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出乎意料的人选(2 / 2)
赵无恤虽然在宋、鲁权势熏天,就算有心逾越也没人敢说什么,但他尊敬乐灵子,不想让旁人觉得他在轻佻对待这门婚事,所以从宋国到卫国的这一路上都忍过来了。
所以无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娘和媵妾穿着殷人崇尚的白色深衣,下了墨车,坐在步辇上,在傅姆和女婢的簇拥下远去。
赵广德在身后嘿然笑道:“既然如此,邑寺已经腾空,堂兄还是与我挤一挤罢。”
无恤心情不错,收回了放在那纤纤背影上的目光,回头重重地在赵广德胸膛上来了一拳,笑骂道:“你很快也要与孟氏之女新婚燕尔了,到时候其中酸甜苦辣自会一一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无恤身后的那些幕府属吏面面相觑,其中几个被新近提拔到他身边做笔记佐吏的鲁国士人不由咋舌。
他们暗想大将军在鲁国时威风八面,说话一言七鼎,谁敢违抗?东地大夫、季氏、孟氏、泗上诸侯的公子公孙们,甚至是鲁侯与他说话时都得战战兢兢的,也只有赵氏的血亲骨肉,才敢和这位虎卿有说有笑吧?
他们艳羡不已,暗想道:“诗言,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果然不错。”
与赵广德说笑了几句,去掉了数月不见后的生分后,赵无恤又道:“邑寺不着急去,我的喜好你是知道的,每到一处,必先去当地名胜观摩凭吊一番。虽然半年来宋、鲁之师的马蹄踏遍卫国南境,但平丘一带我还没亲自来过,你这做东道主的,还不快带我去城东的平丘会盟台瞧瞧?”
……
半个时辰后,赵无恤已站在平丘台上,俯仰天地之间,四野灿然在目。
脚下的高台曾装饰美妙,如今却历经岁月沧桑,风吹雨浸,那被风沙侵蚀后余存的半砖残瓦似还在诉说着昨日的辉煌。
而面前开阔的原野,想当年是一处人为夯平的演武场,多少晋国男儿在这里举起矛戈,跟随着旌旗、伴随着鼓声呼喝演武,为他们的国君,为晋国的霸业扬耀武姿。如今却空空荡荡,只有风沙尘土席卷而过。
“果然是霸权迭兴啊……”
赵无恤任春风拂面,默然无语半响后叹了一声,指了指脚下的高台,又伸手朝眼前宽阔的平原一挥手,对身后的赵广德等人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十年前,晋昭公就在此处召开了平丘之会,台下,晋人的四千乘战车排了足足十里,十万晋兵戈矛如林。据说晋军第一次阅兵,树立旗帜未加飘带建而不旆,诸侯还未有太大恐惧;第二天,部队全部在旗帜上加上飘带,万千黑色旆布迎风而飘,天地间顿时杀气腾腾,中原诸侯无不威服。”
“于是平丘之会与会者甚多,台上有周卿刘子、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娄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娄子等列国诸侯前来捧场,未来的鲁昭公则受到了严厉谴责,鲁卿季平子直接被拘留,差点就被晋人杀了。”
随行者中除了赵广德和几名温县军吏是晋人外,其余多为鲁人,闻言颇有些尴尬,新任的书记官,年仅十四的项橐更是一脸不服。
他不顾同僚在后面拉他衣角,大着胆子抗议道:“平丘之会,以威而不以德,是晋人无义也!”
那几个鲁人大骇,这孩子,你不知道大将军自己就是晋人,这次还要带着新娘回晋国祖庙完婚么!?
赵无恤回头瞥了项橐一眼,也未生气,颔首道:“没错,平丘之会的确是恃强凌弱的不义之盟,连谦谦君子叔向都说了,晋国德虽不足,而众可用也!”
在他身边做佐吏的人多了去,从最早的成抟,到后来的阚止、公西赤,但凡是有些才干却不足以独当一面的,赵无恤都会放在身边带带,再下放到基层去滚一圈。也难怪幕府僚吏将跟在大将军身边做笔吏视为成为将军亲信和上吏的坦途。
现如今,阚止、公西赤顺利“出师”,赵无恤的身边人就换成了项橐。
但赵无恤却不再理他,而是直接对赵广德说道:“何为霸业?这便是我今天要教你的。天子致伯,委托霸主维持诸夏乃至于楚越蛮夷的秩序,夺取这一殊荣,同时也可以享受诸侯贡赋,这便是争霸的本质。”
“齐桓、晋文之时,诸侯犹尊礼重信,是霸业的兴盛之时。可到了平丘之会后,无论晋、楚如何挣扎,霸业却无法继续,何也?不单是诸侯间礼信崩坏,光靠盟会再也不能相互约束,还因为中原的秩序已经维持不下去了,礼乐征伐不再自诸侯出,也自卿大夫出,那个只剩下虚名的霸主之位,远没有兼并土地人民来的实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严肃地问懵懂的赵广德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弟愚钝……”
赵广德有些心慌,他见识有限,眼光局限于一城一地的争夺,兴奋于赵氏的强大,对赵无恤把新占领的卫国南疆交给他驻守而沾沾自喜,却没有细思这其中蕴含的时代脉动。
项橐却抢着说道:“主君的意思我知道,诸侯卿大夫争于力的兼并时代就要到来了,去大半年来,卫国就是第一个牺牲!”
赵无恤露出了一丝笑:“你说的没错。“
此子有神童之名,常常妙计百出,却性格倔强,爱在人前表现。赵无恤喜欢敲打磨砺他,也不吝啬偶尔赞扬一二,果然,项橐得了夸奖后面色一喜。
其实赵无恤心中有数,不单是诸侯如此,卿大夫之间亦如此,他很清楚,晋国内部就要迎来一场六卿兼并争强的大变局了!
虽然在形势复杂的泗上,他走的是齐桓、晋文的老路,但在晋国内部,他却想要赵氏走一条新路。
不是春秋式的争霸之路,而是战国式的兼并之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平丘会盟台上给赵广德和亲信们上了一课后,时日近晚,赵无恤等人下了高台,众人或翻身上马或驾车转向,沿着田间小道,行出原野,上至涂道,往平丘邑而去。
驰马驾车于道上,原野后移,疾风拂面,春日晃眼。
想到在台上赵无恤说的话,众人的思维却不觉越来越远,回忆起了过去大半年里发生的种种事情。
……
去年五六月的郎囿耀兵后,明眼人都能看出,虽然鲁国没有主持一场盟会,但由行人递送的条约却一一被邾、小邾、滕、薛等国诸侯签署,他们相当于鲁国的附庸,赵无恤则赫然成为泗上小伯!
到了七月份,在莒国和鲁国达成换地密约后,放眼泰山以南,鲁国已无后顾之忧,赵无恤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秋收上,这一天,鲁人期待许久了。
赵无恤入主曲阜后,推行的“废邑置县”让分散在各邑大夫手中的权力集中到幕府手中。他不再像过去的鲁侯和卿大夫们一样仅仅满足于立春时下地籍田装装样子,对农民如何种田完全放养。
幕府里自有掌管农事的官署,采取积极干预的态度,在节令里狠抓农业生产,催促各县组织春耕。
更别说大农丞樊须带着一群农夫出身的弟子,教他们识字,积极奔走于全国各县。为了推广在西鲁切实可行的代田法,樊须进行了严密的计划与部署,首先是对各县农官”蔷夫“和乡中”力田“以及有经验的老农进行技术训练,除了传授代田法外,还授予他们铁制的农具犁、铧,通过这些基层人员把新技术推广出去。
通过农官们的努力,西鲁五县通路的各乡里首先告别了落后的木制耒耜,采取耦犁、锄头等便巧农器,二牛三人的犁耕可耕田两顷半,效率相当于过去“一夫百亩”的数倍!
