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出乎意料的人选(1 / 2)

('“去年和齐国货殖之争时,子贡你曾对我分析说,齐国每年十月开始,便征发民众去从事盐业,在海滨大肆砍伐薪柴,以陶制的深腹器皿煮海水为盐,到次年正月,可煎成海盐三万六千钟。”

用手搓着铜豆中的白盐,赵无恤看它们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堆黄金,这可是人人需要的战略资源啊。

子贡道:“不错,纵观天下产海盐的邦国,无论是燕还是吴、越,都是煎海煮盐。”

赵无恤忧虑地说道:“齐国有长达千里的海岸,尚且只能生产这么多,吾等以莒南三十里的海滩,每年能产万钟就不错了,但这仅能满足鲁人三四个月的需求。”

“还有个问题,煮盐产量少,成本高,特别是消耗木柴量大,煮成1钟盐约耗木柴400斤。其实要将海水变成盐,不光可以用煎煮,也可以利用阳光,利用海风,盐本就是溶于水的,海水一干,不就析出一层层的盐了么?这便是我说的晒盐之法。”

子贡沉吟了,他虽然贩过盐,对制盐之法却只是粗通:”其实海边盐工用煎煮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直接取海水晒出的盐散而苦,根本无法食用,而且往往要长达十余日方能析出,不知主君想要如何晒?“

“可不可以如此……”

赵无恤回忆着前世在海边旅行时见过的盐田,以及纪录片里的景象描述道:“在海边建筑围堤,开挖一些田亩,靠前的田亩浅而广,谓之为蒸发池;靠后的田亩稍微深一些,谓之为结晶池。再让人开挖沟渠,或者利用潮汐让海水灌入,春夏烈日暴晒,数天后海水便能蒸发许多,再将这些较咸的卤水继续往后引入结晶池,如此的话,可能更容易析出可食用的盐来……”

“这是大体的想法,你让人在莒国多招募些盐工,效仿冶铁技艺,布下重赏让他们尝试即可,就算第一年不产盐也无所谓,但务必要将这晒盐之法研究出来。”

无恤担忧光是那短短的海岸线根本不够煮盐,所以不得不另辟蹊径,提高效率和产量,方能在满足国内需求的同时,想办法利用海盐创造收入。

“听上去似乎可以一试。”子贡诧异地看了一眼主君,在晋国那个小乡时,被乡民们称之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赵无恤就常突发奇想,代田法、龙骨水车、石磨、面粉、瓷器等器物都有他的影子。来到鲁国后在技艺上的少了许多,仅仅是纸张一项,在制度上的妙想却依然层出不穷,这次又灵光乍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恤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灵感还是来源于魏氏的解池,南风吹拂,则池水枯竭,自然成盐。而且也有当地人在池水深处引水入麻田,分灌川野,日夜暴晒后洼水干竭,土自成盐,亦称之为盐田。”

子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请主君将这法子口述让笔吏抄下来,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他又想起,如今瓷器和纸张的售卖给鲁国带来的财政补充已不亚于著名的鲁缟,而这种不用消耗木柴,也会省许多人力的晒盐法一旦成功,定然利润百倍!甚至能以较低的价格横扫天下盐市,让齐国人丢掉最大的财源!

于是子贡便压低声音补充道:“臣一定会让参与此事的人严格保密的。”

“正当如此。”

无恤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只知道大体的式样,却不知道具体程序,直接将海水引到盐田里就大功告成?当然不可能,用海水晒盐也需要技术,否则,盐的产量会很低,不过他一向是提供出大体的方向即可,具体的事情让海滨的盐工们琢磨去吧。前世在云南和四川交界处,还有尚处于氏族社会的当地人提盐井里的卤水晒盐,手艺已相当纯熟高效,这时代的齐、莒盐工应该不比他们差吧?

而赵无恤的心思,还得放在国事家事上呢!

他从莒国赚了一个出海口,鲁国从此不再是内陆国,面朝大海,未来有了无限可能,再加上与乐灵子的婚事定下日期,心情大好,便亲密地拍着子贡的肩膀道:“过几日少不得要再辛苦子贡一趟,替我去宋国向乐氏纳征、请期。”

能承担此事,对于为臣者来说,是莫大的荣誉,在未来主母那里也能留个好印象,不过子贡却有着另一件心事。

他庄重地下拜顿首道:“仆臣领命,此外还有一事,本不该置喙,但主君大婚陪嫁的媵,下臣正好有一个上佳的人选,在此斗胆建言,还望主君察之。”

赵无恤方才的亲昵顿时没了,他背起手来,审视地看着子贡,淡淡地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好女子,竟值得子贡如此郑重地推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贡抬起眼看了下赵无恤的面色,深吸一口气道:“正是子贡的师妹,夫子之女孔姣!”

……

“孔姣……”

赵无恤偏着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见过此女的,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他解了盗跖围困中都邑之围,去看望受伤的孔子时,孔鲤送他出门,在菜圃旁遇到了那个少女。

“我记得她好高的个头,也不知道现在多高了……”

这便是赵无恤对她最深的印象,那时候的孔姣才十三四岁,便七尺有余,八尺未满,能与赵无恤比肩。是他来到春秋后见过身量最高的女子,两人甚至能双目平直相对。

回想起来,那少女并未如孔子般颜值不高,而是继承了母亲,鼻梁高挺,模样俏丽,身穿庄重的曲裾深衣,颜色朴素。见到陌生人后没有怯场,而是大大方方地行礼。

虽然俩人并未说话,但她一丝不苟的儒式礼仪和那鹤立鸡群的身高还是给赵无恤留下了印象。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上所带的属性,孔子之女!子贡提出让此女为媵,是何用意。

赵无恤冷冷地注视着子贡后脑勺的发髻,想要看穿这脑壳后深藏的心思。

子贡似乎尚未察觉赵无恤的深深提防,还在说话:“孔氏女也到了待嫁之龄,她模样端庄,娴熟知礼,而孔氏本为宋国公族,与乐氏一样是子姓后裔,可为良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件事,孔子什么态度?”赵无恤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与那位老者的关系,他们亲近过,其乐融融、一诉衷肠过,相互欣赏过。最后却不免分离,因为窃国大盗和自命周礼维护者的“圣人”天生为敌。

“还望主君恕罪,下臣在夫子离开曲阜时就曾说起此事,夫子先是沉吟不语,随后却又道,既已将妻女托付给下臣,那就由我看着办罢,何况大将军,可为良配,定不会委屈了姣……”

赵无恤有些愕然:“孔子离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至今也将我视为乱臣贼子,他会将爱女嫁给这样一个人做媵?”

“夫子为政看的是忠义,去国也是因为误会了主君的忠义。但嫁女看的是私德,在私德一项,主君始终是无亏的。”

孔子的确是这样的人,在历史上卫灵公私德简直破了正常人底线,但孔子却依然赞不绝口,什么”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而鲁哀公问孔子:‘当今之君,孰为最贤?’孔子曰:‘丘未见贤者,若是一定要分出高下,或是卫灵公最贤罢?’鲁哀公质疑卫灵公私生活混乱,孔子却不以为然,曰:“臣语其朝廷行事,不论其私家之际也。”

而他对赵无恤的看法,大概是完全反过来了,私德无愧,却不忠于公室……追求道义要看一个人的公德,但嫁女却要看私德,老头分的倒是很清楚。

听完这句话后,在子贡看不到的地方,赵无恤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起来真是惭愧,他不但对鲁侯甚至周天子没一丁点的忠义,而且私德也亏欠得要命,不单是与宋国的圣巫女南子有苟且之事,甚至对季嬴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既然子贡都说到这份上了,孔氏多年为士,也曾做到过大夫,地位上比卿族略低,为正室夫人不可,做媵却恰恰门当户对,孔子这个道德君子都不在乎,赵无恤这个私德掉了一地的渣男自然也不会纠结。

说起来,只是太对不住灵子了,之前他想要推掉乐氏陪嫁的媵,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现在有灵子,有南子,有伯芈,这世间的好女子已经独占三个,再多的能推辞就推辞罢。

