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无为有为(上)(2 / 2)
罕达上台后,开始进行新的政策,首先忙不迭地退出反赵同盟,断绝与齐、知的关系,归还宋国边邑,以避免赵氏将征伐的目标对准自己。
因为赵氏经历了赵鞅死去,无恤决定休养两年一举灭知,所以也没有与郑国为难,郑人总算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之后,罕达又与楚国叶公接洽,以赵、吴强大为理由,谋求和解,声称郑国愿意作为楚国的北方屏障,隔断赵、楚。叶公觉得有理,他当时正忙于准备随楚王征讨顿国,也无心再与郑人纠缠,便与郑国分汝水而治,并默许郑国西入阴地的举动,声称三涂山以南属楚,三涂山以北属郑。
郑国这才终于实现了战略目标,全取伊洛、陆浑之戎聚集的阴地,楚国叶公也顺便从中分得一杯羹,接受了部分阴地之戎。
当时晋国的知氏认为“晋国未宁,安能恶楚、郑,必速与之!”他们对此视而不见,反正阴地大夫士蔑在战争里中立甚至偏向赵氏。
不过现如今晋国执政换了人,郑国人便开始揪心了:赵无恤会不会翻脸跟郑国索要阴地?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他们之所以将孔子敬为上宾,也存了此人毕竟与赵无恤和诸多赵氏重臣有师生关系,实在不行就将他作为人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赵氏那边倒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是韩氏占据了河外的虢、宜阳等地,对一条伊水相隔的阴地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让郑国人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新的敌人,韩氏!
……
面对韩氏的挑战,郑国不像赵氏那般惧怕,他们开始积极寻找靠山。一时间,秦国与郑国开始迅速接近,加上秦楚的传统盟友关系,秦、楚、郑隐隐结成了一个对晋防御同盟,不过这其中却没有赵氏太多事,秦国在河西隔着大河对峙的是魏氏,郑国则与韩氏有冲突……
隐隐约约,事情竟开始朝着赵无恤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在这件事之后,郑国君臣对待孔子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有一天罕达与孔子交谈,看到天上飞翔的雁,仰头注视,神色心思不在孔子身上。
孔子于是知道,自己又到上路的时候了,他的生命里,注定刻着流浪二字……
“夫子,吾等该前往何处呢?”这一年的一月底,喧嚣的新郑街头上,师徒一行人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
孔子坐在牛车上闭目,凝神思索了一会后叹了口气:“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就去陈国、蔡国那边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辗转南行,朝媯姓的陈国驶去。
两个月后,被困于陈蔡之间的孔丘精疲力竭,却不曾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
他从不为自己做的任何选择懊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隼鸟拼命拍打翅膀,似乎要飞离苦海,它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然而终于飞不动了,毕竟旧伤太重。它翅膀无力地收缩,朝着颍水流经的青绿色大地,如坠落的流星般垂直落下,落到了陈侯的宫室庭院里,双腿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陈国的宫中竖人们闻讯赶来,发现隼鸟身上插着一支箭,一支很奇怪箭:箭镞是石制的,箭长一尺八寸,扎在隼鸟身上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一时间,这件事在陈都宛丘被传为奇闻异事,甚至传到了陈侯越耳中。
“据宫人所说,此鸟在空中飞的缓慢而鸣叫悲哀。徐徐而飞,是因为故疮痛苦;其鸣也悲,是因为与鸟群久久失散,一路飞到陈国还带着这支箭,故疮未息,难怪会掉落下来,只是这支吾等从未见过的箭,又来自何方呢?寡人深为不解。”
陈侯越是陈怀公的儿子,继承陈侯之位已经七年了,脸色白皙,陈国夹在楚吴之间,他却面无忧色,也不喜欢军政,整日只对一些奇闻怪事感兴趣。他在陈国宫室殿堂内一发问,陈国的卿大夫们都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最后,还是殿堂靠后的位置,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君上,寄居在臣家中的孔子乃鲁国闻人,他或许能说出个究竟来。”是陈国的司城贞子,位列上大夫。
于是陈侯这才第一次接见了来到陈国将近半月的孔丘,与他在亭中对坐,不问苍生国政,只问奇闻异事。
“这应该是楛木石矢……”孔子寄居在司城贞子家中,歇息了几日后,从郑国远道而来的疲态已经一扫而空,接过箭矢后端详片刻,便给出了答案。
“楛木石矢?来自何方?”
孔子说道:“隼飞来的地方很远,名为肃慎,在燕国、孤竹之北千里之外,这是肃慎部族的箭。从前周武王攻灭大邑商,派召公北伐,打通与北方各个蛮夷部族的道路,使得他们畏惧周室威德,便各自将那里的地方特产送来进贡。肃慎部族进贡的正是楛木石矢,楛木做成的箭杆、石头打制的箭镞,箭长一尺八寸,这些东西在典籍中都在记载。后来武王为了昭彰虞舜的美德,就把肃慎进贡的箭分赐给长女大姬,又将大姬许配给虞舜后裔胡公满而封胡公在宛丘,建立陈国。若陈君派人去府库按照名录寻找一番,或许还能找到旧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侯便试着派人到旧仓库中寻找,果真得到这种箭,和孔子所说的一模一样,一时间陈侯大喜,惊孔子为天人,也开始时常邀请他入宫畅谈。
渐渐与陈侯熟络以后,孔丘便乘机对他说道:“当年周武王将珍宝玉器赏赐给同姓诸侯,是要推广加深亲族的关系;将远方献纳的贡品分赐给异姓诸侯,让他们不忘记义务。如今天子受晋卿逼压,正需要诸侯支持,陈乃二王之后,也曾是中原大国,君何不派人去朝见天子?恢复职供?”