到了七八月间粟、稻成熟时节,鲁国迎来了一次久违的大丰收。
代田法确实取得了好的效果,单位面积总产量得以提高,原本没有实行代田的平作田亩产粟米一石,推行代田法后亩产提高到了一石半!甚至是两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计侨根据守藏室里的诸多上计文献,给赵无恤写了一篇估算,其简要内容如下:“鲁国疆域方圆千里,总共有九十万顷土地,根据初步的统计,除去山地、丘陵、森林、湖沼、邑聚的九分之七,还有田亩二十万顷,算下来人均只有20余亩。”
“过去耕耘田地,亩产一石,农民勤奋则每亩加收三斗,不勤奋则减去三斗。故往年鲁国岁收就是七、八百万石粟,加上其余的少量稻、黍、小麦、大麦、大豆、小豆、麻等,平摊到每个鲁人的头上,只能勉强充饥。”看完后,赵无恤也就不奇怪鲁国黎庶为何一直处于半饥不饱的状态了。
但去年十月上计时,计侨估算,鲁国夏收和秋收的产粮加一块,便接近了千万石!
这还是因为是没有推行县制的孟氏领地和东地大夫拉低了平均值,郕邑和东地的农田产量没有太大提升。
所以秋收后,鲁国八县府库内谷米满仓,鲁国人喜滋滋地尝着香喷喷热腾腾的新饭,对一个晋国异邦人做鲁国正卿统治他们的那份排斥心理也暂时忘到脑后了。
对此,鼠目寸光的东地大夫没有太大反应,但机智的孟氏家宰子服何在领民们开始外奔的情况下,却毅然决定,要将孟氏领地整合,废去各小邑,合为“郕县”。
眼见幕府的统治越来越稳固,性情温和的孟孙说也收起了所有的心思,愿意交出全部兵权,换取孟氏保有治民权。
能够和平解决孟氏,赵无恤自然欣然同意,子服何立刻走马上任为郕县县令。
在收上百万石实物粮税后,赵无恤发觉自己一夜暴富,加上宋国那边也开始分批偿还之前借走的粮食,既然已经达到了“足食”的状态,赵无恤自然要得陇望蜀,追求“足兵”了。
秋收后的八九月份,赵无恤宣布,要正式改革鲁国军事编制,重新设立三军!
……
鲁国在鲁僖公时达到全盛,号称千乘,有徒卒三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随后季氏为了削弱公室权力,在四分公室之民和兵赋后,便取消了中军,自领右军,由叔孙氏和孟氏均分左军。其实所谓的鲁国二军,也就是三桓征召的私兵。
但现如今,赵无恤却向鲁侯上书,认为鲁国国力恢复,为了符合“周公之国”应有的地位,应该重设三军。
这次的“三军”,是以县为单位组建的,下辖师、旅、卒、什、伍,一一与县、乡、亭、什、伍的基层组织相匹配,每什出五个男丁,轮流服役。和平时期的乡吏、亭长、什长、伍长到了战时就是各级军吏。
右军是三军里经验最丰富的,以赵无恤属地的五县之民构成,共一万三千余人,下辖五个师,战斗力冠绝三军。
中军由鲁、梁父、费和郕四县兵卒组成,有兵一万二千余,下辖五个师,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缺少战争磨练。
左军则是东地大夫们构成的杂牌军,下辖无师,而是以旅为单位,每个大夫提供一旅,勉强凑够了万人,在三军中战斗力最为低下,赵无恤也不指望他们派上什么大用场。
三军合计有三万五千战力,均属于非职业的征召兵,平日务农或当劳役,战时受征召。
而赵无恤的杀手锏,武卒,也完成了自己的扩招,从原先的一师变成了两师,一师由宋人组成,一师由鲁人组成,这五千精卒属于常备的职业兵!
然后是盗跖的那些流民募兵,维持在一师之众,平日在鲁卫边境大野泽周围屯田,一旦有警,便可持矛作战。
还有大野泽中的舟师,在来自吴国的船工徐承打造下,也隐隐成型,在沟通济水、濮水、大野泽间的短程运河挖通后,那些大翼、中翼、小翼、艨艟便可以随时顺流而下威胁齐国了!
最后还有宫卫、邑兵、亭卒系统,负责曲阜和各地治安。
孟氏和季氏失了兵权,根本插不进手,赵无恤是三军的最高统帅。而且三军没有设置正式的军将,而是在战时才由冉求、羊舌戎、虎会三人以师帅身份,持大将军之节临时统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莫邪提供技术后,桃丘和泰山南麓几处铁工坊的铁产量在日益提升,每月生产的铁矛可以武装一旅之众,鲁军的持兵率显著提升。只是披甲率因为鲁地缺皮革的原因迟迟上不去,但铁甲的研制却遥遥无期,只能将就着编织些藤甲和木甲了,至于赵无恤曾在后世有所耳闻的纸甲,目前还算奢侈品的纸张产量尚无法支撑,只能待日后再说。
到了去年十月时,达成了“足兵”“足食”目标的赵无恤便开始制定战争计划,因为山东这地方建立的势力,出击则能拓土变强,一味的守弱却只有衰亡!
于是过去温顺如小绵羊的鲁国,居然开始露出爪牙了,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屡次背叛晋国,被赵氏拉入黑名单,军队又羸弱不堪一击的鱼腩卫国了!
……
战争从十月初开始,鲁国出动了武卒和中军,与平抚了国内动荡的宋国,以及兴冲冲想要拓土的曹国一起,从东面向卫国发动进攻。
而早已联络好的晋国赵氏,也逼迫邯郸氏攻濮阳,邮无正则渡过棘津,进攻廪延,试图为西赵夺取一个大河南岸的据点。
他们都没宣战,打了卫国一个措手不及。至于为何不宣战?原因很简单,卫国与晋、鲁、宋从未停战,卫侯还因为男宠公子朝和南子不嫁的缘故,屡次威胁说要让赵无恤和宋国付出代价,敲打他自然也不必事先告知。
卫国虽已衰落多年,不复卫康叔、卫武公时的东方大国地位,却也是济水、濮水流域的一个中等邦国。桑间濮上膏腴之地,城邑众多,经济富庶,人口五十余万,有左右二军。
但在卷入晋齐争霸,被赵鞅打穿两次,被赵无恤夺了济西地后,卫国城邑日削,越发不堪。卫侯元还自不量力,试图派公子朝干涉宋国内战,结果公子朝辱于两军阵前,卫国那三四千人也统统葬送,成了在鲁国丘陵开荒力田的农奴。
所以以卫国仅剩的那不到两万人,面对四方强敌的突然袭击,顿时失了方寸。弥子瑕再度被击败,差点死于阵中,幸好王孙贾反应快,跑路也快,将主力拉回濮阳,保存了卫国的有生力量。
卫侯大恐,连忙向齐国求助,齐侯传闻正在生病,久居深宫,朝政让高、国、鲍、陈四卿掌管。四卿意见不定,最后还是派出一军试图攻鲁救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鲁国西部有右军防御,东部有东地大夫们守着泰山险隘,没有决战决心的齐军进展不顺,被鲁人挡住,迟迟不能南下援助。
这一拖延,卫国的濮南地就保不住了,那里的平丘、蒲、武父、须四邑登时被军力占优的联军团团包围。
在军功授田的激励下,战争中武卒和中军都表现甚好,人人渴望立功。加上小公输班新制作出的攻城利器“云梯”用于攻城,仅有数丈高夯土墙垣的各邑在天降大雪前便纷纷告破。
在赵无恤主持下,濮南地被鲁、宋、曹三国瓜分,曹国得到了须,宋国得到了武父,平丘、蒲则被东赵控制,交给信得过的堂弟赵广德驻防。
改下设定,原先的濮南地称为济西地比较合适,这里的濮南位于曹国西面,卫国北面,与鲁不接壤,就是以上四邑了
整场战争里,鲁军死伤不过千余,却杀伤俘虏了四倍于己的卫卒,这是前所未有的胜利,鲁国内除了季孙肥还在嘟囔着鲁卫兄弟也,应该以和为贵外,其余人人皆受鼓舞。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鲁国人过去太懦弱了,常常被人按在地上羞辱。但在换了一位正卿,实行军功授田制后,原本胆怯的鲁国农民们却一下子愤而起之,成了入侵者。
总之,那半年间,赵大将军亲自下场,教会了鲁国人这样一个道理:
德虽不足,而众可用也!礼乐道德是无法解决利益纠葛的,这世道,果然还是得看谁的拳头够硬!
ps:第二章在下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s:推荐一本老书《我要做皇帝》,七月写书的启蒙教材之一啊……顺便求下推荐票啊!
