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47节(1 / 2)
“以我为矢,纵列入谷!”
杨忠并没有着令部众一字排开、将山谷通道完全堵死,而是以自己为队首、三人成排的纵队杀入谷中。
原本守卫在谷口的敌军已经向内退缩,首当其中的则是拥挤躁动的马群。这些战马本身就已经惊恐不安,翻山越岭带来的疲累还没有完全消除,此时被驱赶到山谷前方,顿时便更加的难以控制,闹哄哄的向山谷外涌来。
“死!”
杨忠断喝一声,手中战刀直向冲至身前的战马斩落下去,刀锋直从马颈处劈落,那战马直接倒毙当场,旁侧战马受此惊吓,顿时嘶鸣着向左右逃窜开来,不敢再直当道中。
虽然战马颇通人性,但终究比不上人的认知,仍是遵从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循着这重甲队伍的两侧向着山谷外飞奔而去,纵然有战马慌不择路的冲向这支队伍,大多逃不了被当场劈杀的命运,对于杨忠一行重甲将士的前进速度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也并没有达到阻塞的队伍难以前进的程度。
很快几百匹战马匆匆奔驰而过,此时山谷中的齐军将士也已经在临涧位置队列完毕,希望借助此间溪谷之间数尺的地势落差来阻击敌军。
之前的战斗中,斛律光透支实在太大,这会儿尽管精力已经略有恢复,但也难以再披甲上阵了,于是便只能在后方调度将士、提刀督战。
很快魏军重甲便推进到了敌阵前方,面对着迎面刺来的敌军刀槊,杨忠并左右双卒挥刀便斩,数道敌刃被直接劈开,纵有锋刃落在了身上,也不过是在甲胄上砸出一阵铿锵声,却没有造成任何的损伤。
反倒是挥落的斩马刀再向上挑削的时候,有数名敌卒避之不及,膝下腿骨被直接切削砸断,惨叫着跌倒在地。
“挡我者死!”
因为前方敌阵过于密集,加上地势更高,杨忠一时间也攀越不上,便在这巨岩下顶着敌方的锋矢不断的挥刀劈杀
很快这巨大的山岩便被厚厚的血浆所覆盖,变得更加湿滑,被斩杀在上方的齐军将士尸骸也不断的从岩顶滑落下来,直在岩下堆成一道血肉斜坡。
杨忠等人踩着敌人的尸体攀上山岩,刚刚立足稳定,对面便有两根长槊直向他当胸砸来。杨忠对此浑然不惧,他上身半转,直用后背承受住一根长槊的砸击,生受一击之后拧腰转臂将手中斩马刀挥砍出去,刀锋所及稍受阻止,旋即便将前方两名敌将当场腰斩!
“柱国威武!”
后方攀上山岩的将士们见到杨忠如此神勇一幕,无不高呼喝彩,而杨忠也罕见的大笑一声,刀锋前指并大吼道:“贼在前,刀莫停!杀!”
重甲步兵在这本就不易腾挪变阵的山野之间,除了行动稍稍受制之外,本身就是一种近乎无解的武力存在。尤其在杨忠这北镇首屈一指的猛将率领下的一众府兵精锐战卒们,此时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绝不逊色于斛律光精挑细选出来的河阳精兵。
杨忠的战斗风格稳重扎实,哪怕同样是以力摧人,但更给人一种难以抵抗的压迫感。如果说之前斛律光率队攻夺山峪,全凭将士们狭路相逢、悍不畏死的勇猛搏杀,那么此时在杨忠所率领下的西魏重甲将士们,则就仿佛全无情绪的杀戮机器。
从谷口杀入谷中、从马群杀入敌阵,跟随在杨忠左右两侧的重甲军士已经轮换几波,但杨忠仍是步履沉稳、节奏平缓的一路挥刀杀敌的推进。
“不准再退、不准……”
眼见之前舍命相搏才夺下的山峪就这么被敌军一路推进的返夺下来,斛律光自是五内俱焚、焦虑万分,就连之前包扎处理好的伤口都再次渗出了血水。他眼下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上阵交战,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勒令将士们守住战线。
但是人力终究有穷,此时的杨忠早已经率队杀入山峪大半位置,距离斛律光所在的后阵已经不足十丈,他与其身后的战队仿佛深深扎入奶酪中的铁钎,前进速度稳定的让人绝望。
那些之前还在悍不畏死冲杀邵州军众的齐军将士们在面对这样的敌人时,心底里也不由得生出惊怯寒意,不敢再直当敌军正前,纷纷避向两侧。
再又向前推进数米之后,杨忠立定原处抖了抖战刀上的血浆,然后抬手一指距离已经不远的斛律光,口中沉声喝道:“斛律小儿勿走!”
“狗贼……”
斛律光看到这一幕,更是目眦尽裂,直欲入前与杨忠拼个生死,然而且不说他当下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其左右亲兵们也都不由分说的拥之向后退去:“贼势凶猛,请大王暂避锋芒,留此有用之身,择时再战!”