说到这里,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陈侯越像是看痴呆一样看着孔子。
宛丘乃古庖牺氏所都,曰大昊之墟。周初封舜后胡公满于此,为陈国。东周初年,陈国原与、蔡、郑同为豫州中等邦国,是周天子的左膀右臂,后因楚、齐、晋、秦四强兴起,他们交争于中原,陈国居于四战地域,无日不处于战争的气氛之中,国势日趋衰弱。加之陈国君臣荒淫无度,相继发生两次争夺君位的内乱和残杀,国势便一蹶不振,渐渐沦为楚国的附庸。
楚国与诸夏不同,自有一套封建体系,陈、蔡、许、随等附庸已经被纳入其中,相当于楚分封的县公一般,要出兵为楚国服役征战,还要经常朝拜,只是独立性更强一些罢了。
如今虽然楚国被吴国破郢,一度中衰,但在令尹子西、司马子期、叶公等贤臣辅佐下,楚国开始一天天地复兴起来。他们开始报复十年前破郢之役的旧怨,前年攻灭了试图投靠吴人的顿国,去年又攻灭了曾侵吞楚国疆域的胡国。陈国因为距离楚国要近一些,加上前一代陈怀公是被吴王阖闾召唤到姑苏后死在那里的,所以陈国畏惧吴国的野蛮,想要继续呆在楚国的羽翼下。
所以陈国国君倒是经常朝楚,在郢都恭恭敬敬地称楚君为“楚王”,为了讨好楚国令尹、司马无所不用其极,生怕像楚灵王那次一样,一言不合就把陈国夷为县邑。
总之,自从百年前落入楚国控制下后,陈国再未朝见过周天子哪怕一次,楚庄王问鼎之轻重那次,倒是作为御者跟着去周王室边上逛了一圈……
这节骨眼上,孔丘却跑来建议陈国去朝见周天子?陈侯越只觉得他怕是想要复周礼,尊周王想疯了。
陈侯也是个轻佻之人,便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告诉臣子们,陈国的执政公孙陀对此嗤之以鼻,说道:“自从平王东迁以来,鲁国向周天子朝贡7次,其中鲁国国君亲自去的有3次。同时鲁国却朝齐侯11次,朝晋厚20次,连孔丘的家乡鲁国都如此作态,他何必来说陈国的不是?如此迂腐之人,其言不足让君上听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孔丘师徒在陈国的日子又开始变得难过起来,孔子见自己的想法不能见用,只能叹息道:“不如离去……”到了三月份时,他们收拾行囊,再度上路,准备去更南方的蔡国走走。
……
周武王克商建周后,封同母弟于蔡,称蔡叔度,武王早死,周公摄政之后,蔡叔、管叔参与武庚叛乱被剿灭。管叔被杀,蔡叔则被流放,由于蔡叔的儿子品行端正,于是周公劝周成王复封蔡国,其都邑迁往今上蔡,若不算吴国的话,算是诸姬的最南端了。
春秋初年,蔡国国力尚强,曾与鲁、宋等出兵伐郑。直到楚文王时利用蔡国、息国二国的矛盾,出兵俘虏蔡哀侯,将蔡国纳入楚国控制范围,从此蔡国深受其害,沦为楚国附庸近两百年,风俗、文化都楚化了。公元前前531年楚灵王一度灭蔡,三年后蔡平侯复国,并迁都吕亭,称之为“新蔡”。
十多年前,因为楚国令尹子常的贪婪,囚禁蔡侯,导致蔡侯获释后沉美玉于汉水,发誓一定要报复楚国!于是便和唐国一起叛楚,引诱吴师攻入郢都,差点就颠覆了楚国。
如今蔡国正处于复兴的楚国和强大不减当年的吴国之间,局势颇为敏感。眼见楚国渐渐复兴,连续收服陈国,灭顿、胡二国,切断了由蔡通往吴国的道路,对蔡国呈包围之势。蔡侯申顿时就慌了,整日担心楚军来报复,但事到如今他已与楚国有大仇怨,无法再回头,所以便广发劳役戍边,对边境的管控十分严密。
孔子此时选择南下蔡国,实在不能称之为明智,只是他放眼天下,竟无一处能容身之所:
鲁国的家乡回不去,因为那里被赵无恤篡权,如今安插了一个儿子做大将军;卫国也去不了,自己的老友孔圉、遽伯玉等或为赵氏做事,或直接去当了赵无恤的邺城上宾;齐国……在孔子眼中,陈、鲍二氏的所作所为,和赵无恤挟晋侯之举也查不到哪去;宋国,操持鬼神之说的大巫南子不欢迎孔子;曹国陶丘,也号称“共和”,成了一个无君无父之国,孔子对子贡也有些失望,只差指着他痛斥”非吾徒也,小子可鸣鼓攻之”了。
一时间,孔丘心头只能发出“天下何国不通赵”的感慨。此外的郑、陈都不待见他自不必说,所以孔子找来找去,竟只有秦、楚等几处能去了。
不过他更想去的,还是吴国的延陵。延陵季子高寿,这位八旬老人在纷繁扰乱的野蛮吴国,却过着文质彬彬的恬淡生活,孔子心向往之,一直想去拜访,但去延陵,蔡国就是必经之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让师徒一行百余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刚靠近陈蔡边境的一处野地时,却遇见千余蔡兵呼啦啦冲上来,也不打招呼,就给围住了!
……
“吾等乃鲁国游士,途径贵国,并无他意!”
漆雕开嘶声力竭的呼吁似乎并没能起到作用,蔡国人的兵甲一言不发,朝孔丘及其弟子围拢过来,戈矛和箭矢对准他们,一副要在此赶尽杀绝的架势!
孔丘让弟子们在车后,自己则如同护雏的雌兽般上前,举袂自报家门:“鲁人孔丘在此,还请贵国大夫过来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蔡人地处南方,听不懂孔丘那略带鲁地口音的雅言,交头接耳一番后又继续向前推进。
“夫子,讲不拢,冲出去吧!”子路大声喊了起来。
孔丘忧心忡忡,看着不听己方解释的蔡人,也不知是何缘故要与自己为难,只能点了点头,嘱咐道:“休得杀人。”
“我当年从夫子遇难于匡地,被匡人所围,如今又遇难于此,难道是命当如此?为了不让夫子罹难,公良孺宁可勇斗而死!”面对如此危局,勇猛的子路和公良孺一左一右抽剑在手,斗甚勇。
蔡国的军队以脆弱和无斗心著称,于是子路和公良孺两个猛士,便能让他们不敢靠近。孔子等人且战且退,退到了一处小丘下。这时候天已擦黑,蔡人没有追上来,而是在附近远远地观望,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子又让弟子颜回等人去与之交涉,这时候终于有个能说得上话的蔡国人站出来,隔着老远冷冷地对他们说道:“前几日,有人来向驻扎沈邑的大夫告发,说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将途经蔡国,里面有楚国和陈国派来的奸细,打算里应外合,攻破蔡国!沈邑大夫这才派吾等前来堵截。”
孔子师徒哗然,孔子也左看右看,举起手无寸铁的双臂,笑着对那蔡人僚吏道:“君子无所争,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更不会介入列国争衡之事,想必是贵国误会了。”
但那蔡吏却也无法做主,他不耐烦地说道:“误会不误会自有大夫和国君定夺,所有人在此地等待,待吾等禀报大夫,大夫再报君上,方能决定汝等是擒是放!”
他们也不再多言,牢牢地把守着小丘附近的道路,看样子是打算在上司命令再度下达前,将孔子一行百余人困死在这里了。
……
时值三月,南国之春,在一片绿色草海中,小丘宛如一座岛屿。
孔子一行人在陈蔡之间的隙地上,已经被困了整整七天了!
蔡人封锁了这座小丘周围的道路,没法通行,到第三天时,孔子师徒干粮耗尽,断绝了粮食。随从的弟子疲惫不堪,饿得站不起来。
这是一处贫瘠的小丘,除非他们愿意像牛一样咀嚼草叶草根,否则几乎找不到任何食物。他们曾尝试吃蚂蚁,但这些又小又黄的东西小到没有什么营养,而且会让人满口发酸。
有的弟子找到了一片灌木丛,弯曲的枝节上挂满了绿色的硬果子。闵损等人犹豫地看了它们两眼,最后还是忍不住,从其中一枝上摘下了一颗,咬了下去。果肉酸而耐嚼,过后还有一阵熟悉的苦涩,很不好吃。但光是咀嚼,便能让他们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接下来大批弟子闻讯赶来,双手摘下浆果,并把它们往嘴里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当日入夜后,他们的胃开始抽搐,疼痛让人无法入睡,许多弟子一直在干呕和拉稀。
“要是子迟在这就好了……”
众人不由怀念起能轻易识别各种野菜植物的樊须来。
次日,他们排泄出的已经是棕色的液体,而且极其难闻,孔门弟子在原野上蹲得到处都是,哀嚎遍地,臭气熏天,“君子儒”的优雅消失殆尽。
他们拉得越多,就越发感到口渴,所幸喝的东西不成问题,被围困的地方有一条浑浊的小溪,虽然溪水同样会让肚子痉挛。他们的腹中仿佛爬满了毒蛇,扭曲着撕咬肠胃,但这可比口渴要容易忍受多了,除了吮吸高草上闪烁的清晨露珠之外,他们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喝。
在这困厄之际,有一个念头第一次在将夫子视为楷模的众弟子脑海中闪过:“夫子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否则我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但哪怕是在这种情形下,孔子仍讲习诵读,演奏歌唱,传授诗书礼乐毫不间断。
在众人有气无力的应和声中,终于有弟子愤愤然而起,发出了质疑的疑问。
“夫子不是要教我们君子之道么?君子也有如此困厄倒霉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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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不是要教我们君子之道么?君子也有如此困厄倒霉的时候吗?”