……
卫候元,是卫国第二十八代国君,生于“韩宣子为政聘于诸侯之岁”,如今已年近五旬了。
他因爱好男宠而多猜忌,且私德不堪入目,故在国际上风评不好,死后还得了个“卫灵公”的恶谥。
但在一堆春秋昏君中矮子里拔高个,他在为政方面还算不错,在历史上,当鲁哀公问“当今之君,孰为最贤”时,孔子对曰:“丘未之见也,抑有卫灵公乎?”,对他评价不谓不高。卫侯元擅长识人,知人善任,提拔了三个大臣仲叔圉、祝鮀、王孙贾,虽不能称中兴,却也使卫国在春秋季世里勉强维持局面。
本来按照历史发展,卫国会继续这样半温不火地维持下去,一不小心成为秦并六合后唯一苟活的诸侯,直到秦二世时才被灭绝社稷。
可这一切从赵无恤奇袭甄邑时起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卫国因卫侯元的站队错误,过去数年间先丢了甄邑,又丢了济西地,被赵鞅带着大军杀了个两出两入,人口被劫近万。随后卫侯元又未婚的夫人又被赵无恤笑纳,宠幸的公子朝成了寺人,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也成了最恨赵无恤的人。
然而不等卫侯元报复,到了去年秋冬之际,卫国又遭受了更沉重打击,在东赵率领下,宋鲁曹联军突然进攻,濮南四邑飞快陷落。这还没完,开春后,西赵的邮无正也完成了战略目标,大河边的廪丘邑被攻破,前来堵截齐卫联军也被他击败,卫侯无奈,只能放弃楚丘以南的土地。
至此,卫国便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八九万人口落入敌手,能征召的军队也仅剩一万五千人。
世人这下都看明白了,只要齐国不下定决定全国动员,只靠一支偏师,是无法保护卫国,也无法阻止东西二赵的强大攻势!
更重要的是,东西二赵在濮水实现会师,双方的联络通道彻底打通了!
这便是过去半年里发生的事情,这才有了赵无恤从商丘迎接新娘,渡济水至平丘,却一路畅通无阻的情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是夜,在平丘城中赵无恤与赵广德彻夜饮宴,共叙往昔,说起新田泮宫中的事情,不由慨叹万千。
“距离吾等初入泮宫,已经过去六年了么?怎么感觉还似昨日一般。”
“弟倒是觉得,似是过了一甲子……”赵无恤不觉得赵广德在说笑话,这五六年下来,昔日娇生惯养的温县君子,却将刀兵血火一样样经历过,看惯了生死离合,已经比他实际年龄成熟了许多许多。
赵无恤双手举酒盏,敬赵广德道:“我与三位兄长并不亲昵,反倒觉得广德你更像是亲弟,泮宫中少年打闹不分轻重,但你为我挡下的那一剑,我此生绝不忘怀。”说罢一饮而尽。
赵广德连忙还敬道:“若再遇见那样的场面,我还是会为兄长挡下一剑!虽死不悔!”
无恤笑道:“善,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这才是自家兄弟,来,再饮一盏!”
今天的气氛和乐且融,东西二赵的联系已经打通,他正要带着新娘回乡成婚,有赵广德带着三四千人驻防平丘和蒲邑,还有宋、曹两国为犄角,卫国几乎丧失了反攻的能力。一切都走在正规中,一切都在蒸蒸曰上,他的心情也愉快的很,少不得多饮了一些。
《周礼》:“酒正”的职文中有言:“辨三酒之物,一日事酒,二曰苦酒,三曰清酒”。事酒是没有澄清分离糟粕的浊酒,苦酒是存放了一定时间的发酵酒;清酒则是用苞矛过滤过,再澄清分离杂质的上等酒。赵无恤和赵广德饮用的自然是清酒,酒色半透明,带着淡淡的黄色和黍子香味。
这种酒不过十几二十度,和后世的啤酒差不多,所以古人善饮,动辄几斗几斗地下肚,原因正是如此。
不过啤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秋的贵族喜欢用青铜酒器,但赵无恤对重金属超标心有余悸,便改用瓷酒盏,于是就这样一盏接一盏地喝下去,赵无恤还好,赵广德却有些迷糊了。
他吐着酒气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瞒兄长,我这一生最大的奢望,就是想着能继承父亲的大夫之位,为大宗守好祖庙。但温县小宗一向羸弱,父亲过去追随宗主出征屡战屡败,若是宗主愠怒收回温地,我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守着食田维生即可。谁料在遇上兄长后,未满二十的年纪,就能带着数千人横行濮、济之间,管辖的民众都快赶上温县了,虽然没有大夫之名,却有大夫之实。我能有今日,全赖兄长提携也!”
赵无恤扶住了涕泪满面,要下拜道谢的赵广德,“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见外?晋阳与温县的关系如同身体和手足,我如今能做到自己‘妻子好合,如鼓瑟琴’,自然也不会忘了温县的好处,必让你也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他重重拍着赵广德的肩膀道:“跟着为兄好好干,区区数邑大夫算什么,或许哪一天,我也能为你弄一个卿位来坐坐!”
……
等到夜深人静,尽欢而散时,赵广德是被侍从们抬回住处的,赵无恤无恤也已微醉。
因为迎娶前的种种复杂规矩,他自然不能去往乐灵子处歇息,只能在一个操温县口音的竖人指引下朝邑寺内的安寝处走去,因为赵无恤对赵广德嘱咐过,身边服侍的人,必须可靠!卫人是不能贸然信任的,还是温县旧人靠得住。
在途经一处还亮着灯的院子时,赵无恤挥挥手让那竖人退下,自己则放轻了略为沉重的脚步,轻轻地靠近门扉,缓缓将它推开。
小院有三进,最外面的庭院是赵无恤信赖的几名黑衣卫士在站岗,他甚至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见无恤入内,卫士们肃然起敬。
经过一条狭窄的廊道,中间那一进是几名守着灯烛,却正在打瞌睡的婢女,被赵无恤的到来惊醒后,她们差点喊出声来,却见大将军板着脸瞪了她们一眼,这才连忙掩口下拜。
赵无恤不理这些颇有姿色的婢女,继续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去,他走路开门的动作温柔到极致,像是怕惊醒沉睡中的精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靠内的居室极为暖和,空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在泪痕点点的烛光映照下,有一位体态纤细,却胸襟饱满,盘着妇人发式的女子坐在榻前,正背对着他。
那妇人并未察觉身后有人到来,依然在轻轻摇晃身体,怀中似乎抱着什么,嘴里哼着首晋国的歌谣。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这首诗歌是晋地女子对心仪男士的眷恋,她声音美妙,却渐渐染上了一丝忧虑。
对士来说,娶妻纳妾是齐人之福。但对于女子来说,却意味着原本独属于自己的夫君要被其他女人分享。
更何况,按照礼制,正室夫人地位高于陪嫁的媵,媵又高于未明媒正娶的妾。眼看夫君以往专宠自己的后宫一下子要多出两人,而自己更是地位最低下的,伯芈怎能不忧?