那么,对于子贡的建议,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子贡啊子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无恤望着在晋国时就跟随自己,两人亦君臣,亦然朋友的肱股之臣。为人君者必须知道臣子的想法和追求,一旦将心比心,他很能理解了子贡做出此举的原因。

看得出来,因为赵无恤的缘故,也因为弟子们五花八门的性格和出身经历,孔门已经不可避免的分裂了。沽名钓誉没什么本事的“君子”们选择跟着犟脾气想不开要离家出走的孔子离开鲁国;而有能力也有齐家治国志向的“小人”们则留在赵无恤的幕府里做砖做瓦,哪里需要哪里搬,而且都做得挺不错。

子贡如今依然在幕府中牢牢占据第二家臣的位置,分管着货殖和外交,虽然赵无恤一直想找人分他权,但一时半会,子贡的地位却不可替代。而冉求在军中执掌一师之众,算是赵无恤麾下除了盗跖外,在领兵方面最有潜力的将领,也是要大用的。

宰予是汶县县令,行政能力很强,那一县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不出意外的话,到了上计时,肯定会居八县之首。而樊迟,这个老实的小伙子成了大农丞后,像一头任劳任怨的孺子牛,在鲁国各地奔忙,推广代田法和牛耕、铁犁,组织民众春耕夏耘,他的辛勤到秋收时一定能显现出来,鲁国的粮食产量预计可以比往年多出一半!

此外还有负责接人待物的公西赤、为赵无恤努力将野生的“苍鸽”驯养成信鸽的公治长等人,这些孔门弟子是赵氏幕府里不可或缺的僚吏,是挖掉鲁国世卿世禄根基的工具,也是赵无恤”因鲁人而治鲁国“的重要媒介。

但自从孔子与赵无恤决裂后,这些要臣虽然做出了正确选择,但他们心中却有一种恐惧与忐忑,对赵无恤能否待他们善始善终的不确定,对”背叛“孔门和师兄弟们的愧疚。

他们迫切想要安心,想要与赵无恤有更深的联系,所以作为首领的子贡便想到了利用这场婚事……

其实对赵无恤来说,他也需要一条羁縻他们的锁链。

这条锁链,子贡已经替他想好,并拱手递上了。

往更广泛的说,因为赵无恤的影响,鲁国与宋国的历史发生了巨大变动,一些在历史上寂寂无闻的亲孔人物赫然登上前台。孟氏的新家主孟孙说是孔门弟子,家宰子服何是孔丘死忠,宋国大司马司马耕也是孔门弟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子的出走对赵无恤还是有一定负面影响的,孟氏和司马耕对此报以同情,虽然孟氏不敢表露,只是性格耿直的司马子牛却有些不满。

这门附带的婚事,或许可以安抚这些人?

这些心思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赵无恤一下子恢复了笑容,心里对灵子道了声对不起,亲切地将子贡扶起来:“乐氏和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媵,子贡真是雪中送炭,孔氏女可为良媵,只是有些委屈了她,以她的德容,本应该做大夫正室夫人的……但此事还要孔子也同意才好。”

赵无恤想想也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要当孔子女婿了,虽然理论上说,对待媵的家眷,不必待以岳丈之礼。

见赵无恤有意首肯,子贡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暗想日后多了这层关系后,自己和师兄弟们可以更加放心地为赵氏做事了,想到夫子,他又无奈地说道:“我在莒国见到夫子和众师兄弟了,虽然在哪儿处境艰难,但夫子脾气倔强,决定了的事情三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还是不肯归鲁……”

和眼里揉不得沙子,道不行就毅然跑路的孔子不同,子贡倒是觉得鲁国在赵无恤统治下蒸蒸日上,很是不错。鲁侯的地位和三桓时也没什么变化,他隐隐已经接受了赵无恤宣扬的国君垂拱而治,幕府招募贤能代为治理的理论,如此一来,就能杜绝昏君祸国殃民了,夫子怎么就是接受不了呢?

“那孔子有何打算?”

“莒国是呆不下去了,应子牛之邀,夫子会前往宋国,届时可以由司城乐氏向夫子正式提出求女为媵一事。”让女儿做陪嫁,一般都是天子嫁女,同姓诸侯之女陪嫁;诸侯嫁女,同姓的卿之女陪嫁;卿嫁女,同姓的大夫之女陪嫁……也算是这时代帮助宗族的一种方式。

“宋国……”赵无恤微微沉吟,如今向魋已死,向巢的割据也会在南子的天道教煽动下受到宋人剧烈冲击,而亲孔的司马耕却成了中流砥柱。既如此,砍倒孔子讲学的大树,将他赶出宋国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了吧。

不过,“子见南子”会不会以另一种形式上演呢?

赵无恤嘴角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笑,命运已经改变,他现在对南子挺放心的。要知道,南子虽然在赵无恤怀里是个千娇百媚的弱女子,可面对别人,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巫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届时已经被自己调教成神棍头头的南子跟“敬鬼神而远之”的孔夫子会面,不知道会不会有场儒家与“天道教”的大辩论?

……

等子贡和陈定国双双告辞后,赵无恤陪着怀胎七月,再过不久便要生产的妾室伯芈呆了一会,待哄她睡下后,便一个人披着蝉衣,在府邸里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六月中的曲阜还有几分湿润闷热,月如圆盘挂在天上,蝉声叫的没之前几天那么凶了,因为怕惊了孕妇,大将军府的竖人们没少拿着竹竿粘蝉。

赵无恤也没少改变这院子的格局,好让自己舒服点,比如说地里埋着陶制的下水管道,比如宽敞的浴室,甚至还能蒸蒸桑拿,比如厕所里马桶这种东西……

黑衣侍卫漆万默默地跟在不远处,而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恭敬地让到一边,府中老人都知道,大将军饭后喜欢散步,一边走一边专注地想事情,千万不要打扰他。

无恤心里的确有点乱,其实他心里也不确定,明年归晋是不是个好时机,虽然只是回去成婚,而不是挑起战争。

不过,虽然有顾虑,但他还是想回去的。婚期的一推再推,让赵无恤对乐灵子本已很深的愧疚越发浓重,他不想为自己在私生活上的多情找理由,纵然不会受到这时代道德的谴责,但自我谴责还是要的。

所以赵无恤也希望能有一场够分量的婚礼献给自己的未婚妻,娶妻娶德,灵子之德,足以为正室夫人!足以为东西二赵的女主人!

再有,他在晋国,还有一件事未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初见时红衣翩翩,踩着洁白绢袜和木屐,又怜又爱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了,她那绝美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了。

但惟有初衷,绝不忘怀!

季嬴,历史上季嬴的悲剧就发生在这几年,女子二十而嫁,她也快到这个年纪了,历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从不低头的赵简子将女儿嫁给与赵氏隔着夏屋山为敌的代王?

作为重活一遭的夙愿,赵无恤有义务回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虽然尚无法确定对季嬴究竟是怎样感觉,是这具赵襄子身体对姐姐的依恋呢?还是这个来自后世,与她没什么关系的魂灵,对待他如初的少女的某种暗恋呢?

不知不觉,早已练就了不露声色的他竟脸色涨红,重重捏紧了拳头!

这世间能隔着数千里之遥乱他心意者,实在是寥寥无几。

鲁国活曹操低声的呢喃无人听得到:“我现在坐拥鲁国,我现在是泗上的小伯,振臂一呼,十万兵赋为我所用,无论是齐国、代国,还是范氏、中行氏,单对单,我都有一战必胜的信心!”

他在为自己鼓劲,无论如何,现在谁再阻他归去,谁想要从他身边夺走她,谁就是他的仇人!

