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徐载盈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锦被中,冰冷指尖抹过她唇畔,“我是在想,你失踪后,埋在哪块乱葬岗,满山赤石,哪一块是你的白骨。”

她怎敢与周煜合谋?

天知道他一进门,石板上蜿蜒着断续的血痕,半块带皮的白肉掉在地上。

徐载盈的手略过她下颌,将她下唇扯出一道红痕,慢慢收了力,轻声细语:“那截白肉掉在青石板上,我竟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旁人的。”

是多么的令人恐惧。

王絮几不可察地一笑,鼻尖蹭过他冰凉的耳垂,“只要将整座山凿成碎粉,混着朱砂烧进瓷窑,这世上便再没有一粒沙,能藏住我的骨头。”

一双手捧起徐载盈的脸,感觉他舌尖抵着上颚发颤,“这样,就算我化成灰,也能被你捧在手心。”

徐载盈身体深处,分明透出一阵冷意。

王絮提起筷子,去夹鱼肉。

徐载盈心忽地软下来,撤下鱼盘,换了碗粥。

王絮问:“这粥——”

“没什么,不过以我血肉入药。”

王絮指尖扣住鱼盘边沿。

徐载盈长发披散开,斜斜地拢在一边,唇边一道清浅笑意:“骗你的。”

他的拇指按在她手背上,替她托住碗沿,鼻尖几乎抵住耳畔,“喝了便不会冷了。”

这只是一份简单的青菜粥。

王絮垂下眼帘,抵住舌尖,措不及防触到他按在碗上的指尖,尚沾着未及擦去生鱼味。

她忽然笑了:“连血肉都能煮成粥,骨头能烧成瓷,还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果真,爱是人间至美。”

徐载盈停顿了一会,收回手。

一双眼安静地看过来,他怔了一下,声音很轻: “你真饶了我吧。”

“爱是人间至美,信这话的,怕不是傻子。” 他拉上珠帘,垂眸望她,“爱只给人带来苦痛罢了。”

徐载盈撑伞入雨,行至回廊。有人踏水过来,两柄油布伞交错,便各自没入夜色。

徐载盈倏地想起案头那只未收的香囊,王絮曾在他眼前轻而易举地剪碎它。

在街角顿住,折返回身。

什么是爱?

爱会让人受伤。

王絮不知爱为何物,也不知恨为何物。尝到爱恨的滋味,叫她稍有些恐惧了。

叩门声自门外响起。

“深夜叨扰,不知你可歇了?”

声音有些微不可查。

王絮正出神,便见纸窗上映出清瘦的身影,来人眉梢带着少年的锋利,在雨中微垂眼尾。

徐载盈竟去而复返?

“你有什么事?隔着窗户说便好。”

王絮话到此处顿住。

“是我唐突了。”

伞柄在窗纸上洇开竹影,青年指腹碾过伞柄,喉间多出些暗哑,“你……看到案上的花了吗?”

王絮搭下眼帘,略看了几眼案上海棠。

春去秋来,花开正艳。

徐载盈素日说话如出鞘青锋,何曾这样迂回?

“这几天你不在,我时常过来。坐在槐树下,看天高云淡,雁阵南飞,从未觉得天地这样空阔。”

门外人气息敛得微不可闻,“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他素日最是惜花伤春,生平唯爱静处,向不知寂寞为何物。

“怕你回来时院中冷清,便在瓶中拣了枝海棠。每日来换来,总忍不住多望两眼。”

王絮盯着绿叶上新鲜的水珠。

于是想,这断不是徐载盈。他向来看重花开有时,不空耗心思。

雨丝斜斜扫过廊下,将门外人的话润得愈发绵柔:“雨生要替它施肥,我却拦住了——草木荣枯自有其时,何须催它?”

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等待,赢和出人头地,从不是他的目的。

可情之一字,最是身不由己。

木门“吱呀”一声裂开半道缝,露出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门外青年正自嘲笑了一声,有些落寞:“可如今才懂,等人的时光原比等花开更磨人。”

“才知道,有些心事,原就该在花开时说与人听。”

王絮站在门槛处,与他视线相撞。

在漫长生命里,这并非她从未遇到过的抉择,此刻,不知受了谁的影响,有些挪不动步子。

伞柄搁在地上。

青玉色的人影一点一点被雨帘勾勒清晰,眉峰如青竹新裁,眼眸若春水漫过,水珠自他发间淌至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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