想到再过些时日,便是夫君与大妇的新婚夜了,到时候鸳鸯双双卧于罗帐中,自己只能孤枕难眠,伯芈眼角情不自禁涌出了一点泪。
她正想偏头用肩膀拭去,背后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有人在耳边轻声说道:“哭什么,你的良人在此呢……”
“呀……”伯芈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赵无恤,不禁心中一喜。
“君子回来了?”
赵无恤绕到她身前道:“然,我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伯芈抽了抽鼻子就要转过身来,却才想起自己亵衣半解,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但再遮掩已经迟了,赵无恤目光转向,他的注意力却已经彻底被伯芈的胸怀,还有她胸怀里的小家伙吸引住了。
原来,伯芈手中环抱着的,正是个粉雕玉琢的婴儿,他一手扶着母亲衣襟,另一手握在右乳上,这孩子双目微闭,呼吸轻微,颦着细到看不见的小眉毛,如菽豆粒般小巧的嘴巴一努一努地吮吸**。
“真贪吃。”
赵无恤怜爱地看着这个刚出生半年的新生命,朝伯芈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伸出手指在婴孩肉呼呼的小脸上轻轻一弹。婴孩却置若罔闻,只是眉儿颦得更紧,手也握得更紧了,嘴巴吧嗒吧嗒加快了吸食速度,似乎是发觉有人要与他争抢母乳一般。
无恤啧啧称奇,笑骂道:“真不愧是我儿子,连这方面也像极了我……”
“这是什么话……”
若不是双手抱着孩子,伯芈都恨不得锤赵无恤一下,如今她只能抿嘴一笑,将绯红的脸偏朝一边。
女人家敏感的心又安定了下来,自己虽然在赵无恤的妻妾里地位最低,但这赵大将军的长子,却是从她肚子里怀胎十月产下的。
而赵无恤对这第一个子嗣,也是宠爱至极。毕竟是初为人父,舔犊情深,这是万物的天性,无论是古人还是后世的穿越客都不能免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外弯月如钩,而室内美人如玉。
待哺乳结束,伯芈才红着脸将亵衣系好,再披上一层薄薄的蝉衣遮住肌肤。
虽然,她料定待一会儿这层纱糊的铠甲肯定会被大将军轻轻解开……
赵无恤坐在让公输班大材小用发明的摇篮前,轻轻地摇晃,视线温柔地看着儿子不住吮吸手指,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将他逗乐。
若是鲁国那些畏赵无恤如虎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被赵大将军人前人后的不同表现惊得目瞪口呆,然后说一句“虎毒不食子”罢。
腿上传来一阵微沉的压迫感,伯芈坐了上来,赵无恤一边盯着儿子,一边揽着妾室的腰肢,轻声说道:“这一路奔波,让汝母子受苦了。”
得了关心,伯芈心里甜甜的,她垂首道:“在宋国时遇上了小儿发热,多亏夫人亲自诊治,才转危为安……只要他无事,妾能陪伴君子归乡,不辛苦。”
说起那次儿子发病,伯芈就心有余悸,同时也对既有精良医术,又有慈悲心肠的乐灵子感激不尽,她丝毫不见怪伯芈作为妾氏居然先生下长子,也似不担心此子会威胁到她未来子嗣的地位,纤纤素手轻施银针,便让儿子转危为安。
“归乡么……”赵无恤呼了一口气,晋侯午九年的十二月初离开下宫,正月前后渡过凝冰的大河。今已是晋侯午十四年二月底了。在宋鲁之间打拼近五载,血染征袍,说实话,除却想站到天下舞台中央的野心外,他并不是很怀念晋国。
但却想远在晋国的“家人”。
前世的家已记忆模糊,今生赵无恤在鲁宋又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荣华富贵伸手可得,权势威望无人比肩,但终究还是缺点什么。
缺谁?心里那个空洞里,到底缺了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那三个便宜兄弟里,也唯有伯鲁有几分淡淡的兄弟情谊,其余二人不值一提。而赵鞅,赵无恤对他态度复杂,虽然他在性格上敬仰赵鞅,可若说父子亲情,还是差了几分。不单因为他的魂与肉不是原配,也因为若不是他这些年的出众表现,在赵卿眼中大概只是个令人厌恶的庶孽子吧。
唯有姐姐季嬴,才是从始至终待他如初的人,也是赵无恤最牵挂的“家人”。
所以,为何怀中有其他女子时,想到的却总是那个红衣翩翩的倩影呢?
赵无恤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想了。
“我已经回来了……”他在心中暗暗说道。
反正回到温县,就肯定能见到姐姐,因为春秋时但凡娶妻,新娘总有一个“妇见舅姑”的程序,妇称夫之父曰舅,称夫之母曰姑,既要在男方祖庙拜见新郎的父母,当然,新婚后还要一一拜见他的兄弟姐妹。
姐姐,一定会在场的。
他记得灵子与季嬴关系不错,久别重逢的,可不止是自己啊。
赵无恤将怀中的伯芈往腿上又抱了一抱,让两人更紧密一些,指着摇篮里的儿子道:“等到了温地,我少不得要带你和阿满拜见我父,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的长兄伯鲁也新得一子,到时候父亲会为这两小儿取一个正式的名……”
……
春秋礼制,王之妃百二十人:后一人、夫人三人、嫔九人、世妇二十七人、女御八十一人。诸侯有夫人、如夫人、嫔妃若干。
而卿大夫亦有正室夫人,还有媵,有妾若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姣记得,在惊闻宋卿乐氏登门,请求自己作为乐氏淑女的“媵”,与她一同嫁给赵大将军时,母亲丌官氏的眼泪都出来了。
一方面是为有人上门提亲而欣慰,孔姣年仅十七,身段却已超过八尺,而且还在继续长,和父亲一样是邑中有名的“长人”,比鲁国许多男子都要高。加上父亲与主政者不睦,以自我流放的形式毅然去鲁,国内想要落井下石的政敌数不胜数,在幕府和孔门出仕弟子们保护下才无人敢来骚扰。这种情形下,想要为她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婆家,的确是有些困难。
但另一方面,母亲也担心自家女儿嫁作他人之媵,以她的性情,会不会受了委屈?