孔子的弦歌停了,他抬眼望去,站起来面露愠色的是子路,平日里内心最尊崇他的子路,也是最敢于直言的子路。
子路这几年过得实在憋闷,他的理想本来是“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然而现如今,这梦想依然是白日梦,却是他那仅有“方六七十,如五六十”志向的师弟冉求在鲁国建功立业,于汶水一战中率部重创齐人,名扬天下。
而另一位同窗子贡也赫然成为曹国的实际执政者,夫子先前最不待见的两个弟子宰予和樊迟,一个也是曲阜县令,另一个则被调到晋国的担任赵氏的农官。这是混得好的,其他人如公治长等也各司其职,各展其能。到头来,自己却依然在到处流亡,不名一文。再加上这几日的糟糕处境,思前想后,性情耿直的子路有些生气了。
孔子知道弟子们被困厄了七日,都有怨愤之心,离开鲁国已经好几年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不断有新的弟子拜入门下,但也不断有人中途退出,或留在沿途邦国城邑给别人做家臣,或直接就去投奔冉求、子贡、宰予甚至赵无恤去了……
于是在忍饥挨饿的空隙,孔子就决定对弟子们再上一堂课。
他对子路说道:“君子能固守困厄而不动摇,小人困厄就指不定要胡作非为了。”
子路一时在气头上,本想依靠自己的一身武功,再带上几个能动弹的师兄弟去外面的蔡军营地转悠转悠,像昨日偷回那只小猪一样,再寻觅点东西。如今孔丘这么一说,子路便惭愧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昨日献上烤熟的小彘时,饿坏了的孔子也不问出处,盘腿坐在地上,接过来就吃,要知道他在鲁国为官时,可是“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无酱,则不食”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还是夫子镇定。”众弟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如今这种情形下,也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度过难关,饥肠辘辘之际,也只能用一些重复强调的精神寄托来缓解痛苦了。
于是弟子一个接一个来到孔子身边,孔子看着他们,说道:“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汝等是不是在想,吾等的学说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否则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愧是夫子,一下就猜到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汝等都说说看,为何会如此?”
众人寂静,还是子路大咧咧地说道:“我猜想是因为吾等还没有达到仁的程度吧!所以诸侯卿大夫都不信任我们。亦或是还没有达到知吧!所以各国都不实行夫子的学说。”
“假如仁者就必定受到信任,那为何还会有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假如知者就必定能事事顺利,那怎么还会有王子比干被剖心?”
孔子笑着将问题返还给子路,让他自己纠结去,也不知能缓解多少腹中的饥饿,又或许会在想不下去时愤怒得哇哇大叫,索性倒头就睡,这就是子路的性格。
子路下去后,又有人提问了,是身高仅有五尺的学生高柴,他略带犹豫地说道:“夫子的学说极其弘大,所以天下没有国家能容得下您。夫子是否可以稍微降低一点标准呢?”
孔子摇了摇头道:“柴,你听我说,优秀的农夫善于播种耕耘却不能保证获得好收成,优秀的工匠擅长工艺技巧却不能迎合所有人的要求。君子能够修明自己的学说,用礼乐来规范国家,用道义来治理臣民,但不能保证被世人所理解,如今若不修明自己奉行的学说却去追求被人接纳,那就背离我的志向了!”
众人缄默不言,弟子们再度在心中叹息,夫子,还是太过固执了。除了原宪、漆雕开等一批以诋毁反对赵无恤为主要目标的“君子儒”外,其实其余弟子都希望夫子能早日与赵氏和解。那样的话,无论是为官还是安逸富庶的生活,晋、鲁、宋、卫、莒都能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夫子何苦跟自己的女婿别扭呢?一别扭就是四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他们摇头叹息,为夫子想不通之余,正好外面子路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对众人喜笑颜开道:“子渊回来了!”
颜回正好跟在子路后面,他感觉全身肌肉酸痛,像是有了发烧的前兆。去周围探路时,岩石也擦破了他的双手,他在半道上用木刺挑出一个个烂掉的水泡,然后恢复了恬淡的笑容,举着从山里农户苦苦哀求才讨来的米,对众师兄弟们说道:“有米了!我这就进去煮,先让夫子食用。”
……
是啊,何苦呢?
等众弟子退下后,孔丘卧于勉强能遮风避雨的山脚破屋内,心里也在发出疑问。
去年腊月,他接到女儿孔姣来信,说自己有孕时,孔子露出了会心的笑,起身在屋内踱步数圈,想着要给外孙取一个怎样的名,如今,她已经怀胎六月了吧?
但为君子者,亲情要讲,原则性的问题却绝不容妥协!虽然孔姣也在信中恳求他接受赵氏之邀,去邺城居住,在那里可有广厦千万间,让孔门弟子居住欢颜,还可以阅览群书,有良好的讲学环境,可以让孔门之学在晋国也发出一个芽来。
但孔子还是断然拒绝了。
因为他已经差不多猜到赵无恤的目的的,此子乃天生的窃国大盗,不但要窃取鲁国,还要窃取晋国。更可悲的是,伯禽和唐叔虞的家国社稷,真的很可能会落入赵氏手中。
这与孔子一向推崇呼吁的东西完全相悖,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他也明白家的诱惑,亲人的诱惑有多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草席上眯着眼,感受着屋外猛烈的阳光,想必千里之外的鲁国也是蓝天万里无云。
“暮春三月,天高云淡,好想和子晳一起,穿上春服,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去沂河里沐浴,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走回家啊……”
幻想中,明亮湛蓝的沂河从山下淌过,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自己还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吗?在家乡鲁国时他才感到自己是完整的。
继昨日的那几口彘肉后,他就没再进食过,饥饿不但折磨着他的弟子,也折磨着老人的肉体和精神,他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也许我现在正在缓慢地死去。”孔丘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葬于两柱之间,若就这样困厄死去,他希望能以殷人的礼节下葬。棺椁三寸,被无数撮黄土掩埋,立一个墓碑即可,中原人都以此来给生命画上句号。
可要是孔门弟子在这里全灭,谁还会给他树立起封土呢?可能只有一个衣冠冢了,也许是远在鲁国的妻儿吧,也许是嫁到晋国的女儿罢,他最不希望的人就是赵无恤。
若是如此,我还不如成为豺狼和吃鸦雀的食物,他悲伤地想,“而尸虫则会在我的胸腔上钻出洞来。”
人死后又会怎样呢?
