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行了有顷,终于在水榭凉亭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絮站在石桌边,檀木棋盘上有人正对弈,正是他两个同期,三人皆是一副闲散模样。
“崔公子?”她抬头,以口型无声地说。
崔莳也心中一紧,吩咐身旁小僮两句,而后款步走来:“王姑娘。”
他的同期正说话:“王姑娘谬赞了。此局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哪敢言精进。”
“崔莳也?”
两人见他过来,站起身,举起右手微微作揖。
其中一人说道:“王姑娘,真没想到你与崔三郎竟是旧识。既然高明的弈者已至,我二人尚未用过午膳,便先行告辞了。”
王姑娘微微颔首:“二位慢走,改日再聚。”
崔莳也亦拱手作礼,那两人再次作揖,而后转身离去,脚步轻盈,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崔莳也站在石桌边,拈起枚棋子,目光落在二人离去的身影。
他身穿葱绿长袍,皮肤皙白,比竹上的雨珠还澄澈。若披烟雾,如对珠玉。
“此乃莳也过错,若不是我,你本可与他二人尽情畅聊。”
君心难测。
他这两个同期是平民子弟考进太学,还未站队,不与他这“风头正盛”的人结交亦有情可原。
“我与他们二人并非旧交。”
王絮垂眸道: “我与那二人也不过刚刚相识。观他们下棋,他们好心为我解惑罢了。”
一双疏雨洗净的眼眸闯入眼帘,崔莳也顺着她目光看去,落在手心的棋子上。
崔莳也微微一笑: “既如此,莳也略懂些棋道,不知姑娘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王絮的手按在白棋上,应了声好。
竹叶沙沙作响,崔莳也拈起一枚黑棋,竹林绿影衬得他指骨如棋,莹润剔透,小僮呈上两杯玫瑰露,花蜜混着露珠的芬芳一入口,冲散了眉间的燥意。
在围棋里,一枚棋子的“气”是指它在棋盘上“直线”紧邻的空点。
若棋子处棋盘之中,则常具四气,处边缘之际,或有三气,至于角上,仅存两气。
气之多寡,定棋子之存亡。
无气之棋,当被提去。
王絮今日观赏先前二人对弈,大致摸懂了些规则。
棋盘左下角,黑棋陷入白棋包围,眼位不足且气数寥寥,形势危急。
崔莳也生了兴味。
前几步瞧出她是新手,他相让于王絮,不想她一转青涩棋风,果断提子,其势如电。
又一枚白子落下,将崔莳也的这处的黑子牢牢困住。
眼位是棋子围就的空白处,眼位少,意味着该棋生存之地有限,易遭对方攻击而被提去。
三颗白子围成缺了一根线的三角形。
正中央只有一气的格子,称为“虎口”。
崔莳也落下黑子,羊入虎口。
王絮只消再落一子,便可提走黑子。
“这是‘扑’吗?”
王絮指向仅剩一气的黑子。
围棋之扑,故意送子,以小谋大。
“你怎么……”
崔莳也点头,眼眸微微睁大,讶异地看她提走黑棋。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如此,王絮亦如此。
黑白棋虎□□叠,王絮提走他棋,他亦可提走王絮的棋。
双方各不相让地提子,一盘棋就无法继续下去。
此名“提劫”。
为规避这一类的循环发生,一方被提后,另一方不能立即回提,需先于别处落子,待对方应一手后,方可回提。
两人各自硬送两颗子,让对方提,提劫后对方再硬送两颗子,循环往复。
好似将军拔剑,锋芒毕露。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这一遭走下来。
黑棋扑,白棋要提,黑棋提劫,白棋再扑进去找劫。无限循环。
此名“长生劫”。
结束棋局的方式一般是和棋或其中一方主动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