没错,赵无恤已经苦苦熬了四年,潜牙伏爪百般忍受,只为明朝一飞冲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与此同时,太行山东面艳阳高照,太行以西却是一片阴雨绵绵,腐草化为萤虫,微光爬满平阳的山坳,回到韩氏主邑的嫡孙韩虎,也开始张罗他的计划了。

回程路上听说赵无恤近来借鲁侯之命宣布鲁国要“尊王攘夷”,讨灭不服的夷人小邑,设县制,威服泗上九国的事迹后,韩虎重新调整了对赵无恤实力的评价。

现在别说是韩氏、魏氏这两个六卿里垫底的卿族,甚至连赵鞅统治下的“西赵”亦不如“东赵”了!当然,这是不将邯郸氏算进去的情况下。

至于范、中行、知?若是一对一,也只能勉强与赵无恤旗鼓相当。

虎子已经胜过了虎父,韩虎无不畏惧地想道。

他迫不及待想将段规想到的“妙计”告知祖父,请他寻个好媒人,为自己向赵氏庶女提亲……

“赵氏越来越强了,赵韩之盟必须巩固,若能与季嬴结百年之好,我一定能与赵氏,尤其是和赵子泰关系更进一步。”韩虎满心期待地想道。

ps:姣子会让我想起某种白白胖胖的食物,还是孔姣了,别计较,第二章在晚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要向赵氏提亲?”

因为嫁做人妇,又怀胎六月,韩姬比几年前丰腴了不少,她穿着一身黄色的深衣,乌发如漆,柔美如玉,但秀美中却透着一股冷艳,眼波一闪,晶光粲烂,有令人不能直视之感。

此时此刻,她听闻弟弟韩虎的计划后,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只是弯不下腰捧腹大笑。

但随即,她猛地意识到韩虎此举的原因,便娥眉微颦,生气地说道:“你莫非是觉得阿姊不可靠,这才想亲自出面?”

韩虎无言,自打两年前与伯鲁完婚后,韩姬便一直不讨赵家人喜欢,这不,赵氏主邑搬迁到了晋阳,却把伯鲁和她留在了下宫,美其名曰长子留守国都,实则是将伯鲁边缘化。她便三天两头责怪伯鲁无用,甚至一赌气借口避暑,回了平阳居住,若不是她刚好有了身孕,腹中怀着赵氏骨肉,说不定还会惹赵鞅更大的不快。

所以韩虎觉得,自家姐姐非但没能承担起改善赵韩关系的使命,反而成了两家间的一个大变数。

她没有为家族出力的觉悟。

于是他讷讷地解释道:“晋国已经到了季世,六卿各自为政,执政对国事漠不关心,诸卿相互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说不准哪天就会打起来。韩氏从不以战阵见长,故我家只能伐交。”

他苦笑道:“战场上鼓声雷动,金甲夺目,马鸣萧萧。就我而言,我身体羸弱,婚榻总比驾车骑马安稳得多,我宁愿端着合卺的酒盏,也不要拿斧钺弓矢。赵氏强盛,与他们亲上加亲是值得的。”

韩姬默然了,她虽然有些小性子,但大事上还是懂一点了,于是她盯着弟弟,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但你想要靠季嬴拉近与赵无恤的关系,这是南辕北辙!”

“为何?”韩虎不由脱口而出,他和亲信段规分析多时,觉得此计甚妙,不过他之所以要先咨询韩姬,不就是想通过她知道一些赵氏淑女的事情么?

“这其中有何不妥。还望阿姊告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想知道?”韩姬冷笑不已,附在弟弟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无恤,他有齐襄公之癖啊,而季嬴,亦有文姜之意也……”

……

“这……真是从未料到……”韩虎听完后顿时脸色惨白,心中也后怕不已。

“阿姊,这只是你的猜测,还是确有实证?”

韩姬哼了一声:“我与季嬴交游多年,她在想些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信与不信,由你不由我,赵氏既然能出现庄姬与赵婴齐苟且通奸之事,齐襄、文姜之事又有何做不出的?”

本来嫁入赵氏后,韩姬应该把自己当成赵家人了,但她对那桩多年前庄姬与赵婴齐的梓密却大刺刺地说了出来,一点都不当做是家丑外扬,言语中还有一丝不屑。

韩虎明白这并非空穴来风,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下坐回了榻上,若不是韩姬提醒,他差点就犯下大错啊!

那赵无恤看似一本正经,坦荡君子,谁想得到,谁能料到,竟然如此的……

胆大妄为?罔顾人伦?

韩姬却继续在旁半真半假地怂恿道:“虽然她姐弟二人士有情而女有意,但毕竟礼法限制在此,中军佐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他们的事绝对成不了。赵氏淑女模样冠绝晋邦,你若真能将她娶回来,倒也是一桩美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我虎口夺食,开什么玩笑?”

韩虎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半响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姐弟二人如何与我再无关系,我可不想做被勒死在车上的鲁桓公……”

韩姬心里腾地火了,自家丈夫,自家弟弟,为何都如此软趴趴的,竟不似男儿!

“赵无恤就那么可怕?”

“阿姊你没去过东国,所以不知道赵子泰的威势。他名为鲁卿,实专鲁权,控制着八县之地,与韩氏相当,更别说赵兵之强远胜韩、魏,就连百战百胜的郑国名将游速也惨败而逃。在外,宋国执政是他姻亲同盟,曹伯阳据说已与他约为异姓兄弟,泗上诸侯莫不宾从,邾、滕、薛等乖乖缴纳贡赋。他若是归晋,晋国就不是六强卿了,而是七强卿!韩氏不可与之为敌,只可与之为友!”

韩姬更是恼火,不顾动了胎气,尖声抗议道:“既然赵无恤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国外打下了如此广阔的领地,他留在外面独立为一族就行了,何苦还要回来与伯鲁相争夺世子之位?你可知道,他与乐氏女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要在温县的赵氏祖庙举行。我与伯鲁的婚事,仅仅是在下宫的小庙里,赵孟太过偏袒,究竟谁才是嫡长子,谁才是庶子!?”

韩虎一下了沉默了,就他所知,赵氏一向是不讲究嫡庶的,赵宣子,赵景子,包括当今的赵鞅,都是以庶子身份成为世子,再继承卿位的。

他也赫然意识到,若赵无恤也如此,他有赵氏本土的继承权,又有鲁国正卿的领地,等赵鞅百年之后,赵氏统治的民众是何等之多,领地又是何等广大,手下甚至能征召十万雄兵。不客气地说,一旦东西二赵合二为一,赵氏就会成为晋国……

不,应该是天下第一强卿!

韩氏,不能与之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故他心中虽然有对伯鲁和姐姐境遇的不平,却无能为力,这就是所谓的“势”啊,弱者只能依附强者,却无法主动掌握大势。

姐弟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韩虎望着外面的淫雨霏霏,叹了口气,打算起身走了。经过今日的事情,他那求婚的心思瞬间就死了。

韩姬却还捧着大肚子,看着弟弟落寞的背影发泄着怒意:“你无胆提亲,却拦不住他人对季嬴的觊觎,就我所知,知氏和夏屋山外的代国均有此意!”

韩虎回头,对她露出了嫣然一笑:“我曾听范氏的人炫耀过他们祖先刘累御龙的事迹,唐尧虞舜之世,龙属于兽类,可以驯养、游戏、甚至骑它。然而它喉咙下端有一尺见长的逆鳞,人若敢触动逆鳞,一定会惹怒龙威。就阿姊的描述看,季嬴大概就是赵无恤这条蛟龙的逆鳞吧,触之必怒。就让那些蠢愚的人去触动赵无恤的逆鳞,让他们成为赵氏的敌人罢,我韩氏只需要站对位置,从中渔利即可!”