如果传说中的司命前来夺走他的性命,带他回到殷人所处的两柱之间,他就能够和未曾谋面的父亲、祖先微子启等人重逢,变成鬼。孔子不尽信鬼神,但作为殷商之后,却又不能不信。虽然人看不见,也听不到,但却无处不在,好像就在人的头上三尺,又好像就在人的左右,为鬼为灵,驰骋在星空中,直到永远……
就在他迷迷糊糊间,孔子却闻到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香味,整个人顿时就醒了过来,缓缓转过身,却看到颜回蹲在陶釜边上,用手抓锅里的饭吃!
他因为食物而炽热的心,顿时就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困厄,真的会让原本的君子失去本来的面貌,做出小人行径么?
这一次,孔子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初衷来了。
……
“夫子,饭熟了!”
孔子翻过身,缓缓点头,假装没看见颜回抓饭吃的事情,起身说道:“我刚才梦见先祖,故在吃饭前先要取一点饭祭奠一番,但食品要特别洁净才行。”
颜回是老实人,立刻下拜稽首解释道:“不可!方才有煤灰飘到釜中,我用手将其扣出来,上面沾了一些饭粒,见扔了可惜,就吃了下去,釜中之饭已不洁,不可祭先人。”
孔子孰视颜回的眼睛,只见到了一片清明,便叹息道:“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识人殊为不易,我差点就错怪了回,果然,要了解一个人本来就不易啊……”
困厄之际,师生之间的关系,变得比平常更为脆弱,孔子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权威性被弟子公开质疑,而自己对最心爱弟子的信任,其实也没有过去想象的那么深……
不过,聪明快乐的颜回或许能给自己答案。
他看了一眼釜中半生不熟的粟米饭,咽了下口水,认真地问颜回道:“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回啊,你觉得我的学说是否有不对的地方?否则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颜回摇了摇头道:“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但就算不被世人容纳又如何?不能领会其中要意,这是作为弟子的耻辱。不被采用,这是当权者的耻辱。故不容方能见君子本色!在困厄中改进和修明夫子的学说,这才是夫子该想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子高兴地笑道:“回,见一而能知十,我亦不如也……假以时日,你的学问成就必将远远超过我!假使你拥有许多财产,我完全可以给你当家宰。”
师徒交谈之余,子路却径自推门而入。
“夫子,外面有变!”
……
“夫子,子渊,听!”子路面色凝重地说道。
颜回侧耳倾听,也听到鼓声隔着老远发出低沉微弱的隆隆声响。孔丘也听见了,他皱起眉头,走出门口。
到了外面,鼓声更为响亮,弟子们也纷纷聚集到一起,紧紧握着不多的武器,看着远处守着路口整整七日的蔡人营地。
“似乎不是蔡国的自己人……”
蔡国人的营地也骚动起来。三个蔡卒端着戈匆匆跑过,僚吏低声呵斥,他们拴在营地里的马匹也不安起来,有的嘶鸣,有的喷息。
经验丰富的子路趴在地上听了片刻,便找到了方向:“是西方,有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驶过来!”
话音刚末,便有一辆沉重的战车闯入众人视野尽头,它由全身火红甲胄的虎贲驾驭,速度飞快,而他的数十辆同僚紧随其后。长长的矛状毂如同旋转的镰刀,朝防御松弛的蔡兵营地径直冲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一瞬间功夫,还未与战车接触,脆弱的蔡国人就崩溃了,兵卒弃械逃亡,包括那天向孔丘及弟子们喊话的僚吏也一样,突然来到的敌人,绝不是他们这支边邑小部队能应付得了的。
“得救了?”孔丘及弟子们对这场剧变又惊又喜,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希望能通过旗帜和呼喊声,判断来者的身份。
无论是奔逃的蔡人,还是进攻者,口中都用南方口音呼唤着一个字。
“王!王!王至!”
“是周室天子来了!”片刻之间,因为饥饿而精神恍惚的孔丘脑中浮现出这疯狂的念头,一时间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说来也是寒酸,老者尊了一辈子的周礼、天子,到头来却没有被天子接见过哪怕一次,但他一直坚持认定,世间只有一个天子,一个王!
但当鼓声再度敲响,战车开始越过蔡营,朝孔子一行人驶来时,那些虎贲喊出的口号却变了。
“雄雄赫赫,楚王临兮!”
在冲散蔡人后,一支队呈楔形队列的车阵开了过来,人人甲胄分明,头顶飘扬的旗帜最为醒目,那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旗帜,有数丈高,数丈宽: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中部是一轮朝阳,长长尖尖的火舌勾勒出九齿火轮,下部为长方形的基座,饰云雷纹……
楚国的左广精锐发现了孔丘及其弟子,车队汹汹而来,将他们包围在一起。而楚王熊珍,则伴随凤鸟旗帜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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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久等了,下午才从佤山上下来,再忙活两天,31号回昆明后更新能恢复正常,明天也是晚上才有
……
“寡人欲封孔子书社之地七十里,让他做楚国的大夫,司马以为如何?”
楚王熊珍颔下蓄一小撮胡须,身着赤色如火的犀皮衣,头戴华丽的胄帽,腰佩长剑“湛卢”,站在沉重的戎车上,目光中杀气却有些不足。他这次率领楚军和陈、随军队进攻蔡国,进攻到沈地附近时,凑巧救下了被困整整七天的孔子师徒一行人。
孔子之名熊珍早已听说过,可谓是天下贤人之一,博闻强记,因为不愿屈从晋鲁卿族赵氏的强权而出奔,游历了莒、郑、陈等国,如今楚王志在复兴,听说在此救下此人,不免有些求才之心。
然而楚王话音刚末,他的庶兄,也是楚国的司马子期就站出来劝诫道:“不可!”
楚王偏过头去问道:“司马觉得不妥?”
司马子期身为司马,对中原发生的事情还是十分关注的,他说道:“不敢,只是臣听闻,孔丘及其弟子的学问乃尊周天子,试图在天下复兴周礼,想要让人盛装打扮,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举手投足的姿势,还有从幼到老不能学完的周室礼乐,这一切都与楚地风俗习惯格格不入,故孔子之学不适合楚国,不如随他去。”
楚王却有些不同意:“但我多次听叶公说过,孔门之徒端木赐,擅长货殖、外交、治国,如今是陶丘的执国,带着曹人实行共和之制;还有冉求,为赵氏练兵,练出了万余武卒,赵氏才能横扫晋国。既然孔丘的这些弟子都如此厉害,他本人恐怕也不俗,更何况还有这百余孔子之徒,只怕也有人才,若是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不然,孔子中能干的弟子似乎都被赵氏留下,其余众人跟着孔丘在列国如乞讨般行走,在鲁则鲁国被窃,在莒则莒国被占,在宋、郑、陈、等国都不受欢迎重用,可见包括孔丘在内,剩下的都是无用之人,大王不值得分地封之。”
见楚王还有些犹豫,司马子期便道:“更重要的是,楚国的祖先在周受封时,名号为子男,封地方圆五十里。如今孔丘祖述文王武王时期的法度,彰明周公、召公的事业,大王倘若任用他,同样实行周礼那一套,那楚国还怎么能世世代代拥有堂堂正正方圆万里之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吾等先祖熊渠曾言,楚乃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天子不与我公侯之位,楚便自称为王!至今已经快十多代人了,大王在南方的地位,其实和天子也差不多,陈、随、许各诸侯皆以臣子自居。然而中原诸侯不予承认,听说鲁国人暗地里还骂吾等是蛮夷鸠舌之人,称呼大王为‘楚子’呢!孔子最重周室礼法,只怕也是这么看的。故大王要封孔子,且先去问问,他愿不愿意称君上为王,行仆臣三拜稽首之礼,否则难免尴尬。”
楚王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便让子闾带着些礼物,替我去问候孔子,也试探一二。”
……
王弟子闾领命而去,楚王则和司马子期继续商量战事,他们这次进攻蔡国,一是为了报复十多年前蔡国引导吴师入郢,给楚国带来巨大损失,二是为了重新收复蔡国,让楚国疆域恢复到更东方的位置,以陈、蔡、顿、胡为屏障,构建对吴防线。
“陈国控制颍水,北连郑、宋两国之道。淮、泗有事,顺流东指,此其经营之所也,如今陈侯畏惧吴国,愿意归服大王,得陈,便能与中原诸侯沟通,还能兵临蔡地!”
