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王絮面上仍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

陆系舟含笑道:“方才不过戏言,莫非寺卿大人也当了真?”

李均慢条斯理擦净双手,似笑非笑抬起眸,目光如刀:“案板鱼肉罢了,留着慢慢消遣才有趣。”

他终于肯看向王絮,王絮微微扬起下颌,与他对视,心中却在冷笑,他的目光分明带着责难。

他凭什么怪她?

素锦见李均微微颔首示意,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王絮身边,低声道:“王姑娘,请。”

王絮率先迈步,素锦忙不迭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满地积水走远。

待走远了些,素锦捧了一盏酒,先是自饮了三杯,叫自己面红耳赤,才略带含情地望来,“那日百香楼初见,恰似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万千光景。”

王絮似乎是扯了一下唇角。

“姑娘可还记得马车帘后那幕?”

“有人与你相拥而吻,更有位酷似莳也公子的人将帘掩上。”

“周世子早言你们是金玉良缘,我便只好将这份亵渎之心藏在心底。”

“哦?”王絮垂下眼睛。

酒过数巡,素锦按捺不住,见对方始终神色平静,他只得拽住她衣袖,声线软若柳丝:“可刘妈妈却说,那晚莳也公子早被家仆抬回府中。如此说来,马车内与姑娘同坐者…莫不是崔家大公子?”

“还要再喝么?”

王絮推来另一壶酒,声音听不出半分波澜。

见她终于给了反应,素锦脚步虚浮挨近,浓郁花香裹着酒气扑来,哀怨道:“奴的酒量不行,喝不下了。”

“莳也也公子家中兄弟阋墙,这样的事……何不考虑带上我?”

王絮正对上他的眼眸。

他指尖蹭过她手腕,一路攀上来,顺势移到酒壶上,微微笑道:“奴虽酒量浅,若姑娘肯喂,便是千杯也不醉。”

话音未落,王絮已拔下他发间嵌着鸽血红宝石的银簪,挑开他衣领,倾壶而下:“跪下喝。”

素锦乖顺跪下,勾住她指尖轻晃:“姐姐饶了我。”

王絮垂眸看他,“我家四口人,正缺个会舔靴底的奴才。”

冰冷的酒液已顺着他发顶浇下,流过鼻尖时带着辛辣的咸意。

素锦未及反应,簪尖已抵住下颌将他脖颈抬高。

风卷竹帘哗啦作响,雨珠带着寒意劈面砸来。

他喉间一阵灼痛,仰头时赫然撞见竹帘后一双冷眸,李均斜倚在帘栊处,似乎也有些意外。

李均挑开竹帘,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簪子。

窗棂外的雨幕在她身后织成缥缈的纱幔,他错以为素锦喉间的血淌了下去,将坠未坠地淌在她指尖。

这是他赐给素锦的宝石簪子。

王絮却看也不看他。

只垂下眸来,盯着抖如筛糠的素锦。

“你这张颠倒黑白的嘴,”她将簪子掷在地上,“还是留着去取悦别人吧。”

李均侧身望来,口吻和煦,“打扰到你了?”

他不知何时从袖口取出一条长鞭,一鞭接着一鞭把素锦抽得皮开肉绽,头也不抬,话声微冷。

“你在牢中满身脓疮时,是谁保下你?如今在我寺卿府学些勾栏习气。”

又是一鞭卷过背脊,血珠飞溅在竹帘上,他才慢腾腾抬眼,盯着帘外雨线:“学人家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王絮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待他靠过身来,将一杯酒水倾身倒下。

李均指尖扣住她腕骨,将泼来的酒水反掀在地,眸光微冷,“怎么?当我是你的小奴隶、小情人么,由着你随意把玩? ”

王絮手肘猛击向他胸口,李均倒退一步,撞在窗上,木格发出闷响,却仍勾着唇角笑,“来的是我而非陆系州,不合你心意便要动手?”

“我们有仇?”这是她今日第一句与她说话。

“这话该我问你吧。”李均脸颊有些苍白了,又浮出一抹鲜红,极细地喘着气,讥诮道:“你入我府中,先调戏家奴,再殴打朝廷命官。”

“按律,殴伤五品以上官员当处流刑二千里,调唆良家奴再加杖责八十。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话音未落,她拳头已砸向身侧花盆。

陶土碎裂声中。

飞溅的瓷片掠过他的眼睑,脖颈,在他眼尾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