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卖水的邹货郎和他家夫郎,将板车停到谷家后门附近。
城东无曲巷多是卖吃食的铺子,用水多得很,邹货郎一吆喝不少人家都出来了,此时已经有六七个人排队买水了。
好容易才排到他们。
季榕夏脆生生地说:“四文钱的水,劳烦黎夫郎了。”
他将手中的木桶递给邹货郎的夫郎,他们夫夫俩常常一块来无曲巷附近卖水。
邹货郎的夫郎姓黎,无曲巷附近住的人家,都称他为黎夫郎。
谷家虽说有井,不需银钱就能打水吃,但清赤县井水尝着有些苦涩,洒扫洗衣倒是够用了,喝着却是不成。邹货郎卖的水是他从山里运来的泉水,味道甘甜,一文钱便能买一大木桶。
黎夫郎笑盈盈地接过木桶,打开板车上大圆木桶底部的软木塞子,竹子做的管子瞬间引出澄澈的水来。
水桶一满,谷堂衿就抢着提起一瘸一拐地走进院子,将泉水倒入灶屋的水缸中。
季榕夏心里担忧,但面上却是装作轻松模样,虽说夫君瘸了,但到底是男子,若是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怕是要惹人笑话。
同住无曲巷,还都是做吃食生意,周围住的几家人多少有些磕绊,如今季榕夏一个聋子嫁给谷堂衿这个瘸子,自然有人乐得看笑话,季榕夏已经察觉到不少人偷偷瞧他们了。
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任由那些人瞧,反正被人看又不少块肉,他才不怕!
黎夫郎忍不住心说:这个新夫郎只怕是不好惹啊。
四大木桶水将水缸灌了个大半,足够一日吃用了。
谷家食肆后面的院子不小,院子收拾得整齐干净,前些日淅淅沥沥下了许久的雨水,此处也没有多少霉味。
东边有一口水井,院子里还开了一小块地,地里种了些姜和蒜,此时地里已经长出了些青苗。
季榕夏就顺手摘了一些青蒜苗,利落地切成末。
婚宴上剩下的腊肉切成丁。
昨日练习刀工剩下的豆腐放在井水中冰着,这会还新鲜着,白嫩的豆腐同样切成丁。
季榕夏往灶上架一口他能颠得动的铁锅,将腊肉丁放入其中,小火炒一炒,把油水和香味炒出来即可,腊肉丁捞出来,借着锅底的腊肉油放入豆腐丁稍微煎一下。
腊肉丁和豆腐丁放凉后加上青蒜末,最后加一点盐和胡椒粉,馅料就做好了。等腊肉丁和豆腐丁放凉的功夫,季榕夏还不忘去给院子里的葱蒜浇水、除虫和拔草。
季榕夏这边忙活着,谷堂衿也没闲着,他从挂在粱上的篮子里,找出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干了的老面。
将干了的老面放到温水中浸泡,待到泡开之后就添上清水和面粉揉面。
夏日天热,面团只要放上半个时辰就能发起来。
“你看,堂衿,你揉面明明极好,又光滑又有劲,比我是强多了,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弄不出来。”季榕夏这边忙活好,那边谷堂衿揉的面团也发好了。
面粉微黄,这面团也微微发黄,面粉精贵谷堂衿用得也仔细,这面团只成人两个拳头大小,瞧着十分不起眼。
谷堂衿反正是没看出这面团有自家夫郎夸得那么好。
他笑道:“你就会哄我。”
季榕夏将面板放好,撒上一层薄粉,将面团揉成长条:“哪里是哄你,反正堂衿你别上灶台就行了。做些旁的还是能成的。”
谷堂衿闻言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说来也怪,他明明是在自家食肆长大,从小都是看惯了爹娘炒菜做饭的,瞧着劳累是劳累了些,但并没有多难,以前他要读书考科举,爹娘根本不让他进灶房,后来他瘸了,爹娘想要将营生传给他,他一上灶,竟是就烧坏了两口好铁锅!铁价贵,铁锅自然不便宜。
气得爹难得拿着扫帚追着他打。
可他也不知为何,一炒菜平日灵活的手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
若是说爹娘炒菜做饭如同他读书写文章一般轻松自在,那么他便是炒菜如炼丹!!!
爹娘见状算是彻底歇了教他的心思,想着趁着他们还能动弹,赶紧给他找个能干的夫郎,往后他们夫夫相互扶持,好歹将食肆撑下去。
这才有了说亲之事。
思及此,谷堂衿不由得目光柔和地看向自家夫郎。
他倒是不知是该谢自己不善厨艺,还是苦恼自己不善厨艺帮不上多少忙了。
“瞧我做什么,你去烧些水,待会放凉了爹娘醒了就能喝。”季榕夏瞪了他一眼说道。
谷堂衿应道:“好。”
他转身去另一个灶头烧水,谷家的灶台一连有六个灶头,可以一起开火,很是宽敞。
谷家是一处普普通通的二层木屋,二楼屋檐上挂了写着谷家食肆的幌子。
一楼堂屋就是食肆所在,除了堂屋,一楼还有灶屋和一处东屋。那东屋原本是谷春财和姚田兰住,谷堂衿则是住在二楼,现在谷堂衿的腿脚不便,谷堂衿和季榕夏的婚房就成了这一楼的东屋,谷家爹娘则是住到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