……

礼物在晋阳瓮城外堆积如山,颜色一致的健壮代马,肥腴的牛羊,上好的熊皮毛毡、水濑毛皮,兽筋做的精美小弓、兽角制成的号角,此外还有无数金器。而位于中央的礼物则由两条毛色光滑的狄犬守护,那是一顶形如麋鹿角的步摇冠,这是代地人最喜爱的装饰。

在代国,据说一旦戴上男子相送的步摇冠,就代表女子许嫁,所以代国男子就算倾家荡产,在婚前也得请人打制一顶,上面的装饰越多,就意味着新娘越受欢迎。

眼前的这顶步摇冠上镶满金箔和宝石,金碧辉煌,闪烁着或红或蓝的宝石光华,这代表新郎的富有,以及他对中意女郎的重视。

晋阳赵人可不懂这些,在他们看来代戎就是来炫富的,故望着这些一车车从北方运来的礼物,人人面色阴沉。

自打赵氏一年前将主邑搬到晋阳后,就与代国产生了剧烈冲突,除了大雪封山的那几个月,双方无日不战。最后还是赵氏的强兵胜过一筹,把那些反抗的狄人头颅插在矛尖上,将代人势力赶到了夏屋山对面,僭号为王的代国国君也识趣地派太子来献礼求和。

“谁料代国太子一入晋阳,见君女季嬴,便惊为天人,这不,回去后准备了大半年,就又派人来求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车轼蒙皮是虎皮,辔头挽具闪着金光,代国这是“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啊!赵人们,尤其是年轻的国人们咬牙切齿:“君女天人般的人物,怎能让那崇拜犬马的戎狄之君觊觎!?”

赵人愤怒异常,但戴着犬皮帽的代国使者却对他们置若罔闻,他像一头等待主人的忠犬般静静守在晋阳大门外。

终于,他眼睛一亮,远处有一队隶妾抬着座装饰华贵的步辇朝这边走来,辇上有薄纱织就的帷幕,帷幕中静静坐着一位身段硕长,皮肤白皙,风华绝代的红衣美人。

代国使者连忙操着一口夹杂戎狄方言的晋国话解释来意,他要把代国太子的爱慕之心告诉这位赵氏美人。

乌发披肩,发梢上坠着一只玉蝶的少女看不清面容,眼睛也不瞧那些足以换一座城池的礼物钱帛,而是扫了一眼周围的赵人,向他们颔首致意,赵人们也无不行礼。

去年春夏之交,在晋阳面临代戎和狄人威胁时,季嬴作为赵卿爱女却一直留在城内,让他们心安,知道赵氏主君绝不会放弃此地!

她不仅是赵氏长姊,也是他们心中的“阿姊”!

代国使者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道:“太子说了,这些礼物不足以表达诚意,只要赵氏淑女能答应,无论是珍贵的貔皮,还是罕见的赤豹黄罴,也会一一送来……”

“是这样么?”

季嬴静静听完,终于说话了,一张口,声音清泠且威严无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季嬴年近二十,往日的美貌未减一份,仪态却越发成熟,她单刀直入地质问道:

“代国太子既无媒妁之言,也不问我父母之命,是想要约我出奔么?”

“这……”代国使者摸了摸自己狗皮帽,有些无言以对。

代国是多年前被晋国攻灭的赤狄余部,与当地北戎组合形成的部族,自号“代戎”,以黑色翟犬为族徽。在大原之战败于晋国中行吴、魏舒后,代人撤到了夏屋山以北建国,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如今有人口十余万,能骑马弯弓者千余,持盾执刃者近万,算是北方最强的戎狄之邦。

但代人的文化落后,披发左衽,不知礼仪,对中原婚俗很不了解,这才有了今日的冒失之举。

季嬴教训他道:“明媒正娶者为妻,奔者为妾,我在这些礼物里只看到了代国太子对我中夏礼仪的无知和浅薄,对我赵氏的羞辱,却没有看到所谓诚意。尊使还是请回罢,这些礼物也请一一奉还贵国太子,也请他记住!”

“嬴姓的女儿,不是随便之人。”

说罢,也不容他再说什么,少女便将纤纤素手一抬,隶妾们再度抬起步辇,调头返回城池中,只剩下呆若木鸡的代国使者被拦在一层矛戟之外。

“不愧是赵氏长姊,不堕家威!”

听到背后一众赵氏士人国人爆发出的欢呼声,以及对代国太子的谩骂,在辇上安坐的季嬴露出了一丝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她现在不单单是无恤的阿姊,也是晋阳赵人的“阿姊”!

……

季嬴自小在温暖的晋国南境长大,因为是唐尧夏晋历代经营的都邑,所以河东土地狭小,人口众多,当地民俗虽有霸国之民的傲气,却也难免小气俭省,熟悉世故。

她过去十多年一直呆在下宫和新田,那里的鹿苑是座明亮清朗的花园,布谷鸟在栖隐的林间巢穴里高唱,每到夏日,空气中弥漫着百花馨香,离开那里时,她也一度依依不舍。

但位于辽阔北疆的晋阳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地原名太原、大卤,在晋国北境,晋水之畔,赵氏统治这里不过三十年。这是个阴暗原始的地方,昏暝的戎狄土堡巍然独立其间,万年古木横亘周边,森林里散发出寒冷和寂寥的气味,处处是野蛮是荒凉。

可一旦开发,却不失为一片充满希望的沃土!

从南方迁徙来的夏民与土著戎狄混杂、融合,故民风崇尚强直、好胜,以扶弱抑强为己任。他们不愿从事农商诸业,反而培养了尚武之风,女子性格强悍,男子则常在城邑间相聚游戏玩耍,慷慨悲声歌唱,同时也将常乘着步辇在城邑周边走动的赵氏淑女视为天人。

此处也与代、无终等戎狄之邦相邻,屡次遭受掠夺,所以去年秋冬,季嬴没少看到一旦边境有警,人人奋勇愿意参军,在险中求富贵的场景。

两相比较后,她还是更喜欢晋阳多一些,虽然不及南方舒适,但此处天地比广阔了许多。新田宫室中的勾心斗角在这里派不上用处,反倒是坦坦荡荡容易赢得国人们的拥戴,而且在父亲与无恤双双不在时,这里远比下宫更有安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氏经营晋阳是从上一代家主赵景子开始的,但规模不大。到了赵鞅时,才在董安于的主持下在此修筑城池,监造仓库,加固城防,使它成为一个军事堡垒,也是赵氏的新都邑。

进入城邑后,有高大城墙的阻隔,七月秋风缓减了几分,似乎没外面那么猛烈了。

季嬴的目的地是高处的楼阙,她很喜欢登高远望,年幼时是为了等待出征的父亲,后来是期待无恤的回归,待希望日渐渺茫后就变成了习惯。

想上到城楼,步辇要攀爬城墙间的甬道,沿着曲折的楼梯朝上在朝上。季嬴性格坚韧,可不是柔软不能步行的娇贵女,她索性让隶妾们退下,自己缓步而上,爬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致终于一览无遗。

在城楼上,她能看到晋阳城在她面前展开的辽阔样貌,都邑里的一切熙来攘往、人声喧哗都在她脚下,惟有天际飞鸟在头上盘旋。她可以俯瞰下方的城间百态:看着工匠们拖运着铜柱前往宫室区,看着隶臣们将单薄的城墙用板夹夯土增厚增高,看着农闲的妇女一边削着作为墙骨的荻蒿等植物主干,一边窃窃私语。

最高的楼阙之上,这座城邑的设计者正披着暗淡裘衣,背着手监督这一切。

“见过董子。”季嬴小步上前,郑重地对须发花白的老者欠身行礼。

……

董安于回过头来,也向季嬴见礼道:“君女,代国人打发走了?”

“彼辈已知难而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便好,代人,戎狄也,此举太过无礼,君女处置的不错。”

季嬴很尊敬董安于,他不仅是赵氏的首席家臣,也是赵氏子女们的师长。是他最先审时度势,将睿智的目光投向远离其他五卿的太原之地,在背靠龙山、面临晋水、北依盂邑、南带梗阳的汾河西畔筑建了晋阳城。

董安于指着季嬴方才看见的场景对她说道:“城中的建筑,以铜柱取代木柱,城墙由板夹夯土而成,墙骨选用丈余高的荻蒿等植物主干。日后一旦有警,铜柱可以熔为兵器,城墙无法轻易攻破,丈余高的荻蒿也可以用来制作箭杆,晋阳,当成为赵氏的不落之城。”

季嬴感到一阵心悸:“董子,又要打仗了么?”