不过这事由不得母亲做主,宋国乐氏是父亲颇为欣赏的卿族,司城子罕不贪宝玉的故事他曾对兄长说起过,他们与孔氏同为子姓后裔,相互扶助是责任和义务。
所以面对乐氏的殷切请求,还有子贡、子华等众弟子的撮合,父亲自是不好拒绝。他虽已远行,却依然是这个家的天,说一不二。
最后,虽对父亲的决定颇有怨色,母亲却只能哽咽重复地对孔姣嘱咐道:“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诺,唯恐弗堪,不敢忘命。”孔姣垂首如是说。
她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离开了陬邑,跟随乐氏的使者返回宋国,她们孔氏一族两百年前仓皇逃离的宋国。
这是与鲁国民风气候相似的一处州国,只是商丘城内戴着阴阳鱼挂饰的那些“天道信徒”成了一抹异色。他们三五成群被巫祝聚集在一起,有组织地清扫地面,宣扬天道教化和“宋鲁亲善”,甚至还有“玄王”复出拯救季世的预言。
传闻天道教的大巫南子更是号称“天道玄女”,一场祭祀能引得万人空巷,是与鬼神比肩的人物,可惜孔姣未能一见。
她被当成乐氏的同宗嗣女,住在乐氏之宫里,由宋国礼官教授她仪礼。不过当听闻她是孔子之女后,宋人们便赞不绝口,对她将各式礼俗信手拈来的本事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子一生的主题便是等待,年幼时等待父亲,稍长后等待情郎,嫁做人妇后等待丈夫,有了子嗣后等待儿女……
就这样等啊等,孔姣终于到了亲迎的吉日,她和先前素未谋面的“姊姊”乐灵子一起,在乐氏宗庙拜见乐氏宗主和她兄长孔鲤——她听说父亲已至宋国,却停留在孔氏的发源地栗邑,不肯来商丘与赵无恤相见,甚至不惜错过女儿的出嫁。
对此,孔姣心里还是有一丝怨气的:既然你把赵大将军当成道不同不相为谋者,那又为何要将我嫁给他呢?莫非要永远犟下去,一生一世不再往来不成?
但随即她又心生警惕,人言女生向外,父亲也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和苦衷,他年近六旬还在诸侯间游走已经很辛苦了,自己可不能再加入埋怨他的行列里。
等到醮戒礼成后,乐灵子头戴翚凤冠,身穿翟衣,玉佩叮当作响。孔姣的穿着则样样都低上一等,二女一前一后等候新郎亲迎。
本来对赵无恤这个人,孔姣心里有几分好奇。这一年多来,常听街上的幕府僚吏大肆宣扬赵大将军如何英明神武,从盗寇和叛贼手中挽救鲁国社稷。然而私下里,也不乏有鲁国的明眼人称之为“来自异邦的窃国贼”!
但孔姣此刻却谈不上有甚期待,或许是拘束于商丘的数月光阴,也许是早年来自父亲的敦敦教诲,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些东西已将她心头那抹少女情怀彻底抹得干干净净了。
宋国人千呼万盼,到了黄昏时分,在两队以火炬开道的骑从助威下,他终于来了,驾着迎娶她们的墨车。
那是孔姣从未见过的巨大马车,有四个轮子,以油亮的橡木和镶滚金边的金属搭建而成,由八匹骏马共同拖拉。
“这……太过僭越了吧……“孔姣下意识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即才将目光放到了驾车的翩翩君子身上。
下了车的赵无恤也正走过来,他身形匀称,容貌端庄,英气蓬勃,既无轻浮之色也不见暮气沉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姣没来由地心中腾起一份惊惶恐惧,她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垂下了头。
我真的要将终身托付给一个人么?她心里闪过一个疑问。
嫁给这个同时拥有“治国之能臣”和“窃国之奸贼”两个截然相反名号的虎卿。
但事已至此,再无回转余地,何况她并不是今夜的主角,只是一个陪嫁的。
只从相貌上看,孔姣的容貌不能算是天姿国色,但绝对是无可指摘,完全符合春秋时人,乃至于后世男人的审美要求,总之就是挺美,挺耐看的。
然而正是这样标准的容貌,让她失去了让赵无恤惊艳的机会,无恤只是扫了她一眼,旋即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乐灵子身上,目光里有爱意,有怜惜,有小小的愧意。
以上种种,半点也没分给孔姣!
……
礼毕后,赵无恤按照亲迎的程序,请新娘和媵先登乘舆。
擦肩而过时,孔姣赫然发现,自己的个头竟比新郎还稍稍高了半寸,她连忙垂下了头。
马车内部和外表一样宽敞,像一间小屋子。车壁选用靓丽的鹅黄嫩绿,在春风拂面的季节里显得温馨而舒适。车厢内的空间有两排四榻,铺着柔软的毛皮垫子,两面有窗,通气极佳,还可以掀开帷幕眺望沿途景色。中间摆着一张固定在车厢内的小案,食器、纸书、灯烛、笔墨一应俱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孔姣想来,这一定是细心的竖人布置的,赵大将军日理万机,还要时不时领兵作战,当不会有这闲工夫吧。
然而,乐灵子却心知肚明,她轻抚那些纸质的手抄医书,因为种种事情,心里仅剩的一点委屈也烟消云散了。
里面不可谓不宽敞,不可谓不舒服,孔姣弯着腰坐下后,却觉得坐如针毡,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就在她强作镇定,一板一眼地按照妇人应有的礼节安坐时,清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可是觉得身体不适?”
“不敢……”孔姣连忙对答,她不敢抬眼贸然与对面的乐灵子对视,不敢随便说话。她之所以尴尬,正是因为要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与未来的正室夫人相处上半月之久啊!
“抬起头来,看着我。”
这已经是命令了,孔姣身子一颤,她家虽然在鲁国民间声望卓著,父亲也娴熟三代礼仪,但相比于晋国赵氏,司城乐氏这种百年卿族,只能算个不值一提的小门小户。
而孔姣虽然想努力不堕父亲之名,孔门之风,但她惟独对各种社交场合,经验实在是缺乏得很。
看着对面乐氏淑女雍容华度的坐姿,还有那双镶着玉和珍珠的鞋履,她有些心慌。
听说这些贵族门第里,规矩多如牛毛,正室夫人不会想在车上就树立自己的权威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缓缓开动,驾车的是新郎赵无恤,孔姣咬了咬牙,决定即便受到刁难也认了。
谁让她是人家的媵呢?
“唯……”
她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清扬婉兮的明眸,以及略微婴儿肥的脸上带笑的小酒窝。
“姣,我日后就这么称呼你罢,你可知道,作为一个媵,意味着什么?”
孔姣虽然被母亲,被乐氏的傅姆们交待过许多许多,但十七岁的少女这时候哪还想得起来那么多,竟张口无言。
乐灵子淡淡地说道:“媵的地位要比妾高很多,有正式的身份,可以出席正式的宴会,因为与正室我同姓宗亲,所以要相互扶持才行。假如有一天,作为正妻的我不幸死去,那么你将取代我的位置,保证乐氏、孔氏,保证宋国,保证子姓宗族的利益。”
孔姣听得心惊,面前的女子说起死亡,竟似习以为常般轻描淡写,她不过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究竟经历过什么?
灵子侧脸看着窗外,继续说道:“所以啊,你我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血亲姐妹般,要好好相处才是。抬起头,挺起胸,直起腰,不要妄自菲薄,你我的容貌纵然不及古之妲己、毛蔷,也不如今之南子、季嬴,却可以胜在内秀!”
ps:第二章在晚上,请支持qi,dian正版,再求下推荐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离开商丘已有些时日了,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就在沿途城邑休憩,过了平丘后是蒲邑,渡过濮水后到了瓦邑,这些原属卫国的城池现在都悬着赵氏旗帜。
这是一个连作为被征服者的卫国人也愿意津津乐道的浪漫故事:为了迎娶美丽的宋国新妇,鲁国大将军赵无恤发动国人和盟友进攻卫国,将沿途一座座城邑拔除,铺开了一条通往晋国祖庙的道路。
但在孔姣看来,这条亲迎之路上不单有春日里开满的烂漫鲜花,也有倒在道边的死者骸骨。
她放下车窗的帘幕,回头看着默默医书,不时还在纸上记上几笔的乐灵子,既羡慕又敬佩。
在商丘亲迎的头一天,乐灵子就开门见山对孔姣道明了心意,有了妻与媵的特殊关联后,孔姣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下来了,旅途的间隙常常会说些话。
一般而言,是乐灵子问,孔姣作答。
比如在宋国这些日子可还过得习惯?对宋地食物可还喜欢?可想念家人?你既然是鲁国闻人之女,平日里都受过些什么教育,曾看过什么书目?两人之间渐渐去了生分,熟悉起来,话题也逐渐深入。
最后,孔姣忍不住问,她们将要嫁的赵大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人?
