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38节(1 / 2)

对面几名壮奴却一脸愤慨道:“启禀太子殿下,仆等乃是胡领军家丁。因闻主公战死,主母悲伤难耐,欲为主公设祭招魂,竟为阉奴所……”

“放肆!内苑庄重之地,岂容尔徒亵渎!胡领军死国,自有恩礼酬之,你等安待诏令恩赏,难道苑中号丧就能让亡者复生!”

萧方矩也继承了几分父亲的急躁脾气,听到这里后便烦躁的做出了交代:“将此诸刁奴擒下,不要失礼胡夫人……”

“狗脚太子!领军为国死战,家眷竟然还遭羞辱!如此国家,焉能不亡!”

突然旁侧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声暴喝,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看客们也都纷纷大声呼喊斥责起来,甚至有几家少年呼喊着壮奴又围着那些宦者和禁卫军士们殴打起来,场面一时间变得更加混乱。

内苑中的混乱扩散极快,江陵城中文武官员虽然不及建康全盛时期,但上上下下起码也有几百之数,而各自家眷数目还要扩大数倍。几千人被塞进内苑有限的空间之中,满怀都是忧惧惶恐,如今再遭受了各种刺激之下爆发出来,自然难以控制住,很快骚乱便蔓延到整个内苑。

萧绎虽然及时招入了禁军拱卫自己,但只凭几百名禁军将士也难以控制住这骚乱局面,而且总不能对群臣家眷大加屠戮,于是只能着令卫军们护送着他往苑外而去,召集城卫人马而后再返回镇压局面。

此时刚刚经历了一整个白天鏖战的守军将士们正在各处城门据点附近休息,但是内城中很快便传来了皇苑骚乱的消息。这些督将们各自家眷都在皇苑之中,此时听到皇苑骚乱起来,哪还有固守城防的心思,当即便纷纷率领兵众向内城而去。

城外经过一整天苦战的魏军将士们也已经归营休整,只在城下派驻了小队值夜示警的人马。城外突然响起的人马召集声很快便引起了城外值夜人员的警觉,当即便将这一消息向后方大营传递过去。

营中大帐内,李泰正自召集众将总结此日攻城得失并布置明天的作战任务,闻听此事后自觉梁军并无再作夜战的精力和胆气,只是着令部将权旭率领两千人马前往视察,若遇敌情大变再作归报。

权旭领命去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使员归告业已拿下了江陵城北万胜门,需要大将军速速派遣人马增援。

“竟有此事?”

李泰和帐内众将得知此事后也都惊诧不已,当即也顾不得再商讨明日的进攻节奏,李泰亲率五千精兵出营而去,后路梁士彦、高乐等则各自归营召集人马为后继之师。

当李泰策马来到江陵城外时,便见到那城北万胜门正自大开着,先一步抵达的权旭正率领几名督将在城门下等待。而跟权旭站在一起还有一名身着梁军打扮的将领,乃是胡僧祐之子胡昌义。

当见到李泰策马行至时,胡昌义当即便长跪在地,哽咽道:“家父死于战阵,可谓死得其所。然梁主不仁,竟然于内苑虐杀母、弟,昌义不才,不能拱卫社稷安稳,惟可迎纳王师,以申家门之恨!请大将军恕某归降来迟……”

李泰连忙翻身下马,将胡昌义搀扶起来,口中沉声说道:“但有归义之行,无谓早晚。胡领军国之干将,虽死犹荣。胡将军赤子情怀,俯仰无愧!待我王师入城,必助将军报仇解恨!”

说话间,他便将手一挥,身后大军鱼贯入城,以这城北万胜门为基点,快速的沿着城中街巷向城内奔行而入。

与此同时,后路诸军也都纷纷抵达此间,在将情况初步了解之后,便各自按照大将军的命令分据城中不同的区域。随着魏军大举入城,城中各处多有溃逃之众,少有顽抗之敌。

此夜,江陵城破!

