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可云娇是这样的怯懦,胆小,低眉顺眼。

周煜再抬头时,眸中恢复清明,慢慢地向云娇看去。

不是她。

云娇牵起王絮的手,斟酌着字句:“你能不能,陪我。”

王絮摇头拒绝,离远了几步。

正要走上车与程雪衣一同离去,可大理寺官员却拦下了她:“陆少卿有请。”

陆系舟?

王絮垂下眼,移开视线。

一辆马车停在小巷尽头,王絮掀了车帘,不想里面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还有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自断一臂。”

车中青年声音清越。

一个身形瘦长的人跪在地上,不敢相信太子如今这般仁慈,闭上眼睛,抽出腰间的佩刀。

瘦长个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手臂应声而落,滚到王絮脚边。

他捂着胳膊脸色惨白的下了马车,王絮平静地抬眸望向正中坐好的青年。

眼前人非昨日人。

案牍上放着一方小巧炉具。铜釜安于炉上,纤弱的青年正煎茶。

一时之间,水汽渐消,炭火噼啪作响,

水光与雪光交映,衬得徐载盈面颊淡施红粉,像是点了一抹哀情的胭脂色。

对上王絮的眸光,徐载盈表情不带一丝笑意,清清冷冷地扫了王絮一眼。

王絮挨着陆系舟坐下,身侧人看向王絮:“你的手,怎么了?”

王絮以布帛层层包裹的右手,干净的白帛上浸出了血迹,她盯了徐载盈一眼:“先前被南王案凶手刺伤,方才与牛、熊缠斗,不慎致使伤口裂开。”

马车轱辘碾过一处坑洼之地,马车摇晃了下,将案上的书卷震落在地。

徐载盈端起一杯茶,掌心微微发烫。

风来疏竹,雁度寒潭,要人过而无痕处,于他想必也是同样轻易。

毕竟情非昨日,人非昨日。

陆系舟叹道:“可怜,我来帮你包扎一下。”

王絮伸出手。

陆系舟自袖中取出瓷瓶与干净的布帛,倒出研磨成粉末的草药,解开王絮手心缠绕的布帛。

“哎。”陆系舟一声抽气,语中带了些不自然,“这又是不知道遭了谁的连累。”

徐载盈静了好一会,才抬眼望来。

王絮手心伤口渗出血迹,边缘微微翻卷,内显粉嫩肉色,有处尚凝着个暗红色的血痂。

瘦长个断一只手臂轻了。

徐载盈无需亲自动手,瘦高个是陛下的人,听从陛下之命。此番失了手臂,归去亦是死路一条。

岑安寻觅诸般踪迹,南王案凶手逃窜至此。嫌疑人计有两行人,程雪衣,名唤云娇的女郎一家。

岑安命瘦高个以疯牛试探此二人孰会武功。

谁料他竟自宫中调出棕熊,其行悖逆,大胆妄为。

岂料,王絮亦在此处。

徐载盈与陛下并非一心。

史载之中,父子相残、太子逼宫之事屡见不鲜。古往今来,常有太子在权臣相助之下,逼宫谋反。

陛下既盼太子成长,又将之控于自己羽翼之下。

徐载盈如今,看待王絮,也是如此。

干净的布帛每绕一圈,要稍微重叠一部分布料,确保包扎牢固,打结。

陆系舟像是孩子抓起了娃娃,眸中尽是新奇。

徐载盈只觉得他有些碍眼,一直没说话,弯腰捡起掉落的书卷,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陆系舟缠得还算工整,到了打结时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了,反反复复换了几个方式也不怎么见成效,诚恳道:“我就这么缠进去了,你只要别乱动就不影响。”

徐载盈轻抿茶水,苦涩在舌尖蔓延。他的面皮又白又薄,现下泛红,更显得面若敷粉一般。

陆系舟放下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杰作,把自己说得有点心虚,道:“你反正也要静养……”

不待他说完,徐载盈截了他的话,搁下茶盏,推开书卷,一双眼如针叶雪松,叫人看得疏淡眩晕,语气很淡:“这等小事,也做不好。”

“你下去。”

徐载盈凑身过来,陆系舟扫他一眼,长吁短叹地拾起落在车舆上的折扇,毫不留念地下了车。

王絮静了一静,与徐载盈离得极近。

他垂眸看来,长发倾泻,雨后的白桦林的香气扑面而来,冷寂带着木质的厚重感。

王絮手上方才包好的布帛被轻轻地拆开,徐载盈忽顿了顿,“你为何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