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620节(1 / 2)
韦孝宽便借着这些走私渠道,将两千精兵与军械直接绕开雀鼠谷、运送到贾胡堡中,并借助当地胡人的力量快速建立起一座军事堡垒。
贾胡堡距离北齐在雀鼠谷北面重点经营驻守的介休城只有五十多里,而再向北三十多里外,就是北齐用于防备离石胡的六壁城。当年唐王人马在袭击晋阳之后,便是由此撤回离石地区。
随着西魏的军队推进到了贾胡堡,向东便可以威胁介休城,向北则可以攻打六壁城,如果西魏从雀鼠谷和吕梁山西侧向北齐发起进攻,便可收到内外夹击之效,使得北齐经营数年的防线变得岌岌可危,晋阳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
贾胡堡所在的山岭间杀声震天,山坡上耸立着一座规模不大的堡垒,堡垒下方那稍显陡峭的山壁上多有北齐军士在旗鼓与督将号令下攀爬而上,不断的向着堡垒城墙发起进攻。
这一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堡垒下方已经散落着大量的流矢与损坏的刀枪,以及厚厚一层让人触目惊心的尸体,然而齐军攻势仍如汹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向上涌来。
“继续进攻,不得懈怠!若能攻克堡垒、杀光城中魏军,至尊必有重赏!如若不能,尔等群徒俱有重罚!”
山坡下方,一名中年戎装将领扶刀督战,看到战场上迟迟没有什么有效的突破,神情也变得越发冷厉,望着身前诸将士们沉声说道。
中年人名为刘洪徽,同样也属于晋阳勋贵的一员,乃是神武帝高欢的女婿,其父刘贵更可以称得上是高欢重要的贵人之一。在如今晋阳勋贵执掌北齐军政大权的情况下,刘洪徽也是深受重用,以晋州刺史而坐镇介休城。
刘洪徽自就任以来,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雀鼠谷南面魏军的动态,对介休方面的军务也是不敢怠慢,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贾胡堡的那些胡商们如此胆大、竟然将西魏军队直接引入境中!
得知此事后,他自是震惊不已,第一时间便派遣介休人马奔赴贾胡堡,希望能够攻破堡垒、驱逐魏人,当然也不敢隐瞒军情,还是让人将这一情况速速报往晋阳。
齐主高演得知此事后同样也是大怒不已,甚至一度想要将刘洪徽问罪处斩,但是幸在国中其他勋贵亲友们求情劝说,才准许刘洪徽戴罪立功。可如果不能妥善解决这一次危机的话,刘洪徽自知等待自己的同样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因此他亲自率众来到贾胡堡下督战,誓要不计代价的将此地重新夺回。可是在接连强攻数日之后,见到这堡垒中守军顽强的防守战斗,他的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只能对将士们不断的进行催促施压。
此时的城堡当中,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此番作为前锋的只有两千精卒,由毛世坚率领,即便加上胡商助战的几百徒卒,也仍然不足三千人。
因为是循着商道偷偷潜入进来,他们所携带的军械物资也并不算多,在敌军强大的攻势之下,箭矢早已经消耗一空,以至于城中都需要削竹为箭。
毛世坚提刀游走在交战的城墙一线,由于这堡垒是仓促立就,各种防事都比较简陋,就连城墙都不算厚,外面一层岩石堆砌起来的外墙,内里用竹木设栅,只在中间有一层几尺高的夯土短垣。
随着箭矢消耗一空,敌人们直入城堡下方,轰撞着外层的石墙,甚至直接徒手去拆除墙上不大的石块。尽管城中还用滚水、油膏火把等物向外泼洒阻敌,但也有的地方外墙已经被拆除了不小的缺口,有敌卒自缺口处不断的涌入进来。
“一定要守住堡垒,杀退贼徒!今我区区千余师旅,抗阻数万敌军,首战告捷,必为大功!国中百万雄军,谁能如此幸运?此役之后,封侯荫子不在话下!”
每有战事凶险之处,毛世坚便率领亲卫提刀冲上前去,与诸军士们并肩杀退冲进来的敌人,然后便又大声鼓励着这些虽有疲惫、但仍精神亢奋的精卒们。
众军士们听到这话后,各自眼中也都流露出期待的目光,他们对此自是全无怀疑,霸府军功奖酬向来丰厚且干脆,如他们这种深入敌后、首战先发的安排,哪怕战死了,妻儿父母也能获得周全的赡养奖酬,而若侥幸不死的话,那更能一跃成为将校军官,身份地位获得巨大提升。
这世上没有人不贪生怕死,但人总有一死,只要能够死得其所,很多人也都不畏捐躯。唐王就是那个让人乐为捐躯效忠的仁义之主,凡在其麾下任事,生则同享荣华,死则妻儿富贵,又有什么可迟疑?