董安于眼中带着忧虑:“实话说,以晋国这种形势,战争迟早要爆发的,问题在什么时候,由谁先动手,攻守双方各自为谁……”

赵氏与范、中行相互厌恶,魏氏因为魏献子葬礼的事和范氏结了仇,而韩氏也与中行氏不善,与赵氏犹如一体。

所以一旦战争爆发,赵魏韩对范、中行?这应该是能确定的,但知氏和晋侯的态度,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董安于突然回头望着容貌冠绝晋国的季嬴,严肃地问道:“若有一天,赵氏处于危难,晋阳被强敌围困,需要由君女出面,与外人联姻方能脱困,君女可愿意牺牲自己?”

……

“牺牲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嬴身形微微一震,心里闪过一个人影,随即她轻咬下唇,半响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若真有那么一天,为了保全赵氏,为了让父亲,让无恤能战胜强敌,我愿意付出一切!”

“为何?或许会嫁给敌人,或许会朝不保夕,或许转眼间父兄与所嫁之夫又会反目成仇,让你无法抉择。”

“因为我是赵氏的长姊!身为赵氏人,死为赵氏鬼!”

没错,赵氏对她有养育之恩,她是赵氏的长姊,如今也是晋阳赵人称道的”阿姊“,宗族的担子,不能让父亲和无恤两人独自去扛。

董安于古板的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君女安心,老臣只是这么一问,如今赵氏方强,想必明年,东西二赵间的联系也能打通,待无恤君子归来后,赵氏便能无敌于晋国,形势再怎样败坏,当不至于糟糕到那种程度。按照主君的意思,君女的婚事,大可效仿郑国的徐吾犯之妹,在众多求亲者中自由择夫。”

“董子……又在说笑了。”

季嬴脸色微微一红,又迅速恢复如初,她的身世董子一清二楚,但她已经不是年幼时因为整日牵着无恤,便被董安于取笑地问长大后是不是要嫁给这个阿弟时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女了。

待季嬴离开后,城阙上依然留有一阵淡淡的兰香,董安于望着那个红色曲裾的背影渐渐远去,长长叹了口气。

就让她尽情享受这段剩余的时光吧,艳阳高照的夏末秋初很快就要结束,凛冬将至,童年的日子所剩无多。

赵无恤这些年在东方混得风生水起,而赵氏本土也经营得不错,迁都晋阳顺利完成,对各县邑的整合稳步推进,连一向与大宗若即若离的邯郸氏也被套上了羁縻的笼头,这让董安于老怀大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但作为智者,董安于却能看到其中蕴藏的危机。

别人只看到邯郸氏的屈从,董安于却看到他们的不甘和与范、中行的藕断丝连。

别人只看到范氏和中行氏的丧师失地和衰落,董安于却看到他们实力尤存,正积蓄着力量,想狠狠咬赵氏一口。

别人只看到执政知跞在朝堂决策上对赵鞅的步步退让,董安于却觉察到了知氏想让赵氏成为众矢之的的心思。

别人只看到晋侯对赵氏的优容,却没看到因为赵无恤专鲁一事,晋侯也对赵氏日益忌惮起来了……

但知道又能怎样?除非赵氏自断四肢,否则壮大是根本停不下来的,也不能停,晋国的形势如同一次六驷赛车,谁敢迟疑犹豫,谁就会被远远拉在后头,甚至车毁人亡!

虽然董安于力主先发制人,但战争这东西一旦开始,便很难预料结局。

望着骤雨欲来的南方,他轻声说道:“战国以立威抗敌相图,而不能废兵也,到了明年,晋国,或将成为一个战火延绵,六卿相互兼并的战国了!”

ps:终于,第二卷正式结束,第三卷晚上开始,也许会有个总结的单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首先抱个歉,第二卷的长度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虽然已经尽力去写,但还是花费了太多笔墨。

最难写的莫过于孔子,争议太大,身上带的色彩太多,怎么写都会惹人骂,我自己也不是很满意,勉强算及格线上吧,但他和南子可以说是花费心思最多的两个角色了。

第三卷会砍去所有旁枝末节,用紧凑的节奏讲好故事,写好本书最重要的高潮,故事的主要舞台也会回到晋国,但格局却会涉及到整个中原大地

有几个人物是会着重写的,季嬴当然是第一个,姐党们可以放心了。

……

此外,解释下“战国”这个词,以下是杨宽《战国史》里的东西。

“战国”这名词在战国时已经有了,原来不是时代的名称,而是指当时连年进行兼并战争的七大强国魏、赵、韩、齐、楚、秦、燕而言。如《战国策·秦策四》载顿弱说:“山东战国有六。”《楚策二》载昭常对楚顷襄王说:“今去东地五百里,是去战国之半也。”《赵策三》载赵奢说:“今取古之为万国者,分以为战国七。”《燕策一》载苏代说:“凡天下之战国七,而燕处弱焉。”

可知当时七大强国都有“战国”的称呼。

到汉代初年,“战国”这个名词的意义还没有变化,例如《史记·平准书》说:“自是之后,天下争于战国。”到西汉末期刘向编辑《战国策》一书时,才开始把“战国”作为特定的历史时代的名称。

那么最初的“战国”是何意?《尉缭子.兵令上篇》说:“战国则以立威抗敌相图,而不能废兵也。”大概就是以军争兼并为目的邦国。

所以七月这里的“战国”,也是这个原始含义了,倒是挺符合情节的。

没错,第三卷的名字就叫“战国七雄”,容我标题党一次,上当的人表打我脸。

晋卿兼并,烽火连年,是为战国!知、范、中行、魏、韩、西赵、东赵,是为七雄!

最后,顺便帮各位算下时间,第二卷结束时,是公元前499年夏历七月,赵无恤十九岁,季嬴十九岁半。

希望各位读者继续支持七月!求下月票和推荐票!此章免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沉重的城门被铜斧重重劈开时,城里城外都响起了呼喊,只不过城外是晋人兴奋的欢呼,城内的戎人却充满了绝望。

但随即,头顶的石块和瓦片却突然猛烈了下来,这是仇由人的最后一搏,因为他们清楚,面对那个阴险而可怕的对手,自己肯定难逃一死,妻儿则会沦为隶臣,在新田人市上任人叫卖。于是他们在城门洞里手持剑戈拼死阻拦,一时间晋军竟不能突入城中。

恰在此时,有位乘传车的使者持旗帜到来,对迟疑不前的晋兵们高呼道:“君子有令!先入城者,赏绢百匹,米千石,并可卓拔为戎右,登君子之车!”

听闻有君子有赏,所有人都精神一震,那破开城门的青年徒卒也从门上拔下巨斧,碎木屑崩到他的脸上,和沾满发髻的臭汗及满脸的鲜血混到一起,可怖之极。他丝毫不在意,舔了舔嘴唇,再度迈步上前,身上的硬皮甲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城门洞很深,而且光线昏暗,像一个充满死亡和鲜血的隧道。

前方数丈堆满了晋人和戎人纠缠在一起的尸体,一排戎人弓手不断射箭,让晋人刚冒头就中箭而亡,更多的戈矛手则手持武器朝入侵者戳刺,其中两人见晋人青年突入,便提着矛冲上来拦他。

尽管他们气势还很盛,但围城月余,仇由城中早已断粮,在饥饿折磨下他们的攻势也破绽百出。晋人青年毫不畏惧,他挥起巨斧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挥而过,那两个戎兵登时身首异处。

他随即抛弃了缺了一个大豁口,又卡在第二人脖颈上的铜斧,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剑,顶着对面的箭雨,几步迈上。他灵活似鹰鹃,以肩胛中了一箭的代价,换取自己冲入戎人弓手中间,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剑,这才是他最擅长的武器,过去几年里睡觉时也会握在掌心,它助他从众多剑士里脱颖而出,却未能助他赢得主君的欣赏。

青年反手握剑,一跃而起,这柄长一尺半的青铜利爪以诡异的角度刺入一个戎人的胸膛,又转身砍死了两个还敢冲上来的敌兵。一时间竟如虎入羊群,吓得戎人们步步后退,他则扛起他们的尸体挡住头顶的矢石,大喊着冲出了城门洞。

此时大队人马已经推开城门冲了进来,城头上剩下的戎人发出绝望的哭叫,他们也明白大势已去,纷纷从墙垣上逃离。尽管在守城时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但死亡马上就要降临时还是都惊慌失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赢了,这场仗赢了!

