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周煜忽地一笑:“程雪衣遣人送匕首给你,莫不是喜欢你,何曾见过她这般好心。”

王絮喘着粗气,声音渐弱:“我们幼年相识,一场大火……”

浓重的檀香味压抑地令人几近窒息。

周煜惊讶地倾身过去听,不想她竟真认得程雪衣,王絮却陡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周煜脸上的笑意如同被风吹散的云雾一般,渐渐地褪去。

他捏紧刀柄的手一沉,刀尖距王絮瞳孔仅毫厘之差,睫毛寸寸掉落。

王絮骤然伸手,直直地将手迎向刀尖。刀尖刺破她的手掌,鲜血汹涌而出,顺着她的手心不断滴落。

啪嗒,啪嗒,一滴,两滴……

一滴鲜血不偏不倚,落入王絮的眼中。她黑色的瞳仁一转不转,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那血珠犹如一颗红色玛瑙,在她的眼眸中格外刺眼。

周煜怔了一秒,王絮整个人忽地卷起身子,双脚借力,猛踹向他下身。

周煜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王絮松了手,侧身一滚,刀尖在她脸颊留下一道长疤。

她趁着这几秒挣脱了周煜的桎梏,奔向门边。

周煜很快追来,脸上是化不开的阴雨残月,他猛地将王絮压在门扉上。

“好得很,你好得很。”

他咬着牙笑道:“你激怒我,便是为了引发我体内的毒性。你在供香里下毒,当我不知?”

“嘭”的一声,门轴嘎吱晃动,王絮借门扉稳住身形: “为我备好身份文牒,洛阳府宅,黄金百两。”

脸上刀口溢出细圆的血珠,如蘸了朱砂的细毛笔一划落下,暗淡的血渍干涸在她肩颈,手心淡粉的肉和骨又渗出鲜血,砸在地上。

“你能在短时内先服解药。那么,解药就在这个在屋子里吧。”

周煜伸出手指,指腹重重地摁在王絮眼睑下,一点一点揩去她脸上的血珠。

王絮被他放开,下意识向周围扫了一眼。

周煜脸色阴雨转霁,朝水缸一指,语气轻松:“诓你的。不过你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

他进屋时候,便嗅得一股檀香味,似又混杂一二分薄荷味。此本平常,安神香亦为此味,但周煜心中仍存一二分惊疑。

毕竟王絮是这样的有恃无恐。

周煜行至水盆一侧,伸手舀起一瓢水,仰头饮下。那水入口,竟较往常的甜。

似是因为方才闻香所致的几分倦意,此刻也渐渐消散。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的褶皱。

“老尼姑说,你昨夜发起高热,今晨都没办法沾地,怎么如今又好生生的在这里站着。”

“偷听我说话,威胁我,好大的胆子。”

“故意踩断枯枝,引我过来,意欲何为?”

王絮敛眸,一字一顿:“身份文牒,洛阳府宅,黄金百两。”

王絮在这里待了五月有余,师太喂过数百次鸽子,但是会爬到她手心的唯有灰羽彩斑那只。

师太喂完鸽子,王絮支开师太,取下绑在鸽腿深处的纸条,她展开一看:“檀彻可安好。”

“无虞。”

师太的字紧挨着写下。

这自然不是普通人的传信方式。

可谓是莫名其妙的关心。

王絮在师太回来之前,将纸条系回去,脑中思绪百转,终得一结论。

救她的人在庇护她。

静思庵香火全无,却衣食两全,背后支持者就是救她那人,在王絮到来之前,此地就存在了数年。

有人需此静僻之地,所为何故?

王絮先思利用它藏匿财宝,苦寻半月无果。后想命官勾结。救她之人将她置于此,定欲利用她。

当朝皇帝姓徐。

王母有一枚假玉佩,上刻一徐字,王絮将其系于林莺刀上,那刀削铁如泥,并非凡物。

幕后之人,莫不是以为她是皇室子弟?软禁她,先查其背景。

若查出她身份天差地别,卸磨杀驴亦未可知。

似乎是好久未见过这般新鲜的人。

周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问她偷听了多少,实际上不论王絮听了多少,他都会杀了她。

周煜再度攥着她,两人离得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周煜为她拨开汗湿的鬓发,冷声道:“你这种人,祖坟冒青烟都赚不到黄金百两,还要我给你置宅邸,你也配。”

王絮挡住他的手,还未弓起腿,周煜早有预料,一手抓住她裤腿。

下一刻,青年眼中的得意瞬间被愕然取代,王絮指尖蘸了血滴,宛如朱砂划过白玉,一个鲜红的叉印在尚未褪色的巴掌印上。

“下等。”

王絮凝着他道。

周煜是纨绔公子,太学岁考成绩位列下等。

他哑然失笑:“真是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