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一只满是皲裂、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的手,按在木柄上,将锋利的白刃向王絮喉间送来!
王絮脊背下意识绷紧,向侧方一滚。回首一看,阿福与二喜已将刀架在明行脖颈处。
明行依旧笑着:“不妨事,倒是你们,怎么这个时节,还有这样多的人?”
二喜语带嘲弄,按刀的手却在颤抖:“还分什么时节?今日玉石数量没点齐,上头来巡查,卖身契又得加十几年!”
“本朝已禁止擅自叠加卖身契年限,你们大可不必受此欺压。”
王絮迅速从地上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自怀中拣出几锭碎银,“我与他,不过是干草药营生的,抓我二人,不过是白费力气。”
二喜不愿再同二人赘述,以一根绳子拴住王絮的双手,他惊讶于事态的顺利,在另一端拉紧,命令:“走,去河岸边。”
阿福将碎银工整地安置在布包中,夹在小臂下。面露难色,嗫嚅道:“妹子,今日上头的上头亲自来巡查,你就当帮个忙,采完玉,就将银子还你。”
王絮闻言,眼神冷了几分。
这不是周煜的人。
周煜先前与她一同设计明行,文公遗址尚未套问出来,他便不知去向。
山脚不见妇孺,想来这赤女采玉之事,在此地存续应已百年之久。
两人被刀斧胁迫,来到河边。
二喜手一伸揪住明行,左右开弓两巴掌,扯着嗓子骂:“你倒说说,我这衣裳啥色儿?”
明行道:“灰。”
二喜登时顿住,阴下脸:“你是蒙我。”
明行手指向一处,二喜却不再反对,当下便将两人以绳索拴住手,一道带走。
蹚入乱石浅滩,俯身拨开淤泥杂草,果见一块水碧玉卧于其间。
明行看,二喜拣。背后的箩筐装了小半筐。明行扫一眼,便知已够齐数量。他道:“山上的小料搜□□净了,再往下寻,剩下的玉石徒有其表。石心混杂、瑕疵遍布。”
二喜忽地冷笑道:“光这些可不够,咱得找块大料,到时候定能卖个好价钱!”
王絮站在岸边,拍去衣襟上沾上的草屑,长绳连接着三人,二喜左右手腕被麻绳勒出一道道红印。
她轻声道:“人心隔肚皮,和这难以辨明好坏的玉石内里,并无二致。”
明行摩挲了下捆在手腕上的绳子,坐在岸边,双手垂落于两膝:“真心与否,品德优劣,不经历些波折、不深入了解,实在难以看透。”
“三寸之外,水下二丈之地,有一块重八十斤的岫玉。”
二喜一听,大为喜悦。
一头扎进了水中,溅起大片水花,他费力地将石头抱起,汗水瞬间被水流冲走。
忽地一阵透心窝子的冷,一股大力从左右两边拉扯过来。一块墨绿色的石头砸在二喜胸口。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中,殷红鲜血从嘴角、胸口不断涌出。
二喜倒在水底,隐约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不疾不徐,似乎这人清晰地看到河底一切。
“施主一生为善,此去泉台,亦是光明坦途。”
一生为善……
一旁女人挥刀割断绳索,右边男人眼上布条被湍急的流水卷走,露出湛蓝的眼睛。
二喜的血,在雪水中很快冷了。
他终于听到了蓝溪的声音。
原来巨石投进水中是悄无声息地,正如命运向人碾来一样。
王絮游向头顶的天,蔚蓝的天空折射湖面,粼粼青光刺入双眼,她跃出水面大口喘息。
风一吹,身上便泛起一阵战栗。
明行轻声道:“我们虽有不便,却也不是毫无准备。”
水面蕴起一层霞色的血流,染得寒水深红。
几乎是片刻之间,岸边立即喧嚣起来。
上山来的玉奴拿起斧头,将他们围住,动一个人,就惊动了一群人。
“二喜的死和你们脱不了干系,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秃驴瞎念什么经,瞎出的什么主意?”
不想这些人在雪山之下一直偷窥。
阿福从岸边下来,声音发涩:“这不怪你,是意外,二喜想救你才出事,太可惜了。”
两人被人群围在中央。
王絮本就面色苍白,经此变故,更是血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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