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事已至此,我总不能待在自己的灵堂里睡觉吧?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只是个梦,因为它不符合现实逻辑,但我不知道怎么醒来,这个梦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就在于它实在太过真实,这种情况就好比玩恐怖游戏时找不到右上角的x,也无法按esc键退出,只能寻求场外援助了。
我壮起胆子把门推开,楼道里没开灯,只有公共厨房的窗户和楼道有极其微弱的光源,我的眼珠都不敢转,生怕一眼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要被吓得折寿十年,屁滚尿流地直奔416一通猛敲,恨不得连脑袋都用上去砸门:
阿宁我是双全!我遇到怪事了!
然而无论我怎么把门擂得地动山摇,房间内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不由得怀疑地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实是416,我也没敲错房门啊,大半夜的,他们姐弟俩不至于无聊到要合起伙来搭个灵堂吓唬我吧?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吃饱了撑着。
我正要悻悻离开,忽然416门后传来哒的轻响这是门栓被拉开的声音,筒子楼里的门都是单扇门,一个门锁一个插销门栓,这也是上个世纪大多数居民房的构造,插销门栓算是一层还算可靠的保险,那时有的人习惯平时锁插销门栓,有人从外面进来,直接门栓一拉门就开了,等到睡前再把门锁也反锁起来,我家当时就是这样。
听到门栓开启,我条件反射地推了一下门,其实没指望真的能推开结果还真被我推开了!我试探地叫了莫宁无人应答,出事了?我急忙闯入屋内,又被屋内诡异恐怖的场面吓得惨叫连连:
啊啊啊!
莫宁的房间也成了灵堂!茶几上莫家姐弟的遗像并排摆放,遗照里的莫家姐弟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蜡烛的火光在他们漆黑的瞳孔里灼灼地燃烧,我狠狠地搓着手臂上狂冒不止如潮水般汹涌起伏的鸡皮疙瘩。茶几边则摆放着一只身形极高的纸人,高得都顶到天花板上了,颜色非常艳丽多彩,表情也极其生动,正以一副温婉垂眸的神态俯视我。
如果这个表情不是画在纸人的脸上,我真会以为是名家出品人物工笔画作。
这个纸人形象我竟然能看出来,是林祖娘,虽然我只去拜过一次林祖娘,但她的神像就是雕塑得很漂亮华丽,感觉她的神像应该放在艺术馆而不是寺庙里。
纸人有个禁忌就是不能扎神像,毕竟纸扎品是要烧给死人的,怎么能烧个神明给逝者?因此有个纸扎的神像出现就非常突兀且不合常理。
莫宁房间里的家具也被白布覆盖,理论上在火化前是不能掀开的,据说枉死在某个空间里的亡魂,在灵魂完全脱离肉提前可能没有意识到、或者不能接受自己离开人世,魂魄会停留在这个空间里不愿离去,因此用白布盖住家具是起到糊弄鬼的作用,让亡魂可以放下牵挂早日离开去投胎。
当然用现在的科学解释就是防止家具落灰,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我掀开白布找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可以联络的通讯工具,未果,只好把布又蒙回去,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瞥了眼桌上的遗照,却冷不防地和纸人对上了视线我草!这纸林祖娘的眼珠子竟然会动!我记得很清楚它刚才是眼珠分明是往下看的,现在的眼珠则很明显是斜视我,但除了眼珠的位置,其他脸部器官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嘴角嘱笑,只是配上它斜视的表情,有种无法言喻的阴森诡异。
我赶紧从莫家姐弟的遗像边端起一根蜡烛,要是这纸人对我图谋不轨,我就一把火烧了它,想到这里我就不害怕了,将蜡烛高举到它面前,想看看表情是否还会有变化,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它把眼珠子转回来正视我。
直觉警告我416不能久留,414又是我的灵堂,只剩下418。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回家这个词产生恐惧抵触。418的门如果没锁我就进去看,锁了就溜,毕竟418里不出意外就是三口棺材,总不能我如遭雷劈地一个激灵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合理猜测:那两口棺材,是莫家姐弟给他们自己准备的?
418的门打不开,我也实在没那么勇气去敲门,手机也不知道放哪里去,身上又没钱,幸好筒子楼离派出所不远,我走个二十分钟也能到。
无论谁都好,好歹让我看个活人吧,我折腾了大半夜,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我举着蜡烛去找筒子楼的过道灯,这个开关是由人工控制的,当时那个娱乐项目匮乏的年代,大家无聊所以都早睡,过了12点就会有人把灯关了,节约用电。
今天的开关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我哒哒按了好几下,一盏灯都没亮,只能靠蜡烛的火光来照明。
雨已经停了,空气安静得连风的声音都没有,烛光能够照亮的空间,显现出一副和时代不符的残旧凄凉。每扇门前结满厚厚的蛛网,门把上也凝了层结膜的灰尘,仿佛时间快进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