被流矢射伤的伤员们,也不会大喊大叫的扰乱士气,或是蜷缩在角落里,或是翻滚着寻找掩体。弓弩手们则趁隙向外进行射击,尽管反击之势稀稀拉拉,但是仗着身在坡上的地形优势,命中率还是比较高的,甚至暂时逼退了一支尝试攻近的敌方小队,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焦灼。
“你等自陂南绕道,切断贼众退路!”
在部署完正面进攻的任务之后,吴明彻又安排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绕过此处堰埭,更向后方进行阻截,并提防东面的敌情变化。
此间丘壑起伏的地形固然不利于骑兵的进退驰行,但哪怕仅仅只是急促的马蹄声,也能给这些阵地中的敌卒们不小的心理压力。
丘壑间响起的战马奔腾的声音果然让营垒中的卒众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们这些人不乏出身江北乃至于河北,心中自然很清楚骑兵的机动性在野外包抄拦截作战的时候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但己方却没有什么骑兵的作战编队,如果后续没有援兵的到来,这便可以说是一个非常致命的缺陷。
因此很快便有人忍不住向华皎询问道:“请问将军,主公可有策援此方的后计?对面来敌数众远胜于我,攻势又这般猛烈,虽有营垒防护,但也难免朝夕之危,那些商团部曲护卫难当力战,单凭此间的卒力,怕是不能长久守住阵地啊!”
华皎自然清楚此间的兵员布置本来就是一种有备无患的周全安排,主公陈蒨当下的主要目的还是控制吴郡,在这一个目标达成之前,怕是不会分出兵力援救此间。所以他的任务也就是尽可能的拖延建康师旅的前进步伐,给吴郡方面争取一定的时间,然后再伺机脱离战斗。
不过这些盘算他自然不会向这些兵卒们吐露,因此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一问题,只是沉声说道:“官军心忧吴郡局势,必然仰求速战速决,某等只需抗住先期攻势,待到吴郡局势转趋平稳,官军攻势自会疲弱下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想要抗住官军的攻势却也很艰难,吴明彻本身就是韬略精深,如今更可以称得上是学贯南北,当其亲自指挥进攻的时候,官军的进攻节奏越来越快、攻势也越发猛烈。
华皎却没有吴明彻那么丰富的经验和战术技巧,一开始的时候还能有所应对,可是随着官军攻势渐强,他便再很难做出什么有效的战术调整了,完全凭着兵士们本身的经验素养进行防守,但在经过一番激战后,最终还是不得不撤离这一处阵地,向后方进行转移。
这一转移阵地,便一连向后退了数里有余,凭着先期工事对官军的阻挠逐渐拉开距离之后,这才又重新站稳了脚跟。不过如此一来原本的地形优势也不负存在了,接下来如果官军仍是像之前那样猛烈的打法,战斗必然更加艰难。
不过好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对官军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因此在攻陷了之前几处阵地之后,吴明彻便也下令暂停攻势,将士们入据攻夺下来的营垒,开始原地进行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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