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新一辈 第19节(2 / 2)

颜丹霞有些不好意思,说:“考虑来着,可惜我的基础太差,又没找到复习资料,那段时间车间工作又忙,有特别紧要的维修任务,我去考了……但没考上。”

她不太好意思跟说自己考了多少分。

秦今朝很感慨,要是赶上好时代,以颜丹霞的资质和努力程度,绝对能考上超一流的好学校,可惜,她小时候没有学习条件,没有考试机会,恢复高考了,还是没有学习的条件。

要是能有系统的,重新学习的机会,颜丹霞一定会非常珍惜。可惜,海州厂成立时间还欠,没有自己的职工技校,而市里的职工夜校虽然重新开办起来了,但教授的东西太过浅显,只用于提高学历,颜丹霞需要的是数理化三科更加高端的知识。

秦今朝:“分数不代表能力,你不比那些考上大学的差。”

颜丹霞笑,嘴角露出一丝羞涩。当初去参加高考,她很清楚自己应该是考不上的,但还是去考了,因为报名参加了高考,被以康明强为首的人冷嘲热讽的,没少说酸话,得知她没考上,那酸话就更多了。

虽说她将这些话都当成耳旁风,但人都是生活在人群中的,谁又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呢?

厂里有人考出去了,她心里头有些不甘心,但很快也就释怀了,安慰自己,便是出去上大学了,学成之后,也还是依旧要做钳工的,这是她的兴趣所在,也是一辈子想要从事的工作,做一个高学历的钳工和低学历的钳工对于这个工种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她心里头明白,还是有差别的,尤其是认识秦今朝后。

不过,有了有了这些课本,有了秦今朝这个好老师,她就有了学习的条件,她认同秦今朝那句话,自己不比那些考上大学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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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书记这阵子心里头非常不痛快,被迫跟沙厂长妥协,自此之后,就有些受他钳制的意思。

沙广军频繁往燕市跑,想也知道他不是去玩儿的,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联想到他为了技改小组的所谓废水回收装置,竟然选择帮助自己,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便觉肯定是跟这项技术有关的,莫不是抢着去部里头争功了?

也不对啊,他本来就是负责技术和生产的,不管功劳是谁报上去的,都是一样的,都少不了他这个一厂之长的功劳,完全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

他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他和唐杰多方打听都没打听到。海州厂啊,虽说人人都长了一张大嘴巴,但真要是沙广军要求保密的,那还真没人会透露出去。

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沙广军这个“本土派”,天时地利人和的。

梅书记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想起这件事儿,他就不得不想起秦今朝,这小子,没良心,滑得像个泥鳅似的。他给老同事老陈打过去电话,将这件事跟他说了,隐晦地告了他一状,想着让老陈去秦今朝父亲那里去上上眼药。

老陈却跟他说:“你跟他是不是有误会?那孩子我认识好几年了,我们单位从上到下,从老到幼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你也知道,我是老寒腿,那孩子跟他妈回姥姥家时,听说有种野草擦洗专治老寒腿,还专门采了老多给我带回来,你说,这么有心的孩子能说他没良心吗?年轻人嘛,有时候说话、做事莽撞了些,咱们作为老同志要包容、引导着他们成长,多些耐心嘛,不要着急下定论。”

放下电话,梅书记又运了一肚子气,本来是想要告状的,谁知道又被人教训了一顿。这顿电话他就不该打,老陈是秦今朝他爸的下属,肯定向着他说啊!亏得老陈还专门打电话来拜托自己照顾他。

他早该清楚这小子就是个滑头的,从一开始就没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他特意叮嘱让这小子直接来家里,就是想让人家知道他是自己这个阵营的,想着,等到秦今朝被排挤、工作干不下去的时候,自己再对他伸出援手,这样他就能对自己死心塌地,他毕竟是化工部下来的大学生,家里头又有那么好的背景,用好了就是自己的强大助力。

可谁想到,他至今也搞不清楚,沈岳良那么照顾他,是因为他化工、机械双学科大学生的身份,还是因为他跟自己的关系。要是因着自己的关系,他却从来没跟自己露出半点邀功的样子,他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吗?