乐灵子却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呀,胸怀天下,却心如赤子,相处时间久了,你自然就能明白。”
所以到头来,孔姣在乐灵子的眼中已如同透明人一般,她却对这位正室夫人却知之甚少,连带对赵无恤,也像是雾里看花。
不过这不妨碍她对乐灵子的敬仰之心如滔滔河水。
时人娶妻讲究“妇顺”,所谓妇顺,首先是要顺从舅姑,其次是要和家中其他女性和睦相处,然后才是让丈夫称心满意。但世间满怀嫉妒,欺凌妾室和其子嗣的正室夫人不乏少数,孔姣知道自己的祖母颜氏女,就是被孔氏的大妇所妒,只能带着父亲别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就这一方面来看,乐灵子的表现堪称完美,在离开宋国戴邑后,赵大将军那刚出生半年的庶长子犯了发热的症状,当时前无城邑后无村舍,所有人急得不行,恰恰是乐灵子解了危局,妙手一施,就让婴儿的病症缓解了。
离开宋国后,乐灵子也早晚各一次,差人过去问候,问:“阿满的发热可还有复发?”
每当此时,赵大将军的妾室伯芈都会抱着孩子,诚惶诚恐地来舆车这边拜谢。
乐灵子待那粉雕玉琢的婴孩犹如己出,怜爱地抱在怀里,哪怕被童子尿浇了一身也不气恼,还细心地嘱咐伯芈和众傅姆育儿之法。
她严肃地说道:“十月怀胎生子,是我等女子最难过的一关,十人三死。但产下的婴孩也脏腑柔弱,易虚易实,易寒易热,所以未满岁而夭折者数不胜数,一定要小心才行!”
“如今已是阳春二月,故穿勿过暖,否则不但无利反倒有害。我知道你怜爱此子,但切记食勿过饱,哺乳次数和时间长短要把握好,这一路上兵马千余,牲畜嘶鸣,要小心马车的防震和隔音,避免惊吓到他……”
河济之间道路坦荡开阔,去年秋冬还被庞大的三国联军踩得平实,所以车队里让女眷们乘坐的四轮大车坐着比那些两轮安车舒服多了,而伯芈及其幼子乘坐的车更是重中之重,据说垫子下充实着数层雁、鹅的羽毛,防止震动伤及婴孩。
等伯芈满心感激地告辞后,孔姣这才讷讷地对继续低头翻阅医书的乐灵子说道:“夫人虽还未正式出嫁,对如何照料孩童,却知之甚多。”
灵子合上了书籍,笑道:“我乃医扁鹊的女徒,他当年过邯郸,闻邯郸氏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洛阳,闻周天子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我虽然只学到了他的几成本事,但照料好家人的身体,还是能做到的。”
“家人?”
“然,无论是妻、子、媵、妾,都是夫君的家人,你和伯芈如同我的妹妹,阿满也等同于我自己的儿子,都是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姣这下完全心服口服了,恭恭敬敬地朝乐灵子一拜。
只有对妇顺的要求都做到了,家庭内部才能和谐安定;内部和谐安定了,然后家才会长久。
她相信,有乐灵子做主母,这个家一定会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的,连带着那份少女初嫁的忐忑之心也消减了几分。
就在这时,车舆之外却传来了一阵手指的轻扣,吓得孔姣连忙再度正襟危坐。
……
敲击声不重,却很有节奏,如同夜深未归的丈夫叩门欲入。
其实,敢这么做的人,也仅有赵大将军一人而已。虽然按照礼俗,新郎在亲迎新娘到家中庙宇成婚前,一路上是不能相见,更不能共枕的,但隔着车厢说会话,傅姆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赵无恤每天都会来,长则半刻,短则几句话,基本是与乐灵子间颇为寻常,却透着一股含情脉脉的对话,让孔姣听着很不自在。
她想起那首学过的诗《女曰鸡鸣》,眼下车厢内外两人的表现,正如里面所说的“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孔姣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似是多余的一般。
只听无恤在外面轻声提醒道:“廪延已到,棘津也不远了,此时往车左前方眺望,便能看到大河。”
乐灵子乖顺地“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日吾等便能渡河,四年前的那个冬日你我渡过结着薄冰的大河,现如今,我终于回来了!放心,这一次,谁也拦不我?”
说完这句话后,外面的脚步慢慢离开。
孔姣偷眼看向乐灵子,当年赵无恤护送乐祁归国遇刺,又在大河以北受人阻拦的事情,孔姣也有所耳闻。她隐约觉得,这个地方对赵无恤和乐灵子两人而言,有种不寻常的含义。
她也不好多问,只是乖巧地为乐灵子拉开车窗帘幕,让她一眼就能看到远处如淡黄玉带般的大河……
……
廪延位于大河之南,有虚廪堆延绵不断而得名,当然,道路两旁满是低矮的灌木和酸枣树,所以也叫“酸枣”。汉末群雄讨董,就是在这里召开大会的。
此处是棘津渡口的北部防线,只要赵氏控制这里一天,齐人和卫人便无法轻易从楚丘南下截断东西二赵间的交通。
但这条交通线并不稳固,邮无正占领的只是一条狭长的地带,由涂道和沿途零星城邑组成,随时暴露在郑、卫的夹击下,但想要将占领地向北推进,就会进入卫国人口密集的核心区域帝丘、楚丘,逼急了的兔子还咬人呢,何况卫国尚有一战之力,齐国也一直憋着没有进行大规模征召。所以东西二赵暂时只能维持现状,赵无恤也调了近半武卒来此作为接应,与宋、曹两国互为犄角,以防不测。
他们一行人在廪延城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他们沿着涂道向西南行,斥候放到了十里之外,以防不测。
抵达棘津时,望着眼前景象,赵无恤也只能感慨一句物去人非。
数年前他抱着乐灵子南渡大河时,这里只是一片满是芦苇和荆棘的荒凉河滩,南岸的渡口只有几间庐舍,数十条破旧的渡船渔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自从赵氏获得这里后,此处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座小邑出现在南北两岸,在换了主人后,一切都开始重新建设,棘津被打造成扼住大河咽喉的壁垒,一大批兵卒和工匠、劳役来到这里修建城邑。坚固的夯土墙垣环绕着那座高大的烽燧,再往外,还修筑了一道石头墙,一千赵兵分驻两岸。
往日寂寥的渡口成了繁华的港口,从上游顺水而下的舫舟在这里登岸,将从魏地运来的盐,秦国运来的皮革,温县运来的粮食,成周运来的手工制品卸在岸上,再通过陆路运抵宋、鲁、曹等晋国的友邦去。
大河上还有几条在温县制造的中翼、艨艟在巡逻。
换了往常,想要乘舟渡河需要漫长的等待,但今天,繁忙到有些杂乱的港口却被勒令清理开,几个渡口专供赵无恤的亲迎车队使用。
车要上大舟,人则挤在小舟上,一千多人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才能渡完,能在入夜前抵达北岸,赵无恤就算心满意足了。
等日上三竿时,人马渡河过半,运送两位新娘的大车也已经载到巨舟上去了,今日河中风平浪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继当年南渡之后,终迎来今日北归!”赵无恤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便要登舟。
恰在此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和斥责声!
回头一看,一个华服青年被几名黑衣卫士死死扣在地上,他一面挣扎,一面还大声骂道:“放开,放开我!”