“至于蔡国,此地西望方城,东通淮沔,倚荆楚之雄,走陈、许之道,山川险塞,田野平舒,战守有资,耕屯足恃,介吴楚之间,乃襟要之处。”
子期严肃地说道:“同时,也是楚国的肘腋之患,要排除吴国再度西进的祸患,楚国必须重新征服蔡国!”
“先夺回沈地,再包围新蔡,不怕蔡君不从。”楚王摸着自己的小胡须笑了一下:“现在的吴国,正与寡人的舅翁战得热闹,没功夫来救蔡国,正是吾等的大好机会!”
就在这时,去探孔子口风的子闾回来了。
“他怎么说?”楚王很随意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子闾面色有些不好看:“孔子感谢,但却又请辞,不愿意见大王。”
“为何?”
“他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丘虽然落魄如丧家之犬,但要像晋文公重耳一样,流落楚国时为了寻求帮助,便称楚为王,置天下唯一的王周天子为不顾,他修习文王、周公之道,自问做不到……”
“腐儒!真是放肆!”虽然有所预料,但司马子期还是忍不住斥责了一声。
但好脾气的楚王熊珍却笑着摆了摆手道:“司马先别怒,子闾,你且去问问孔丘,当年鲁昭公来楚国时,也以诸侯见天子之礼,对着孤的伯父灵王三拜稽首,他乃鲁人,叫我一句大王又何妨呢?”
子闾再度领命而去,过了不久又回来了,脸色又尴尬了几分。
“如何?”
“孔丘还是不来。”
“这次他又是如何说的?”楚王晓有兴致地问道。
“他说,当年就是鲁国三桓之一的孟僖子随同鲁昭公出访楚国,到达郢都后不能以礼处理外交事务,以至于国君受了不应该受的耻辱。孟僖子深以为耻,遂发奋学习周礼,将死时还嘱咐二子向孔丘学礼,孔丘教授二子时矜矜业业不敢怠慢,如今自己到楚国边境来,若重蹈当年,死后就无脸面见孟僖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马子期冷哼道:“巧言滑舌,将孔丘及其弟子绑起来逼到江水边,不从就扔下去,由不得他们不喊大王!”
楚王却摇了摇头道:“孔丘这番应对不卑不亢,不亚于当年知武子应对先君共王。既然孔丘辞了我的礼物和聘请,那我也不必见他,免得相看两厌。此外蔡国即将兴兵,他们不宜再深入,派一队人,将孔丘一行往叶公所在的方城送去,若孔门弟子中有人才,就让叶公留下几个,若无,则任他们回中原去吧!”
“诺!”子闾第三次领命而去,司马子期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专心查看地图的楚王,不由叹了口气。
子期知道自己这个楚王弟弟的性情,他遵循常理行事,不乱纪纲,不为私心迷惑自己,不为困难而退缩,始终坚持坚定自己的原则。就算孔丘如此不知进退,也不会做出拖下去一剑杀了的举动,果然是一笑释之。
这样仁慈贤明的楚王,楚国要是早几十年,甚至十年遇上就好了,若十年前楚国的大权在他手里,再有自己和子西等兄弟辅佐,楚国,大概就不会遭遇那场浩劫了……
……
五日之后,时近春末,孔子师徒一行人已经被遣送到方城去了,楚王与孔子不相见,便索性将他们踢给叶公,让叶公代为接待筛选。
而楚军也行动迅速,他们很快便摧毁了蔡国外围脆弱的防御,夺回了沈地。
”这里还和二十年前一样,没有变化啊……”
楚王熊珍所在的地方是沈国的旧宫殿,沈国是汝颍下游的撮尔小国,其祖先因助平王东迁有功,便被封在沈地,国君称之为沈子。这个小邦很早就被楚国纳入自己的封建体系中,接受楚文化熏陶,器具、饮食、衣冠,除了难以更易的语言外,方方面面都和楚国一致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十多年前,晋国召集诸侯会盟准备对楚国动手,亲楚的沈国拒不参加,晋国便指使蔡国,出兵伐灭了沈国,并将沈子嘉押回蔡国杀掉,蔡人自此吞并了这里。
但蔡人也没改变这里的格局和内部,所以这座宫殿里的许多东西都和郢都相似,楚王此时此刻正侧脸欣赏的那副描绘在墙上的壁画也充满了楚文化气息:
壁画中,太阳神”东君“从东方的建木升起,把幽暗黑夜变成皎皎白天,他驾着龙车雷声轰响,龙车后载着如旗的云彩舒卷飘扬。地上的人类朝拜不已,敲起乐钟使钟磬木架动摇,起舞者如同翠鸟般轻盈飞举,在乐舞声中,沈国的贵族最后升天变成了“羽人”在凤凰提携下腾云驾雾,与东君共同划过天际,去向世界的尽头......
看到这幅画,让楚王记起了过去的情景——他年幼时曾和父亲楚平王来汝颍之间狩猎,沈君待楚国王族如同儿子侍奉老子一般,恭敬至极。
父王曾指着这副壁画,给他讲为何楚国人崇拜凤鸟。
“楚人乃祝融之后,祝融其精为鸟,离为鸾凤,鸾者凤凰之属也,祝融就是凤的化身,吾等子孙亦然。先君楚庄王就曾把自己比喻为凤鸟,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还摸着他的头说道:“珍,你以后也要和历代先祖一样,做一只栖于梧桐上高贵的凤!”
当时他不满十岁,望着自由飘逸的凤,高高在上的东君艳羡不已,重重地点头。
父王也会带着熊珍,站在沈宫最高处眺望树林、河流和山泽,然后对刚刚被封为太子的熊珍说:“总有一天,它们都是你的!”