梅书记觉得不是,凡是手里头有些权利的,哪个不是一肚子心眼,看点啥事都是有目的的?看来,这个沈岳良就是看中了秦今朝,他对改革小组的事情那么上心,也就能说得通了。

妈的!梅书记,骂了一句脏话,感觉现在他们这些人都抱成一团儿,把自己给孤立了!

第24章

沈岳良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把自己揣测成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会儿他和总会计师胡鉴、工会主席涂元材等几人正在沙厂长家里开会。

讨论的就是现如今正面临的天然气供应不足的问题。

大型尿素化肥所需要合成氨的制作,有两种不同的原料,一种是煤炭, 一种是天然气。

海州大化厂用的是天然气, 由位于同在赵北省区域内的“648”厂定点供应, 648厂是前几年的叫法,近些年来,保密级别降低, 通常都称呼其为港口油田。

港口油田,距离海州市下属的华县非常近, 也是目前华北地区唯一的油田,主要开采石油,天然气作为石油的伴生物,之前一直能够充分供应大化厂需求的, 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减产,供应不上了。

“目前海州厂面临的巨大困难已经摆在诸位面前, 同志们集思广益,看看怎么度过这次难关。”沙厂长抽着烟, 目光在海州厂众位领导身上转了一圈,缓缓说道。

沈岳良看看其他几位,都低着头不说话,想了想,清清嗓子,问:“港口油田给的理由是?”

他这句话问了相当于没问, 除了产量问题, 不会有别的原因。

港口油田的油井深, 采油气难度大,虽然技术人员和工人都是大庆油田支援过来的优秀人员,但架不住地质条件太差,所用设备和技术又有些跟不上。

沙厂长使劲儿吸一口,说:“他们的李厂长打电话过来,说是开采困难,已经在尽力供给咱们了。”

总会计师胡鉴:“厂长,我提议,咱们过去一趟,亲自了解情况,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工会涂主席涂元材:“这事儿,是不是得跟梅书记汇报下?他是最高领导,该怎么办,还是得由他来拍板。”

沙厂长瞄他一眼,知道他是因为儿子小涂的事儿,怪上了自己,虽然不敢旗帜鲜明地站到梅书记那边,但还是希望梅书记能站出来扭转局面。

他现在不想管他是站在自己还是梅书记那边,只要有人能提出好意见,解决海州厂目前的困境就行。但瞧着涂主席这样子,分明没把心思放在帮厂子解决问题上。

他招手叫来坐在一边,随时准备端茶倒水的郭亮过来,说:“你去梅书记家,请他过来一趟,讨论下原料供应不足的问题。”

郭亮应声,迅速跑着出去,不过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梅书记夫人说,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吃了些感冒药,早早睡下了。”

沙厂长微微点头,目光看向涂主席。

涂主席轻轻咳嗽一声,手肘拄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头支着脑袋,不言语。

在接到港口油田开始限量供应天然气的通知后,沙厂长第一时间给油田领导打去电话,还没多说什么,就被迫听了一耳朵诉苦的话,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可抗力,他们也不想的,没办法。

沙厂长放下电话,就叫郭亮派人去买火车票,两人连夜去了化工部求助。

化肥王建宏司长一看见沙厂长就皱眉头,以为他又是为了举办会议的事情,听了沙厂长的求助,他皱了眉头,说:“这是两个系统的事儿,我们只能跟石油工业部去协调,而不能强行命令港口油田如之前那样继续供气。”

前年,也就是78年,燃料化学工业部的两大下属部门,石油工业部、化学工业部正式拆分成两个独立的平行部门,成为了两个系统,彼此之间打交道起来,就没有以前那样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