赵无恤朝亲卫漆万看了一眼,“发生了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漆万报告道:“吾等奉主君之命,已在渡口边严加警戒,并宣告各国商贾、行人不得进入。但此人不管不顾,竟带着一些亲随想冲进来,在外围便被武卒拿下。卫士们见他衣冠不凡,又口口声声说有要事要见大将军,便押到这儿来了。”
说罢便将从那青年身上卸下的佩剑交给赵无恤,无恤一看,微微皱眉,这最贵重的檀木剑鞘,镶着金玉,华丽雍容,拔出来一瞧,剑身带着独特的菱形花纹,竟是从吴越购来的宝剑。
这个人,身份非同一般!
无恤收回了踏上舟船的脚,踱步到那被死死按住的青年身边,俯视着他。
却见青年不过十八九岁,眉眼清秀,眼中却透着一丝绝望的疯狂。他衣料极其光鲜,是上好的蚕丝锦衣,墨与朱红相间,乃诸夏公卿贵族最喜欢的颜色。腰间挂着的那枚玉璜也价值斐然,只是镶着珍珠和白玉的高冠歪了,显得有些狼狈。
青年见有人走过来了,愈加挣扎着说道。
“放开我,我是见赵大将军的!”
一听那青年说话,无恤便知道是卫国濮阳口音,他心里一奇,一个卫国贵族,在他恰要渡河时跑这里来求见?
“你是何人?”
青年努力抬起头望着发问者,露出了一丝惨笑道:“我乃卫国太子,蒯聩kuaikui!”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真是卫国太子。”
赵无恤端详着手里那枚玉印,上有阴文篆字,对方的身份基本能够确定,他不由露出了一丝笑。
公子蒯聩,是卫侯元的长子,赵无恤攻略卫国已久,早闻其名,今日方见其人,他来做什么呢?
不过,就凭这位锦绣其外的太子恶狠狠地盯着那几个押送他过来赵氏武卒,还请求赵无恤杀了他们为自己出气,赵无恤就大抵能勾勒出此人的性格特点了。
薄恩寡幸,不能容人,也无法清楚认识自己的处境……
有求于人,就请有有求于人的自觉好不好?
他没有理会蒯聩的请求,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邀请卫国太子登舟详谈,并让漆万持剑侍候在侧,蒯聩敢有任何异动就直接掐着脖子扔下水去。
船桨轻摇,赵无恤和蒯聩在一艘小翼上相对而坐,船上并无闲杂人等,真是个私下说话的好地方。
“大将军这艘小翼真是构造精良,船身修长,首尾高翘,甲板上众人各司其职,真是……”蒯聩坐的不安分,他眼睛四下打量,举止夸张,似乎是想从寻常的寒暄里打开话题。
“这艘船是温县赵罗大夫的,不是我的……”赵无恤淡淡地说道,对面的蒯聩顿时冷场了,过了会才干笑了几声。
赵无恤心知肚明,他礼貌地说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太子还是抓紧时间说说罢,来此寻我,究竟有何贵干?”
蒯聩这下憋不住了,他双手高举,向赵无恤行了重重一礼:“不瞒大将军,我父昏聩,竟想与上国对敌,以至于百姓闵难,城邑失守。我痛心疾首却无法阻止,只能来求见大将军,好让上国知晓,卫国之内,尚有亲晋之人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子是来和谈的?”赵无恤换了个坐姿,摸着案几上的瓷盏单刀直入地问道。
蒯聩却为难地脸色一白:“不……并非是和谈,我,我已被父亲驱逐出国了……”
……
历史的惯性么?
赵无恤记得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蒯聩也被卫灵公驱逐出国过,不过那次的原因,是他想刺杀后母南子,事情败露后被南子告了一状,卫灵公大怒,于是蒯聩仓皇而逃。
到了晋国后,这位堂堂太子混成了赵鞅的家臣,他为赵鞅驾车,参与了铁之战,最后在赵氏支持下反攻回卫国为君,这就是子路“君子死,冠不免”的导火索,孔子也因为此事成了赵氏一生黑。
然而历史已经变了,南子没有嫁到卫国,而是留在宋国做巫女,成了赵无恤的影子情人,那蒯聩又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流亡出国的呢?
“大将军当知道,三年前的荧泽之会后,卫国重归晋盟,并歃血宣誓说永不背叛。然而我父亲听了齐国使者的怂恿,竟想和齐侯一起夺取夷仪,结果自己的济西地却丢了,事后虽然得了三个邑做补偿,然而却所得不及所失。”
“那时我年纪尚幼,所以并未有太多感觉,可到了前年卫国涉入宋乱失败后,我方才认识到,卫国或许不该跟着齐、郑与晋为敌。果然,去年秋冬之际,晋国中军佐和大将军联合宋、曹再次对卫国进行惩罚,月余之内,濮南之地失守,连廪延、瓦邑也统统投诚,卫国南疆不保……”
赵无恤眯着眼不为所动,虽然这都是他干的好事,但在蒯聩口中,无恤赫然就是正义的一方。
大棒砸向卫侯的冠冕,而胡萝卜,则等着蒯聩这样的亲晋派来啃食。
接下来便是关键了,蒯聩诚惶诚恐地说道:“到了正旦时,濮阳帝丘的康叔庙宇无故震动,毫社也涌出了一眼清泉,国之将亡必有妖。许多朝臣都意识到,形势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了!就好比当年卫懿公失国、就好比当年城濮之战前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痛定思痛,认为这都是卫国不遵从上国之命,与兄弟之邦鲁国交恶才导致的惩罚,若再不摈弃齐人,则有灭亡之虞也!于是我沐浴更衣,与众臣上书于父亲,请求与晋国、鲁国休战……”
赵无恤扫了狼狈蒯聩一眼,效果不说也知道,肯定是没成。
有南子的“悔婚之恨”,再加上公子朝的事情,卫侯元已经和赵无恤,和赵氏结下了深仇大恨,他已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死死抱住齐侯那条细腿,宁可将整个卫国拖入灭亡深渊也在所不惜!
果然,蒯聩面色暗淡地说道:“然而我父固执,将我的上奏驳回,还把附议的朝臣大夫们一一申饬,并想去新台迎娶齐侯送来的姜氏女。”
齐国的无力导致泗上小邦纷纷叛归赵无恤,甚至连他们天然的同盟郑国,在游速被无恤击败后也有些心绪动摇。所以对齐国来说,必须死死拉住一心想要报仇雪耻的卫侯元,齐侯杵臼也真舍得,尚在病榻之上,便又送了个女儿来卫国。
可单凭几句进谏,几句忠言逆耳,还不至于让卫侯失心疯到把继承人撵出国,这会在国内外引发轩然大波。
无恤将身子前倾,问道:“所以……太子你做了什么?”
蒯聩脸色有些发白,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无奈之下,便打算带人去新台劫持齐女,破坏齐卫的关系,然后再兵谏父亲!逼他与晋国讲和!”
……
听完全部后,赵无恤有种打人的冲动,他很想将蒯聩一把揪起,扔到大河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原来,蒯聩与他的党羽戏阳密谋,计划在代替父亲去新台迎接齐国新妇时劫持她,让齐卫联姻泡汤。结果戏阳后悔了,反而跑去告知卫侯,事情暴露,这场政变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卫侯闻讯后大怒,在帝丘抓了几个蒯聩亲信,稍用刑罚,便得到了将参与到此事的大夫名单。什么公叔戌、赵阳赵婴齐之后、北宫结、公孟驱四大夫或被逮捕,或被驱逐,最后只剩下变成孤家寡人的蒯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次惹的事太大了,面临着被幽禁、被废黜甚至是被杀的危险,于是他便逃出卫国,直奔晋国而去,恰好在棘津渡口碰上了赵无恤一行。
听完后,赵无恤简直是怒其不争,瞪着蒯聩无语。
且不说那个计划漏洞百出,蒯聩甚至连身边的人谁信得过谁不可信都分不清楚,活该落到今日下场!
