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碎发贴在额头上,不知是因为冷汗还是沾了鲜血,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沿着颧骨线滑落几缕,挡住眼角。

他闭着眼,睫毛很长,此刻却因为虚弱而垂落得极低,是一排打湿的羽毛。

心电图在他身边跳得极轻,每一下都在勉强维持着某种平衡。他平时神情总是极稳,此刻却安静得像是从光里抽离出来,整个人隐没在白色床单与冷光中,干净剔透得近乎脆弱。

陆绪坐在他一旁,目光一直停在他手上——那只手在撞击中划出几道深口,血干涸后变成深褐色的结痂,还未处理,安静地放在担架边沿。

他没有握住那只手,只是用指尖轻轻搭了搭另一个人的指尖。

私人医院夜里不太吵。医生说需要做脑部ct排查是否有轻微脑震荡和颅压问题,暂时先进行观察。

“没有大出血,也没有骨折,只是撞击导致短暂意识丧失。”医生说,“如果一切顺利,明早应该能醒。”

陆绪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陈谨忱被安置在顶层的单人病房里。额角包扎过,侧颊仍残留擦痕。他仍然没有醒来,在仪器的检测下沉睡着。

陆绪做了检查,他并没有重伤,只在右手缠着绷带,颈侧略有淤青。医生说只是轻微撞击,休息几日即可。他没有休息,而是在医院走廊靠着墙站了很久,拨打了几个电话让人查车祸的起因,挂断以后揉了揉额角,进了陈谨忱的病房。

紧急的事故以后,人总是很难入睡,更何况他的睡眠质量本就不佳,索性守夜。

他没坐沙发,只拖了把椅子到床边,靠着坐下,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绷带勒着手掌,不是特别痛,但隐隐提醒着他这并非梦境。

病床白色枕巾与被单之间的脸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轮廓,是他早已习惯的清晰与克制。陌生的却是此刻这份近乎无生机的沉睡状态,不是不久前在他掌心入睡时的安然,而是近乎失去颜色的昏睡。

陆绪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对方的脸颊,感受到温度之后才获得一种安全感。

结束了吧。属于他的故事要走到一个安稳的结局了吗?

变化,挫折,失去,得到。

如果这是结局,他已经能够做出选择。

天快亮时,陈谨忱醒了。

眼睫轻微颤动一下,然后缓缓睁开。

他的视野还没聚焦,天花板是模糊的白,空气有消毒水味。

第88章

清晨之前, 病房内的灯光没有全灭,只留下一盏低亮度的床头灯, 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灰白色调。

“醒了?”在看清世界之前,陈谨忱先听到的是他很喜欢的声音。

然后他艰难而缓慢地向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陆绪,他的肩膀轻轻前倾,神情专注而安静。

清晨尚未完全苏醒的光落在他脸上,过分出众的部分被模糊糅杂得不太张扬,显得柔和如梦境。

再看清一些之后, 他发现这时候的陆绪不像平日一样体面。头发仍有一些凌乱,几缕刘海耷下,落在眉眼处,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仍穿着昨天的衣服,风衣没有换, 领口微敞,扣子扣得不整齐, 左袖口还蹭上了一道褪色的血痕,右手缠着绷带,脸上也有一些细微的伤口。

这种无害的狼狈让他显得真实。

不再是会出现在陈谨忱的白日梦里,很难靠近也很难触碰到的人,而是一个整夜守着他, 坐在他的病床边,等着他醒来的人。

陈谨忱尝试着想要坐起来,但是陆绪很快地把他按了回去, 是不容反抗的态度。

“别动。”他说, 声音里略带一些熬夜后的沙哑,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 你要是想坐起来我直接调病床就行。”

陈谨忱张张嘴,想说好,但是嗓子干得发疼,没能出声。

陆绪注意到了,调整病床,撑着陈谨忱半坐起来,然后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陈谨忱看着为他忙碌的陆绪,用力眨了眨眼,敏锐地发觉陆绪对他的态度、看他的表情都和前一天晚上有一些不同。

不再会偶尔表现出一些犹豫和漫不经心,也不再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温柔。

他不曾见过陆绪对任何人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就算是对他的哥哥或者洛棠,都没有过。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但他在再一次与陆绪对视的时候,产生了一种顿悟。

在这个不够明亮的时间里,他好像即将要得到他梦寐都不敢求的东西。

玻璃杯的边缘贴在唇边,陆绪对他说:“喝点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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