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2 / 2)
可是大殿没有被撑破,它竟向四周延展,宛如活物一般,肉球长多大,它就延展多少倍。
长吧,长吧,都能装下。
往昔的祭台变成了无限承载的餐盘,身着白裙的美丽女人姿态优雅,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眼神冰冷,却又荡漾着一种令诡异毛骨悚然的温柔。
毛骨悚然。
多么荒谬,这本该是人类面对它们的心情,此刻却成了它们的恐惧。
人类……
不。
教宗发出绝望的咕噜声,像极了开水在沸腾,水里有不停伴随气泡弹动的长针,尖锐的那一头一下又一下地划在铁制的锅壁上,本该刺耳的声音变得沉闷。
她不是人类!
她不是她,是祂!
维序者……这是一位维序者!
不止三位,还有新的!还有更多的,更强大的维序者!
撕拉——
比绸缎被撕碎的声响再沉再粗的声响传来,那十二个孩子就像善于模仿的镜中怪物,她们完美地,一丝不苟地复刻了这个身着白裙的美丽女人的动作,戴着陶瓷面具的圣甲蜘女从[形]中舒展身躯。
原来在加利尔镇时的她们竟是缩着四肢的,她们真实的姿态还要更加细长高挑。
嘶,嘶嘶。
节肢动物震颤螯肢的声音从陶瓷面具下传出,它们仿佛是从同一个口器中发出来的,如此整齐,如此趋同。
暖色的灯光忽闪一下,陡然变得冰冷刺骨。
有银色的微光在跃动。
教宗仓惶地后退,巨大的身躯就要顶破大殿的天花板,然而始终就只差一点,就只是差那么一点点……天花板遥远得就像高悬着猩红圆月的天空。
可以仰望,但无法触碰。
大殿内的空间变得肉眼不可见地巨大宽阔。
教宗看见了那缕跃动的银色光芒,就在那些身材细长的女人的指尖上。
那是蛛丝吗?
近乎透明的,却闪烁着银色的微光,从女人们的指尖吐露出来,弧度曼妙的,像是女人弯倾的腰肢。
银色的蛛丝没入了大殿的四面八方,不知何时没入的,它们织成了一张网,一张勾勒出一个神秘图腾的网。
一双手捧着一只眼睛。
手是美丽的,眼睛是曼妙的。
曼妙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
山峰上站着一个人,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她伸出双手,手中——捧着一只眼睛。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教宗的全部感知都被眼睛塞满,它只知道眼睛,它只看见眼睛,它只感受到眼睛。
它被眼睛吃掉了。
它们都被眼睛吃掉了。
嘻嘻。
是女人的笑声。
从喉咙里发出的颤音,空灵又幽深,恍惚间如同置身一条长到没有尽头的连廊。
廊道外是静止的花、草、树,还有风,连廊的尾和头都被深重的雾笼罩,那颤音就从雾中来,寻不到源头,又好像就在耳畔,呼吸都近在咫尺。
逃不掉,走不出,空间套着空间,无休无止,永无轮回。
咔嚓,咔嚓……
锋利的螯肢截断诡异的身躯,她们优雅地切割着银色蛛丝拖拽到面前的食物,孩子们沉睡在酣甜的梦里,切割声汇成清恬的小调,银色的大网轻轻晃动,哄得他们睡得更沉了。
用诡异的壳来装它们的肉,用诡异的头骨来盛它们的血,用诡异的肢骨和爪牙拼建成王座和餐桌。
十二个圣甲蜘女虔诚地为她们的巫主奉上最鲜活的血食。
啊,巫主的影子也有一份。
腥味的血从美丽白皙的手上滚落,白裙睁开眼睛,眼睛中长出牙齿,白色的舌从齿间伸出,卷住滴落的血珠咽下。
啊,这甘美的,鲜活的血肉!
自助畅吃就是世上最完美的存在。
赞美它!
……
酣睡的孩子们被银色蛛网包裹,空间在空间之外,空间在眼睛里。
大殿里只剩下一个呼吸声。
墟王蛛母蜕下的[形]还在呼吸,仍有心跳和体温,而恐惧已经盈满。
诡异之间有同情心吗?
没有。
它们连浮于表面的同事情都没有。
笼罩着诡异之城的那道荒芜气息变了,这座没有风的昏色城市忽然有了风,灾难级别的大雪从“天空”中倾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