你在政变之前,就不会先在外国联络强援,比如说我么?
一个颠覆卫国,进行和平演变的大好机会就这么丧失了,赵无恤十分惋惜。
同时,他也意识到,虽然卫国已经被打到崩盘的边缘,但卫侯元过去二三十年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他这个人除了私生活泛滥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蒯聩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则远不如其父狠辣果断,他的政变草草结束,在卫国内部建立的势力也土崩瓦解,******一夜失势,蒯聩被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在卫国人中间名声彻底臭了。
忠君孝父,是道德秩序,你当你是石腊,要大义灭亲呀?可国君还没差劲到州吁那种程度呢!
所以就算赵无恤现在想图谋卫国,蒯聩也谈不上能帮多少忙,看来,在六卿相互牵制的局面未打破前,对卫国只能徐徐图之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赵无恤在思索着事情,而蒯聩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利用价值大大降低,还能不能得到庇护,如日中天的赵氏会不会支持自己归国?
他诚惶诚恐,望着越来越近的对岸,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大将军即将北归乡里,真是可喜可贺,棘津虽然已被赵氏打造成了一处壁垒,但再往北十余里便是范氏的领地,他们会不会……”
无恤抬眼道:“太子是在想,范、中行会不会故态复萌,和数年前的范嘉跑到大河边送死一样,也遣大军来阻拦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
无恤心中嘿然冷笑,范氏与中行氏这几天肯定正焦头烂额吧,暗地里的小动作自然少不了,但公然劫杀他,量他们也不敢。
“多谢太子关心,但且不说我这次带着千余精兵,善于机动的骑兵更有一旅之多,少了数旅之众休想近身。就说我这次归晋的理由,是上到晋侯,下到五卿都无从反驳的。”
他摊开手无辜地笑了笑:“我是以鲁国正卿来晋国朝聘晋侯,顺便在温县祖庙完婚的,前者是国事,谁敢拦我,谁就是破坏周公旦、唐叔虞亲亲关系,破坏晋、鲁两国睦邻友好的奸佞。后者是家事,谁敢拦我,就是不顾礼法人伦的恶人!”赵无恤和蒯聩不同,做任何决定前,都会深思熟虑一番,力求没有破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蒯聩连忙送上一阵奉承之词,他心里稍安,暗道自己又多了一点用处。
他腆着笑脸道:“没错,大将军为维护晋国的霸业在外打拼,想拖赵氏后腿的都是奸佞和恶人!我正好就知道那两家奸佞的机密,大将军可有兴趣听听?”
赵无恤知道正菜来了,虽然不能利用蒯聩立刻搞垮卫国,但咋呼咋呼他,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他也不急,抿了口浆水才道:“你先说说看。”
蒯聩心虚地侧脸看了看周围,并无人经过,只有漆万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人寒毛直竖,这才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是范氏和中行氏,正月时,这两家派遣使者至卫,和齐国行人在卫宫内秘密相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翼轻轻停靠在码头上,黑衣甲士在船舷上搭好木板,肃穆地站于两旁,而赵无恤则提着深衣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
离开了摇摇晃晃的船只,踏上稳固的土地,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踏实,一回头,那条还算不上浑浊的大河,已经被抛在脑后了。
无恤记得《易》中有这样一句话:天垂象,圣人则之!
春秋时代的中原人崇拜星辰,认为人间祸福、国家兴亡同天上星象有联系,于是巫祝和史官们上据天文,下推地理,根据星辰的十二星次将地上现存的州、国划分为十二个区域,使两者相对应,外以观星辰之变,内以备山川之用。
这便是所谓的“十二分野”了,天下诸侯,周、晋、楚、齐、秦、鲁、宋、卫、燕、郑、吴越、鲜虞白狄,各有所属。
其中卫之分野与营室、东壁二星宿对应,星次为“豕韦之次”。
晋之分野则与申、觜参二星宿对应,星次为“实沈之次”。
晋卫分野在大地上的此疆彼界,便是眼前这条悠长宽阔的大河。
南渡北归,一苇航之,便是另一番天地!
“我回来了……”赵无恤在心里默默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似乎是说着这片大禹所宅之绪听的,又似乎是说给天上的申、觜参二宿听的。
若是没有这几年的经历,他或许会满怀激动,但现如今,却只有平静,虽然平静下是起伏不定的波涛汹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初去国时,谁会想得到,这一走,就是五年?
少年虽未白头,乡音亦无改变,但此国之人,却已经将他当异邦人看待了,围上来后神情里带着恭敬和陌生,只差笑着问一句“客从何处来”?
至此,赵无恤一行人已经全部渡了过来,他们的阵仗甚是显眼,在棘津北岸等待的人事先得了消息,显然知道来的是何人。一番骚动之后渡口便再度有序了下来,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锦衣高冠,正是赵氏的长兄,赵伯鲁!
……
伯鲁是个老实人,一直都是。
从小时候起,他便是赵鞅诸子中,和曾祖父赵文子最像的一个,在父亲面前,柔顺得好像禁不起衣服的重量,对待兄弟姐妹,说话轻言细语好像没有发出声音。
于是长大后,他虽有长兄之孝悌德行,却无长兄之威严,性格刚烈,心怀大志的赵鞅也并不看好他,近几年来,甚至可以用“冷落”来形容,与他那幼弟的受宠形成鲜明对比。
要说伯鲁心里没抱怨,那是不可能的,但既然作为长子,在宗族中自然有一些责任,要承担迎接那位赵氏游子的任务,虽然他心里对这项使命五味杂陈。
无恤在东方搅动的阵仗太大,大到波及到太行以西,就算伯鲁蜗居在晋国新田,蛰伏于下宫老家,稍一抬头,也会被他掀起的浪花溅一头一脸。
然后,便是满嘴的酸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当有无恤的作为传来,他那善妒的妻子便会对他耳提面命地抱怨一番,那尖锐的讽刺,让伯鲁头疼不已,但比起外界对他的重重压力,这还算好的了。
有一个太过能干的幼弟,他这做兄长的在为宗族日益兴旺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尴尬啊……
他只微微的发了会怔,再反应过来时客已登岸,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眼见对面那个八尺高的华服青年已越来越近,伯鲁只能硬着头皮,露出笑脸上前相迎。
到了跟前,赵无恤倒没有丝毫的怠慢,他抢先拱手施礼,笑容很灿烂:“见过伯兄。”
无恤眼前的伯鲁和四五年前有很大不同,毕竟岁月催人,他已年近三旬,面相方正平直,薄薄的嘴唇上留了两撇胡须,样貌成熟了许多,温润的眼神中的疲惫和焦虑也愈发浓重,以至于眼下有了深深的眼袋。
伯鲁嗯了一声,也与无恤见礼,同时向他身后看了看。只见整个棘津北岸的渡口已经被亲迎队伍站满,旌旗招展,随从甚多,其中兵甲和骑从就有千余人!
反观自己这边,却只带了百余人前来相迎,倒显得有些寒酸了。
想当年四子受了父命,各自前往一个小邑主持事务时,伯鲁也是前呼后拥的,无恤则随从寥寥,然而近日,却彻底反了过来。
对赵无恤还以兄礼待他,伯鲁松了口气,但随即却想不出话头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无法表现出兄弟亲昵的样子,总不能在岸边干站着吧?
恰在此时,登岸的船上有不少衣冠楚楚的贵族陆续朝这边走来,远远便对赵无恤施礼,眼中隐隐有畏惧之意,显然是跟着赵无恤亲迎队伍一同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