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谢择星不好再拒绝,拿过碘伏,开门让人进来。
艾伦很聒噪,絮絮叨叨一会儿说着今日第一次去前线就碰上空袭现场,吓得他差点当场尿裤子,一会儿感叹傅凛川厉害,听别人说傅凛川是那篇腺体退化逆转治疗论文的作者,他崇拜得很。
谢择星幽幽道:“你以后去跟他学中文吧。”
年轻的男生笑哈哈地问:“他说你们认识?可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理他,你们不对付吗?”
“八字不合。”谢择星懒得解释。
“不要这样,”艾伦故作老成,语重心长地劝他,“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和平相处不好吗?在这个鬼地方没准哪天就去见上帝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谢择星心说可他见到傅凛川就不快活。
他们可能真的上辈子这辈子都八字不合。
艾伦离开后,他随手搁下那瓶碘伏,手肘上的伤冲过水之后看着并不严重,他不想处理。
反正很快就会结痂痊愈,就算留了疤,也不过是一块疤而已,他早就习惯了。
干完活快十一点,谢择星没什么睡意,出门去外面走道上想透口气。
站在扶栏边抬头就能看到大片夜空,点缀了几颗闪烁的繁星,看似宁静,但他在这边半年多很多次夜里都是枕在炮火声中入眠,暂短的安宁往往只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但也只有在这里他好像才真正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见惯生死之后,那些他从前以为很重要的事情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风月情爱,通通都只是生存之外的奢侈品,在连活下去都变成奢望的人眼里,那些全部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傅凛川拖着疲惫身躯回来,走上没有灯的走廊,一眼看到安静伫立在前方尽头处看星星的那个人。
而谢择星才是他死水一样沉寂的生命里唯一的那颗亮星。
谢择星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过来,傅凛川也住在这一层,他之前并不知道。
夜太黑隔得太远,傅凛川看不清谢择星眼中情绪,迈步走近他。
先看向的是谢择星擦伤的左手臂,不像处理过。
谢择星的个性一贯很倔,即便是在这样的小事上。
傅凛川按捺住心绪,开口:“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那你呢?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做战地摄影师?”
他问出了从再见到谢择星起就想问的问题。
自从知道谢择星在这边,他夜里又开始不断做当年一样的噩梦——他被困在那个黑洞里,眼睁睁地看着谢择星葬身在枪林弹雨炮火连天中无能为力。每每从梦中醒来,他都分不清虚幻现实,忧思如焚心力交瘁,他没办法不跟过来。
谢择星的目光落回头顶的那片夜空,静了很久,有一瞬间傅凛川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极致的孤独,将他完全的包裹,是现在的自己无法触碰,更无法消融的。
谢择星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去了房间。
傅凛川听着关门声响起,愣了愣。
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个问题谢择星在做出决定前也问过自己无数次。
奶奶去世时那个人曾经告诉他“你还有我”,后来都成了空。
他其实早就没有了牵挂,病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无数次想过去死,很艰难才能撑下来。
生与死的界线在他这里早已模糊,他无所谓活着还是死去。
他只是想在死去之前,活得更有意义一点。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渴求的自由。
第71章 多顾及你自己
空袭断续持续了几天,每天哪怕在基地里不出门,也能听到远远近近不时响起的炮袭轰鸣声。
谢择星在这里待了半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其他人也大多麻木了,大惊小怪的艾伦一开始还会呜哇惊叫,到后面也老实下来,该干嘛干嘛。
至于傅凛川,他似乎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随队出外救治伤员,把伤重的人带回来进行手术,休息时间被压缩得十分有限。
谢择星也每天都会随医疗队出去拍摄照片、获取前线第一手资料,但除了第一天回来那次,他们再没有同乘过一辆车。
谢择星将傅凛川当成陌生人,傅凛川也很自觉地不去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