不止是沈国,陈、蔡、随、唐,短短几年后,这些附庸国最终都成了熊珍的臣子,他统治着东到淮汭,西到汉中,北到汝阳,南到江南的广袤土地,就像他父亲平王,伯父灵王、康王,祖父共王,曾祖庄王从前所统治的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从熊渠筚路蓝缕开始,楚人就从未失去他们的土地,唯独熊珍却失去过……
他这只雏凤一开始就停歇在太高的梧桐木上,年幼无知,以至于跌得最惨。
他继位之初,以为楚国的一切都是阳光明媚,一片大好的。令尹子常伪饰美化了所有事情,他迷惑楚王在章华台上与姊弟们嬉笑玩乐,用锦缎挂满台下道路旁的橘树枝,告诉楚王外面的楚人都穿着蚕丝衣服,布匹多到挂不完;他故意让人划着一船一船的稻谷从章华台下经过,以此告诉楚王,楚国年年丰收;他还为王宫卫队配备了最好的装备,人人佩戴好剑,穿犀皮甲,以此让楚王放心,楚国的武备也极其强盛!
然而这一切都破碎了,伴随着柏举之战的惨败,以及郢都的毁灭。他差点在吴师入郢时失去了一切,失去母亲,失去兄弟,失去妹妹,失去王位,失去国都,失去楚国……
他带着妹妹和全家人仓皇逃出都城,渡过汉水,一路上在云梦泽里跋涉。到这时,他才看到了真正的楚国:横行跋扈的贵族,公然在白天抢掠的盗寇,在云梦泽里艰难求生的难民,楚国处处是叛臣,斗氏余孽差点就对他动手。一行人辗转月余,最后逃到了随国,还被吴军包围,逼门索拿过,若当时随侯一念之差选择出卖他们,楚王和整个王族就要被一锅端了!
他们最后逃过一劫,也幸亏他的长庶兄子西建树王旗,安定人心,招集散兵,组织抗战。申包胥则奔赴秦国乞师,秦军在子蒲率领下纵横于方城内外,楚师出没于汉水南北,吴师穷于应付,在楚国境内也处处遭到反抗,遂退出了郢都。
吴师退走之后,熊珍这才回到郢都,时为十月份,历时10个月的大战终于结束了,在这场大战中,受祸最惨的是郢都的国人,郢都经吴师蹂躏,残破不堪。自此之后,吴国太子夫差逆流袭击,楚人便害怕再度危亡。于是又把郢都迁到鄀地,改革政治,来安定楚国。
楚王熊珍便是在这样的艰难历程中成年,这是楚灵王、楚平王和令尹子常做下的孽,但这恶果,却让熊珍兄弟几人吃了个正着……他因此积累了太多的内疚,为自己丢失祖宗土地,为辜负了国人。他知道楚国需要疗伤,于是便奖励有功者,宽容背叛者,安抚伤痛者,这一疗就是十年……
十年过去了,楚国在渐渐恢复,但这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淮河一带千余里土地了,楚国的疆域顿时像一个被狠狠咬了一口的苹果,缺了一大块。而吴师入郢造成的痛楚,依然存在于楚人精神的深处,难以治疗。
“我辜负了祝融和列祖列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王熊珍结束了深思,再度走上沈国旧宫的高台,扶着他祖先征服踏过的城垛反省,眺望遥远的蔡地,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
“但我不会辜负儿子!”
他前年娶了越王勾践十三岁的女儿,那个沉默寡言,甚至不太会说楚言的越女今年刚刚为熊珍诞下一个子嗣,取名为”章“。章华台的章,熊珍希望自己能早点解决吴国的威胁,能迁回郢城去,让儿子能在郢都和章华台的废墟上成长起来,吸取过往的教训,也获得前行的勇气。
到时候,自己也要摸着他的头,对他说自己父王说的话。
“章!你以后也要做一只停歇于梧桐上高贵的凤,还要牢牢记住,凤凰不死,涅槃再起,其势更烈,就像芈姓王族一样,就像赫赫楚国一样!”
“大王……”思虑和豪情被打断了,司马子期出现在背后,面沉如水。
当年楚军柏举大败,子期来告急时,就是这副表情。
楚王顿时心中一紧,追问道:“何事?”
子期深吸了一口气:“大王,刚刚得知消息,吴王夫差在夫椒大败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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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尔忘句践杀汝父乎!?”
“唯,不敢忘!”
三年,欈李之战后整整三年!夫差的每一天,都是在这一问一答下开始的,为了不忘吴王阖闾战死之仇,他特地在自己的寝宫外安排了亲信专鲫,夫差一早起来往外走,专鲫便会冲着他大声喝问这么一句。
“夫差,必毋忘越!”
专鲫声音很大,不仅夫差能听见,半个吴宫几乎都能听见,吴人是文明与蒙昧交界的邦国,对复仇看得极为重要,与仇人不共戴天!对杀害父母的仇人,就要睡在草垫子上,拿盾牌当枕头,以此牢记战斗,不论在集市上还是在朝堂上,只要一遇到仇人,应该马上动手杀他——腰上别着剑就拔剑,没带武器的话,赤手空拳也要上!
所以三年来,夫差几乎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复仇大业中,对外界的一切听之任之:楚国开始复兴,连续灭顿、胡,又进攻蔡国,夫差也只让求援的蔡人自我解救,没向淮颍派出一兵一卒。被他隐隐视为对手的赵无恤雄起于大河以北,破齐,灭知,分晋,为大国上卿,风头一时无二,夫差也当做没发生,就算齐国陈氏、鲍氏派人来联络交好,希望吴国能与齐一起遏制赵氏,夫差也婉拒了。
夫差必须先报偿父仇,同时也是吴国的国仇,才能得到吴人真正的认可,认可他是吴王,才能做更多的事,实现更大的野心……
他一边以孙武为主训练兵卒,力求打造一支吴国的轻重步兵方阵,一边以伍子胥、伯嚭理政安民。
他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和对奢糜的渴望,继续吴王阖闾的作风:吃饭不吃两道菜,坐垫不用两层席子,不修建新的宫殿台阁,器用不加红漆和雕刻,车船不加装饰,衣服和用具,取其实用而不尚虚华。在国内,上天降下天灾瘟疫,就亲自巡视,安抚孤寡和资助贫困的人。在军队中,煮熟的食物必须等士兵都得到了,自己才食用,他吃的山珍海味,亲信们都有一份。
在夫差君臣的励精图治下,吴国力量也迅速恢复,军队又到了极盛的五万五千人状态。如此一来,吴国人人都想要跟随夫差为先君复仇,而暴躁的夫差竟也听从孙武和伍子胥的建议,忍了整整三年,让吴国休养生息。
老天不负有心人,到了今年,夫差的机会终于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越王允常在欈李之战后退位,他自己没两年就死了,越国彻底由勾践说了算。闻夫差为报父仇,正加紧训练军队,准备攻越,气盛的勾践遂不听大夫们的劝阻,决定先发制人,出兵攻吴。
夫差闻报,悉发五万精兵击越,两军战于夫椒,五湖边上一处湿滑的沼泽地,春日的湖沼湿滑,芦苇长满湖岸。对于吴人和越人而言,这是他们最擅长作战的区域,可以陆行舟战。这也是一场举国之战,吴军五万人,越军三万人在这里决死,最终吴军依靠孙武的巧妙指挥,冲垮了越军两翼,越王勾践损失惨重,仅剩下万余人撤退,从五湖边上一路败退到会稽,只剩下5000人了。
夫差岂会错过这痛打仇敌的好机会,吴军长驱直入,深入越境,渡过汹涌澎湃的钱塘江口,逼近会稽,这是吴人过去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吴越虽然文化相近,语言相通,但越国却少有来自中原的技术,都城也不如伍子胥监造的姑苏高大厚实,那低矮的夯土墙垣根本挡不住吴军的进攻。吴人很快就攻破了这里,早已杀红了眼的吴军冲入都邑后故态复萌,在吴王夫差的纵容下,又开始大肆抢掠,强暴,就像十多年前他们的父兄在楚都郢城所做的事情一样。
