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萧衍之拉回思绪,无力道:“慧明和先帝,都有他们的身不由己,朕明白,才更想让晋国江山和朕一起覆灭,让所有人的努力,都化作泡影。”
“——但慧明说的没错。”
帝王抬眼,仔细瞧着桑晚精致小巧的脸:“是你改变了朕的命数,也保住了晋国,不被蚕食覆灭。”
桑晚哪敢承这样大的功,连连摇头。
可她不知,唯有她能平复萧衍之心中的煞气……
第61章
在萧衍之看不到的地方,桑晚一双嫩足被裹在温热大氅下,不安地乱动。
视线不由得四处乱看,心想珠月也该回来了。
她自知虽为亡国人,但有帝王宠爱至极,已然知足。
可前有慧明,后有帝王,都将她捧的极高。
桑晚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能和相爱之人安度此生,就已经意义非凡。
可她偏偏,喜欢的是一国之君。
亭外小雨渐歇,视线也变得清明起来,微风吹拂,似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风铃声。
“那是……”桑晚皱眉,仔细瞧了瞧,“孟大人?”
萧衍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青石板路上,孟涞浑身湿透,双眼无神。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像被抽干了灵魂,没点生息。
桑晚记得,好像还未进寺时,孟涞同他们走完长阶后就不知去向。
下了场雨的功夫,竟变成这幅狼狈模样。
不由问道:“他怎么了?”
萧衍之起身,单手扣在桑晚肩头,沉默良久。
孟涞这模样他不是没见过,多年前得知发妻老母皆死于姚绍明之手,却毫无报仇之力时,比现在这模样还死气沉沉。
直到他行至亭前,看见安顺侯在廊下,才抬眸注意到亭中一坐一立的两人。
双眼慌了一瞬,又换上素日那副厚脸皮的模样,上前见礼:“臣衣冠不整,让陛下和姑娘见笑了。”
“多少年了,还是这幅鬼样子!”萧衍之冷声说。
孟涞却是无所谓,兀自起身:“恕臣无能。”
话虽这样说,可那面容,却满是倔强和愤恨。
君臣之间的气氛僵住,安顺侯在外面,心都跟着悬起来。
桑晚左右看了看,温言道:“孟大人这是去哪了?怎不打把伞,侍候的下人也不知跟着些。”
“劳姑娘挂心。”孟涞冲桑晚微微欠身,“臣去看了看家人,未带侍从。”
他说的含蓄,桑晚却心头一跳。
她分明记得数日前,在篝火旁把酒言欢的那晚,萧衍之说孟涞已经没有亲人了。
几乎瞬间,桑晚便明白过来,孟涞方才是在祭奠亲人。
她歉意地说:“逝者已逝,生者自该向前看。若沉沦度日,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转世。”
孟涞自嘲轻嗤,“仇未报,他们的亡灵自然不会安息。”
桑晚今日听了太多的仇恨,皆和荣国公姚氏一族有关,可孟涞终究年轻,还不到而立之年,竟也……
“还是姚家?”
萧衍之一直没告诉桑晚这些,是不想让她也被仇恨环绕。
今日法华寺和慧明一见,很多事自然不能瞒着,帝王这才坦诚相告。
但孟涞一事,他还未提及,眼下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再讲。
正犹豫着,桑晚已点头说:“大抵是了,江州来的那孤女还要认孟大人做干爹,听陛下说你们是同乡。”
江州柳氏和荣国公姚氏,做了几十年的亲家,坏事干尽。
孟涞自江州而来,那仇人,大概率不是柳氏,便是荣国公一家了。
他背过身去,看向前方高处的塔尖。
“臣已将牌位供奉于禅塔中,长明灯日日亮着,又有高僧超度,待大仇得报,也可安息了。”
桑晚抬眸,向远处看了看。
禅塔共有七层,层层向上收缩,飞檐斗拱,檐角高挑。
檐下悬挂着小巧的铜铃,微风拂过,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寺庙中回荡,让人的心瞬间沉静下来。
难怪她方才好似听到了风铃声,想必就是禅塔那边传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臣日日记得当年之景,没什么不好直言,陛下不必挂怀。”
孟涞兀自哂笑。
“先帝在位时,臣高中状元,打马游街,彼时也是风光无限的少年郎,可就是那日,臣的发妻,被姚绍明所辱,次日投河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