一位晋人卒长大声问道:“先登者为何人?”

那抢先入城的青年傲然站立在原地,踩着一具看似戎人贵族的尸体,转过身来,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宣布道:“先登者,豫让是也!”

……

“你就是豫让?”方才驾驭乘车鼓舞士气的是传令官名为絺疵chipi,他晓有兴致地看着站在死人堆里,年纪轻轻却体格健壮的青年勇士。

“然。”

“是来相助君子的中行氏家臣?”

“正是。”

与作战时的出色表现不同,豫让在回答问题时显得沉默异常,身穿军吏服饰的絺疵随即在手中的竹简上略为一翻,又轻轻合上,口中啧啧称奇起来。

“不会错的,我曾听说过你,你年不过二十,经历却真是丰富,本是范氏之臣,在五年前范、中行二君子谋赵氏之役里做向导。后来因惹怒范嘉,被送予中行氏,先是当侍从,后来又被派到朝歌剑宫修习剑术,在东阳的剑士圈子里小有名气。”

豫让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絺疵,他听说此人是知氏君子的谋主,十分善谋,眼线遍布诸卿,几乎能做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最能做到见微而知著,自己的事情,恐怕是瞒不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絺疵的声音渐渐压低:“范与中行二君子训练剑客死士当然不是为了玩乐,三年前陶丘行刺赵无恤一案,做的有头无尾,传闻就是他们干下的。这之后,原本很受中行氏优宠的你被一贬到底,发配到边邑做戍卒,恐怕就是因为刺杀失败吧?”

豫让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的确,那是他的耻辱,在行刺的举动暴露后他犹豫了,迟疑了。若中行君子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奋不顾死地为他杀人,但谁料自此之后中行黑肱对他态度大变。

而且,再也没给他补过的机会。

“你在中行氏的边邑多次立功,却不得升迁,反倒十分嫌弃你。所以知氏一张口向中行氏要人帮忙,那边便打发你过来了,因为就算你折损在此,中行氏也不会觉得可惜……”

“豫让啊豫让,你在中行氏眼中,不过是枚弃子!”

絺疵说完后,笑着问道:“我说的可对?”

豫让沾满鲜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谋士得寸进尺:“你可怨恨中行黑肱?”

豫让这才狠狠瞪了絺疵一眼,紧握手中短剑,生硬地答道:“无论如何,中行君子乃豫让之君,上吏若再敢直呼其名,休怪豫让手中的剑不留情!”

知氏的族兵们警惕地围了过来,十余人面对豫让一人,却显得小心翼翼,这个杀神一般的年轻人,手上起码有几十条戎人性命,而且常常以一敌众。

但絺疵一挥手让他们退下,朝豫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我方才只是试探,你受到如此不公的贬敵却不忘主君,真乃忠士也,是絺疵失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豫让紧握剑柄的手松开了,絺疵才绕着少年走了一圈,扔过去一块湿润的绢布。

“擦擦脸吧,我家君子想见你一面。”

……

“君子有令,二三子之功甚伟!可大掠三日!”

破城而入的大队人马源源不断开入城中,不断传令兵追上来一路叫喊,下达屠城的命令。

知氏的兵卒们齐声发出了欢呼,为知氏君子而欢呼,在他们看来,大肆劫掠是破城后最好的奖赏,那意味着财富、女人以及发泄胸中郁闷的杀戮之意。

屠城意味着杀戮,但豫让却对此无动于衷,这几年间他经历了数次战阵,每一次都是在血与火中杀上城头,踩着的总是死人的残肢断臂,战争以及将他的心炼成了铁石心肠。

更何况,这些戎狄部落过去也没少反过来掠夺晋人城邑乡里,说不定仇由君的府库里就有许多从晋国士人家抢来的青铜彝器,他们活该有今日!

他随絺疵在这个陷落的戎人都邑里穿行,大掠的命令下达后,城中四处火起,四处是哭喊和夹杂着戎狄语言的求饶声。

在倾颓的夯土墙下,战车和徒卒往来奔驰,御者挥舞手中长鞭,驱策生还者离开他们偷生的居所。这些戎人俘虏多为妇孺,她们面无表情,死气沉沉,步伐踉跄地拉着啜泣不停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伤者有的呻吟、有的求饶,大批拿着短剑,的知氏兵卒穿梭其间,从亡者和将死之人身上收割下数不清的耳朵,塞进麻袋里。

还有戎人赖以生存的羊群,知兵们心满意足地赶着它们往城外走,似乎有几千只之多,想来苦战月余的他们今夜可以大快朵颐。

絺疵就带着豫让从咩咩直叫的羊群和与二脚羊没什么区别的俘虏群中通过,去往仇由城外的知氏大帐。

这里不像城里那无秩序的掠夺场面,处处井然,由此可见知氏君子治军之严。

他们抵达账外时,一座有丈余高的巨大铜钟正由八牛驾辕的大车牵引下,从那条新修的太行山道运至仇由,钟是新铸的,饕餮纹和虎豹纹交错其上。

在大钟前密密麻麻跪着一群仇由人,从衣着上看应该是城中的贵族,打头那位中年男子更是身披虎皮衣,头戴鹖尾冠,看得出地位很高。

絺疵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指着那人对豫让说道:“看啊,仗着邦国位于太行深处,让中行氏两代家主都奈何不得的仇由戎子,却只能无奈地跪在此处,等待知氏君子判决。”

豫让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人正是仇由的戎君,名为仇由盐。他根据路上的见闻,知道这场战争本就是知氏的计谋。

晋国北方颇有一些戎狄邦国,什么鲜虞国中山国、无终、代国,还有眼下的仇由。这些赤狄北戎余孽组成了一股疆域和战斗力都相当可观的势力,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每到秋冬之季就会自发向晋国本土进攻,抢掠人口和粮食。

而对于急于扩张的晋卿而言,在中原诸侯不好糊弄,晋国中心地带诸卿又寸土必争的情况下,向鲜虞及其卫星国鼓、肥、仇由等发起战争,就成为他们扩大自身实力最便捷的途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行氏在这方面,无疑是拥有地利的,他们的先祖中行林父,还有中行吴,都以灭戎狄而扩土闻名诸侯,也顺便将新征服的鼓、肥、东阳等地划入自家治下。知氏也不差,他们的领地横跨太行,临近一些戎狄聚居的小邦,仇由首当其冲。

但这些戎狄之邦战斗力不弱,如仇由就有人口五万,男丁全员上阵,能凑出兵卒五千,而且道路被大山阻隔,所以很难征服。这一切直到近几年,在知氏庶君子掌管北部军政后才得以改观。

知氏君子根据仇由盐贪婪天真的性格想出一计,他将要讨伐仇由,但是道路难行不顺畅,就铸了一个大钟送给仇由国君,表明自己要与仇由化干戈为玉帛。仇由国君盐十分高兴,便不顾臣子谏言,整治道路准备接受它,谁料道路修好后,迎来的却是知氏的大军……

所以仇由盐觉得自己输得冤枉,即便战败,他面上仍然有种戎狄之君愠怒的自尊,望着洞开的营帐,大声质问道:“知氏君子诓骗于我!胜之不武,我不服!”

“不服?”

营帐中响起一声年轻男子的轻笑,随着脚步声,两名身材高大的虎贲首先迈出,长得真是雄壮无比,但此时场间众人的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两人身后那位青年身上。

世间有一种人天生便具有某种魅力,即便他是万千兵卒中一个浑身血污的倔犟青年,即便他是黑压压下拜顿首众家臣中面容普通的谋士,无论他如何低调沉默地走在人群中,无论他身周有多少光彩压目的大人物。只要他出现在那幅画面中,那么当你望去时,绝对会第一眼看到他。

这位缓步走出营帐的青年君子便是这样的人,他年龄约摸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身英气十足的铜皮合甲,未戴胄,腰间佩着柄二尺剑,脚步平缓而稳定,就这样如寻常般步出帐外,瞬间夺走了所有目光。

即便是经历过生死和人生大起大落的豫让亦如此,他和众人一样盯着他,如众星捧月般,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下午的阳光打在青年君子脸上,让豫让看清了他的容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英俊的眉眼就像传说中那般不可挑剔,衬着大战后的淡淡血腥味,笼着仇由城失火弥漫的烟火味,知瑶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有若神子。

此时此地,无人能与之比肩!