战事结束之后,吴王夫差乘着战车穿过遍野横尸的会稽城,犀甲亲卫们紧随其后,彼此嬉笑玩闹,对周围的暴行喜闻乐见,享受国仇得报的乐趣。
越人辛苦耕耘的田地为吴军的跣足踏平,水稻和菽豆都被踩进泥土,散落在地上的吴国金戈和越国短剑经过鲜血浇灌,成了新的可怕作物。受伤的越人有的呻吟、有的求助,犀甲亲卫们会走上去,拿着短剑,专替他们解脱,从亡者和将死之人身上收割下数不清的人头,然后堆积到一起,炫耀自己的赫赫武功。
越国宫殿起火燃烧,缕缕黑烟腾涌翻滚,直上湛蓝的天空。在倾颓的干泥土墙下,吴人往来奔驰,挥舞手中长鞭,驱策生还者离开冒烟的废墟。于越人也是个坚韧的民族,即便战败、即使被人奴役,却勇敢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老人和孺子虽然沦为奴隶,走起路来依旧有种愠怒的自尊。未来得及逃跑的妇女则遭了秧,夫差所经过之地,那些被****的女孩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那是一声声长长的抽噎,无止尽地持续下去,吴人则对此发出了得意的嘲笑,然后走过去参与其中。
越国已经彻底战败了,吴军正在他们的土地上,在人民身上疯狂肆虐,这是他们忍耐三年赢得的战利品。但吴王夫差并不满意,搜遍整个都邑都未找到越王,青壮男子也多半不知所踪。
越王勾践这次没有忽略臣子范蠡、文种的建议,他毅然放弃了会稽城,带着甲盾五千人,民众数万,退保会稽山。
……
会稽山就在会稽城的东南面,此地千岩竟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此地易守难攻,自从于越在这片土地上兴起后,会稽山一直是他们军事上的腹地堡垒。
吴王夫差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仇敌,便继续率军至会稽山,把下山的道路截断,想要将越人困死在山上!勾践一退再退,至此,已经无法再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困兽犹斗,所以越人的反抗依然剧烈,眼见时间从三月初到了四月份,会稽山却依然没能攻陷,吴军也没法切断山上水源,夫差的灭越大计开始陷入僵局。
而西面,也传来了楚军联合陈、随包围蔡国国都的消息。和吴破越一样,楚国也是抱着必胜的心态惩罚蔡国的,他们离城一里建筑堡垒,宽一丈,高二丈。役夫屯驻九昼夜,蔡侯见吴军迟迟不来,便把男女奴隶分别排列捆绑作为礼物出降。楚王熊珍让蔡国迁移到长江、汝水之间,重新掌握了东境……
蔡国一丢,吴师入郢的战利品便只剩下群舒之地了,若再让楚军顺流而下,甚至连吴国腹地都有危险!
夫差暴跳如雷,强行按捺了三年的耐心开始一点点消失,他决定让军队强行仰山而攻,必须在雨季到来之前,堕会稽,擒勾践!
然而就在这时,营帐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夫差使人一问,得知是山上的勾践派人来请降。
“请降?”夫差皱起了眉,这个词对于吴人越人而言,是耻辱的象征,若是坦荡男儿,宁可死,也绝不会对敌人摧眉折腰。
他不齿地冷笑一声后,挥手道:“不见,斩了!”
“大王且慢。”大宰伯嚭站出来劝道:“会稽山久攻不下,如今越人示弱,何妨见之,也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夫差虽然对伍子胥言听计从,但他最喜爱的臣子,还是这位伯嚭,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也好,让使者入帐!”
营帐被掀开,帐内的吴甲拔出武器,充满杀气的眼睛看着进来的人,这是一名穿着深衣,戴冠带,中原士大夫打扮的中年人,脸上低眉顺眼,似乎是被满帐剑光吓到了。
他膝行顿首,从营帐门口一路爬到夫差跟前,态度卑贱至极,最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王之亡臣句践,使陪臣文种来此向大王请降:句践请为臣,妻为妾,世代为奴婢,服侍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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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时节,会稽山如同一道翠屏,庇护着越人最后的国土,五千越卒和数万越人在丛林中四处躲避,利用他们擅长的山地作战阻止吴国人上山。
随着吴军围困此地月余,越人粮食耗尽,只能四处打猎采集为生,靠剥树皮,嚼苦藤叶,吃蟾蜍和蚂蚁蛋度日,但这些东西不足以填饱数万人的肚皮,越人已经饥肠辘辘,能否坚持到梅雨季节还是个问题。
勾践曾经在携李击败吴王阖闾,名声震撼南国,以至于楚王熊珍在书面上也尊称他为“越王”,派使者来结交,迎娶了勾践长女,希望以此与越国结盟。
可现如今,勾践却落得十分狼狈,望着有力无气的越人们在山上驻扎得乱七八糟,伤者病者无数,他不由曾喟然叹息说:“孤将在此了结一生吗?”
“商汤被囚禁在夏台,周文王被围困在羑里,晋国重耳逃到翟,齐国小白逃到莒,他们都终于称王称霸天下。由此观之,大王今日的处境何尝不可能成为日后的福分呢?”
一位年过三旬的中年士人走了过来,被困一月后,范蠡也开始和越人一般披头散发打扮了,他行走在会稽山上,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会是大王身边的楚地大夫。若换了文种,绝对做不到如此洒脱,他下山时还是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深衣,仔细挂好佩剑才走。
勾践见是范蠡,如鸟喙般的面容露出一丝惭愧:“孤因为没听大夫的劝告,贸然进攻吴国,深入五湖才落到这个地步……”
范蠡撩开自己的乱发,笑道:“能够完全保住功业的人,必定效法天道的盈而不溢;能够平定倾覆的人,一定懂得人道是崇尚谦卑。如今大王听从种大夫之言,派他给吴王送去优厚的礼物,想来以种大夫之才干,必能有所斩获。”
原来,越王勾践困于会稽之后,便向三军发布了一条求贤之令:“凡是我父兄昆弟及国姓子弟,只要有向寡人出谋划策击退吴国者,我将与其共同管理越国的政事,封地许之。”
与范蠡同样是从楚国来的大夫文种对他这种做法加以批评:“臣闻之,商人夏天的时候就准备皮货,冬天的时候就准备细葛布。天旱的时候就准备船,有大水的时候就准备车辆,就是打算在缺少这些东西的时候派上用场。有家有国者,即使没有被四邻侵扰的时候,也依然要选拔谋臣与武士。就像蓑笠一样,雨已经下来了,才到处寻找肯定是来不及了。如今大王已退守到会稽山上,然后才寻求出谋划策的大臣,恐怕太迟了吧?”
勾践大惭,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刚愎自用,残暴寡仁,但一旦遇挫,却又会深刻反省自身,礼贤下士,他当时像一个认错的孩子般对着文种、范蠡等人顿首道:“如果能够让我听听二三子的高见,又有什么晚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种知过能改的态度让已经产生一丝离去之心的文种、范蠡留了下来,众人商量一番后,决定派文种去山下的吴军大营请求议和,如今已经去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消息。
越王勾践有些焦躁,来回踱步问道:“若吴王不允,为之奈何?”
