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2 / 2)
被?爱人赐的毒酒所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背叛还是死?心?
其实对于解问雪来说都?不?是,是恨。
因?为恨,所以愿意饮那一杯毒酒。
那杯毒酒入喉时,解问雪最先尝到的不?是穿肠剧痛,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酒液滑过喉管的灼烧感让解问雪想起那年上元夜,纪佑在灯火阑珊处吻他时滚烫的唇舌。
毒酒见效很快,五脏六腑开始绞痛时,解问雪竟觉得痛快——纪佑要名垂青史?
好,那他解问雪就做史书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要让后世提起“明君纪佑”,就不?得不?提“大婚之夜鸩杀丞相”的典故。
解问雪要让那些史官们绞尽脑汁地斟酌词句,既不?敢非议明君,又?难掩这段血腥往事。
可是,爱就好像是一场大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而今重?生归来,纪佑的体温透过后背传来,烫得解问雪脊背发颤。
解问雪在宽袖中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恨自己?竟会贪恋这虚假的温暖,更?恨纪佑此?刻温柔的假象。
若是此?刻抽出挂在墙上冠冕堂皇的天子剑,定要先剜出纪佑那颗虚伪的心脏,再反手刺穿自己?的胸膛——让两人的血混在一处,看看到底是谁的心更?狠毒些!
“还冷么?”
纪佑见解问雪就这样缩在自己?怀里,不?发一言,他收拢臂弯,下颌轻轻蹭过解问雪散落的发丝。
又?去探了探解问雪的额温,好在是把热度压下去了。
“陛下抱着臣,臣就不?怕了,也不?冷了。”
好听的话、粉饰太平的话谁不?会说?
解问雪无声地勾起唇角。
这哪是什么破镜重?圆?分明是相看两厌,还要假作缠绵悱恻的姿态,看似缱绻,实则不?死?不?休。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拍打窗棂,解问雪缓缓闭上眼,任由纪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
他心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定要教纪佑也尝尝困于死局之中的滋味。
——
自此?,两仪殿的宫灯夜夜长明。
解问雪一袭素袍常伴君侧,朱笔批红的奏章与密报在龙案上堆叠如小山。
更?深露重?时,常有?宫人见帝王披着玄色外袍,与丞相在白?玉棋盘上厮杀。
黑子白?子交错间,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龙画凤的殿柱上,纠缠得分外亲密。
朝中风波骤起,一骑快马踏碎中京晨雾。
闻定山风尘仆仆入宫面圣,这年轻将领眉如利剑,目似寒星,在模拟沙盘前?连破谢荣峰三阵——
第一阵以火牛冲散铁骑;
第二阵借峡谷地形困住重?甲兵,滚木重?石从沙盘上倾泻而下;
第三阵更?是惊世骇俗,竟佯装弃城,待谢老将军入瓮后,一支奇兵直取中军帅旗。
武将纷纷抚掌称奇时,闻定山已命亲兵抬上数口檀木箱。
箱开处,新式兵器寒光凛冽:那改良的铁胎弓通体乌黑,弓弦以混金线制成,三支雕翎箭扣在特?制的箭槽里;袖弩不?过巴掌大小,机关精巧,能连发十枚喂毒的铁蒺藜。
殿前?演武时,闻定山挽弓如满月。
只听“铮”的一声弦响,三箭齐发,竟将百步外的三重?铁甲尽数洞穿。
第二箭更?奇,同时刺穿三个?移动靶心。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唯闻箭尾雕翎的震颤。
殿中落针可闻,唯有?闻定山脸色如常,好似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
“这……”
谢氏子弟们交换着惊惶的眼神。
谢荣峰咬紧牙关,这下可是丢了个?大脸,他指节发白?,那枚象征兵权的虎符在他掌心勒出深深红痕。
谢氏子弟如此?多的青年才俊,居然无一能想出办法抵抗。
被?家族寄予厚望的谢俊呆若木鸡,喉结滚动数次,却连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陛下。”
清泠如玉磬的女声倏然划破凝滞。
谢岚从谢氏子弟最末的阴影处款步而出,石榴红马面裙摆扫过地砖,犹如荒原上突然跃出的火狐。
她?跪拜的姿势标准得令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殿堂之上,野性尽压:
“臣女愿献拙策,与闻大人切磋。”
满朝哗然。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险些揪断胡子,谢荣峰猛地转头,铜铃般的眼睛瞪着自己?这个?素来不?在乎的庶女。
只见谢岚脊背挺得如青松,指尖稳稳点在沙盘上最险峻的鹰嘴崖——那里千仞绝壁,正是方才闻定山演示火攻大破铁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