……

刚才还一脸不服的仇由盐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不由惊呆了。

知瑶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一味平静,但就像节奏清晰至死板的脚步声那般,让场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骄傲,那份深藏于身躯内骄傲到不屑于展露的骄傲。

他开口道:“仇由盐,你想要大钟,我便将大钟送到你的国都前,不仅如此,我还会将它运至入城中,运到汝等仇由戎人的祖坟前,在那里将它们夷为平地,在原地建起知氏的宗庙,将大钟悬挂于庙中。我会亲自鸣钟,告诉我的天祖知武子,也告诉中行桓子,告诉中行穆子:仇由,从今天起这个戎人小邦将从地图上被抹去,此地将被兼并,成为知氏领地。”

他在仇由盐面前站定,双目无情地俯视着他,直叫仇由盐唇齿战栗。

“而你仇由盐,作为可耻的亡国之君,你将失去社稷,失去祭祀祖灵的土地,你的家眷将变成新田人市中任人挑拣的臣妾,你的子民将成为替知氏耕作放牧的奴隶,助我宗族壮大繁衍,至于你本人……”

“你会在青史里被记载只言片语,不是因为你的顽抗,也不少因为你这些年一事无成的施政,仅仅是被我知瑶击败的缘故,所以,感激我罢!”

他鹰目扫过豫让,略微停顿,然后定在絺疵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絺疵,给本君子记下,晋侯午十四年春二月初七,知瑶灭仇由,诛戎子仇由盐!”

絺疵袖中自带简牍和墨笔,闻言连忙照办。

如同翱翔蓝天的苍鹰不屑于俯瞰蚂蚁,泰岱也不会刻意低头俯视众山之小般,知瑶说完后看也不看仇由盐和那些戎人酋手,将手中捏着的竹签随手一扔,便转身而去。

“若有什么不服,到了黄泉下和你那些不得血食的先祖哭诉去罢!”

周围一时缄默,仇由盐猝不及防地被两名高大虎贲按在地上,望着那柄缓缓从虎贲腰间拔出的利剑一脸懵逼。

那枚青黄色的签静静躺在地上,豫让弯腰将它拾起,发现上有描红的篆字“斩”,他知道,这是军中用来执行死刑的竹签……

“杀一国之君如屠一犬……”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知瑶的背景,就连自诩在战争中已将内心炼成铁石心肠的豫让,也不由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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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踩着仇由君洒下的血迹,豫让跟着絺疵进了营帐,但知瑶只是朝他微微颔首,请豫让在席上安坐,他则当面与絺疵处理起战后的军务来。

“部分仇由人钻进山林,朝代戎和鲜虞方向逃窜,即便如此,此战之后仍有一万左右的戎人俘虏,多为妇孺老幼,束手以待君子发落。仆臣预计,在其余仇由人聚居小邑和部落,还能搜捕出两三万人。”

豫让听着听着,最初时还没什么感觉,但越到后面越来越感觉自己拘束不安,面对上百人包围都不会抖一下的双手,竟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知瑶和絺疵讨论的,都是些家国之事,过去他曾为范氏家臣时,只是个干苦活累活的边缘角色,成了中行氏家臣后,又被当做剑客死士培养,也不曾与闻这些机密。

但今日知氏君子与絺疵如此作态,究竟是何用意?

他也在偷偷观察着知瑶,这位君子和传闻中一样容貌俊美,仪态不凡,放眼晋国,也只有那位比美人还美几分的韩氏之虎能与之媲美。而且知瑶年纪轻轻就多才多艺:他射御过人、巧文善辩、坚毅果决,是晋国年轻一辈的楷模。

只见知瑶正襟危坐,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如此一来,知氏就能多出三四万氓隶了,一部分人带回知邑和新田,其余只要归顺知氏,亦可留在仇由。但各氏族每年须向我家缴纳所获的三分之二作为贡赋,遇到战事时,大部落出千丁,小部落出百丁作为劳役。戎兵擅长在山地作战,如此一来,我知氏便又能强大一分。”

絺疵有些迟疑:“君子,这样做会不会太过苛刻,恐怕会激起戎人的反抗……”

知瑶却没有半分要减免的意思:“戎狄都是目无君长,却唯强者是从的人,仇由盐的头颅应该能威慑到那些氏族酋首,若不想比其后尘,就得老老实实照办,敢有反抗者,就用知氏的剑削平!反正他们像园中的韭菜一样,割而复生。这就是当年晋襄公奴役姜氏戎人之法,就让彼辈在这豺狼所嗷,狐狸所居的山地上耗尽力量,为知氏耕战罢!”

絺疵知道自家主君心意已决,也不再相劝了,他心里叹了口气,这位知氏庶孙样样都好,唯独有一个毛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喜欢凭借自己的才能欺凌人!

絺疵听知氏的一些老家臣津津乐道过,知瑶还是幼儿时,就能一脚将他的兄长知宵踹开,不顾兄长哇哇大哭,只管贪婪地吮吸奶娘的***。

到稍长一些,他便在腊祭时骑在他的表兄,赵氏第三子赵叔齐身上,将此子当狗彘骑。

进入泮宫后,自诩为剑术超群的范柔被知瑶一根竹棍打得满地找牙;与中行黑肱玩推演军争时,也能把这个中行氏的世子气得面色发黑,拍案而逃。

成年后,知瑶甚至敢在宴飨上公然调戏貌美如玉的韩虎,抬着他的尖下巴,说他比侍酒的婢女要美多了;知瑶还仗着身材高大,将韩虎的谋士,身材短小的段规如虎擒羊般按到鼎里,弄得段规一头一脸油腻;他也当面嘲笑魏驹自身并无才干,只会样样效仿赵氏,是拾人牙慧之举。

在晋国,知瑶没有一个朋友,因为他骄傲得没边,因为他多才到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生妒意。

知跞对这个孙子的性格头疼不已,打发他来家族北部领地管军政,没几年就搅动了这一片风云。

总之,十多年来,知瑶都是笼罩晋国年轻一代人的阴影。

直到那个人从赵氏庶孽子的身份奋而崛起,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絺疵想的一样,豫让也深有此感。

豫让与那人初次遭遇时,那人只是有些奇思妙想,钻营些巧技产业而已,论权势根本不值一提;可到豫让奉命去陶丘刺杀他时,他已是鲁国大夫、小司寇,曹国上宾;到宋鲁之乱前后,猛地成了一国之卿,西鲁五县的领主……

现如今,他已成了鲁国的实际统治者,是泗上诸侯簇拥下未称盟主的盟主,去岁秋冬和今年开春后,更是把卫国折腾得够呛。

也难怪晋人喜欢将赵知二人比喻为一日一月,日月当空临昭,群星顿时失色,但日月毕竟有高下之分,总的看来,知瑶仍不如那人许多。

不过,就凭知瑶旬月灭仇由的壮举,虽然比起东方的那轮旭日来说不值一提,却足以让晋国诸卿侧目了。

等押送仇由人回新田献俘请功,知瑶一定少不了一个中大夫之位罢?想必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和地位当不下于其祖父,甚至是助晋悼公复霸的知武子……

可那与豫让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是中行氏的家臣,虽然知伯与中行伯关系有所缓和,他被派来助知氏灭仇由,但此战过后,就得继续去某个深山里的边邑窝着了。

山外的风云会际,与他无关,无论他立下多大的功劳,已对他有了成见的中行黑肱绝不可能提拔他,想到自己暗淡无光的未来,豫让的心情顿时变糟了。

营帐内的一主一臣却还在分析着夺取仇由后的利处,絺疵道:“仇由既并,知氏的领地便向北拓展了近百里,直达恒山。此地横跨太行,控带山河,联络戎、夏,踞晋国之肩背,乃沟通太原、东阳之枢纽,是必争之地也。自此以后,向东,知氏可以沿着滹沱河威胁鲜虞腹地,向西,倘若晋国情势有变,君子可以直入赵氏的盂、马首二邑,兵临晋阳!”