听到这话后,斛律光却是满脸的苦涩,此时的山谷中己方战阵已经被生生杀穿、阵脚大乱,后方则就是崎岖的山野,退出山谷后便失去了整顿阵伍的地方,对他而言也真的只能择日再战了。
第1063章 建州宜取
随着斛律光在亲兵们的簇拥下撤离战场,山峪中的齐军士卒们在失去了将主的指挥和调度后顿时变得更加混乱,被杨忠率领重甲军士们冲散的阵势迟迟都难以再重新组织起来。
尽管这些将士们精勇有加,但是在战场上真正能够发挥出战斗力还是需要部伍之间的配合,随着局面变得混乱起来,许多将士也都全无战意,索性便向山峪两头、乃至于两侧山岭奔逃。
杨忠尽管看到了斛律光一行的去向,但是因为这一身甲胄实在不便于攀越追击,再加上山峪中的敌军数量仍然不小,情况不便于直接卸甲追敌。
于是他便也不急于追击敌人,转而喝令身旁甲士们在这山峪底部排列起前后重叠的密集战阵,旋即便转身沿来路重新杀回。
这一次战阵便不再是之前那种便于穿凿深入的长蛇阵,而是仿佛突然爆发如山洪一般填满山谷的矢形战阵,坚固的战甲、锋利的长刀,直从山谷内里向外推来,冲向山谷中那业已失律的齐军将士,越发的势不可挡。
尽管受限于山势地形和自身的负重,队伍的推进速度并不算快,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是如有实质一般,使得山谷中的齐军将士越发惊惧胆寒。
此时的山谷中,足足还有两三千名齐军士卒,随着重甲步兵们由内反杀出来,也不乏齐军将领试图将身旁卒众重新组织起来,凑成百十人的作战队伍,试图冲破敌阵。
但是这样的尝试往往都是徒劳无功,在受到了一定的伤亡之后,士卒们便都败退下来,越发丧失了交战的勇气,于是便向着看似没有什么敌人的山谷另一面逃去,希望能够冲出山峪,靠着此间复杂的地形来脱离战斗、逃出生天。
只不过山峪外部也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凡所险要之处皆有魏军将士驻守。当这些齐军将士们被从山峪中驱逐出来之后,下意识的夺路而逃,但结果都是无一例外的被阻截下来,或是被擒缚下来,或是被当场扑杀,能够逃出包围圈的则寥寥无几。
随着逃出山峪外而被擒杀的敌军将士越来越多,之前作战不利的杨檦便也渐渐的找回了该有的状态,在山峪外积极的调度左近部伍,逐渐的将包围圈进行收缩,并最终在山峪出口与重新杀出的杨忠一行会师。
且不说此战战果如何,杨忠率领甲士们在山峪中杀了一个来回之后,一众人这会儿体力也是消耗剧烈。及至山峪处时,有的军士甚至都已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直接摔倒在了山石上。
“先除兜鍪,暂缓卸甲!”
杨忠这会儿也已经是疲累不堪、大汗淋漓,须得士卒入前搀扶才能站稳身形,他的兜鍪被除下,露出一张仿佛水洗一般湿漉漉的脸庞,用沙哑疲惫的语调交代士卒们缓解激战过后的疲劳。
重甲虽然给将士提供了牢靠的防护,但同时也增加了沉重的负担,身在战场中时精神绷紧尚可维持,可是随着交战结束,各种不适感顿时便从全身涌出来,有的士卒因为气力用极而直接当场昏厥休克,甚至于脏腑破裂、口鼻沁血而亡,须得进行妥善的缓解与救治。
杨忠等重甲将士们脱离战斗后逐步的卸甲并缓解身体的疲累,而杨檦则指挥着其他士卒们进行各项战事收尾工作,继续追剿残余敌众,打扫战场、收缴战场上的甲械与马匹等物。
“安陆公,大胜啊!此役杀俘贼众三千余,甲马器杖数亦可观!据诸俘虏交代,此番来犯之贼尚且不足五千,除去沿途留驻之众,大半没此,逃散之众不过千余。”
等到战场上的盘点刚刚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杨檦便忍不住向杨忠汇报以分享这一喜悦,旋即便又垂首说道:“幸在安陆公不辞辛劳、不畏凶险,决意立即向山峪内贼众发起攻势。之前贼将确有入夜突围之计,试图冲出此间阻挠,进扰汾曲、蒲州等地。”
讲到这里,杨檦大呼庆幸之余,心内也不由得暗道侥幸。他乃是鼓钟道这一方向的主要负责人,之前交战不利虽然有方方面面的原因,但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过于轻敌了,没想到敌军在翻越重重山岭之后仍然如此斗志顽强、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逼得他不得不退出谷中,让敌人得以于此间落脚。
如果不是杨忠到来并承担了主要的反击作战任务,一旦此间战事拖延到入夜,敌军在稍事休整后发起突围,按照之前他在山峪中交战阻敌时敌人的表现来看,他还真的不敢说能够继续将敌军牢牢的围堵在山峪中。
如果敌军因其拦截未果而流窜进入河东其他区域,从而造成巨大的动荡,那杨檦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哪怕唐公念其旧功而不加诛杀,他也将再没有面目立足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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