关中儿郎勇猛不逊鹰虎,哪怕以微弱之众迎战数倍之敌仍然全无畏惧,在毛世坚的率领下,据守贾胡堡这一处简陋的堡垒之中抵抗万余敌军的强攻长达数日之久。
而在几日后,他们便不再是孤军奋战了,援军来了!大将军韩果率领一万军众,自离石翻越黄栌岭直进六壁城下,旋即便向此城发起了进攻。
十几年前正是韩果与唐王一起兵分两路进击晋阳,当时他们还只是奇袭东魏,如今再兴兵而来、故地重游,则就是真正的灭国之战!
第1227章 勤王逼宫
晋阳宫内外甲卒林立,出入人员都神情紧绷、沉默不语,气氛肃杀沉重。
殿堂中,齐主高演上身微微前倾,俯视着殿中列席而坐的群臣,口中沉声说道:“羌贼先据贾胡堡,复攻六壁城,另又威逼突厥一同出兵,可知北境亦必有贼师来犯,诸面受敌,何以应之,诸位可有良计进献?”
殿内众人听到这一问话,各自也都面露忧愁之色,各自心头思绪全都乱糟糟的。
倒不是他们完全没有什么应敌的策略想法,而是局势变化实在太快了,须知上一次群臣大将们齐聚一堂时,还是皇帝为了收复建州而作战前的动员,一场动员会刚刚过去没几天,结果这一场会议的议题又转为了如何保卫晋阳。
话题转变的太快,以至于众人思绪都还没有扭转过来,一时间也都有些难以适应。
殿内群臣中,贺拔仁近年来已经鲜少再过问世务,今日列席也不过是为了营造一个众志成城的团结气氛罢了,但是具体的事务讨论已经不再发声。
斛律光近年来在国中却是势位渐高,因为其人在军事上许多看法和主张都与当今皇帝有些不谋而合,彼此间感情也颇为投契,不久前更是将女儿嫁给皇太子高百年、与皇帝结成儿女亲家。
面对这样的情况,群臣也都下意识的将目光望向斛律光,而斛律光倒也不作推辞,稍作沉吟后便开口说道:“今贼势看似汹涌,但所行俱是诡计,借道贾胡、串结稽胡,并无大军进出迹象,眼下倒也不必过分紧张。如今晋阳卒力亦充足有裕,无论贼从何入,我皆以逸待劳……”
“还是不宜太过轻敌,诸位难道忘了旧魏年间李伯山进扰晋阳事?当时其徒所恃不过数千贼众,竟然能够纵横此间如入无人之境。今其诸路佯攻,不知杀招埋伏何处,但其兵锋直指晋阳应是确凿无疑。晋阳乃我家国根本,实在不容有失,而今贼之大军踪迹尚未尽露,正宜趁此尽快周全备战!”
斛律光话音刚落,东安王娄睿便立即开口说道,认为斛律光这一态度还是有些托大。
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点头应是,总得来说还是支持娄睿看法的人更多。
如今两国之间的形势本来就是西强东弱,而晋阳又是如今北齐最大的命门所在,容不得有什么扰患动荡,偏偏李伯山这个人在攻打晋阳方面又有特殊的伤害与震慑加成,让人不由得加倍警惕与紧张,所以为了万全起见,真是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高演听到这两种意见之后,眉头便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无从取舍。
一方面他觉得斛律光的看法比较贴合实际,现在西魏虽然有所动作,但都是比较取巧的小动作、实际动用的兵力和投入的资源并不算多,并不能就此笃定就是为的大举进攻晋阳,也不排除是因为义阳遭受侵扰一事而针对北齐进行敲打报复。
如果因此就将其余诸方人马向晋阳集结,一方面会进一步推高国中的紧张气氛,另一方面也会暴露出其他方面的防务漏洞。
须知如今在两国对峙的情况下,北齐方面本就处于极大的被动当中,一旦出现了明显的防务漏洞并被敌人抓住机会而加以进攻,那局面必然就会变得更加被动。
李伯山用兵诡计多端,他是深有领教,绝不能只凭着表面上的一些迹象就轻易的做出什么粗浅的判断。
就好像天保末年双方的那一场交战,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西魏要趁着司马消难投靠之际而大举用兵于河洛时,其人却突然大军直击晋州,使得北齐陷入到被动当中,以至于最后落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一次也不能排除西魏故技重施的可能,起码在高演看来,如果西魏当真意在晋阳的话,那么就应该不会通知突厥并要求突厥一起出兵。
一方面西魏绝对有能力独立进行这样一场战事,并不需要再借助第三方,尤其是突厥这种绝对称不上可靠的第三方。
姑且不说北齐与突厥之间私下里的眉来眼去,须知眼下高演的皇后还是突厥公主呢,算起来他跟李伯山都算是干连襟了,这一点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在明明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却要求突厥这个骑墙派也加入进来,这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明智,在高演看来这更像是西魏故意如此,通过突厥的通风报信来误导自己,并给北齐施加压力。
至于目的,那也是非常的显而易见,那就是让北齐在高度紧张之下将国中的兵力集中在晋阳,从而给其国进击吞没河北或其他的地区制造机会。
通过对李伯山过往用兵风格的判断,这一点是非常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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