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2)
但程师不同,他心怀天下,要的是民安,而非己安。当年他献上千里饿殍图,大胆谏言,触怒君王,被判全家流放。获罪那日,朝中风向骤变,太子一党趁机落井下石,诬为父与程师同谋。墙倒众人推,昔日同僚避之如蛇蝎。
为父孤立无援时,却有一人伸出援手。彼时为父心中有恨,恨自己半生清正,却因恩师一言被牵连,于是毅然决然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选择了另一条路。
然而汲汲营营数年,却发现这条路终究是错了,是为父小看了魏明德的野心和手段,可醒悟时发现已坠入万丈深渊,再回不了头。
为父已知晓那封先帝密诏所在,倘有一日被魏明德发现,即便致仕离京,他们也定会赶尽杀绝。为父死不足惜,唯恐连累于你,故设下这假死之局,愿以苟且残生护你周全。
李申兄之死,乃为父毕生难赎之罪,若有报应,但求尽加我身。吾儿若见此信时,为父已赴九泉,则魏家鹰犬必已嗅得踪迹。切记——速将碎玉图付之一炬,远遁天涯,永莫回头。
此生负师负友,唯望吾儿平安。”
父启山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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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笺末尾的墨迹晕染开来,是一个父亲在夜深人寂,烛影摇红下,滴落的泪。
一时间,万千思绪如惊涛拍岸,无数疑云又似浪潮般起起落落。薛南星深深吸了口气,尽力稳住心神,试图将所有事由头到尾一一厘清。
这封绝笔信虽不过寥寥一页,个中关键却有三:
其一,是魏太师胁迫张启山篡改康仁十二年案验尸结果,如此说来,外祖父在奉川收到的那封“京城挚友”来信,极可能就是魏太师亲笔所书。
其二,张启山决意离京,是因知晓先帝密诏所在,那么魏太师所谓的动机和野心则极有可能与这封密诏有关。要么这封密诏能动摇魏家根基,要么……是他们计划的重要一环。
最后,亦是最关键的,薛南星的目光落到信末的几个字——“碎玉图”。
四年前月娘拆毁张府书房后,独独带走了那些看似不值钱的书画。她那时恨极了张启山,却仍要留着这些物件,也就是说,她心里清楚,这其中藏着她与李远平日后的保命符。如今月娘人已经不在了,要找到这幅碎玉图,恐怕只能从李远平身上着手了。
薛南星虽不确定魏太师是否知道有这幅画的存在,但他的人既然能找到张启山,就难保不会顺藤摸瓜查到月娘夫妇。
这一次,她不能再晚一步了。
思及此,薛南星不再迟疑半分,立时将信笺折好纳入袖中。
然而就在她抬眸的刹那,一个面生的小沙弥踉跄闯入院门。
“师父——”小沙弥神色慌张,却在见到薛南星的一刻霎时噤了声。
明修方丈道:“何事?但说无妨。”
小沙弥喉结滚动,“师父,县衙的何大人突然来了。”
薛南星心中一凛,暗暗收紧掌心。
方丈垂眸,“你且去回何大人,寺中有僧人圆寂,正值超度法事,不便待客。”
“可是……”小沙弥面露难色,“何大人说,明厄师叔有位故人要来拜祭。弟子再三解释法事未备,可何大人说等得,便径自去了后院禅房,眼下寻了间空禅房在里头坐着了。”
故人,又与何茂一起?薛南星眸色骤冷,不必问,这位所谓故人便是蒋昀了。
小沙弥偷眼觑向薛南星,又喏喏道:“还有,何大人说,若那位京城来的大人也在,请务必移步禅房一叙。”
薛南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略一思忖,将尘一引至一旁,低声道:“尘一小师傅,我忽然想起还约了一位友人,可眼下怕是赶不及了。劳烦小师傅转告我那侍从,何大人定会送我回客栈,叫他不必担心。眼下尽管即刻去远芳书斋找李先生,若先生不在,就在书斋外候着,前后门都看好了、盯紧了,务必等到李先生为止,可别漏了任何一个人。”
说完,她肃然看入尘一眼底,又道了句,“方才的话,可能一字不差地复述”
尘一动了动嘴唇,似认真重复了一遍,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嗯,记住了,一字不落。”
薛南星见他点头,转身朝方丈合十一礼,便随那小沙弥一同往后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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