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像你这样一个人,我又有什么办法留住你呢?”

每一个字都很清晰的落进我的耳朵里,来自这个总是沉默的、妥帖的、从容的、精准的人,用眼泪和话语向我坦诚他的恐惧、害怕、自卑和脆弱。坚固的外表内里,是一颗易碎品一般的心。

我转过头,蹭到他的发顶,心被他突然的示弱扎成柔软的一片,在能够思考之前,先忍不住回抱了他。

明天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

以后呢?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能给谁,给出什么样的承诺?

我不清楚。

我知道且清楚的只有,这一秒,下一秒,和再下一秒,我都很希望我能拥抱他,让他不再恐惧和患得患失。

只要这一秒,下一秒,和再下一秒。

我承诺他的眼泪足够留住我。

“我知道。但我每次选择你,都是因为认为你有不可取代的地方。”

我不是很擅长共情,也不是很擅长安慰人,但这是我能给出的,最认真的解释和安慰,希望能够让他不再流泪。

“不可取代。”他重复我的话,“我。”

“嗯。”

“谢谢你。”

“干什么这么客气。”

陈谨忱笑了,他抬起头,我扯了张纸,把他睫毛上的水珠全都擦干净,指尖触碰到眼角,他眨了一下眼,睫毛扫过我的指肚,没有避开,任我把那点细小的湿意慢慢擦尽。

然后我又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湿痕。

他乖顺地保持静止,眼睫低垂,又是任我摆弄的样子,像是小omega喜欢的漂亮娃娃,大概是树脂或者白瓷制作的,需要小心养护,所以下意识地,我把动作放的很轻。

养护结束以后,我正想说话,忽然发现他垂着的眼睛像是闭上了。

“陈谨忱?”我低声叫他。

没有人回答我。陈谨忱的眼下有不易见的淡淡青色,大概是确实疲惫。

所以我没有把他叫醒,艰难地从他怀里挣脱,关了灯。

陈谨忱睡着的不是时候,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还躺在靠我的这一侧,占据了大半张床。我艰难地寻找舒适的睡觉姿势,有点想把他叫醒,但是看见他安宁的脸,又觉得有些心软。

我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他永远在我之前醒来,在我之后入睡,在我清醒的任何时候给我回应。

他现在却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旁边,眉心舒展,表情放松。长睫垂落下来,随着绵长的呼吸慢慢地起伏。窗帘拉的不太紧,微弱的夜光透进来,如同极地冰屋中幽微的光,让我能够将他勉强看清。

有些新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别扭地闭上眼睛,尝试入睡。

奇异的是,我很快的睡着了。

第二天我被陈谨忱叫醒地时候,暴风雪已经停歇。窗外的世界又秩序井然地开始运转。

他告诉我,衣服已经让人准备好,正要若无其事地离开之前,我说:“陈谨忱,你昨天把我挤死了,你怎么就睡着了,是很累吗?”

他的脸上出现了很生动的尴尬,脚步顿住,站在原地,像是一种下意识,飞快地道歉:“对不起。”

“我又没怪你,我睡的挺好的。”我说,“我是问你是不是很累。”

“像前几天那种乐高停产的情况,本来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专门去找来的,我换个礼物不就好了,害得你连晚饭都没赶上,真没必要。”

“我又不是那种会非要你完成不合理目标的人,不会扣你奖金。”

“我只是希望你的愿望都能达成。”

这是陈谨忱对他所有忙碌和劳累的解答。

我说:“那我现在的愿望也包含不想看见下属的黑眼圈,可以吗?”

陈谨忱很没有办法地笑了一下,说:“好。”

坐上返程的飞机是再之后一天的事情了,在抵达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接到警察的电话时,晏云杉正在第三次尝试和我共进一顿饭。

第80章

我的家是在我十岁的时候破碎的。

父亲出轨了一个omega。

场面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戏剧, 等我坐着公交车,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 父亲已经离开家,母亲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了。那时候我尚且年幼,看着母亲哭红的眼睛,感受到茫然和无措,忽然之间,生活就发生了巨变。

我一直以为我的家庭是稳固而幸福的, 父亲和母亲克服信息素的控制和家庭的阻碍,坚定的选择彼此,进入婚姻, 诞下我,作为爱情的结晶。

但事实上, 天性无法被克服,对omega信息素的需求刻在alpha的基因里, 婚姻和爱情就这样简单地被击碎了。

与父亲分开之后,母亲变了一些。仍然是爱我的,但是变得尖刻且敏感。她开始憎恶自己beta的性别,常常对我说,beta是平庸的、无用的, 没有信息素,根本不可能真的和alpha或者omega在一起,没有天性吸引的婚姻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