这段话让豫让精神一震,有些惊讶地看向絺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中行与赵氏的关系他清楚无比,真可谓势同水火,但知氏与赵氏虽不和睦,却也还凑合。据说这大半年来知伯提出要”相忍为国“,在朝堂上步步退让,赵鞅压迫邯郸氏一事,他未置一词,东西二赵合力攻卫一事,他也没发表任何异议。赵鞅渐渐控制了军政大权,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中军将,而知伯仅是中军佐。

如今看来,知氏君子的谋臣竟赫然将赵氏当成了假想敌?

也许,知氏并不像表面上那般退让懦弱?

豫让抬眼望去,才发觉知瑶的眼睛也正朝他看过来,自打他进营帐后,除了礼仪性的举止之外,知瑶那俊朗如画的容颜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情绪。但这一刻,豫让却发觉了他眼中有一丝殷切,口中的话竟是对他所说。

“以强凌弱,以大并小,本就是世间万物的常态。虞国、虢国、焦国、滑国、霍国、杨国、韩国、魏国,都是姬姓小邦,晋国因兼并他们而壮大。后来晋国诸卿有样学样,也无不以攻伐兼并为振兴家族的方式,昔日晋文公手下的十多家卿大夫,如今还剩几个?卻氏之灭,栾氏之灭,羊舌、祁氏之灭,都是卿族兼并导致的。如今各卿间谎言骗局蜂拥而出,誓词盟约毫无诚意,即使互派人质,约为姻亲,剖符为凭,也不能相互约束。”

“故想要不被兼并,而是反过来兼并他人,首要之务在于壮大力量,因而权谋诈术得到普遍应用,诸卿无不招贤纳士,有士则兴,无士则弱,故赵氏有食客千人、魏氏有聚贤馆、韩氏有纳士之法、中行大肆收容齐国逃人、范氏建了朝歌剑宫。和它们一样,我知氏同样急需人才。”

知瑶指着豫让道:“像你一样的人才!”

……

才有力士之才,有谋士之才,有忠士之才,有军争之才,有理政之才,有外交之才。

豫让自认为有力士、忠士、军争之才的,也渴望做一番大事业。但在范氏时他只是个跑腿的向导,在中行氏时先是成了见不得光的刺客,随时可以被抛弃,然后长期当戍卒冷落在边邑,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既已委质效忠,就不能背叛,这是豫让做人的准则。

他起身推辞道:“多谢君子赞誉,但外臣乃中行氏家臣,恐怕不能同时侍奉二君……”

知瑶微微颔首,似是赞赏豫让的忠诚,又似是不以为然,他将絺疵唤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絺疵应诺而去。

他转身对豫让宣布道:“我会送给中行氏一百户戎人,让他将你转赠予我。”

知瑶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霸道的命令,已经习惯被送来送去的豫让苦笑道:“君子觉得豫让值这个价钱么?”

“当然不值。”

豫让一脸黯然,但知瑶却捧着自己手里的胄,轻抚上面的野鸡尾道:“灭仇由之战中大小十余役,你都一一参与,屡立战功,斩首数十。只因你是中行氏派来帮忙的家臣,我才没有多加褒奖,只是间或赐你些钱帛酒肉。如今功成名就,多赖你之力,故在我看来,你的价值可不是区区百户戎人能比的。这就好比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换回的百里奚,难道百里奚只值五张羊皮?”

“不,他的价值,是让秦穆公并国十二!”

豫让心中砰砰直跳。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认可他的才能,还把他和百里奚相提并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热血止不住地往头上涌去,他单膝跪地道:“臣何德何能,能让君子如此下士……”

知瑶大刺刺地受了他一拜,淡然说道:“无他,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两件事情。”

他伸出食指:“一是见不得美人迟暮……”

他又伸出中指,脸上瞧不出情绪和喜怒:“二是见不得壮士郁郁不得志。”

豫让呆住了,熄灭已久的壮志再度被这句话点燃,双腿像是被豹皮地毯黏住,他下拜重重稽首,感念这知遇之恩,直到被知瑶双手扶起。

“到我这里来罢,中行氏以众人遇你,而我,将以国士待你!穆公需要五羊大夫为肱股,我也需要一位百户勇士为心腹。因为……”

知瑶拍着豫让的肩膀,这位骄傲到没边,在晋国内四顾无敌的君子突然间如临大敌。

他皱着眉,用生平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轻声说道:“因为,他回来了!”

ps:文中纪年用十二诸侯年表,现在的时间点是公元前498年春二月,第二章在晚上,求下月票,求下推荐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公纠二年二月底,正值仲春时节,这一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位于卫之分野的济水北岸,一支声势浩大的车队从宽阔的浮桥渡过济水。

打头的是背着弩机和剑戟的带甲武卒,足有千人之多!散布在四周戒备的是一旅骑从,骑吏鲜衣怒马,警惕地侦查四周。车队的中心是一辆巨大的四轮马车,它装饰华贵,惹人注目,后面还跟着运送嫁妆的辎车百乘。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队亲迎娶嫁的婚车。

温暖的春风拂动着他们头顶高举的十数面旗帜,上面绣了象征赵氏家族的炎日玄鸟,以及象征宋国公室的“亚”字族徽。他们越过济水后一路畅通无阻,浩浩荡荡地涌进临水的平丘邑大门。没有受到阻拦,因为连本属于卫国的平丘邑城头,也飘扬着赵、宋旗帜。

城内早已戒严,作为被征服者,卫国人不得出门,只能在门缝里小心向外窥视,却见平丘城的占领者,赵氏旁支子弟赵广德高冠带剑,从早上起就站在城头眺望,见车队入城,连忙下来迎接。

车队那边也有位乘肥马,披轻裘,戴远游冠的君子一马当先,率数骑朝赵广德奔来。

赵广德看到来人眼前一亮,没错,是他回来了!

他快步过去行礼道:“恭喜堂兄!从曲阜到商丘亲迎,又要折返去往温县完婚,千里迢迢的,真是一路辛苦了。”

来者下马后也对胖乎乎的赵广德见礼:“堂弟你镇守济北、濮南,也辛苦了。”

此人正是鲁国大将军赵无恤,大半年未见,他唇上的两撇矢状须又浓了几分,虽然风尘仆仆,脸上却有新郎的喜气。

兄弟二人说话间,陆续驶入城中的车队也在守军指引下分流:兵卒去往军营,仆从竖人亦有安顿的地方,而那辆宽大的婚车则缓缓驶向城内最繁华的贵族里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广德朝那边看了看,笑道:“卫国的平丘大夫被我驱逐了,我将他的府邸征辟,里面楼台亭阁俱备,还有花苑和池沼,住起来舒适程度不亚于乐氏宫室。堂兄可要去那边陪伴阿嫂?”

无恤苦笑着摇了摇头:“堂弟你就休要埋汰我了,乐氏的傅姆和管礼仪的有司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新妇身边,屏风张得严严实实,我虽是亲迎,这一路却连她的面纱都见不到,非得到新婚夜才能再会。”

所谓亲迎,是春秋婚俗,也就是新郎亲自赴女家迎娶新娘。

二月初时,赵无恤从鲁国带着五百骑跑到宋国商丘,在天气晴朗的黄昏让使者持炬火居前照道,携带礼物造访司城乐氏的府邸。

乐溷作为女方家长,在家族宗庙设筵席,并在门外迎接。赵无恤捧雁揖让升堂,行拜礼,等乐溷对灵子训诫完毕后,一对准夫妻施衿结悦,他援引灵子和作为媵妾的孔姣登车,亲自驾车让轮子转了三圈后,就交与车夫驾驭,自己骑马先行,接下来长达数百里的旅途上,竟不能回头与新娘交谈半句……

春秋礼制就是复杂,就算有朝一日推翻了世卿世禄,实现“天道与天子之下人人平等”,也无法把这种延续到明清甚至现代的礼俗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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