第0825章 荆襄大昌

同州中外府内,气氛很是压抑,出出入入的属员们尽量都将脚步放轻,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而被人注意到,彼此之间的交流话语也都能短则短,许多信息都要佐以眼神来传递。

但在府中还是有着比较醒目的人和事,就在中外府直堂前的小广场上,正有一人赤膀负荆、长跪于地,此人正是宇文太师的心腹爱将、大将军李远。

中外府直堂乃是霸府人事汇聚的中心所在,来来往往的人员自然不少。当他们见到在这里长跪不起、负荆请罪的李远时,脸上的表情也都变得异常复杂,但也都不敢多作议论,匆匆瞥了几眼之后便快速走开。

时下正当寒冬时节,中外府许多人都已经披裘着锦,仍然深感寒意。李远就这么赤裸着上身,胸前背后都已经被冻得皮肉青白,背后被荆条扎穿的皮肤则泛着一股暗红色。

一年轻人匆匆自外行入,正是李远之子李植。当他见到父亲此态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慌忙解下自己的衣袍要为父亲披在身上,但却被李远一把推开。

“阿耶何必如此?阿叔虽然从军南去,但毕竟只是前锋别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应独咎一人。主上都没有就此问罪……”

李植抓起被父亲抛在地上的衣袍,又苦口婆心的劝告起来,然而话还没有讲完,便被李远抬眼低斥道:“你住口!”

李植见父亲这样的顽固,而这一幕又被府中出出入入的人员尽收眼底,心中也是倍感羞恼,将自己的衣袍摆在父亲身旁,他则匆匆登堂要求见太师。

堂中宇文泰并没有处理公务,而是正在与太傅李弼对坐言事,当听到李植登堂奏告其父正在堂外负荆请罪时,宇文泰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道:“知道了,退下罢。”

李植见宇文泰反应这样冷淡,心中也大感惊诧,便又连忙说道:“主上,家父……”

“滚出去!”

原本神态淡漠的宇文泰脸色陡地一变,拍案怒吼一声,继而更抓起案头裁纸小刀直向堂下掷来,那眼神更是愤怒的仿佛要杀人一般。

李植见状后自是噤若寒蝉,僵立在当场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而堂内群众包括太傅李弼在内也都纷纷站起身来、垂首默立,只有李弼向着堂下谒者打个眼神,示意将李植引出堂去。

“此类少徒惯会恃宠生骄,稍给令色便以为人间事非其不可,浑不知任艰者另有其人!”

李植虽然被拖出了厅堂,但宇文泰仍自余怒未已,他站起身来指着堂外仍自怒声道:“城外贺六浑曾在,而今又是如何?如此巨寇仍不免铩羽而归,又何惧宵小狂徒作弄是非!”

堂内众人听到这话后便将头颅垂得更低,唯恐被宇文泰的凌厉眼神给扫到,整个直堂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泰脸上的怒色才渐渐收敛起来,转又对李弼微笑道:“近年常常自矜养气之功,不意竟为小事动容失态,让太傅见笑了。”

李弼听到这话后便欠身道:“喜怒哀乐,皆人之性情,诸事无动于衷,反而不近人情。臣庭下亦有顽劣之物,自需勤以杖责鞭策,方能勉强守行、不逾是非。”

宇文泰闻听此言后又是长叹一声,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感叹道:“驭下需以勤,太傅此言当真至理。我今有所悟,时仍未晚,虽疥癣之疾也不可小觑啊!”

说完这话后,他便又邀李弼坐定下来,话题则转到了当年的沙苑之战,越聊越是兴奋,索性直接抬手吩咐府员们前往沙苑安排行宿事宜,他要在沙苑万寿殿赐飨当年参与沙苑之战的众将士。

除了要将当年参与沙苑之战、如今仍在关中的将士们召集到沙苑之外,就连远在长安的皇帝陛下,宇文泰也着员邀请到万寿殿来参与这一盛会。

但这样一项盛会筹备起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很难完成的,宇文泰当下兴致盎然,却是需要立即发泄一下。于是他便分遣使徒去邀请赵贵、侯莫陈崇、达奚武等旧将,让他们到中外府来参加宴会。

“大司马也在城中。”

眼见宇文泰发出各种邀请,李弼便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宇文泰闻言后便也笑着点点头道:“若是忘记了大司马,可实在是太失礼了!”

说话间,他抬手解下自己的外袍,甩给堂下谒者并说道:“着李万岁前往邀请大司马此夜入府参宴,速去!”

谒者闻言后便匆匆出堂,将宇文泰的袍服两手奉在李远面前,并将其吩咐转告给李远。

李远听完这话后,眼眶霎时间变得湿润起来,他趴在地上重重叩首,同时口中大吼道:“臣一定不负主上所用,身既受命,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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