范蠡道:“如果吴王不答应,大王不如亲自前往事奉他,把自身也抵押给吴国。”
勾践脸色不太好看:“如此一来,越国岂不是相当于亡了!?”
范蠡语重心长地说道:“失去国都,被吴军占领全境,越国已经相当于亡了。如今大王想要复起,便只能像吴国孙武子所说的一样……”
他以拳击掌,重重地说道:“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就在这时,外面的畴无余、胥犴等人来报,说文种回来了!
勾践和范蠡对视一眼,连忙到山隘处相迎,却见文种远远长跪于地,惭然说道:“臣辱于君命,吴王说他必灭越国……不愿接受越国的条件!”
……
“吴王面上有焦色,据我猜测,若不是西面的陈、蔡有事,就是北方的徐地、东夷之地有乱,故不想与吾等僵持到五月份梅雨降临,到时候整天都是阴雨,吴军也无法久战。出于这些原因,夫差本来都要答应臣的请平了,但这时候吴相伍员闯了进来,说了一通话,大致之意是天帝把越国赏赐给吴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千万不要答应大王的请平……于是夫差就将臣赶了出来。”
文种水都没喝一口,就将出使吴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范蠡在沉思,而勾践则索性一跺脚,说道:“将吾妻吾子带上来!”
满面墨纹的越王夫人及年幼就开始断发的公子鹿郢被带了上来,勾践红着眼盯着他们看了一阵,用越语说道:“既然夫差和伍子胥要对我越国赶尽杀绝,那我便先杀妻子儿女,再焚毁宝器,亲赴疆场拼一死战!于越男儿,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便一挥手拔除腰间锋利的宝剑,就要朝自己的妻儿劈斩下去!
范蠡快步跑到越王夫人和公子面前挡剑,以至于越王的剑停在他胸口数寸之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阻止,其中文种说道:“大王且慢,事情还有转机!“
越王眼中满是杀意,问道:“有何转机?”
文种连忙拱手道:“第一次出使时臣便发现了,吴王已有退心,只是伍子胥太过聪慧坚决,吴王这才坚持要灭越,若无子胥,臣之计肯定已经成了!吴国并非是伍子胥的一言堂,能与他抗衡者,唯独吴国的太宰伯嚭。伯嚭与臣同是楚人,他十分贪婪好色,之前就曾向我公然索贿。吾等可以用重财美色诱惑他,让他帮忙说话,请大王再允许我下山去通融,或许能有转机!”
勾践看着抱着儿子哭泣的妻子,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握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随即却又举了起来。
这是把上好的青铜剑,寒光闪闪,剑身满布黑色菱形花纹,纹饰精美,剑格两面铸有花纹,分别嵌有蓝色玻璃与绿松石。正面剑身处有两行鸟篆铭文:“越王鸠浅勾践之剑”,而背面则是两字:
纯钧!
……
“纯钧”,这是青铜时代最完美的一把宝剑,传说中,这把剑是天人共铸的不二之作。
越王允常为了铸这把剑,特地请来铸剑大师欧冶子,千年赤堇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而出铜。铸剑之时,雷公捶打,雨师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欧冶子也力尽神竭而亡,这把剑已成绝唱……
勾践上次展示纯钧时,曾将与楚国风胡子齐名,心高气傲的相剑者薛烛惊得从座位上仰面摔倒,面色凝固呆滞。过了好大一会儿,薛烛才突然惊醒,勾践犹记得当时他那可笑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烛脚尖点地几个纵跃掠下台阶,来到“纯钧”剑前,深深一躬,然后又表情肃然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侍者手中接过宝剑,小心翼翼地敲了几敲掂了几掂之后方才将剑从鞘中缓缓拔出。
“以手扬剑,其华捽如芙蓉始出。观其釽,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观其断,巖巖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无价之宝,无价之宝!”
这就是薛烛当时的溢美之词,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将“毫曹”和“巨阙”两把名剑评价为“暗淡无光”,“质地趋粗”,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啊!
所以纯钧剑真的是越国的至宝,是越王权威的象征。
勾践不舍地抚摸着这把宝剑,叹息道:“当年,楚灵王要用千匹骏马,三处富乡,还有两座有市肆的大城来换这把宝剑,却被寡人的父王拒绝了。”
佩剑对于越人而言,就好比野兽的牙齿一般重要,但如今即将失去一切的勾践,决定用他来搏一搏,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他将纯钧宝剑双手捧起,交给了文种。
“还望种大夫能再去吴营走一趟,携美女重宝贿赂吴国大宰嚭,让他再安排卿见一次吴王,向他献上纯钧宝剑,再转述孤的原话。”
为了让越国生存下来,勾践作为越王的高傲和气度在这一刻收敛,化为坚忍和卑屈……
“罪臣勾践再拜稽首:越国的军队不足以劳烦大王继续讨伐,勾践愿以金珠美玉、户口子女当做礼物奉献给大王,来酬谢吴国来屈尊讨伐罪国。还望大王能允许勾践送亲女与大王为隶妾,越国大夫、士人之女与吴国之大夫、士人为隶妾。越国的宝器,如纯钧、巨阙、毫曹、离镂等剑全部进贡给吴国,勾践率领举国民众加入大王的军队作为臣妾,悉听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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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君愿意率领举国民众加入大王的军队作为臣妾,悉听差遣……”
文种卑躬屈膝,长拜于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但在动听的层面描述到达底线,让吴国夫差心中的征服欲望大大满足后,文种却突然话锋一转,又道:“若大王认为越国的过错是罪无可赦,不同意寡君请平,那越人宁可烧毁宗庙,捆绑妻女,连同金玉珠宝一起沉入江中,也不愿意让吴人得到分毫!然后寡君再带领仅有的五千人同吴国决一死战,那时一人就必定能抵两人用,万人决死之下,难免会使珠宝财物都遭到损失,如此一来岂不是伤害了吴国人所喜欢的东西?是情愿继续交战数月,将越人赶尽杀绝,还是不花力气得到越国,还请大王衡量一下,哪种对吴国更有利?”
文种将勾践的话语复述了一遍,又膝行上前,向专鲫献上纯钧宝剑,专鲫再转交给吴王夫差,毕竟经历过刺王僚的教训,所以吴人防范之心极强。
不过纯钧剑一入手,吴王夫差的面色就变了,他也是个爱剑之人,知道这是绝世好剑,不亚于楚国的“太阿”,以及传说已经被赵无恤所得的“干将”。于是他目光放到纯钧上面便挪不开了,捧在手中啧啧称奇,面色比上一次还更要犹豫。
夫差一琢磨文种的话,的确句句在理,自己此番南下,为了不仅仅是父仇,还有重新让吴国大霸南方。如今越国主动表示屈服,愿意举国都做吴国的臣妾,相当于已经承认吴国霸权了。接下来就是看吴国如何处之,在灭越和存越的选择中,让越国保存,就可以得到金玉、女人这些好东西,这些越地之物满打满算,足以补偿吴国在此战中的经济开支。而政治上,越国接下来将作为吴国的附庸存在,成为吴国封建体系下的一员。
吴王夫差将欲许之,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犀利的呵斥响了起来,犹如当头棒喝,让他清醒过来!
“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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